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要么向南逃入河间,但是这是一场漫长的逃亡之路,面对蒙古人的追击,地方上根本无力抵当,冬日里这种逃亡因寒冷街和疾病而死的人只怕不会比拼死一战少多少。
要么就是拼死守城,殊死一搏。
“一贯兄,虎山,昆山,此战,我别无选择,作为永平府的同知,我无法做到才来半年就一走了之,而且我也不认为多年未曾经历真正战事的蒙古骑兵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林丹巴特尔带领下就能有多么强的战斗力,……”
“可是内外喀尔喀……”罗一贯的话被冯紫英打断:“内外喀尔喀又怎么样?他们跟着林丹巴图尔来是想捡便宜,而不是用自己的族人生命来为林丹巴图尔增光添彩,……”
冯紫英的话不无道理,罗一贯和黄得功、左良玉也很了解草原上各部的利益纠葛,内外喀尔喀不过是迫于形势或者为了利益,要说死心塌地为林丹巴图尔效命,那就是笑话了。
“但是大人,您要清楚,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蒙古人不是蚁,他们既然破关而入,动了这么大阵仗,必定是要有所收获才会对下边有一个交代,不可能因为些许折损就退缩,利益和颜面都不允许,……”黄得功沉声道。
“所以我们就必须要给他们迎头痛击,在迁安城就要让他们头破血流,在卢龙城更要让他们痛彻入骨痛不欲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们在永平府的野心,至于其他,我就管不了许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心已尽,夫复何言,不是么?我们尽到我们的努力,就足够了。”
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心已尽,夫复何言”让三人为之动容,罗一贯和黄得功、左良玉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抱拳一礼,“愿听大人吩咐!”
总算是把这三人的热血和勇气激了起来,但是冯紫英知道这远远不够,这种勇气激情不过是一时,真正在发现和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甚至还有其他路可选的时候,他们的决心和勇气都会迅速消退,必须要在实质层面上予以他们鼓舞,才能让他们坚持下去。
他们和无论可选的士绅民众不一样,要帮他们绑在这条船上,必须要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
“我也请我父亲和山海关副总兵柴大人去了信,请他分派一部藏身于兔耳山,由其子如果迁安和卢龙有急,请他率部协助。”
冯紫英的话让罗一贯和黄左二人都是精神一振,倒是罗一贯有些疑惑:“柴大人驻守山海关,便是总兵大人亦不能轻易调动其部,……”
山海关守将是蓟镇副总兵柴国柱,也是冯唐从甘州调来的一员悍将,由于山海关地位太过重要,非得冯唐的亲令,便是蓟镇总兵尤世功也不能调动山海关的一兵一卒。
“一贯兄,此事你我四人知晓便是,其子柴时秀在甘州时便与我相熟,前次我去山海关见柴大人,我便将我父亲书信带去,柴大人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在我万般恳求之下,还是同意了由维实兄带领一营兵马驻守兔耳山,相机而动。”
冯紫英压低声音,表情严肃而神秘,罗一贯几人都是心领神会,估计这是总督大人为了确保这位独子性命,所以才动用权力让柴国柱要在最后关头支援永平一把了,虽然这有些徇私的嫌疑,但是对几人来说却无疑是一个最大利好消息了。
兔耳山在抚宁以西十余里地,是个藏兵的好地方,若是西出增援卢龙,不过一二时辰就可到,堪称救命稻草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备战(1)
“另外,我前番回京中时,也曾向兵部两位堂官报告过,谈到了当下永平府可能面临危机,只是蓟镇兵力有限,难以保卫永平,但永平若是被打烂,那么日后流民必将倒灌京师,二位大人也很忧心。”
冯紫英这番话倒是真的。
他详细向张景秋和柴恪二人谈到了永平府并不太平,蒙古人如果肆掠而过,必将导致整个永平府境内产生大量流民。
这些流民生活无着,只能西进南下,而且西进往京师逃亡求生的可能性最大,必将给京师城社会治安带来巨大压力。
张景秋和柴恪二人也明白冯紫英所言属实。
二十年前蒙古人那一次南侵,就在永平、河间和顺天府产生了近百万流民,使得整个京师乱作一团。
朝廷用了三四年时间才算慢慢将这批流民要么慢慢遣返,要么就地安顿,部分充实戍边,耗费银两不下三百万两之巨。
但冯紫英的求援,张景秋和柴恪却无能为力,蓟镇军必须首保顺天府,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原则,永平府能保则保,不能保也只能暂时放弃,只要山海关在手,其他都可以忍受。
“我便向二位大人提出,是否可以请登莱水师舰队从榆关登陆予以支援。”
冯紫英的话让罗一贯和黄得功、左良玉三人都十分讶异,这水师舰队登陆支援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些船员水手还能上岸和蒙古人一战?那不是送死么?
