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按照惯例丈夫从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任正五品的府同知,这是作为新科二甲进士的惯例,观政期满,从基本级连升三级,这是从前明就遗留下来对进士的优遇,但丈夫情况略有不同。
按照大周规制,新科进士观政满三年,从本级可连升二到四级,二甲进士基本级是从七品,若是选为京官一般可升三级,地方官则可酌情升四级,三甲进士基本级是正八品,若是京官可升两级,地方官则是三级,这是基本规制。
但冯紫英虽然是二甲进士,但是因为宁夏平叛和开海之略立下大功,在尚未观政期满便被破格叙功授职翰林院修撰,几乎是和状元平级了,这是个特例。
所以在观政三年期满的时候他便直接连升三级授了府同知,这也是一种变通,因为二甲进士从无直接进翰林院任修撰的先例,那么他下地方任职时也就只生了三级,否则是可以升四级的,但却是需要从从七品升四级,而非从六品的修撰升四级,所以算来算去也算是一个折中。
但这一回丈夫才来永平一年就又要升迁,而且是回京,还连升两级,这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显得有些不符合常理。
哪怕是丈夫的确立下了许多功劳,但毕竟丈夫才二十岁啊,步入仕途也不过三年,升任正五品也过一年,顺天府丞,这可是正四品的大员了。
这大周朝干到正四品大员的,哪一个不是一二十年的仕途打拼?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所以宝钗宝琴听得丈夫轻描淡写提起的时候都还以为丈夫只说在陈述一种可能,并未当真。
都知道每逢朝中人事变动,这各种八卦消息是满天飞,不靠谱的传言更是多如牛毛,宝钗宝琴在京中也隐约从各种渠道听到过,但那时候谁也没在意过。
“朝廷同意不同意也要看情况,为夫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好像的确有些不合适,呃,太年轻了,资历太浅了,若是为夫现在年长十岁,兴许就没那么刺眼了。”冯紫英知道宝钗宝琴她们俩内心恐怕都有些不太相信。
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出格,但他也知道一旦内阁形成了一致意见,皇上否决的可能性不大,自己在永隆帝心目中的印象也还不错,无外乎就是有些担心罢了。
“那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呢?”宝琴假作不经意地问道:“若是真的能出任顺天府丞,那相公就简直大周朝第一人了!”
想到梅家那位还是顺天府治中,宝琴眼神就变得冷峭起来。
那是她毕生最大的羞辱和伤害,但现在自己所嫁之人却可能在一年后逆转出任其上司,这种发自内心的畅意和愉悦,简直让宝琴有些无法自已,虽然她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这种期待感太强烈了。
宝钗对堂妹的内心情感是最为清楚的,虽然语气竭力压抑着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她却从宝琴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坐得挺直的脊背看出了几分,宝琴一旦紧张、激动和兴奋就会下意识的坐直身体,下颌微微昂起。
第十五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冯紫英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出。
他心里这梅家是蠢不可及,退婚薛宝琴,却被自己捡了个落地桃子,一个媵的身份却换来一个各方面都堪称如意的女子,真乃天赐。
至于说梅之烨的顺天府治中,在冯紫英看来恐怕也是表现不佳,否则以府尹吴道南的怠政表现,府丞缺位,这简直上苍赐给梅之烨这个治中的表现机会啊。
没想到这厮却是白白浪费经年,却还在大佬们心目中落得一个碌碌不堪的印象,简直是自己把路给走死了。
所以冯紫英已经在琢磨,若是这梅之烨不堪大用,那么自己就只能好好把几个通判用起来了。
好在顺天府有五个通判,甚至还可以达到六个,本身就是协助自己工作,分治中的权责,正好可以上手一用,只要肯努力,有才干,自己也不吝放手放权,就看这些人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薛宝琴的心情急剧变化并没有引起冯紫英的注意,他也没觉察到宝钗宝琴二女甚至旁边几个丫鬟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会回京了,宝琴的问话他以为就是一个玩笑话式的随意一问,包括先前宝钗那一问其实也是有些试探性的。
“呵呵,怎么,宝琴你还对为夫这么没信心?一个顺天府丞,又不是顺天府尹,论地位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咱们永平府的同知,还是做同知的活儿,无外乎从永平府换到了顺天府,加之咱们那位府尹大人恐怕不太喜欢操心政务罢了,到时候为夫恐怕就会比较忙了,你们姊妹几个可别怪为夫冷落怠慢了你们啊。”
听冯紫英这话有些郑重,宝钗也有些吃不准了,和宝琴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小心问道:“相公,真要回京城,呃,顺天府丞?”
