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763章

作者:瑞根

  鸳鸯却不肯信了,身子扑过来,一把抱住平儿丰腴的娇躯,摇晃着道:“快说,究竟是谁?是不是……”

  见鸳鸯贝齿咬着嘴唇,犹豫不决的样子,平儿心里也是一颤,莫不是这丫头猜到了些什么?

  其实平儿也知道二奶奶那么突兀地一走,肯定会引来很多人的怀疑,而且一走大半年,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尤其是像老祖宗和太太这种在大家族里见惯风雨的,焉能不明白大院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只不过都看得通透,不露声色罢了。

  你就算是戳穿了,捅烂了,那又如何?除了白白坏家族名声,毁自个儿声誉外,还能得到什么?

  二奶奶先是往保大坊惠民药局后边宅子一躲两个月,然后再躲出去销声匿迹大半年,太让人起疑了。

  不少人都觉得二奶奶在保大坊那边住着时身子不好,怎么不好生将养身子,还要不远千里南下去散心,也不怕身子折腾垮?

  这不矛盾么?

  连平儿自己都觉得可疑,遑论府里其他人?

  林红玉经常回府里去便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便是说二奶奶外边有野男人了,鸳鸯肯定听到过。

  只是平儿不知道的是鸳鸯的怀疑是起源于冯紫英自己的说漏嘴,那一句“凤姐儿”就能暴露太多。

  “是不是什么?”平儿知道这事儿便是鸳鸯猜出来了,自己也不能承认,哪怕鸳鸯和自己关系再密切,嘴巴再紧,那也不行,大不了就是打哑谜,装疯卖傻,由得她去,反正自己不承认,不回应。

  鸳鸯恨恨地推搡了一把闺蜜,手也狠狠钻进平儿怀里,在平儿胸前捏了一把,“小蹄子,还在我面前装?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挡着拦着,传出去,贾家王家颜面皆无倒也罢了,大爷名声不就……”

  “什么大爷二爷的,少在那里胡唧唧!”平儿翻着白眼,“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少往我身上赖,……”

  “哼,我用得着来诈你不成?”鸳鸯傲娇地双手一叉腰,“那一日大爷便在我面前说漏了嘴,我便知道这里边有猫腻了,二奶奶这么突兀地躲出去,只怕内里更有玄机,……”

  平儿心里一抖,大爷说漏了嘴?怎么可能?

  鸳鸯见平儿不吭声,知道对方还在怀疑自己诈她,淡淡一笑:“你爱信不信,我还问爷怎么安排你这个丫头,大爷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因为‘凤姐儿’的原因不好安排你,‘凤姐儿’这可是喊得好亲热,这是大爷能喊的么?”

  原来如此,大爷居然在这个上面不经意暴露了,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行了,鸳鸯,大爷也好,奶奶也好,都是主子们的事儿,轮不到你我操心,……”平儿想避开这个话题,但鸳鸯却不肯:“放屁!你这个小蹄子,二奶奶和大爷的事情,能说和我们无关么?你给我老实交代,二奶奶躲出去,是不是肚子里有了……”

  最后一句的时候,鸳鸯已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

  平儿心里倒是坦然,她已经猜到鸳鸯肯定会往这上边怀疑,聪明人肯定还不止鸳鸯一个,但只要没证据就不怕。

  “任你怎么瞎猜,我可不承认。”平儿嬉笑着脸道:“你这般说,若是真的,也不怕冯大爷杀人灭口?”

  鸳鸯见平儿耍无赖,始终不肯正面回应,也是无奈地躺了回去:“杀人灭口?这等事儿在大户人家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说二奶奶都是和离了的妇人,现在贾家王家更是垮了,谁还能做个什么不成?我也是觉得冯大爷这是昏了头,怎么就和二奶奶搅在一块儿了,传出去多难听?你也是,怎么就不拦着,爷真的想那一口了,你不能去扛着?非得要弄出这么大一个事儿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抛诱饵紫英说叶赫

  被鸳鸯的虎狼之词给怼得面红耳赤,平儿伸手就要去撕鸳鸯的嘴,“什么叫我去扛着?你怎么不去扛着?大爷不是那么宝贵着你么?”