看三人表情,冯紫英就知道这几人对登莱水师舰队的组建情况不太了解,还以为是像老式水师舰队的架构,这才向三人介绍道:“登莱水师和大周其他水师不一样,完全是按照西夷规制组建的水师,虽然目前规模不大,舰船也还严重不足,但是其船员水兵模式却已经先行建立起来了,……”
“水师舰队有水兵一千五百人,一方面充当后备水手,同时也还要作为接舷战的主要武装力量,均配备自生火铳,目前登莱水师舰队拥有大小船只三十余艘,每艘舰船按照大小配备水兵三十到八十人不等。”
这其实是当时冯紫英和沈有容研究过的。
鉴于王子腾一直想要将整个登莱军抓在手中,登莱水师舰队除了舰船上有舰炮外,其余武力皆无,真要停泊靠岸时遭遇不测就毫无反击对抗之力。
所以在冯紫英的建议下就要组建一支水兵队伍,配备火铳,而且最好是自生火铳,这样可以使水兵们在舰船那等狭窄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这个建议获得了沈有容的坚决支持,所以哪怕是王子腾不遗余力的组建登莱军时,沈有容也是咬紧牙关也组建了这支以后备船员为名头的水兵队,自生火铳也是从佛山庄记那边半买半赊慢慢补齐,至今还欠着庄记数万两银子。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支自生火铳装备起来的水兵队,也能够登陆助我们一臂之力?”黄得功和左良玉大喜过望,有这样一支生力军,无疑可以极大的鼓舞士气,而且可以在关键时刻发动突袭。
“当然,否则我不遗余力的替登莱水师担保先期就拿到了自生火铳保障其训练,若是没有一点儿好处可拿,那我这么做有何意义?”冯紫英一摊手:“兵部那边也没有反对,只是给了登莱方面一个便宜行事的意见,现在王子腾南去湖广,沈大人一人便可以做主,自然不会坐视永平危局不管。”
罗一贯等人也隐约知晓登莱水师提督沈有容和冯家关系不一般,据说沈有容的水师提督就是冯家保荐而上的,这么说来,派遣一支水兵队登陆助阵还是大有可能的。
当然一支千余人的水兵队,哪怕是装备了自生火铳,也未必能发挥出多么强的战斗力。
这些水兵在舰船上与敌军发生接舷战时,列队轰击或许能有些威力,但是再怎么大的船接舷战也不过就是百十人的对轰,真正上了陆地战场,那动辄就是数百到数千人的对决,那不可同日而语。
但无论如何,有总比没有好,一千多人的队伍,拉出来也还是有些气势的,他们三人还是更寄希望于山海关的那一营兵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应该说冯紫英的这两份后手,让包括罗一贯和黄得功等人都倍感兴奋。
当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永平府的保卫战捆绑在一起时,那份焦灼和烦躁情绪就一直困扰着三人。
左良玉还要好一些,毕竟和冯紫英关系不一般,但罗一贯和黄得功二人和冯紫英也是初识,虽然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日益熟悉,但这毕竟是要打仗,是要提着人头耍的活计,谁也不敢大意。
冯紫英战败了,顶多也就是仕途中落,但有老爹和座师的帮助,顶多赋闲几年还能重新复起,只要留得性命即可。
但是他们几个人这一仗打输了,不但在冯家那边落不到好,而且还极有可能会背上锅,兵部和都察院那边肯定会追查责任,到时候还得要看冯紫英愿意不愿意一力承担。
现在有了这两个后手,加上冯紫英也承诺一旦确定蒙古人入侵的大概时间,就会马上发动坚壁清野政策,乡间百姓要么赶入山中,要么就得要迁入现场县城,迁安、抚宁、卢龙、滦州和昌黎乡间都不能留人留物,绝对不能让蒙古人抢到粮草财货。
这样迫使蒙古人不能在永平府境内久留,要么攻打县城,要么就是转移移兵他向。
按照这个做法,蒙古人一进入永平府就会感受到深深地恶意,一无所获之下,恐怕就不得不考虑该如何来应对了。