冯紫英侧首斜看,有些啼笑皆非,“宝钗,怎么我刚才说的不清楚么?又或者为夫什么时候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你们开玩笑了?”
这话一出,宝钗和宝琴立时明白,这是真的了,宝琴尤为兴奋,白皙秀丽的面颊掠过一抹红晕,咬着嘴唇沉声问道:“相公,这是什么时候定的事情?真的定了?”
“应该是前日吧,内阁已经决定,并上奏给了皇上,皇上也已经同意,吏部此时已经在走公文了吧。”冯紫英悠悠地道:“也就是两三日公文就回到永平府,届时我就只等着交接回京了,所以我也是先和你们姐妹说一声,可以暗中先准备了,但莫要做得太过露了行迹,反为不美。”
宝琴握紧双拳,全身微微颤栗,怕被丈夫看出端倪来,赶紧侧首,把脸偏向一边,挺翘的胸脯急剧起伏,努力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真的要回京师城,相公真的是顺天府丞了!
这一刻,宝琴内心有一种急切的想要发泄的冲动,或许别人不一定明白,但是她自己内心却是格外清楚,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她终于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而且完美地实现了复仇。
宝钗也是兴奋莫名,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加上可以马上回京,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对于她来说,甚至冲淡了回去之后可能会面临长房的“竞争”带来了些许不悦。
不过她觉察到了宝琴内心的变化,赶紧接上话:“相公,那家里人知晓么?”
“谁知道,估计一两日里慢慢大家都能知晓吧。”冯紫英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就是三五日之间,再闭塞的人也能知晓,对自己来说也都无所谓了,他已经做好了周全准备,唯一可能有些懵的大概就是朱志仁了,但他也要走,哪怕有些意外,也没什么影响了。
“那还是该先把消息告知家里,让太太姨太太和沈家姐姐她们都知道才是。”宝钗不动声色地提醒。
冯紫英满意地看了一眼宝钗,却摇摇头:“无此必要,也就是一二日间的事情,看朝廷公文一出,像《每日新闻》都会转载邸报。”
借着冯紫英和宝钗说话间,宝琴终于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了,这还只是第一步,相公出任顺天府丞,日后可能还会要和梅家人同殿为臣,有的是机会,不急。
伤害过自己的,自己定要十倍的报复回去,薛宝琴忍不住握紧双拳,她有这个耐心。
冯紫英都没想到这一夜宝琴侍寝竟然是在床榻间百般曲意逢迎,婉转承欢,弄得他都有些不明白了,不就是回京么,不就是升了两级么?至于么?
这夜夜欢愉,到早上起床时,还看着熟睡的宝琴眼角还残留着泪影,也不知道是昨夜兴奋过度还是自己没掌握好尺度造成的。
……
“承恩,进来罢。”元春披着一件纯黑的孔雀呢镶金线大髦,婀娜娉婷地站在窗前,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注视这窗外。
殿内温暖如春,如果不是窗户打开带来几分寒气,元春甚至连大髦都不用穿,只不过她越发觉得气闷,宁肯多穿一件,也不愿意让整个凤藻宫里变得压抑憋屈,暖热的气息更是让人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
“回娘娘,奴婢回来了。”皮肤黝黑宽额厚唇的内侍因为一路小跑回来,额头多了几分汗渍,呼吸也有些急促。
“哦,那边儿什么情况?”元春见承恩眉目间有些说不出神色,估计应该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而且多半是和自己有关的,否则有这种意外神色。
“奴婢在裘大伴那里听到一些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裘大伴的态度比往常又有很大变化,所以奴婢觉得只怕是属实的可能性比较大。”略作迟疑,小黑太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什么消息?”元春紧张起来,能让承恩这么郑重其事的,肯定不小。
“裘大伴说小冯修撰要回京了,那先前求着娘娘的事儿兴许就更简单了,不过若是娘娘觉得为难,那也就不必了。”
小黑太监仔细回味着那裘大伴说的每一个字儿,他总觉得裘大伴那白胖面孔上那双眼睛说不出的阴鸷,像是在冷笑,又如同一根芒刺,要刺破自己心间,但今日的情形的确有些不对,那笑容似乎多了几分真实感,但这更让自己心里发慌。
元春一凛,之前裘世安提的事儿,她已经让抱琴转给冯紫英了,但冯紫英究竟如何应对,却没有一个回音,抱琴回来也只是说冯紫英的回答是知道了,但是究竟能不能办,办不办得到,却是半句话都没有。
这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裘世安虽然没来催过,但是元春却是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间,经常在半夜里醒来,喘不过气。
“小冯修撰要回京了,这是什么意思?”元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旁边的抱琴和承恩也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更简单了,不必了,……”元春喃喃自语,一时间想不明白,难道这裘世安是在说反话,或者警告自己?示意自己必须要马上办,又或者……?
