作者:瑞根
这不是几个人的问题了,而是可能会有人趁机作祟挑起双方冲突了,寿王再怎么说也是亲王,左监国,其母还是六宫之首的许皇贵妃,真要出了像冯紫英所言那种事情,怎么办?
很多时候,你无从辨识着究竟是寿王所作,还是有人嫁祸?或者那种情况下,你根本也没法忍耐。
你若是稍微拖延一下,没准儿就会被城中士人们觉得小冯修撰是怕了寿王,声誉必跌,你若是要强行出头,那么和寿王那边冲突会演变成什么样不好说,关键还可能是中了别人的奸计,别人在旁边拍手称快。
相公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虽然声誉颇佳但是却无关大局的小冯修撰了,他现在是顺天府丞,而且在朝中北地士臣中亦是中坚人物,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北地士人的声望和形象,对内阁亦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也同样代表着冯家和出身打同的武勋门阀的形象,在军中亦是声誉日隆。
挑拨起相公和寿王的争斗,对于福王礼王这些渴望把寿王拉下马来的人来说,绝对是值得的,关键是相公真的具备这份能耐。
想明白这个道理,这一刻沈宜修、薛宝钗、薛宝琴乃至几个丫鬟更多的是与有荣焉的感觉,觉得自己脸上都多了几分荣耀光彩。
自己嫁了一个大人物大英雄,便是贵为亲王,都要退让三分,更会有人想要利用丈夫来狙击一位亲王,一位监国。
虽然是有人想要利用,但是寻常人,你有这个被利用的资格么?那可是要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掰腕子的。
还是沈宜修帮着拿定主意:“既是如此,相公,还是请她们三位就暂时住在这边儿吧,宝妹妹,你觉得呢?”
宝钗也点头:“姐姐说得是,在外间风险太大,在咱们这边儿,至少没人敢来捋虎须。”
“嗯,鸳鸯,你和晴雯、莺儿就去安排帮着收拾一下这边吧,好在这边宅子屋子可能小了一点儿,但是间数倒是足够。”沈宜修盈盈点头,“相公,几位的贴身丫鬟也保了出来,小丫鬟就恐怕只能另外安排了。”
冯紫英具保赎人时,自然也是连几位的贴身丫鬟都一并保了,比起这几位的天价,像贴身丫鬟的价格就无足挂齿,不过三五百银子,当初这几位进去时也只有贴身丫鬟被一并拿入,小丫鬟都是被开释了的。
“相公,姐姐,那些小丫鬟在荣宁二府被查封时都回家了,现在在荣宁街那边也是生计艰难,不如就去重新召回来,也都方便,几位姐妹身边多有熟人,也能让她们心境稍得安抚。”宝钗插言道。
沈宜修一怔之后,也缓缓点头,看着冯紫英,冯紫英无可无不可,“既是如此,那这事儿就让鸳鸯去办吧,小丫鬟们的事儿先缓一缓,但她们几个的住处先安顿下来。”
宝钗看了一眼鸳鸯,心中还有些计较,只是此时还不好说。
这鸳鸯看样子深得相公信任,而且和晴雯交好,但自己身边的莺儿似乎和对方就有些生疏了,这倒需要好生结交一番。
鸳鸯听了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即就福了一福出门去安顿了。
“相公,珠大嫂子、三妹妹以及四妹妹这几个月只怕是折腾的身心憔悴,须得要好生将养一番,妾身想要让厨房这边也安排一番,好好补一补,……”宝钗又接上话道。
冯紫英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儿你去和金钏儿打个招呼,让她去办,这龙禁尉诏狱里我虽然打了招呼,但是毕竟失去了自由,加上她们精神紧张,饮食也不佳,看样子都瘦了不少,是该好生休养一番。”
待到在母亲那边用了晚饭后,冯紫英才回到书房这边,顾登峰已经等候着了。
“登峰,这一圈儿你可辛苦了。”冯紫英看着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之色的顾登峰,本想喊他先去休息,但是见对方神色就知道如果不汇报完,恐怕是不会去休息的,“这样吧,你言简意赅,捡着重要的说,江南商人们来京参加发卖的事儿就不用说了,重点说一说你觉得需要说的,言简意赅,先让我知道一个大概,明后日抽时间你再来和我说具体细节。”
顾登峰也知道冯紫英是照顾自己,欣然点头:“也罢,那属下就把这期间在江南江北走了一大圈儿的情况捡着重要的说一说,尤其是属下走了一趟东番,收获不小,而且东番的安福商人也跟着属下进京了。”
“哦?”先就给了冯紫英一个惊讶,“你去了东番?未免太冒险了吧?”