冯紫英的魄力和手腕,加上知府朱志仁对他的言听计从,都让罗一贯、黄得功等人十分佩服,这可不单单是靠其父蓟辽总督的名声,如果没有点儿真材实料,人家也是一个正四品大员,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头颅和乌纱帽来陪着你玩。
冯紫英也观察到了三人心境的变化,很明显有了山海关骑营和登莱水兵队的援助,三人信心都是大增。
……
迁安的棱堡化建设比卢龙更早,限于迁安县城不及卢龙,棱堡的密集建设更彰显其威力,按照冯紫英估计,迁安要给蒙古兵迎头痛击,那么棱堡建设上就要不惜代价,所以在几面城墙上的棱堡建设都花了血本。
无论是外部的双重城墙,这样较低的外部城墙可以充分发挥火铳齐射的威力,同时还能消阻敌人攻城器具的攻击性,像攻城车和云梯这类攻城器械在抵达第一道城墙时就不得不停下,而攻城车就难以直接攻城,而云梯如果不加长的话也无法直接搭到雉堞上。
看见陆陆续续进入城内的车队马队,冯紫英站在墙头上,扭过头来问道:“游大人,这些近期进入县城的人都须得要认真查验,蒙古人南侵在即,很难说这些人中会不会藏有他们的细作,……”
陪同冯紫英站在一旁的是迁安知县游士任,他是永隆二年的进士,在迁安也担任知县三年,按照惯例,如果表现优异,便有可能升迁,只不过他运气不好,这在可能转任升迁当口,却遇上了几十年未遇的蒙古人入侵。
而实事求是的说,游士任在任清廉勤政,口碑也不错,只不过迁安处在军地夹缝中,的确也很难,尤其是蓟镇辖地历来不许地方官员进入,而治安不靖也是困扰迁安的一大难题。
不过冯紫英观察游士任的态度,虽然对蒙古人入侵忧心忡忡,但是却并未流露出多少怯意,这让他放心不少。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专门叮嘱了县丞孙大人对进入县城的士绅庶民一体检查,若是不在籍人员须得要注明来历,并由主家具保。”游士任看了一眼冯紫英,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
他对于冯紫英的观感也是十分复杂。
比自己晚一科,但是现在人家却成了自己的上司,当然人家是二甲进士而且还馆选了庶吉士,这是游士任的三甲进士不能比的。
但这位年轻的冯大人却还被皇上破格擢拔入了翰林院,这就有些太招人眼目了。
“很好,还是游大人考虑周全。”冯紫英满意地点点头,信口问道:“游大人是湖广人?”
“下官乃是嘉鱼人,不过后来随父母迁居到江夏。”见冯紫英问起自己籍贯,游士任虽然有些不耐,但是毕竟是上官,哪怕比自己小十来岁,但是也得讲究官场规矩。
“湖广人杰地灵,有机会某也很想一游黄鹤楼、武当山啊。”冯紫英不无感慨,“官师经常提及,柴大人也是经常炫耀,……”
游士任微微蹙眉,小心观察了一下对方,他以为对方是炫耀,但仔细观察却不像,可能是真的对湖广山水十分仰慕,这使得他心情好了不少。
官应震和柴恪都是他们湖广士人领袖,游士任自然是清楚的,柴恪那里,游士任还曾经去拜会过,关系纵然算不上特别密切,也算有些交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备战(2)
“冯大人若是有暇,的确可以一游湖广,湖广山奇水秀,蔚为大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是不去湖广,委实让人遗憾。”游士任点头应道。
“是啊,只可惜当下时局维艰,我等身处各位,又如何能得此闲暇?”冯紫英叹了一口气,“此番若是能成功挺过这一关,你我才能奢谈其他啊。”
听得冯紫英说得沉重,游士任忍不住道:“大人,下官虽然来迁安不久,但是也曾听闻这一二十年里蒙古人偶有骚扰也不过就是在边墙附近,鲜有深入,纵然此番南下与往日不同,难道还能真正进攻县城?我听闻连卢龙、滦州和昌黎亦在备战,如此多的民众都聚往城中,所需花费巨大,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还有蓟镇十万大军驻防这一线,难道就能熟视无睹?”
