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紫英,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忠惠王也不否认,沉声问道。
“呵呵,哪里知晓的我如何能告知王爷?那岂不是日后没人再会和我说这等事情了?”冯紫英笑着道:“王爷只说有无此事便是。”
忠惠王略作犹豫,点了点头:“皇兄的确有此意,孤也和皇兄说过可否让九哥来担任此职,但皇兄却说孤最合适,孤也就不好推了。”
永隆帝为何要用已经远离朝政多年的忠惠王来出任看起来仅具象征意义的京营节度使,的确让很多人都惊讶无比。
忠惠王虽然在永隆帝继位之前一直追随永隆帝,但是其本人对权欲并无太大野心,所以在永隆帝即位之后就消失在朝局中。
相比之下,忠顺王就要活跃得多,通过其特殊身份,协调内阁六部和龙禁尉之间关系,很多时候也代表永隆帝发表一些永隆帝不便于出面开口的观点看法,这样也可以留下一些余地,应该说忠顺王在这个角色扮演上做得相当出色。
冯紫英笑了笑,“那下官先恭喜王爷了。”
“先别忙着道贺,虽然孤也觉得皇兄相托孤不好推,但孤心里没有多少底,所以从内心来说孤是不太情愿的,这京营节度使名义上管三大营,可紫英你也知道孤从未带过兵,在军中也没有什么人脉,现在三大营里神枢营仇士本那是皇兄一手擢拔起来的,神机营主将是钱国忠,……”
忠惠王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斟酌词语,“钱国忠是卢嵩和九哥联合举荐的,也是梅妃的表兄……”
原来如此!
忠顺王和龙禁尉当家人举荐,而且还是梅妃的表兄,难怪永隆帝这么放心,可这里边也有些其他味道在里边,让冯紫英若有所思。
据他所知,神枢营主将仇士本的女儿可是许给了苏晟度的嫡子,而苏晟度是苏贵妃的堂兄,也是现在的山西镇的副总兵。
虽然说武将之间通婚很正常,但苏晟度和苏贵妃之间的亲缘关系,再加上神枢营主将女儿和苏家联姻了,恐怕就不能不让永隆帝有些担心了,如果说永隆帝真有意在福王、礼王二人之间挑选储君也就罢了,若是无意,那就不能不多考虑一下了。
“王爷,皇上可是立储在即了?有了意向人选?”
忠惠王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别问孤这个,这是皇兄圣心独断之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这种事儿,忠惠王是万万不敢也不愿意去多问的。
“王爷,您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王爷今日专门登门,弄得我都有些茫然无措了,王爷究竟想要问什么?”
冯紫英其实之前就得到了忠顺王的消息,可能忠惠王是登门问过忠顺王了,忠顺王大概是有些话不好挑明,便来了一个推脱大法,推到自己这里来了。
冯紫英和忠惠王之间的关系远不及与忠顺王那么密切,交浅言深的事儿他可能不能去做,除非忠惠王能够拿出合理的理由来。
忠惠王也被冯紫英这半真半假半装糊涂的反问给问住了。
之前他在九哥(忠顺王)那里诉苦,说自己一头雾水却要被按在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上,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甚至不太明白皇兄的意图,希望九哥能点拨一下,九哥却只是笑而不语,最后被他磨得受不了了,才让他来找冯紫英问计。
忠惠王也非蠢人,当忠顺王指引自己来冯紫英这里时,他就模模糊糊的感觉恐怕是皇兄觉得京中局面有些变化,要让自己稳住京中形势,特别是下个月皇兄要去铁网山秋狝,一去就是一二十日,须得要一个能稳得住大局的,但这份责任自己能承担得起?
忠惠王不认为自己就有这份本事能耐,这京中形势怎么来稳定?自己一个光杆亲王,就算是走马上任京营节度使,谁又能听自己的话?
