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二女都不做声。
“我知道这府里边总有些没事儿嚼舌头的婆子丫头,喜欢编排些是非出来,什么老祖宗又不待见宝姑娘更稀罕林姑娘了,什么太太喜欢宝姑娘性子,觉得林姑娘心眼儿小了,我要说一句,各位姑娘性子都不一样,但若都是千篇一律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说句话不害臊的话,没准儿冯大爷还不喜欢了呢。”
平儿这番话可谓犀利无比,却又毫不客气地揭开有些都窝在肚子里惹人恼的话题,让莺儿和紫鹃都是全身一震。
“至于说旁人怎么说,那嘴巴长在他们身上,那也由得他们去,若是我们自家人却都还要信这些挑拨离间构陷栽诬的话钩子,那可真的就是蠢了,瞧瞧二位姑娘会在乎这些么?”
见二女脸上都是微微色变,目光里也都有些不太自在,平儿知道自己的话还是有些作用了,便要趁热打铁。
“宝姑娘和林姑娘日后都是要当奶奶的人了,但冯家可不止两位奶奶,还有一位沈大奶奶,各房日后都要相互打量观察,究竟该怎么来相处,各自如何挣几分体面,莫要被别家轻看了,我想不但宝姑娘和林姑娘会认真思量,各房日后少不了还有姨娘进屋,一样需要维护各房颜面,便是你们两位也都一样好好琢磨,甚至是从未入府的一点一滴既要做起,莫要因为自家的心胸气量而影响到了各自姑娘的形象,那恐怕是最得不偿失的,……”
这一番话不轻不重大,但话语里隐藏的含义却是让紫鹃和莺儿都不得不深思。
紫鹃本身也就没有和莺儿斗气争胜的想法,但是这并不代表那边儿就能骑在头上来了。
她性子谦冲,但是这却是关系到姑娘的颜面,断不能随意想让,而莺儿却是个傲娇性子,惯会在脸上做出来,所以紫鹃也不想惯着。
都在园子里住着,这一年里宝钗眼见得出嫁时间日益逼近,本身因为父亲病故而觉得被宝钗抢了先,潇湘馆这边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但这种事情也非各方所愿,都只能存在心里深处,不能说出来。
但两边姑娘见面时,两个丫头少不了也要有些言语,那莺儿眉飞色舞的说起宝姑娘要嫁人,薛家又如何如何,久而久之听在耳朵里,难免也有些腻烦,所以时不时来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搁着不接话凑趣儿,那莺儿也是极聪明的人,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一来二去就难免要有些嫌隙了。
但你要说真的有多少实质性的冲突,现在各家姑娘都还没进冯府呢,哪里说得上?
那莺儿虽然性格上有些骄矜,但是骨子里却没有多少坏心眼儿,不过是觉得自家姑娘性子温婉低调,而宝二姑娘来了之后明显就有些不一样,连带着她也受了一些影响。
觉得既然自家姑娘已经铁板钉钉要嫁进冯家了,而且好歹也是四大家之一,明媒正娶,嫡妻大妇,为何还要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又没有招惹到谁,自己也从没有说过什么过头话,做什么出格事儿,谁还能不允许自己挺直腰杆走路了不成?
但此时平儿这种夹枪带棒的话语一说,莺儿便知道这里边的情形只怕是平儿早就心知肚明,却能用这种顾全大局的话语来提醒自己,未尝不是为自己好,自己姑娘性子莺儿是知道的,若是知晓是自己的缘故而和潇湘馆那边有了隔阂,只怕不会轻饶自己。
莺儿正待开口,那紫鹃却是抢先说话了:“平儿姐姐说得是,都是小妹做得差了,平日里姑娘也经常教导我们,宝姑娘待姑娘如同亲姊妹一般,什么好的香的都是想着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也一直视宝姑娘为姐姐,冯大爷和我家姑娘说话时也很是喜欢我家姑娘这般识大体,倒是我们这些当下人没能体谅当主子的心意,却还争那些意气,现在想来却是惭愧,……”
紫鹃满脸诚挚,对着莺儿脆声道:“莺儿,我在这里便向你赔个不是了,往日有些做得不对的,你我姐妹,还请妹妹多包涵一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 蘅芜苑剑走偏锋,工具人自命不凡
紫鹃的先发制人让平儿都是一愣。
她原本以为应该是莺儿先道歉,紫鹃性子柔婉,自然也会不计前嫌,然后握手言欢,但是没想到紫鹃这一手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这看似大气大度,但是当着自己的面却成了绵里藏针,守中有攻了,让莺儿顿时有些难受。
平儿忍不住对自己这个关系十分密切的姐妹有点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潇湘馆和蘅芜苑乃至红香圃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嫌隙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宝钗和黛玉之间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也不能去在意这种事情,甚至要装作不知道。
越是在意,甚至越是去干预制止,都只会让人觉得这种事情的存在,而这对双方的形象都是一种伤害,这恰恰是宝钗和黛玉都要避免的。
但是下边人却没有这么识大体明时务,总会在其中自觉不自觉地表现出来,而府里边各家,对黛玉和宝钗之间的感情亲厚自然也不可能都是一样的,再遇上这种事情,便是当主子的竭力想要不偏不倚,但是下边人却怎么可能?