对于府衙这边的大动干戈,各县都是有些反应的。
以迁安为例,要修棱堡,就需要从城墙向外突出新建,而这就涉及到护城河的重新挖掘,迁安和卢龙乃至滦州护城河都是引滦河水而来,这个时候水量都不小,要改建,就意味着先要截断滦河引入过来的护城河,然后重新建设和改道,工程量相当大,但在府衙的坚持下,迁安这边也只能从命。
还有像将所有民众要么赶进山,要么迁入城,都涉及到极其繁琐的事务,这个县衙里几乎全数被动员起来了,一个个累得够呛,难免都会有怨言。
那这蒙古人究竟来不来,有多么危险,这个问题可能是无数人问过,还有无数人藏在心中,都在质疑蒙古人南下的规模和决心,以及蓟镇的应对之策。
这也是最困扰朱志仁和冯紫英的。
蒙古人什么时候南下,有多大规模,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南下,谁都不能说一个准确的情形。
兴许规模没想象的那么大,就是在边墙一带掳掠一番就回去了,又或者根本就不从永平这边破关而入,而走顺天府,冲着京师城而去,的确各种可能性都有,但是你敢赌么?
冯紫英不敢赌,而且以他的判断,蒙古人有极大的可能性会从永平府北面破关而入,而且机会沿着滦河南下,迁安首当其冲,卢龙也跑不掉,墨菲定律早就告诉了大家,最糟糕的局面肯定会发生,你越不希望如此,那么结果往往就是如此。
这种情形下,他也无法向所有人做出解释,还好有朱志仁的支持,这种以府衙发文形式指直接下令下边州县遵照执行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一旦判断失误,也很容易伤及知府和同知的威信。
不过此时冯紫英和朱志仁都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过得聊眼前这一关,一切都好说。
但游士任又不同,他是迁安知县,真正父母官,要守住迁安,还需要他的鼎力支持,冯紫英还得耐心解释。
“游大人,我理解你的不解和难处,这么多人突然被动迁进城来,而且一呆就是几个月,无论是哪方面的消耗都是绝大,给县城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乡间还用坚壁清野之策来对付蒙古人,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蒙古人此番南下比二十年前规模更大,除了察哈尔人外,内外喀尔喀十二部也已经附聚在察哈尔人身旁,所以迁安躲不过,卢龙逃不掉,要么我们就丢弃整个永平府逃到那边儿去,甚至连河间府都未必安全,那显然不可能,要么就是殊死一搏,打赢这一仗!”