  鸳鸯轻嗤了一声,用手挡开平儿的手,顺手却往平儿肚兜里钻,“哟,大了好大一圈儿啊,是不是被大爷给揉的,……”

  平儿尖叫一声,翻身把鸳鸯压在身下,手也往她肚兜里探,狠狠掏着,差点儿把鸳鸯肚兜带子给扯断,慌得鸳鸯连连求饶,平儿却不肯放过:“哼,你这里小了?我看也是发骚浪得长大了吧,好像你还能逃得掉似的,要不要我去换间屋子?没准儿今夜爷就要来你这偷香呢。”

  “哼,也不知道在说谁,换屋子怕就是盼着爷来偷你吧,却要把我拉上当挡箭牌。”鸳鸯也不示弱。

  两姊妹又是一阵嬉笑打闹,还真的觉得若是二人不睡在一间屋子里,没准儿还真的有这种可能,但转念一想,冯大爷这忙碌一天,哪里还能有那么精力来想这些,再说了,自己二人在这里住着也太显眼了,好歹也得顾及一下别人的颜面。

  就在鸳鸯和平儿嬉笑打闹的时候,冯紫英也回到了呼伦侯府那边。

  沈宜修也知道冯紫英今日的行程,知道他去了荣国府那边,多半是也是帮忙疏通关系,避免贾家被弄得不成样子。

  “相公,情况不好?”

  “嗯,不太好。”冯紫英点点头,“朝廷怕是下了决心要清理这些拂逆武勋了,连贾家许多下人都被一并拿走了,看样子是要彻查和清除,……”

  沈宜修接过冯紫英脱下的外袍,递给一旁的云裳,皱着眉头道:“还有其他原因么?今天城里粮价又上涨了,……”

  冯紫英看了一眼聪慧的妻子,苦笑了一下:“肯定有财政方面的原因,兵部那边一直担心建州女真在磨刀霍霍,过了今冬明春,只怕就要在辽东寻衅挑事儿,而朝廷要想平复山东恐怕在明夏之前都未必能成功,所以朝廷可能不得不面临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局面,而钱粮可能是最大的问题,……”

  “三线?”沈宜修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湖广?”

  “不,我倒不担心湖广,熊廷弼去,再怎么也不至于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而且湖广钱粮丰足,要出乱子也该是后年的事情了,我担心是山陕的流民被白莲教裹挟起来出事儿。”

  冯紫英坐在床边上,晴雯已经把热水端了进来,替冯紫英开始沐足,云裳则在一边替冯紫英按摩肩部。

  想到自己父亲在山西任职,沈宜修也有些担心:“真的有那么危险?”

  “山西略好一些,但边墙外有丰州白莲,也很难说,如果山西镇和大同镇抽调精锐太多,而山西流民势大,为敌所乘,那就不好说,但总的来说,陕西局面更严峻,陕北旱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流民蜂拥,就看地方官府的应对如何了。”

  这段时间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汇聚回来,让冯紫英很焦心,但现在朝廷的目光都盯在山东上,都盼着两路大军能分进合击,尽快解决山东这个心腹之患,对于其他地方都是采取能拖则拖的策略。

  陕北那边在应对流民问题上虽然官府也竭尽全力了,但是很显然还是应对乏力,冯紫英曾经给出一些建议,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好在西北军仍然驻屯部分在庆阳一线,尚未完全失控,但假以时日,难以果腹的流民越聚越多,四处啸聚,还能不能保持现状,就很难说了。

  “朝廷这般孤注一掷,会不会让西北局面糜烂失控啊。”沈宜修坐在床边,“莫要山东这边尚未打下来,西北却又席卷,还有湖广也未平息,朝廷那里支撑得住?”

  “这正是为夫最担心的,山东不解决,心腹之患不除,随时可能威胁京畿,一切皆无从谈起,而且人心也会受到影响,朝廷要先解决山东也没错,关键在于西北能不能拖到山东解决,也就是说取决于解决的山东时间不能太长,西北局面糜烂不能蔓延到山西,甚至溢出到河南湖广,这就是一个时间差问题。”冯紫英沉吟着道:“仗一旦打起来,就无法确定什么时候结束,消耗之大,也是难以预料,所以朝廷提前未雨绸缪,准备更充分也是应有之意,当下没有其他渠道,就只能从这有限的几条门路来筹集钱粮。”

  沈宜修默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切需要围绕打赢当下的战争,哪怕是更严苛一些,甚至祸及无辜那也是没得选择。