乃至于荣国府中倾向于两方的各自阵营都若隐若现。
平儿自然是和紫鹃亲厚的,便是二奶奶与黛玉也更见亲厚,不过平儿却对宝钗是十分看重的,她觉得所说冯大爷虽然对黛玉感情不一般,但是若是嫁过去之后,只怕宝钗在冯家那边更能受宠。
宝钗性子宽厚温婉,行事雍容大气,再加上陪嫁作媵的宝琴机敏干练,揣摩人心极为厉害,而再看黛玉这边,虽然不能说黛玉心胸狭窄,但是为人行事上却不及宝钗做得漂亮,单单是对外边下人的态度也能感觉得出来,而那妙玉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魔性子,哪比得上宝琴万一?
莺儿也被紫鹃的这一手给弄得一怔,她自然是清楚双方的嫌隙要仔细论来,多半是自己一些理亏,当然这种事情可以用论迹不论心和论心不论迹来解释,只是当着只有平儿的情形下,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紫鹃,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没脸见你了,我家姑娘本身就是一个大度心性,才养成我这等一个不知好歹的性子,平儿姐姐先前的话如醍醐灌顶,让小妹全身出了一身汗,现在我愈发觉得自家的浅薄无德。”
莺儿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但是这等时候越是要稳住阵脚,不能落了话柄,“当着平儿姐姐的面,我黄金莺发个誓,日后若是再有和紫鹃姐姐有什么龃龉,我便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厉害!
平儿忍不住在心里替莺儿竖大拇指。
这也是宝姑娘教出来的角色,凌厉的反击,先把自己置于最弱势的架势,然后话语出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却半句没提蘅芜苑和潇湘馆之前的关系,只说她自己和紫鹃之间的事儿。
这是干干脆脆的否定了自己先前若隐若现所提的那些,半点把柄不留。
心中唏嘘感慨之余,平儿也知道大概也就只能说道这份儿上了,这涉及到两家人,不单纯是两个丫头的私人恩怨,再好的感情面对着日后两家人的利益恩怨,只怕都只能搁置在一边,更别说莺儿和紫鹃的关系还远达不到那种如自己与紫鹃或者鸳鸯那样的关系,莺儿也本不是贾府的人。
“好了,莺儿,紫鹃,我相信你们俩都是真心实意的,日后林姑娘也好,宝姑娘也好,在冯家纵然不算一口锅吃饭,但是却要语气进冯家祠堂的,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俩想必也一样,要以我说,这人生一辈子,能像这样相望并行,只怕也并不多见呢,前几日里鸳鸯还在和我说天下无不散筵席,这园子里的姑娘丫头们,三五年后还能见得着几个?我还有些伤感,可想象你们俩,都还能跟着各自姑娘,一辈子这顿宴席都不散呢,……”
平儿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饶是莺儿和紫鹃内心都还有些情绪,但是都为之动容,再想到大观园里现在是花团锦簇,百花争艳,但是三五年后呢?宝姑娘和宝二姑娘以及林姑娘要嫁入冯家,但史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岫烟姑娘呢?
连二奶奶现在都要离开荣国府,遑论其他人?
这么一想,能够呆在一起,哪怕是有些嫌隙,遥遥相望,似乎也是一种缘分?