冯紫英语气坚定恳切,不容置疑,让原本还有些疑虑的游士任也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下官也无话可说,大人有什么安排,就请吩咐,只要迁安百姓做得到的,我们全力以赴。”
“游大人有此心就好,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一旦蒙古人南下来了,在迁安就要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这其中协助守城的民壮和民夫都要安排好,后勤保障更要一一到位,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
冯紫英目光望向西北,“其他一切,就交给我们了。”
城墙外左良玉正指挥着自己训练出来的拔山左营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这操练,行进,据枪,半蹲,射击,然后再前行,再举枪射击,……
经历了几个月的苦练,在哨官们的皮鞭棍棒下,这些士卒的操练已经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在真正面对蒙古人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其中一部装备了簧轮枪的士卒动作显然更为娴熟轻松,当另外四部在打出三轮射击时,装备了簧轮枪的这一步已经能够完成五轮射击。
这除了簧轮燧发枪本身就更便捷外,也还因为黄得功和左良玉都是把这些民壮中头脑最灵活,训练最刻苦的士卒挑选出来,优先装备了簧轮枪。
游士任的目光也随着冯紫英的目光放在了城外训练的士卒上。
矫健有力的步伐,整齐划一的动作,尤其是在据枪,半跪,射击,起立,行进,这一系列极具美感的动作演示下,哪怕是游士任和城墙上其他迁安官吏士绅们,都不得不被这种来自于近代操演规制训练出来的队列动作所震撼。
这也是冯紫英有意如此,不这样不足以坚定所有民众的守城决心。
“对了,从榆林那边运来的货物安置好了么?”冯紫英转过头问左良玉道。
“大人放心,已经放置好了,专门有一个队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候,闲杂人不得进入十丈之内。”左良玉沉声道。
游士任有些好奇,但是他也知道问也不会有答案,干脆知趣地不问。
从迁安到榆关,冯紫英在视察了榆关港的建设进度之后,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到昌黎,在昌黎布置了防御之后,又绕道滦州,检查了滦州的防御体系建设。
滦州依然效仿迁安进行了城墙改建,修筑了部分棱堡马面,但是不及迁安力度,毕竟迁安的风险性更大,而滦州则躲在了卢龙背后了。
这一趟跑下来,冯紫英心里也才有了一个数。
按照初步预定的计划,左良玉会率领拔山左营三千三百多人将负责迁安县城的守卫。
与此同时冯紫英也把罗一贯的三部骑兵放在了迁安。
其中一部驻扎与城中,可以随时出击,一部放在紧邻建昌营的北面,这里已经属于山区,地势崎岖复杂,而罗一贯的骑兵对这一区域十分熟悉,正还可以游击。
这里距离迁安城也不过三十里地,如果建昌营没有西撤,当然可以与建昌营唇齿相依,背靠大树,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冯紫英很清楚建昌营现有兵马恐怕不会驻留在原地,而极大可能要西撤防御顺天府,那么罗一贯的一部骑兵就可以驻扎在建昌营,作为策应,迫使蒙古人在围攻迁安时不得不考虑来自北面背后的突袭。
还有一部则藏身于滦河以西,与迁安县城隔河相望,因为有滦河相隔,蒙古大军不能轻易渡河,若是小部渡河,罗一贯这一部可以缠战,若是蒙古大军渡河,他则可以直接撤往西面榛子镇,甚至撤入丰润地界。
不过这一部因为和蒙古大军要保持近距离接触,同时要给围攻迁安的蒙古军造成威胁,所以很考验带队军官的指挥能力,罗一贯准备亲自指挥,另外二部则由各自把总率领。
踏入自己的同知公廨中,冯紫英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沙盘上。
这是一具整个永平府的地形沙盘,准确的说是永平中北部的地形沙盘,相当粗糙,但是也基本能把永平地形地貌勾勒出来了。
这是冯紫英交代给吴耀青的任务,花费了吴耀青相当大的精力。
虽然他不是带兵大将,但是此番永平保卫战关系重大,而且在缺乏蓟镇兵的支持下,整个永平防御任务实际上就是压在他身上。
朱志仁是什么都不懂,索性就全权放权给他了,这样也好,也免收掣肘,真正到关键时候更麻烦。
沙盘很粗糙,大体上是按照兵部舆图的形状来制作的,但是也结合了吴耀青带着的一帮人几个月来的辛苦测绘所得。
冯紫英对测绘不懂,但是他看到了徐光启和利玛窦翻译的《几何原本》。
这应该是对测绘这门学科有着重要意义,同时还听说徐光启在主持编写《测量全义》,这也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会对未来军事测绘有着巨大的价值和意义。
但现在他还只能让吴耀青他们用较为原始的办法来进行一些描绘,嗯,应该是连测绘都算不上。
他也打定主意,在结束了这一战之后,无必要去天津拜会赋闲在当地实验马铃薯和番薯的徐光启,这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具有科学思维的学者,只不过他的思想见解在这个时代却显得格格不入,但冯紫英相信只要有机会,此人定能绽放出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