“呵呵,大人言重了,薛家公子都能去东番,属下又有什么不能去的?”顾登峰笑了起来。
“啊,蝌哥儿去东番了?”冯紫英也是一惊。
这薛蝌还真有点儿胆大啊。
自己和他说了东番虽然在治安上问题不大,但是疾病,尤其是疟疾,却是最大的问题。
金鸡纳霜自己已经开始动手了,让段喜贵在广州那边大量收购菲律宾那边的佛郎机人(西班牙人)带来的金鸡纳树皮,事实上西班牙人现在并不明白金鸡纳霜树皮的效用,可冯紫英很清楚未来要开发台湾和南洋,疟疾就是绕不过去的一大障碍,所以必须要尽早引入金鸡纳树。
现在他不但让段喜贵收购金鸡纳树皮,同时也收购金鸡纳树的树苗和种子,以求能在大周境内引种,目前在他让安福商人尝试在东番,以及云南、广西都让人试种,目前效果还不明显。
不过在收购树皮上效果却不错,出于高价收购,许多佛郎机商人随着大帆船船队从南美来到苏禄吕宋,然后再来到广州,将这些树皮、树苗和种子出售给段喜贵,段喜贵那里已经储存了一定数量的金鸡纳树皮。
另外青蒿汁也是解决疟疾的一种方式,但是青蒿汁不利保存,只能就地使用,要么就只能在疟疾发生地区鼓励多种青蒿,以便于就地取材作为治疗使用。
东番的开发是既定方略,安福商人的迁民垦殖,闽商在东番西部沿海的盐业开发,都还只是第一步。
东番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将是未来大周还是那个一个重要屏障和战略支撑点,从这里可以掌控琉球,剑指日本,还可以一路南下辐射南洋东部地区,可以说一旦大周解决了内忧外患,南洋将是未来大周最重要攻略方向,其丰富的热带物产和矿藏,都将让大周难以舍弃。
“属下从东番返回宁波时,正巧碰上了薛家公子准备登船去东番,这个时节去还好,再等一等天气热了,瘴气就起来了,现在安福商人正在努力迁民垦殖,但是疾病是最大的问题。”顾登峰点头道。
瘴气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疟疾和血吸虫以及各种痢疾这一类疾病,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还无从知晓致病的原因,所以都只能统统归之于瘴气。
事实上冯紫英也提醒过安福商人们,一是防蚊,蚊帐、长袖这些避免蚊虫叮咬的手段,二是对生水死水的防范性使用,这可以极大程度的缓解“瘴气”威胁。
但这个时代,尤其是垦殖,怎么可能避得开这些东西?顶多也就是尽可能的减少而已,但一旦沾染上,基本上就要宣布死刑了,所以移民的死亡率很高。
“他去去也好,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看看东番情形,也能为日后经营东番打基础。”冯紫英点点头,“你说说,你这一趟所见所闻所得。”
顾登峰也就把自己这一趟南行的所见所闻所得大致介绍了一下,重点介绍了自己接触的士绅商贾群体,同时也对江南地区民生物价和民众心态也做了一个了解,在金陵他也悄悄见了一些人,对南京伪朝的状况做了一个大致的摸底。
“总体来说,江南士绅还是倾向于划江而治,觉得只要丢掉北方的包袱,不需要上缴那么多田赋商税,那么日子就能好过得多,至于说九边外敌的威胁,他们相隔万里,自然顾不了那么多,短视心态很浓,尤其是一些没怎么了解时政的乡绅心态更是如此。另外也还有对朝廷在秋闱春闱的大比名额上对北方倾斜不满意,这也是一大因素。”
顾登峰吁了一口气:“相比之下商人群体要好一些,他们因为经商缘故,对外界时势了解更多一些,特别是辽东和关外的局面他们更清楚,朝鲜日本这些外藩也知晓一些,虽然也对朝廷赋税太重有些怨言,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能接受。”