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马车终于在天黑之前驶入了卢龙县城。
府衙很好找,随便问了一下街上店铺小二,马车就驶到了府衙,再一问,同知大人的府邸距离并不远,马车不过是几步路就到。
……
“大老爷请用茶。”金钏儿把茶捧出来时,贾赦也上下打量了一下。
都是开过脸的丫头了,应该是早就被冯紫英给梳拢了,王氏这一手倒是玩得利索,一下子就拉近了与冯紫英的关系,也顺带在冯家里边安插了一个自家信得过的人。
“铿哥儿还没有回来?”贾赦皱起眉头。
午间他便来了一回,但是冯紫英没回家,据说是知府宴请来视察军务的朝廷兵部左侍郎,请冯紫英作陪。
下午未时他又来了一趟,没见人影,据说是陪侍郎大人出城去了,他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寻思半晌,觉得这个时候来恐怕差不多了,过来冯紫英也正好留饭,饭桌上正好商谈。
“宝祥回来传信儿了,说爷很快就回来,原本说是要陪侍郎大人用饭的,听得大老爷过来了,所以就专门赶回来了,大老爷稍候,……”
金钏儿的话让贾赦很长脸,忍不住捋须微笑,“其实也不急,朝廷来人,铿哥儿还是正事要紧,千万莫要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
金钏儿何许人,对这位大老爷的心思还在贾府时便十分清楚,若大爷真的怠慢了他,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要怎么编排大爷呢。
“大老爷放心,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金钏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金钏儿,你到冯家也有两三年了吧?”贾赦端起茶抿了一口,问道。
“三年多了。”金钏儿回答道。
“嗯,铿哥儿是个知情重义的,你虽然原来是我们荣国府的人,但是既然王氏把你给了铿哥儿,你现在便是冯家的人,考虑问题做事首先是要替主家考虑,千万莫要做那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勾当,那反而会有损我们荣国府的信誉名声,……”
贾赦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他是荣国府长房长子,金钏儿并非王氏从王家带过来的,而是贾家家生子,她娘白老媳妇都还在荣国府当差,所以他这番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当然金钏儿也清楚贾赦的心思,长房和二房本来就不睦,邢氏和王氏之间一直龃龉不断,太太把自己送给冯大爷的心思她之前刚过来时还有些朦朦胧胧,但后来太太越发露骨,她自然也就明白了。
对于冯大爷对荣国府的态度谁还能不知晓?这个时候贾赦如此言语,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要自己遵从做下人的原则,而是要避免太太和自己关系太过密切了。
“大老爷放心,这等事情金钏儿明白道理,……”金钏儿恭声道。
……
冯紫英刚准备进门时,就看到一辆熟悉标记的马车停在自己府邸门前,这不是荣国府的马车么?不是说贾赦早就来了许久了么?怎么这车这会子才到?
正奇怪间,却见马车棉帘子一掀,率先钻下来一个女人,居然是平儿!
还没等冯紫英惊讶出声,棉帘一掀,又钻出来两人,定睛一看,是紫鹃和莺儿。
冯紫英大略明白了,这只怕是园子里几位姑娘听说自己遇刺受伤,心里不放心,专门派人来看望自己了,并非是和贾赦一道的。
“平儿!”
冯紫英一招呼,平儿亮晶晶的眼里略过一道惊喜的光芒,几乎要上前来牵手见礼,但骤然想起身后还有紫鹃和莺儿,立即脚步一顿,手也趁势换在了腰间,福了一福:“婢子见过冯大爷。”
冯紫英下了车,点点头:“才到?一路上还安全吧?紫鹃和莺儿与你一道来的?”
“一路上倒也安全,就是冷了些,婢子几个都快要冻死了。”平儿跺了跺脚,发麻的脚尖和发僵的身子让她无比怀念那温暖的烧地龙。
“呵呵,永平府这边怕是比京师城还要冷一些,小地方嘛,赶紧进府吧,让金钏儿把你们几个带到屋子里暖和暖和,一会子就能热乎过来。”冯紫英见三个丫头都是唇乌面白的,也有些心疼,赶紧招呼:“走,赶紧进屋,赦老爷也来了?没和你们一道?”