九哥把自己推到冯紫英这里来,一度也让忠惠王十分惊讶。
他和冯紫英没太多交情,但也知道九哥和冯家关系极为密切,除了海通银庄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外,连冯唐出任蓟辽总督也应该有九哥在背后出力。
另外九哥尤为赏识冯紫英,认定冯紫英肯定是能出将入相甚至名垂青史的人物,这一点忠惠王记忆特别深刻,几次酒后九哥都在感叹说若非冯紫英是士林文人出身,注定要走文官之路,他铁定要把最心爱的小女儿许给对方。
大周规矩,当了驸马郡马,那就别想在仕途上有所寸进了,所以士林文人凡是想在朝中有所作为的,都绝对不会给皇室宗亲结亲,这一点上和前宋前明都一样。
当然忠惠王也承认冯紫英的确是非凡之辈,临清民变的故事他听说过,但有些怀疑,十二岁的少年有如此胆魄,他觉得可能有虚吹的因素在其中,科举高中也不算什么,大周每科没有几个状元探花榜眼?更别说二甲进士和庶吉士这些了。
但冯紫英敢孤身出草原,匹马单枪和土默特人首领谈判,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有这份胆魄了。
这一点忠惠王也是专门找柴恪和杨鹤核实过的,的确有此事,让他也不得不佩服虎父无犬子,或者说冯唐在这个年龄都未必有如此胆魄,后来开海之略就更不得了了,皇兄唏嘘感慨,赞叹不已,连朝中文臣也都交口称赞。
而后边冯紫英入翰林院,出任永平府同知并力挫大败京营的内喀尔喀人,最后还出面斡旋将京营被俘虏将士全数赎回,这一切都最终让其以二十之龄出任顺天府丞,成为大周朝开国以来开天辟地第一人,而在此之前,四品大员,大周朝就从未有过三十岁以下的。
也正因为如此在忠顺王指了这条路之后,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门问计,一方面他的确想要弄明白皇兄的意图,二来也想看一看这位新晋顺天府丞是否如九哥所言那般优秀,是否值得交好,是否值得投资押注。
现在看来,这位新晋顺天府丞不但老练深沉,而且嗅觉极其灵敏,更有十分深远的眼光见识,自己只是介绍了一句钱国忠是梅妃表兄,他便觉察到皇兄似乎有意定储禄王了,这里边的弯弯绕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弄得自己都不敢开口了。
“紫英,孤也不瞒你说,现在皇兄让孤出任京营节度使让孤有些吃不准,心里发慌,虽然皇兄没多说什么,但是孤知道这是有些用意的,孤也问了九哥,可九哥语焉不详,只说能看清楚这里边门道的,能让人信得过的,京师城里怕是只有你,这话别人说,孤不信,但九哥说,孤信,……”
冯紫英吃了一惊,这忠顺王这番话未免太过了,弄得自己都有点儿吃不消啊。
“王爷言重了,忠顺王爷那就更言过其实了,紫英如何当得起这般话语?”冯紫英连连摆手。
“紫英,你也无需自谦,孤知道你是当得起的。”忠惠王也摆手,“孤不是闭目塞听之辈,这两年也听闻过你的名声,但能得九哥如此夸赞,孤也知道你自有一套本事。”
冯紫英不语,他想要看看忠惠王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忠惠王不会因为忠顺王一番话就这么唐突地找上门来,而且一下子还抛出了钱国忠是梅妃表兄这个秘密,冯紫英相信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晓,起码汪文言和吴耀青他们就没能探知。
第二百六十九章 越掺和越有意思
“紫英,实不相瞒,皇兄要孤帮他控制住整个京营,这里边的含义,你明白么?”忠惠王终于不再绕圈子,直入核心,目光炯炯,注视着冯紫英:“但孤就不明白了,皇兄想要孤怎么做?或者说,怎么做才能达到皇兄的要求?另外孤还有一个问题,就目前的情形,皇兄似乎在担心什么,紫英你能看出来些什么端倪么?”