冯紫英微微颌首,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江南商人和江南士绅的态度还是有些明显温差的,这也是朝廷能够赢得最终胜利的一个原因,只要江南商贾不会断绝粮布等物资,那么朝廷就赢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东番拓垦,渐入佳境
和顾登峰就江南局势进行了仔细的探讨之后,冯紫英越发对未来充满希望。
江南工商势力仍然在膨胀,尤其是自己提出的开海之略对江南沿海影响很大。
一方面促成了海商群体的整合膨胀,并大胆地走向南洋、琉球、日本,甚至朝鲜,现在甚至和红毛番也有了竞争架势,这也说明了这个群体实力增长惊人。
另一方面,内贸商人一样从海外贸易中获益,从南洋、日本、琉球乃至西夷过来的商品也在源源不断的进入大周内部,虽然从贸易总量上来说远不及大周向外部输出的茶叶、丝绸、瓷器、药材……铁料铁器、盐、纸墨书籍这些大类物资那么多,但是从南洋、西夷和日本这些地方输入的商品胜在种类繁多,一些商品的需求量也在急剧增大,比如香料。
这个时代的香料总的来说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欧洲人最需求的用于饮食中的香料,如胡椒、肉豆蔻、肉桂、丁香等,一类是大周汉人最喜欢的用于日常生活的香料,如乳香、龙涎香、龙脑香、沉香、檀香、苏合香。
这两类香料其实是完全不同的货物,前者原来在大周境内的消费量原来并不算大,主要消费还是后一类,尤其是在南北士绅商贾群体中更是一种流行时尚,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香水。
如果一个士绅出门身上都没有佩戴两块香饼熏香,那无疑是会受人嘲笑的,同样作为贵族仕女,日常生活中也是不能离了这类物资的,衣衫和闺阁中都需要这类物资。
不过现在大周境内对原本欧洲人需求最大的食用香料需求也在急剧增加。
这类香料在用于各种肉类饮食中会极大地产生各种更为舒适的口感,这很大程度得益于佛郎机人和红毛番在广州、佛山、宁波、漳州这些地方的大量出现,他们也在推广这类食用香料在大周百姓中的使用方式,使得本地人也逐渐意识到的这类食用香料的妙用。
而像胡椒这类实用香料自宋以来就开始广泛使用,只是如肉豆蔻、丁香、肉桂、小豆蔻这些食用香料在大周百姓中相对使用较少,尤其是北方,目前连京师城中也开始出现了食用香料的普及热,冯紫英都不得不承认,似乎爆发在身边的南北战争丝毫没有影响到京中富人们的胃口。
内贸商人的潜在实力不可小觑,虽然他们头面人物群体不及海商那样庞大,但是其分销体系下的小商人群体却遍及整个南北城镇乡村,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一定程度上也能影响到民心民意。
如果南北战事的迅速结束,使得市场局面迅速恢复正常,他们也能够更顺畅地从事他们的生意,这自然是他们所期盼的。
除了商人群体的势力增长外,另外一个群体同样也得益于开海之略,出现了蓬勃发展势头,那就是作坊主群体,或者说企业主群体。
以苏州、杭州为主的丝绸产业原本就有相当根基,当开海之略推开之后,丝绸出口激增,刺激了这个产业发展更为迅猛,一大批新的士绅商贾涌入这个产业,加入了这个利润丰厚的行业中来。
同样情形也发生在茶叶产业,苏湖常这一带的茶叶产业因此大兴,茶山拓垦更甚,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茶厂也蜂拥而上。
当然也少不了陶瓷行业。
江西景德镇、浙江宜兴、福建德化都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后两者远无法和前者相比,但是比起前世历史中的明代景德镇瓷器几乎是一花独放的情形,今世却要好很多。