想得头昏脑涨,元春摇了摇头,意识到这关键恐怕还是在第一句小冯修撰要回京了这句话上,“承恩,你赶紧去外边儿打听打听,裘世安那一句小冯修撰要回京了是什么意思,孤还有些不明白。”
承恩点点头,“奴婢也听说这几日皇上一直在东书房接见宫外朝臣,尤其是几位阁老都陆续进宫多次,怕是有些什么事情,奴婢这就马上去打听。”
就在元春在凤藻宫大殿里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之后,终于等到了承恩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回禀娘娘,奴婢打听清楚了,外边儿在传,说小冯修撰从永平府同知升任顺天府丞了,这是内阁一直推荐,皇上也允了,吏部的公文已经在发了,估计很快就会以邸报公之于众了。”
承恩带回来的消息对元春冲击太大了,她禁不住扶住案桌,摇晃了一下身体,这才站定:“他回京城了,顺天府丞?这怎么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
元春其实知道这种消息既然说得这般细致详实,那意味着不会有假了,若是那等道听途说空穴来风的,基本上都是那种模棱两可的话语,不会用这样细致准确的描述。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冯紫英才出京一年就杀了一个回马枪,而且这一个回马枪玩得太漂亮了,顺天府丞,不知道有多少人脖子都伸长了,就盯着这个位置呢,却被紫英给夺走了。
也难怪裘世安的态度变得这样古怪,要说办裘炳众的事儿也许真的更简单了,裘世安那后边儿一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白,那就是如果冯紫英不想办,那也没关系,他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介意,而更愿意加深双方的关系。
“娘娘,冯大人要回京当顺天府丞,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儿,要不要奴婢回府里一趟?”抱琴主动分忧。
“不,不急,让我想想。”元春沉下心来,把窗户推得更开,任凭料峭春寒带来的冷意吹拂脸庞,那样能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
第十六章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围绕着冯紫英即将回京出任顺天府丞这一消息,所有和冯家或者冯紫英能牵扯上关系的人、家族或者势力都被深深的触动了。
即便是冯紫英自己都小觑了自己出任顺天府丞带来的冲击力,在他看来顺天府丞和永平府同知相比,除了地位更高外,在权责方面其实是基本一致的,府丞不过是因为顺天府的特殊地位而把同知更名罢了。
但他却忽略了京师城和卢龙城的差距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超过百万的城市居民,无数国家机构和数百年的历史文化沉淀,而且其中人员充斥着足以决定大周命运的皇帝、官员、皇室宗亲以及顶级勋贵和士绅,还有来自全国的豪商巨贾,再加上数以十万计的兵士及其家眷,还有所有围绕着如此庞大的群体服务的人群,其复杂程度和一个两三万人城市居民的寻常府城,能比么?
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内阁纠结,皇帝犹豫,最后才勉为其难的任命他为顺天府丞的缘故。
这真的是一个巨大挑战,而不仅仅局限于简单的治安、军事和赋役,涉及到民生和城市管理的范围太宽泛了,方方面面,其事项的复杂程度甚至远非一个寻常知府能比的,哪怕是扬州、苏州这样的知府也未必能胜任这样一个岗位。
所以内阁中几位和永隆帝都在其尚未走马上任之前已经在考虑如果一旦出现问题和失误,那么让冯紫英下野隐退几年,沉淀一番才是应有之意。
冯紫英没有那么多感触,但是并不代表别的人就没有触动,他们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大周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虽然在冯紫英还在青檀书院时就崭露头角,在科考惊艳、宁夏平叛和开海之略时,很多人都觉得其不过是一个幸进之徒,无外乎就是讨好了皇上的喜好,但是到永平府这一年力挽狂澜的表现之后,就再没有人能无视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府同知了,但谁也没想到他能仅用一年实现这种跨越,直接步入正四品大员级别。
倪二得到消息时,正在清点着赌坊一月的收益,几家赌坊每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一箱箱沉甸甸的银子和各种散碎首饰、房契等物事堆放在房屋一角,他忍不住收回目光,沉吟着。
冯大爷不太喜欢赌坊这行营生,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是冯大爷也没有坚决反对自己介入,只是叮嘱他要做好。
很简单一个道理,自己不做,那么别的人也会做,偌大京师城,有钱人多如过江之鲫,闲散人更是遍地都是,他们除了看戏听曲,青楼高乐,养外室,玩蛐蛐斗鸡,还能有什么够刺激?