又是交浅言深,忠惠王这么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冯紫英有些难以回答。
若是忠顺王,冯紫英或者斟酌一下就回应了,若是廉忠王,冯紫英就会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但忠惠王,不亲不疏,不远不近,还有忠顺王的这一番嘱咐,似乎还真不好信口打发了,那就有些得罪人了。
冯紫英沉吟着不语。
皇上有意整肃京营不是秘密,而且一直在着手进行,至少到目前做得很成功,仇士本控制了神枢营,是皇上心腹。
神机营全面换血,皇上亲手提拔了一大批年青将领和武官,肃清了原来的武勋群体,又选了一个钱国忠来出任主将,也算是控制住了神机营。
剩下就是一个五军营。
虽说五军营兵力最强,但是有一句说一句,这么多年来五军营一直没怎么出动打仗,其演武架势倒是做得很足,但是真正打起仗来如何,不好说。
但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如果说皇上要彻底控制京营,那么肯定应当是针对五军营。
五军营大将陈继先是老资格武勋,在军中根基深厚,寻常人即便是出任京营节度使,也很难和陈继先争夺,但忠惠王不一样。
这是真资格亲王,皇帝亲弟弟,太上皇的亲儿子,和北静王、东平王、西宁王这些异性郡王不一样。
他出任京营节度使,意味着能够得到皇上的绝对信任和青睐,有些想法的武将军官难免不动心,而且京营节度使更是三大营的主帅,他要提拔嘉奖哪一位,任谁都不能阻挡。
但忠惠王短板一样明显,从未掌过兵,而且这么些年来一直闲散在家,养尊处优,别说军务,就连朝政都没怎么接触过,现在骤然被放在这个位置上,连冯紫英都要好生揣摩一下皇上这样安排的心思。
冯紫英内心大略有一些猜测,但是不确定,因为没有太多根据,只能从仇士本和钱国忠的这样安排来猜测。
忠顺王之所以被排除在外,只怕是皇上也担心忠顺王可能和禄王——梅妃一系走得太近了。
虽然皇上可能现在倾向于禄王,但是却还没有真正敲定,毕竟这种事情一天没有尘埃落定,一天都有变数,还别说还有一个年龄更小一些的恭王。
同样恭王也被人认为与永隆帝很相像,禄王恭王更像是一母同胞,而恭王之母郭妃受宠程度,并不亚于梅妃。
那么皇上选择忠惠王来出任京营节度使是不是用来平衡忠顺王,或者说本来就是小小地敲打一下忠顺王,暗示对方不要掺和进皇上的几个儿子的夺储之战中去?
抑或又是想要选择一个完全效忠于自己,和几个皇子都没有任何瓜葛的王弟来帮助自己执掌京中兵权?
“王爷,您这个问题可真的把我给考住了,而且这个问题也不该我这个外臣来置喙啊。”冯紫英假意推脱。
“紫英,若是你再这种虚情假意的话语,那就当孤看错了人,……”忠惠王爷假意生气作恼。
“好,好,好,那我就姑妄一说,王爷姑且听之。”冯紫英挠了挠脑袋,“皇上担心京中有事,可是和秋狝有关?”
忠惠王心中一抖,下意识地道:“怎么会?秋狝猎捕,除了京营一部随行外,其他皇室宗亲也好,武勋外戚也好,除了皇上允许的一干臣僚本人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允许带护卫保镖,即便是随从也控制在一二人之内,谁还能做什么?”
“那王爷觉得皇上会带哪一部随行?”冯紫英再问。
“应该是神枢营。”忠惠王迟疑了一下,若是以往这个问题自然毫无悬念,但是现在,仇士本的风险已经开始出来,而皇上也许会选择神机营?
“王爷应该是去请教过九王爷了吧?”忠顺王在熟识的人中也被称为九王爷或者顺王爷,冯紫英问道。
“嗯,孤去问过九哥,但九哥不愿意多说。”忠惠王也是颇为不解,以他的看法,皇兄应该是最信重九哥的,九哥也是赤胆忠心,怎么这种事情上九哥也还有些避嫌的味道了?
“王爷,天家无私事。”冯紫英顿了一顿,看了忠惠王一眼,似乎在斟酌言辞,“但谁人又无私情?九王爷不肯回答,那自然有其原因,王爷您也该理解才是。”
忠惠王抿了抿嘴,似乎品出点儿味道来,半晌不语。
一句天家无私事,再来一句人皆有私情,这还能不明白么?