  冯紫英手里的事情不少,甚至还有朝廷额外交待的。

  比如这内喀尔喀人的问题。

  布喜娅玛拉回辽东去了,冯紫英按照她留给自己的地址找到了南居闲坊的汪家胡同,这里有叶赫部的一处联络点。

  “德尔格勒,怎么是你?”冯紫英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汉人打扮的敦实汉子,讶然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德尔格勒对冯紫英的到来也很惊讶,他很清楚现在的冯紫英已经不是去年那个永平府同知了,现在对方是代理顺天府尹的身份,掌管着这样一座比整个海西女真人口还要多十倍的城市。

  “你不在叶赫部带着,跑来京师做什么?”冯紫英倒也不在意。

  德尔格勒被他建议给金台石,让他接掌乌拉部,所以德尔格勒对他十分感激。

  虽然后续叶赫部内部如何来协调,布喜娅玛拉没和冯紫英说,但冯紫英估计这是因为布占泰还在,时机尚不成熟。

  一旦时机成熟,叶赫部和乌拉部合并也好,那就会成为布扬古和德尔格勒与当年叶赫部清佳砮和杨吉砮那样东西贝勒合力掌控海西女真的格局,如果不合并,那就是叶赫部和乌拉部有布扬古和德尔格勒这对堂兄弟各掌一部相互扶持的局面,其结果对大周来说都差不多。

  “布喜娅玛拉回去了,我来是有事。”德尔格勒看了冯紫英一眼,“本来想找你的,但知道你这段时间太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登门呢。”

  “找我?我不是兵部的人,现在你不该找我了,当然,如果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不会推辞。”冯紫英很坦然地道:“如果是涉及到你们叶赫部的事情,我会尽力,但是兵部肯定会有他们的想法,现在大周朝廷也很困难,你如果来了京师一段时间,就该明白我们面临的困难。”

  德尔格勒脸色微冷,“大周用我们海西女真的时候,我们从未推辞,我们遇到困难,找大周,大周也不该冷遇我们才是。”

  冯紫英笑了起来,“德尔格勒,这话你犯不着和我说,在永平府我承认你们叶赫部帮了我大忙,但我也尽我所能给了叶赫部很大支持,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朋友间应该理解相互的难处,我说了我会尽我所能,但也请你理解当下朝廷难处,你无须这般敏感。”

  “但你们愿意对内喀尔喀人却十分慷慨,我听了布喜娅玛拉所言。”德尔格勒盯着冯紫英,一字一句道。

  这个女人,真的是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算,算是往她自家娘家拐吧。

  这消息也瞒不住人,辽东和内喀尔喀人如此大的物资运输,叶赫部肯定会知道。

  “没错,因为内喀尔喀人能够提供朝廷所想要的,朝廷需要宰赛牵制住努尔哈赤,牵制住林丹巴图尔,要人卖命,自然要出够价钱,这道理我懂,宰赛懂,你也该懂。”冯紫英态度十分温和,甚至好整以暇的坐到了炕上,示意德尔格勒也坐下来说话。

  德尔格勒强压住内心愤怒,但又不能不承认对方说得有理,都是上位者,该明白这里边残酷而又理性的真谛,奢谈什么个人感情,在涉及到国家、部族数千上万人生死的问题时,那就不值一提了。

  现在的内喀尔喀人实力要比叶赫部和乌拉部加起来的海西女真强得多,内喀尔喀人不但在和建州女真争相吞并野人女真,而且还在拉拢外喀尔喀人的一些小部落,有钱有粮,财大气粗,这都是因为去年那一波收益。

  现在的宰赛如果不顾一切拉起人马,能控弦十万,便是努尔哈赤和林丹巴图尔也不敢小觑他,相比之下海西女真的实力就差太远了。

  “宰赛能做的,我们一样也能做到。”德尔格勒愤愤不平地道。

  “哦?”冯紫英眯缝起眼睛,淡淡地道:“当真,你能做主?”

  德尔格勒咬了咬牙,“我能做主,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前来?”

  “那好,你能出多少人马?”冯紫英毫不客气地道:“一个半月内给我拉到永平府,我负责全部粮草补给,另外根据战事难易程度和取得战果来另行结账!”