“大老爷?”平儿一愣,“没有啊,没听说大老爷来了啊,府里也没听说呢。”
“行了,那就不管他了,你们仨赶紧进屋暖和,赦老爷那边我去见一见就是了。”冯紫英一摆手,这三个才是自家人,贾赦不过是个工具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姝情暖紫英心,贾赦意动冯家势
平儿几个丫头这才来得及问冯紫英伤势。
见几个丫头眼中脸上都是满脸关心,冯紫英心里也是一暖。
毕竟都是自家人,对自己的这份关怀和担心都是发自肺腑,不管是代表着她们身后主子姑娘们,但是她们也一样是心系自己安危的,只不过有着上边儿主子姑娘们的心意,她们都只能有意无意的隐藏几分。
但对于冯紫英来说,他却能感受到这份情意,都不是圣人,相处久了,冯紫英的关心和爱护几个丫头都能体味得到,感情本身就是以心换心,冯紫英对她们的心意并没有因为姑娘们而分薄。
这也是冯紫英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的习惯。
他没有太多那种把平儿、紫鹃和莺儿就当作王熙凤、林黛玉和薛宝钗附属品的心境,而更多的是把她们当做了一个不能说平等但是却相对独立的个体来对待,而这种二人之间的相待和尊重,在现代社会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会被这些丫头们视为前所未有的珍重和宠爱,这也是让这些丫头们最为感到心动的。
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一个像冯紫英这样她们需要仰视敬重而又充满魅力的同龄男人的喜欢,而这个男人甚至能让整个京师城的高门大户闺阁女子翘首期盼。
便是和冯紫英有过亲昵举动的平儿是最能体会到这种敢感觉的,虽然冯紫英和她相处时经常毛手毛脚,但是只要自己不肯答应,那冯紫英便不会用强,这般风范让平儿为之心折。
若是换了一个男人,只怕……,当然贾琏不算,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太过于惧怕王熙凤,而冯紫英却又惧怕何人,连王熙凤都得要折首低头,遑论她一个丫鬟。
冯紫英肩膀其实还包着药纱,不过这么久了,已经没有多少大碍了,便当着几个丫头活动了一番,表示无碍,也谢了几个丫头的关心,这才让她们赶紧进屋子去暖和,自然有下人来招呼三女进府。
一进花厅,看见贾赦仍然托大坐在那里,目光却在听见自己脚步声之后,不是瞟过来,冯紫英也觉得好笑,这厮还是这般作态,让既好笑又觉得可怜。
越是自卑,人前便越要自傲,越是风光过,没落之后就越要显摆,贾家就是这等情形的最好写照。
“赦世伯身子可好?”冯紫英进了花厅,仍然规规矩矩行礼。
对方不知礼数,他却要做足,以免授人以柄,而且紫英还琢磨着要探一探迎春事儿的口风呢,现在看贾赦的架势,倒是有门儿。
“紫英来了,愚伯身子骨可好着呢,这一趟几百里过来,天寒地冻的,愚伯也觉得没什么。”
银子的刺激下,再冷再苦再累都值得,此时的贾赦是精神抖擞,哪有半点经历了几百里长途跋涉的样子,和平儿她们几个丫头相比简直是截然两样。
“那就好,永平府这边天气可要比京师城更糟糕一些,而且我这破落府邸也不比京师城荣国府那么安逸,赦世伯可莫要笑话。”冯紫英坐定,金钏儿又上来倒茶。
“金钏儿,你先下去,我和赦世伯一会儿要谈正事儿,嗯,平儿、紫鹃和莺儿她们几个过来了,是府里边听见我受伤了都要托人来看看,你和香菱去看看吧,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冯紫英的话让金钏儿也喜出望外,在这永平府和京师城相隔数百里,音信不便,就盼着偶尔来人见个面说说话,没想到一来就是三个,而三人也都是素来相熟的。
“好嘞,那爷和老爷,奴婢就先过去了。”金钏儿难得的慌慌忙忙出去了,看得冯紫英也是摇头,看样子在这永平府的确让几个丫头有些孤寂了。
“平儿她们也来了?”贾赦没想到府里还有一拨人过来,但是一想也是,宝丫头和林丫头肯定要有一番心意,也不能让自己带着来。
至于王熙凤,那估计也是冲着这笔营生来的,不过贾赦拔了头筹,赚的是最轻松的银子,他也知道王熙凤王子胜和贾蓉他们几个上蹿下跳,在京师城里四处奔忙,要让他这般去却是做不到,除非贾琏在京。
贾珍贾蓉父子在查办赖家之后就和贾赦分道扬镳,在分润上颇有龃龉,这等营生自然也不可能再合作。
“嗯,侄儿也是感动,赦世伯这边把府里的心意也带到了,没想到几个妹妹们都还要托人来一番,……”冯紫英抿嘴微笑,这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令人愉悦的,这可不像后世那等修罗场,尽可大模大样受下来。
“唔,理当如此,宝丫头林丫头不说了,你其他几个妹妹也都是知情达意的姑娘,你遇袭受伤,自然关心。”贾赦点点头,又问道:“那刺客情况查清楚了么?”