皇上不希望诸位兄弟掺和到他的儿子们中的事情中去,甚至觉得他最信任的九弟都有些态度倾向了,为了避免日后酿成兄弟间无谓的纷争,有伤兄弟情分,所以才借此来敲打提醒忠顺王了。
不过九哥似乎也明白这一点,皇兄不是对九哥不信任了,而是不愿意九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以防万一,才会如此。
而自己被皇兄突然提拔起来出任京营节度使,自然是因为自己素来不问政务,而且还因为自己喜欢飞鹰走狗,斗鸡赛马,素来被皇兄几个儿子所疏远,深怕被皇兄视为同类与皇位绝缘,所以和几个皇子都没什么瓜葛,现在出任京营节度使,自然可以没太多倾向,一切为皇兄之意为准。
“紫英,你说的,孤大体明白了,不过孤觉得这里边肯定还有其他一些意思。”忠惠王沉吟着道:“你提到秋狝,京师三大营会随行一部,五军营肯定不会随行,可若是任谁一部随行,都必然会让另一部不满,甚至有可乘之机,……”
“为什么不能是五军营?”冯紫英突然问道,“让神枢营和神机营任何一部随行,的确可能会让另一部不满,但要说可乘之机,除非是有人在其中作祟,王爷就这么对京中局面不放心么?”
忠惠王大吃一惊,五军营是陈继先的人马,而陈继先一直首鼠两端,怎么可能让他随伺?他甚至忽略了冯紫英后边儿略带揶揄的问话。
目光盯着冯紫英,忠惠王看着冯紫英:“紫英,你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为什么不可以?”冯紫英悠悠地道:“皇上最不放心的不就是五军营么?王爷不妨建议由陈继先出任淮扬镇总兵,让其选精干部属移镇,王爷以京营节度使大义对五军营进行重组,……”
忠惠王怦然心动。
为什么不动五军营?自然是因为投鼠忌器,担心陈继先彻底死心塌地倒向义忠亲王,为义忠亲王趁机得利,另外要让陈继先移镇,他完全可以寻找各种理由来拖延,而一旦拖延下来,说不定就要给义忠亲王一个机会了。
“只是淮扬镇总兵这边,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孤不了解这其中的内情,……”
忠惠王毕竟对朝务疏远已久,虽然近期正在恶补,但是淮扬镇总兵这个职位她也是知晓轻重的,这不是皇上一家能决定的,内阁和兵部,南北之争,都牵缠其中,哪有那么容易就由自己一纸建议就能行了?
“王爷只管提出来,自然有人愿意为此努力。”冯紫英见忠惠王沉吟不语,知道不给对方透露一些内情,对方也不敢轻易作此决定的。
看得出来这位王爷并非对朝务毫无兴趣,只不过可能是上面有更受皇上信重的忠顺王,他没太多机会,所以才会摆出一副对朝务毫无兴趣的姿态,也是,这天家中人,又有几个真的对权势毫无兴趣的?
“王爷,淮扬镇是江南士绅们提出来的,朝中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是江南民意如此,朝廷又不能不给与回应,那么这个总兵人选上就不能不考虑了。”冯紫英进一步道:“陈继先算是武勋出身,但其祖籍在哪里?”
忠惠王目光闪动,“徐州。”
“对,徐州地处南北交汇之地,江南不会视其为江南,但它却又属于南直隶管辖,陈继先出任,谁都不乐意,但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而且论资格,他也是最适合的。”冯紫英抛出第一个理由来。
“紫英,话虽如此,但是孤以为这难以作为说服朝中诸公和江南的理由啊,便是皇上也未必答应。”忠惠王有些意动,但还是知晓如果只是这个未免有些儿戏了。
“当然不够。”冯紫英好整以暇,“五军营大将的身份,陈继先在这几年的表现,是不是让皇上和那边都有些拿捏不准呢?”
忠惠王微微颌首,心中却是越发触动心惊。
这位小冯修撰可真的是比一般文臣胆子大多了,哪边是哪边,心照不宣,别的文臣对这等事情,都避而远之,他却毫不忌讳,难怪九哥会让自己到他这里来问计。
第二百七十章 借力涨势
这也难怪,这一位可不能算是纯粹的文臣。
武勋出身,而且他老爹还是蓟辽总督兼三边总督呢,还娶了和四王八公乃至王家有着亲缘关系的女儿,那薛氏的母亲不就是王家女儿么?尚未过门的林氏其父不是原来父皇的嫡系么?