这每天进京师城的人何其多,不想卖苦力而想一夜暴富的人比比皆是,同样过不下去想要孤注一掷搏一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自己就算是不干,有无数人会冲上来干,最起码自己还讲点儿道德良心,不至于丧心病狂。
冯大爷对自己干这一行只说了一个词儿,做好。
倪二琢磨过这个做好的含义,那就是有节,有序,有道。
有节,那就是要有节制,不能肆无忌惮什么人都放进来;有序,那就是讲规矩,不能恣意妄为,定好的规矩就得要遵守,不能见利忘义,坏了规矩;有道,就是讲道义,不能有悖良心公义。
这个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这能和开赌坊沾上边儿?但倪二却清楚,这是一条红线,触碰了,恐怕自己在冯大爷心目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会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他必须要守这个冯大爷划下的线,掌握好这里边的尺度。
再说了,他倪二掌握了这京师城大半粪水清理,揽下了这城里诸多街道维修,另外还在城外有上千亩的蔬菜田每天供应城中达官贵人们的菜蔬,便是宫中菜蔬瓜果的需要也有不少是自己供给,他又何必非要在赌坊这条行道上做得太过苛刻呢?
“虎子,冯大爷要回京了,而且是来做顺天府丞啊。”
倪二有些凝重的话语让他得力的心腹铁虎有些不解:“二爷,这不是好事儿么?冯大爷回来了,咱们底气不是更足了,东边儿那些人都还成天琢磨咱们,寻思要和咱们争风斗气,现在好了,冯大爷回来了,倒是要看看他们这些人怎么说。”
“虎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冯大爷回来了,他是顺天府丞,是官,这京师城就是他的地盘,朝廷都看着呢,这京师城里若是局面不好看,朝廷里便会有人找他麻烦,他来了之后,只怕也会整饬城里各方面呢。”
倪二摩挲着下颌,“先前冯大爷支持咱们发展壮大时,就和我提过,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包娼庇赌上,那些活计固然能来银子,但是名声不好听,这京师城里百万人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能挣银子,当时我还不太认同,但现在看来冯大爷毕竟是读书人,眼光要比咱们这些粗人高得多,单单是这粪水行当,外边人不明白,我们难道不清楚这里边的油水?还有这街面维护修缮,呵呵,工部这帮人以前也不知道是找了些什么人来做,搞得乱七八糟,怨声载道,现在咱们赚了不少,但却收获一片好评,……”
倪二是最得意这一块的,之前不太看好,但是细细做下来才发现这里边收益太大了,而且收益稳当。
赌场固然也来银子快,但名声不好听不说,风险也不小,经常有寻死觅活的,闹到县衙里,或者被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找了茬儿,各种花销就大了去,弄不好还得要有几个兄弟进去蹲几天号子,不容易。
“那二爷您的意思是咱们日后要放弃这一块?”铁虎急了,这可是一笔大营生,真要放弃,那多少兄弟都得要喝西北风,而且人家的手也就要伸到自家地盘上来了。
“那倒不至于,估计冯大爷也不会这么做,但是肯定要有一个更好的方略才行,这得等冯大爷回京之后,我寻个机会去好好说说。”倪二当然不愿意放弃,但是冯大爷原来心思就不太喜欢这一行,现在回来当父母官了,万一他要真下手,而且就从自己这边动手呢?那可太可惜了。
“二爷,要不您还得要多跑一跑丰城胡同那边,尤家二位姨娘现在虽然不在,但沈家奶奶在啊,见不着面,那晴雯姑娘二爷不也是搭得上话么?”