这得益于今世浙江、福建士人势力更大,他们也和商人群体有着更密切联系,换句话说,大周商人群体与士人群体比前明有着更共生共荣的密切关系,尤其是在冯紫英推出开海之略之后,这种联系也更为紧密。
如果说这三样产业都是在江南盛放的话,那么铁料铁器的外销就成为了北方的最大得意之处了。
榆关成为首屈一指的铁料铁器外销港口,除了直销朝鲜、日本外,更成为南下中转销往南洋的一个大头,这也和佛山铁器销售形成了竞争势头。
相比之下水泥因为产能和需求缘故,更多的还只能停留在国内市场,但是随着产能扩张,估计这项商品也会出现在外销的名单上。
另外一个产业就是造船业。
海贸内贸的兴盛都少不了推动了造船业的迅猛发展,宁波、漳州、泉州、广州这些老字号造船行业得到巨大发展外,榆关、登州迅速成为新兴造船业基地,大沽也在迎头赶上,整个造船业呈现出南方在高歌猛进,北方在埋头追赶的势头。
像制盐业这些传统产业也在东番得到了巨大拓展,东番西岸盐场的产量不断扩大,让闽地盐商们喜得眉花眼笑,也让他们更坚定地站在冯紫英背后,同样得益的还有江右安福商人,他们在东番的拓殖,在经历了几年艰苦的奠基期后,也开始看到了曙光。
“所以安福商人就来了?”冯紫英摩挲着下颌,“他们要见我?”
“对,安福商人在拓垦中发现了一些金矿,另外他们除了开始在平原河谷地区种植水稻之外,也发现了另外一大财源,那就是看法大木运到宁波、漳州、泉州、扬州这些城市,一方面造船急需这些大木,另外像家具制造、建筑业都十分需要木材,需求十分强劲,现在安福商人已经陆续开发了五处砍伐点用于砍伐大木,也和宁波、扬州、泉州这些地方的木材商人和造船商人签订了合约,准备从今年开始大规模地向这些地方输出大木,其价格可能要比目前扬州、宁波这些地方的市价便宜二到三成,而其成本却只有现在市价的一成,即便是加上运输成本,也只有目前市价的三成左右,利润相当可观,……”
冯紫英笑了起来,“运出木材、盐、金砂、矿石,运入粮食、布匹、铁器这些必需品,这又是一个良性循环出现了,不过这东番人口太少,还需要大力引入移民来拓垦才是。”
“是啊,现在安福商人的兴趣越来越大,考虑到从江西、福建这些地方迁民的难度也在加大,他们也把目光瞄准了山东、南直、北直地区,尤其是山东,如果能够从北地,甚至深入到山西、陕西、河南迁民到东番,属下个人觉得应该是一件好事,当下北地大旱,流民遍地,给他们一条出路,还能拓垦分地,只需要艰苦那么两三年就能熬出头来,他们肯定愿意,但这不是商人能做到的。”顾登峰看着冯紫英。
冯紫英沉吟不语。
安福商人来找自己的目的不问可知,这等想要从北地迁流民到东番拓荒的想法看似对各方都有利,既为大周拓垦了新的领土东番,另外也缓解了流民压力,同时还能增加收益,但从朝廷角度却不能这么看,如果是纯粹的商人来推动将本土百姓迁至东番,流民愿意么?
看似为了果腹都无选择,但从心态上也要考虑,必要时需要建立起大周正式的和本土上一样的管理体制方才能让流民安心,不会被认为他们是被抛弃了,这很关键。
“大人,属下以为此举是可行的,便是其中还有些难处,但是想些办法,还是能克服的。”顾登峰很聪明,能理会到其中一些关节。
“登峰,当下时节,倒是可以运作一番,但颇费心力啊。”冯紫英缓缓点头,“安福商人倒是有些背景,他们也可以走他们乡党门路,从朝廷角度,从我个人的观点,我是支持的,不过若要更好的处理好此事,还需要在舆论上予以配合,比如如何宣传东番开拓对大周对朝廷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以及重大意义。”
顾登峰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今日新闻》?”