  “不是在辽东帮你们策应牵制么?”德尔格勒张口结舌。

  “废话,你们那点儿人马,能起多大策应牵制作用?”冯紫英不屑一顾:“想和内喀尔喀人比,你们能拉出五万大军来么?要想要钱粮物资,都没问题,南下配合朝廷大军打下山东。”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巧舌如簧动人心

  德尔格勒勃然大怒。

  内喀尔喀人人就只需要前置策应,叶赫部就要真刀真枪上阵搏命,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亏得布喜娅玛拉还倾心于他,这厮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见德尔格勒气得脸红脖子粗,胸膛急剧起伏,双拳紧握,就差点上来暴打自己了,冯紫英却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客人来了,也不倒杯茶来?入乡随俗,女真人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么?”

  德尔格勒更是愤怒,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发怒的时机,咬着牙一挥手,让一样被冯紫英的嚣张跋扈气得不行的瘦下去倒茶,这才咬牙切齿地道:“冯大人,您说我这若是不管不顾把你在这里给杀了,……”

  “行了,德尔格勒,你要杀我有什么好处?朝廷多给你几分钱粮,还是朝中诸公对你们海西女真会另眼相看了?荒唐!”冯紫英轻蔑地道:“我自问算是朝中待你们海西女真最仁慈宽厚的了,以至于兵部和户部那帮人都有些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暗中交易了。”

  德尔格勒又恨又气,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非虚。

  “老是盯着人家内喀尔喀人,攀比嫉妒,那你也得扳起指头算一算你们叶赫部加乌拉部的残部有多少人啊?”冯紫英语气越发疏淡,“人家内喀尔喀人五部现在三四十万人,现在更是全力以赴和建州女真争夺野人女真,他从野人女真那里多抢到一人,就意味着建州女真少得到一人,此增彼减,对大周就是有利的,另外人家还从外喀尔喀人那边拉人,一样能削弱察哈尔人的盟友,你们能比么?”

  德尔格勒张口结舌。

  “我早就和你说过,也托人带信给你父亲和布扬古,让你们拉拢科尔沁部,或者就要破坏科尔沁人和建州女真的联姻往来,你们做到了么?”冯紫英蹬掉一只靴子,一只脚踩在炕沿儿上,一边道:“我给布扬古建议你和布扬古都可以娶科尔沁部诸旗头人之女,比如左翼明安之女,还有洪果尔之女,你们做了么?”

  德尔格勒无言以对。

  “没做吧?没做也就罢了,明安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嫁给了努尔哈赤,送亲的时候,为什么不袭击抢回来,怎么,你们叶赫部对敌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彬彬有礼起来了??”冯紫英毫不客气地再问道。

  “冯大人,如果我们袭击了送亲,那科尔沁人肯定要和我们彻底翻脸,而建州女真更不会罢休,绝对会掀起战争,……”德尔格勒怒不可遏,“到时候我们怎么应对?”

  “呵呵,翻脸,掀起战争?”冯紫英眯缝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觉得你们叶赫部对努尔哈赤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他就会放过你们叶赫部了么?科尔沁人和你们翻脸,他们就能灭掉你们叶赫部么?”

  德尔格勒咬紧牙关,不能回答。

  “让我来告诉你,德尔格勒,努尔哈赤之所以一直没能对你们叶赫部下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辽东镇在边上,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他心里很明白,时机还不成熟;科尔沁人就算和你们叶赫部翻脸,那又如何?他们敢发起对你们叶赫部的战争么?不说内喀尔喀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察哈尔人也早就看不惯他们和建州女真眉来眼去,一样不愿看到他们和建州女真联谊,他们不怕被内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趁机端了他们老窝?”

  冯紫英无比理性而冷静地分析着:“可如果大周因为内部的叛乱而被牵制住太多精力无力估计辽东太多的时候,那情形就会变了,你觉得建州女真会先对谁下手?我之所以交好甚至可以说收买内喀尔喀人,不仅仅是为辽东镇,其实也是一样在为你们海西女真考虑,当然,我也承认一旦你们海西女真被建州女真吞并,对我们大周威胁会更大,这是双赢,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你明白么?”