“有一些线索了,龙禁尉和刑部都有人在专门接手,又是在顺天府那边发生的事情,小侄就没太多过问了,不过出门时小心一些罢了。”
冯紫英的无所谓态度让贾赦皱了皱眉,“紫英,自身安全要紧,听说那东府尤氏有个妹妹给你当侍妾,也是有些武技功夫的,平日里你外出不变,便让她跟在身边就是,左右这永平府也是你说了算,带个仆僮小厮什么的,谁也不能说什么。”
先前冯紫英还没有回来时,贾赦便把瑞祥叫到边上问话,瑞祥倒也没有太多遮瞒,把冯紫英现在永平府的情形,和府尊大人的关系,都说了个大概,也让贾赦对冯紫英的身份权力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这冯紫英若是和知府关系处得密切,那的确是在永平府可以说一不二,那瑞祥说知府居然可能会在翻年后上调京城,没准儿冯紫英还有可能接任知府,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起码有这种可能都让人无限神往。
一府知府啊,这可是无数士林官员们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企及的位置。
便是进士出身,要想挣到一府知府位置,一般情况下没有二十年的奋斗根本别想,冯紫英那个长房老丈人不就是和林如海一科的进士出身,不也四十好几才奔上一个东昌府知府位置么?
都说同知和知府之间看上去只差两级,但是这五品和四品之间却是一个最难以逾越的天堑,正四品方可称大员,就是因为知府就是正四品,主宰一方的父母官,而五品以下就只能称官员。
贾赦自身便是一个一品将军,只可惜这个一品却只是一个只能拿可怜俸禄的虚衔,看似身份尊贵,其实不过是名声好听,但要论权力和实惠,便是连一个七品知县都不及。
不过这并不影响贾赦对这朝廷内部的了解,所以他也才对贾政好不容易元熙帝恩赐了一个工部员外郎却不好好利用十分痛恨。
这么些年来荣国府更是半点没能从贾政这个工部员外郎那里得到好处,弄得堂堂荣宁二府要替大姑娘修省亲园子还得要四处借钱,欠下一屁股债。
不说其他,单单是一个工部员外郎,真要有些关系,那等送木材石材和花木的商人,逢迎还来不及,听得是工部员外郎的姑娘,宫中贵妃娘娘,谁还不会乖乖送来,谁曾想到了贾家,却变成这副情形。
冯紫英是文臣,若是真的跨越这五品鸿沟一跃成为四品大员,那冯家就真的发达了,二十岁的四品大员,怕是秦汉唐宋明周以来,也没有几个吧?
要说这贾琏还真的有些眼力,早不早就攀着了冯紫英,现在才能这般风光,不过自己现在似乎也不为迟,这一笔生意就能挣许多,只是日后如何能拉拢住这层关系,还要好生琢磨,要不就让二丫头给紫英做妾?
贾赦又有些意动,只是收了孙绍祖那么多银子,却又如何是好?真是个伤脑筋的事儿。
冯紫英自然没想到贾赦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脑补如此许多,不过他还是对贾赦的关心表示谢意:“赦世伯说得是,那尤氏的确有些武技,只是平素在府城里倒也无需如此,若是出远门,尤氏自然是要跟从的。”
“嗯,紫英,你可是咱们几家人里边最得意的,我看你超过你爹和王子腾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日后入阁拜相可莫要我们这些伯伯叔叔们啊。”
贾赦一想到冯紫英日后真的要入阁拜相,又为之神往,这么看来二丫头给他做妾也不算辱没,那可是首辅啊。
“世伯说笑了,紫英哪有那等本事,便是不负皇恩,把现在手里的事情做好,对朝廷有个交代就心满意足了。”冯紫英自然不必和贾赦说太多正事儿,这厮也不过是嘴里说说罢了,却没想到人家都想要当他老丈人该如何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