忠惠王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这位小冯修撰在联姻上可真的是有些肆无忌惮。
沈家不说了,祖籍苏州,那是真正的江南士人望族,但据说态度一直中立,可能是因为其家主沈珫现在是山西布政使司左参政。
薛家,祖籍金陵,那是金陵老四大家的薛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是其母系却是王家,甚至要叫王子腾亲舅舅。
林氏,祖籍苏州,林如海可是父皇当年最看重的心腹,掌握着父皇的私房钱袋子,只不过这林如海不知道怎么却和大哥处不好,不太买大哥的账,也许根本就是父皇授意刻意如此。
反正据忠惠王了解,大哥前几年在林如海担任两淮巡盐御史时,是没怎能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拿到多少好处的,让大哥在江南的心腹甄家大为不满。
要知道甄家可是和贾家关系非同一般,而林如海还是贾家女婿呢,这几层关系在里边,甄家本来就是江南地头蛇,居然都没能从中利益最大化,这如何不让甄家对此恼火。
可以说,沈家,薛家,林家,都是和江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江南士绅商贾中都有相当影响力,冯紫英作为北地士林中青年士子领袖,一门三兼祧,竟然没有娶一个正经八百的北地士林出身的女子,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意外?
虽说这南北士人通婚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是大体来说,士人之间通婚大多还是更愿意和同乡之间结亲,但冯紫英不但反其道而行之,甚至娶三房妻室都没有一房是北地士人女子,这就有些过了,哪怕是特立独行,也未免会让人侧目。
“那紫英,你觉得陈继先算什么?”忠惠王再问一句。
“这我可说不好,要说陈大人之子陈也频和我还算是多年故交同学呢,不过现在来往稀疏了许多。”冯紫英不无感慨,“陈大人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我接触不多,即便是我走马上任顺天府丞,专程去过京营,也只见过一面,感觉他不太愿意出门。”
忠惠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或许他自己觉得在这五军营也呆得太久了,有些乏味了?”
“朝廷一直没有任命京营节度使,难免会让很多人感到失望吧。”冯紫英淡淡地道。
忠惠王轻哼了一声,陈继先在五军营始终是个隐患,皇兄据说之前还是对其抱有希望的,但这厮始终不肯彻底和那边断绝关系,私下里仍有往来,却以为瞒得过人,哼哼,这种情形下,移镇出京是稳妥之举。
“如果孤举荐其出镇淮扬,朝中如何解决?”忠惠王知道既然打算要这么做,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做成,否则功败垂成的话,自己这京营节度使就相当于摆设和傀儡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树威立信的机会,能让五军营的人看到自己连陈继先都能撵走,这些人想必会愿意跟随自己,而神枢营和神机营那边也该明白这京营究竟是谁说了算。
或许这就是皇兄给自己的一道考题,如果能成功抓住五军营军权,那么自己在京营三大营中就能起到平衡作用了,无论是神枢营仇士本还是神机营的钱国忠都不得不乖乖听命。
“其实简单,王爷不妨去拜会一下李阁老。”冯紫英笑了笑,“李三才李阁老,一来他在主管军务,二来他和江南士绅关系素来紧密,您提出想法,他会答应的。”
“那为何他本人不提出来?”忠惠王反问。
“避嫌而已,担心齐阁老和都察院攻讦罢了。”冯紫英坦然道:“齐阁老那边和都察院那边,我可以帮王爷疏通。”
忠惠王一听就明白了,李三才虽然是北地士人,但是因为和江南士人走得太近,素来为北地士人们所反感,他若是敢提出陈继先移镇淮扬,肯定会遭到齐永泰、乔应甲这些人攻讦,但这二位可都是冯紫英的恩师。
“齐阁老和乔大人那边恐怕不好说话吧?”忠惠王也不认为冯紫英靠私人关系就能说通齐乔二人,除非有充足的理由。
“当然有条件。”冯紫英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