“不仅仅是《今日新闻》,当下京中报刊亦是不少了,代表江南声音的亦有几家,也可以考虑他们,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要体现东番开拓对北地的意义,比如东番所产盐、木、鹿皮等物亦能供应北地,同时也能成为北地铁料一个重要消费区等等。”
顾登峰眼睛一亮,“大人,不如您抽个时间见一见,指点一番?有些事情单单是属下去和他们说,他们心里还是不踏实,您出面效果就要好得多。”
冯紫英原本不想见,但是考虑到安福商人实力不俗,而且是日后对外拓垦的先锋,未来虾夷(北海道)、苦兀(库页岛)、南洋,都能派上用场,所以见一见也是必要的,当然如果对方识相,愿意主动向朝廷报效,谋得更大主动权,那就更好了。
“也罢,我就见一见,你先和他们提一提,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也要和户部那边说一说。”冯紫英终于首肯。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英探春,情不可抑
就在冯紫英和顾登峰商谈的时候,鸳鸯也已经把李纨、探春和惜春安顿在了这边府邸里。
一阵手忙脚乱,金钏儿也来帮忙,才算是把三女的宿处安排好。
跟着李纨的还是贴身丫鬟素云,小丫鬟碧月没有被收押,探春的丫鬟是侍书翠墨,另外一个小丫鬟小婵就没有被收押,惜春也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被一并收押,就是入画,像另外一个小丫鬟彩屏就没有收押。
鸳鸯陪着李纨说了一阵宽解话,吩咐素云伺候着李纨早些休息,这才又去了探春那边。
“鸳鸯姐姐来了?”侍书翠墨齐齐迎出来,招呼鸳鸯进去。
“三姑娘身子可好?”鸳鸯一边进门,一边问着二女。
“在里边有冯大爷打过招呼,倒也还过得去,只是成日里幽闭在那牢室里,心境一直不好,偶尔能得一两次机会在外间走一走就算是难得的恩赏了,……”翠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侍书摇着头道:“姑娘已经很满足了,这狱中没有缺衣少食,而且也没有那牢子来欺辱戏谑,若是没有冯大爷来招呼,经常过问着,那简直不敢想象。”
鸳鸯一边点头,一边道:“出来就好了,就在府里好生安歇休养,先把身子精神养好,莫要考虑其他,有大爷在,其他都不必担心。”
听得鸳鸯在外间说话,刚刚沐浴之后的探春也出来了,把鸳鸯拉着进了门,“我还没有么娇贵,这几个月虽然日子难熬,但冯大哥说了会救我们出去,我一直坚信,总归还是出来了,现在一下子就觉得畅快许多,今晚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姑娘能这样想就好,此番出来了,肯定就不会再有事,便是有事,那也有爷扛着。”鸳鸯宽慰,“爷再三和奴婢交待了,让姑娘和奶奶放心,只管放宽心休养,其他一概不必多管。”
探春深吸了一口气,略微顿了顿才道:“我想单独见一见冯大哥,不知道这会子冯大哥可有空闲?”