  德尔格勒沉吟不语。

  冯紫英毫不讳言地阐明了大周、海西女真、内喀尔喀人以及与建州女真、察哈尔人、科尔沁部这些关外诸方势力的关系,也让他意识到冯紫英并非针对叶赫部,而是站在一个更为客观的立场来进行利益定位。

  叶赫部,或者说海西女真不能给大周带来用处,那么无论冯紫英多么亲善叶赫部,那立场倾向也不可能有太大变化,这完全取决于叶赫部自身的实力,和它能给大周带来什么。

  “大周的局面就如此艰难,甚至需要我们海西女真出兵来帮助么?”许久,德尔格勒才缓缓道。

  “大周局面的确很艰难,但是在军事力量上,却还不至于欠缺叶赫部这点儿人马,你们叶赫部能拉出来多少人马?五千,一万,还是两万?不瞒你说,家父正率领西北军向这边开拔,十二万人马,这还没算蓟镇和山西镇的军队,所以真不缺叶赫部这点儿人马,”冯紫英很漫不经心地道:“这是一个姿态,同时也是证明你们叶赫部价值的机会,你要让朝廷支持你们叶赫部,总得证明你们的实力吧?内喀尔喀人去年用三屯营一战证明了他们自己的实力,今年又在不断地通过争夺野人女真和拉拢外喀尔喀人证明自己的努力,大周当然愿意支持,那你们叶赫部呢?”

  德尔格勒终于意动:“问题是江南叛乱,漕运中断,朝廷不是很艰难了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德尔格勒,你去看看榆关港,也可以去看看天津卫外边的大沽港,看看那里的码头和仓房,看看来往的船只,就知道漕运中断固然对朝廷有影响,但朝廷还经受得起。”冯紫英满不在乎,“夺回山东,漕运几乎就能恢复一半,你应该知道咱们大周军队精锐尽皆在边军吧?南边叛军有点儿实力的也就是现在盘踞在山东的宣府军以及大同军一部,只要将解决了山东这帮叛军,江南,可以一鼓而下了。”

  冯紫英自信满满地姿态让德尔格勒心中也是渐渐承认了对方所言不虚。

  都知道大周军队精锐尽在九边,内地卫军的战斗力和训练程度都无法和边军比,南边叛乱仰仗的军事力量就是宣府军和大同军这一部,但和九边其他七镇相比,那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哪怕辽东蓟镇两镇主要军力要应对建州女真和察哈尔人,但西北四镇加山西、以及大同镇的一部分,德尔格勒也相信足以剿灭这些叛军了。

  “我言尽于此,至于如何决策,德尔格勒,就要看你们自己来作出了。”冯紫英拍拍手,站起身来,“本来是想找人带个信回你们叶赫部的,你来了最好不过,我这番话你可以原封不动地带给你父亲和布扬古,我相信如果是有智慧的首领,应该明白时不我待,机不再来。”

  很潇洒地拍屁股走人,德尔格勒将冯紫英送到门外,还在思考,不过冯紫英相信对方会做出理性决定。

  如果能拉来叶赫部一部兵力,对于以蓟镇、山西镇组建起来的北线大军还是不无小补的。

  按照现在朝廷的计划,西北军将充当起西路军的主力,而北路军将由蓟镇一部和山西镇一部组成,兵力大概在六万人左右,如果叶赫部能增援一二万骑军,那无疑能对北路军的战斗力有一个明显提升,尤其是在机动骑兵集群上,在山东大地上还是颇有作用的。

  从德尔格勒处离开,冯紫英就径直去了兵部,他需要向兵部通报这一个意外收获。

  一份口头承诺,而且是事后的物资补偿,能为北路军赢得一支助力,这很划算。

  张怀昌果然十分欢迎这样一个结果,连连表示可以给海西女真更大的支持,只要他们能够出动更多的兵力来协助朝廷平叛。

  给冯紫英的感觉,这有些像唐代朝廷借兵回纥来帮助平“定安史之乱”,不过和唐朝廷借兵回纥是不得已之举,叶赫部的实力要弱得多,兵力也有限,只能作为附属军队使用,倒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全军战略,这一点还是要分清的。

  如果都寄希望与外部借兵才能打赢胜仗,那局面就真的危险了。

  冯紫英也给张怀昌提醒,借用叶赫部骑兵也是要支付代价的,钱粮物资,也希望朝廷要做好充分准备,不要到头来手头拮据拿不出来,那就尴尬了。

  他先前在德尔格勒面前把牛皮吹得够大,但真到了明年夺回山东之后,能不能拿得出来,还真不好说。

  不过到那个时候都已经如此了,也由不得叶赫部了,只有一直打下去,彻底打赢,才能获得报酬,否则一旦朝廷真的失利,那一切成为泡影不说,叶赫部肯定还会成为新朝追究责任的对象了。

  冯紫英坚信不会出现那种局面,有自己在,再怎么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他有这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