铁虎也知道自己老大是紧紧傍住冯家的粗腿,断不会违背冯大爷的意思,但要让冯大爷改变心意,最好就是从女人身上下手。
“晴雯姑娘也去永平府了。”倪二心思微动。
芸哥儿说过冯大爷和贾家那边关系甚是密切,话语里似乎有些别样意思,蓉哥儿也得了许多好处,甚至连贾蔷都进了大观楼当管事,相比之下自己收益最大,似乎却和冯大爷只有单纯的往来,除了尤家二位姨娘和晴雯算是能说上两句话,其他方面就显得淡了一些了。
冯大爷地位日高,现在巴结还能赶得上,若是再等两年,只怕再要来动这方面心思就难了,倪二也觉察得出来,冯大爷和荣国府贾家的关系很亲近,除了薛家二位姑娘和林姑娘要嫁入冯家外,似乎也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比如芸哥儿就有意无意提起似乎冯大爷对琏二奶奶屋里的平儿和小红都有意思,还有从赦老爷屋里也传出来消息说那邢家的岫烟姑娘也入了冯大爷的眼,想到这里倪二也觉得挺有意思。
这位冯大爷啥都好,前程似锦,甚至对钱银方面也不太在乎,唯独在女人这上边儿有些迈不开腿,晴雯如此,香菱如此,还有那金钏儿玉钏儿姐妹,的确都是姿色出挑的,这年轻时候倒也罢了,这年龄大了,冯大爷就该知道女人多了的麻烦了。
不过对自己来说这却是一件好事,这别的女孩子不好说,但是邢岫烟就简单了。
“虎子,你去把邢大舅找来。”倪二沉吟了一番,这才吩咐道。
“邢大舅?”铁虎没反应过来,“那厮和他那个哥哥一样,都是欠账不还耍横赖的,寻他去做什么?”
“听说冯大爷对岫烟姑娘有些意思,她爹刑忠在外边可欠了不少银子,现在躲到庙里去不敢露面了,那就只能去找邢德全了。”倪二对这等事情倒也轻车熟路,“邢德全给别人可以耍横赖,在我这里可由不得他。”
“可二哥你找邢德全作甚?若是冯大爷想要纳妾,也该找刑忠才是,他躲到庙里也不过就是花点儿心思,咱们岂能找不到他?”铁虎不以为然。
“不,刑忠这边儿不忙,他已经欠了不少了,邢德全和荣国府大太太才是嫡亲姐弟,刑忠家儿老小都托付给了大太太,但关系并不亲近,所以还得要从邢德全身上下手,你们做个局,让邢德全多玩几场,欠上二三千两银子,我自有办法。”
倪二清楚要让邢氏就范,得从邢德全着手,循序渐进,双管齐下。
第十七章 托妻献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紫英居然要回京,而且还是出任顺天府丞。”贾珍脸色变幻不定,背负双手在厅堂里来回踱步,唏嘘感慨不已,“这怕是大周朝开天辟地第一遭吧,一个二十岁的顺天府丞,正四品!”
“父亲,儿子这半年里和铿大爷走动也还算密切,那赎人之事,铿大爷也对儿子十分信任,交与儿子来处置,此番已经差不多到了收尾了,收益不少,……”
贾蓉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儿,一边观察父亲神色变化,一边也在揣摩父亲的心思。
父亲原来是对铿大爷不是那么热切的,盖因铿大爷和荣国府那边走得太近乎了,而父亲好像和冯大爷年龄差距也大了点儿。
谁都看得出来荣国府那边是刻意拉拢交好铿大爷,王氏把两个最得力的丫鬟都送给了铿大爷,现在更是薛家姐妹和林黛玉和铿大爷拉上了关系,可以说荣国府与铿大爷也算是牢牢绑在一起了,相比之下宁国府这边与铿大爷关系就淡了许多,若非自己这一年里主动向铿大爷靠拢,只怕还要疏远一些。
“唔,那也不是你的缘故,紫英这是在送银子给琏儿媳妇,哦,现在都不叫琏儿媳妇了,西府里边那些下人叫的什么?凤奶奶?”贾珍捋须沉吟,“你说这王熙凤和贾琏和离了,怎么还赖在贾家不走不说,紫英为何要把这桩生意交给王熙凤?莫不是他们两人有一腿?”
贾蓉吓了一跳,“父亲,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铿大爷耳朵里去了,那可是一桩祸事,他现在可不比以往了。”
“这还用你说?”贾珍沉下脸,“贾琏对王熙凤弃之若敝履,另寻新欢去了,这紫英倒是挺看得起王熙凤啊,这大把银子送给她,图什么?除了图她身子,还能有什么?王家?冯家现在还需要王家么?”
贾蓉不敢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