鸳鸯犹豫了一下,“奴婢出来时,好像有人要见大爷,应该是外边儿的公事,估摸着这会子怕是不行,若是姑娘有事,要不明日……”
见探春点头,却又有些心有不甘的模样,鸳鸯又忍不住道:“要不奴婢待会儿再过去看一看,若是大爷和人说完话还没有过那边去,便和大爷说一声,再来告知姑娘。”
探春面露喜色,微微颌首:“那就多谢鸳鸯你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奴婢分内事儿么?”鸳鸯依然谦虚如故,丝毫没有因为探春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落毛凤凰还不如了。
一直等到顾登峰离开,鸳鸯才瞅准机会蹩进门。
见鸳鸯神神秘秘地进来,虽说有些幻想,冯紫英也知道以鸳鸯的性子,绝无可能这种情形下来和自己主动幽会,多半是有什么事儿。
“怎么了,鸳鸯,过来……”没等鸳鸯开口,冯紫英就先发制人,招手示意对方过来自己身边。
鸳鸯脸一红,更加忸怩。
本来这天时就已经很晚了,照理说一般情况下冯紫英就该收拾回沈大奶奶或者宝二奶奶那边歇息了,自己这般时候进来,还这副模样,肯定会引人起疑,不过她信得过冯紫英,冯大爷也该知晓自己的性子。
犹犹豫豫走到冯紫英身边,冯紫英也不客气,一把就把鸳鸯揽入怀中,鸳鸯也只是轻微挣扎了一下,便任由冯紫英把自己搂入怀中。
虽然不可能这等时候就把鸳鸯怎么了,但是先收些利息却是不在话下,手眼温存亲昵一番,已经成了冯紫英遇上鸳鸯、平儿这些丫头们嘴喜欢的享受。
一直到冯紫英魔掌在鸳鸯温润如玉的小腹上摩挲半晌,尝试着挑开绣袄衣襟,沿着里衣往上走时,鸳鸯才挣扎着坐直身体:“爷,奴婢是有正事儿来禀报的。”
“哦,什么正事儿能比得上当下的事儿?建州女真打进沈阳中卫了,还是牛继宗兵临京师城下了,或者王子腾进军河南了?”冯紫英笑着打趣:“其他事儿都阻挡不了爷和鸳鸯亲热亲热,爷都许久没有闻鸳鸯你鬓边的香气了,更没有感受……”
冯紫英突然魔掌用力向上一探,唰地一下突破了鸳鸯纤手的阻拦,攀上了那对盈盈可握的翘乳,……
鸳鸯惊叫一声,但却不敢太大声,忙不迭地挣扎着从冯紫英腿上起来,她已经感觉到了对方顶在自己臀缝间的勃勃杀气,几乎要破裤而入,骇得赶紧躲开,这可使不得。
看着鸳鸯躲到离自己两步距离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红着脸妩媚地瞪了自己一眼,冯紫英再一次体味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美好。
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和这样娇俏可人的女孩子玩暧昧,而无需顾忌自己是早就有两房妻室四房媵妾,甚至还有几个有过夫妻之实却没有名分的女子,丝毫不用担心什么脚踩几只船或者修罗场的情形,而这些人却无一不是姿容性格学识才华各有千秋的佳人,自己这般花心渣男,却依然让她们挚爱如故,爱煞这个美人爱英雄而让人迷醉的美好时代!
收拾了一番心思,冯紫英也终于不再逗弄鸳鸯:“好了,爷知道鸳鸯这会子来肯定是有正事,否则就该是金钏儿来催爷该回宛君或者宝钗那边了,说吧,什么事儿?”
鸳鸯这才把探春的事儿说了。
“这会子?”冯紫英能理解李纨、探春和惜春三女的感激之情,不过在他看来是自己理所当然之举,在三女心中激起了多大波澜却难以体会到。
他很难设身处地的想象出直面单扛左监国的寿王殿下这个英武形象在三女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可以说那一幕已经无可磨灭的烙印入了三女的心房。
如果说之前李纨与冯紫英的私情还有着某些寡居多年的女人骤然遇上一个良人心境被打乱而坠入情网的原因,还夹杂着因为自己儿子未来前程的功利因素,那么今日的表现就彻底征服了李纨这个早已经成熟透了的俏寡妇。
同样,对探春来说,之前冯紫英和她之间的种种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更多的还是少女心扉被打开之后的甜蜜,是少女对出现在自己身旁有别于父兄表象的一个美好形象的仰慕,虽然也夹杂了一些对冯大哥的倾心,但是今日冯紫英的表现就如同摧枯拉朽一番彻底扫平了探春心中任何担心和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