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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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是在要回永平府之前才从来送行的孙传庭那里得到消息。
耿如杞即将赴任重庆府同知。
冯紫英估计自己组织民壮以防万一的意见被柴恪听进去了。
在面对播州之乱在即的压力下,从哪里抽调兵力南下都十分棘手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一个被不是办法的办法。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杨鹤可能要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郧阳,这也是在为应对播州可能爆发的叛乱做准备。
杨鹤有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身份,同时又在前年参与了平定宁夏叛乱,表现不俗,那么出任郧阳巡抚,稳定荆襄局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必要时候,抽调荆襄流民组建一支军队,也是可行之举。
但冯紫英不认为光靠这一点儿力量就可以应对播州叛乱,一旦永宁宣慰司的奢崇明也加入进来,只怕整个贵州也会被卷进来,那水西安家呢?
前世中播州之乱和奢安之乱虽然相隔甚久,但是其核心问题还是流土之争,今世这个情况丝毫没得到缓解,甚至犹有过之,那么纠合在一起爆发也不是不可能。
“伯雅,玉铉,仲伦,你们怎么看?”永隆八年这一科中,除了孙传庭外,陈奇瑜和傅宗龙也对军务很感兴趣,而宋师襄和许其勋都对军务兴趣不大。
五人中除了傅宗龙未能馆选庶吉士外,其余四人都馆选庶吉士,这也让这一科青檀书院在整个大周威名远扬。
四名庶吉士,已经占到了不过二十余人庶吉士的一成半了,加上榜眼的马士英,翰林院现在是青檀书院学子云集。
永隆八年青檀书院的表现并不比永隆五年逊色,这也让青檀书院学子们现在气势更盛。
傅宗龙现在则在兵部观政,加上有王应熊和郑崇俭在兵部,现在青檀书院弟子在兵部中的影响力不小。
“玉铉觉得呢?”孙传庭把话题先交给陈奇瑜。
陈奇瑜迟疑了一下,“仲伦对西南那边情况更熟悉,这段时间你不是和非熊一直在计议么?你先说说。”
冯紫英笑了起来,在自己面前几个老同学反而都谨慎起来了,不敢随意妄言,深怕在自己面前坏了印象,估计还是自己回京之后就连续被内阁、皇上和兵部召见对他们触动甚大。
“嗯,怎么,怕在紫英面前班门弄斧出丑?那我先说吧。”傅宗龙大大咧咧地道:“我和非熊也讨论过几回了,他觉得西南土司中居心叵测者有,但是更多的还是观风辨势,其中也不乏对朝廷忠贞者,如果杨应龙真的要叛乱,不妨选择发动一些对朝廷忠贞的土司募集土兵,先扎好篱笆,然后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朝廷承受得起么?”陈奇瑜不同意傅宗龙的看法,“以我之见,还是要立即抽调精锐应对,一旦播州有反意,甚至只要认定杨应龙有反意,便立即发起进攻,最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避免局面糜烂而不可收拾,……”
“玉铉,你说的简单,播州宣抚司的地形你了解么?西南地势险恶,瘴气密布,易守难攻,杨应龙如果早有反意,那么必定已经在各方面做了充分准备,岂是官军能突袭的?”傅宗龙反驳:“没等你军队布防到位,人家早就先下手为强了,再说了,你抽调精锐,从哪里抽调?除了边军,哪里军队还能称精锐?边军是精锐,但是未必能适应西南的地势和气候。”
“若是按照你所说,徐徐图之,战事糜烂迁延,朝廷支撑得起么?一打仗,银子流水一样花,哪里来银子?都把银子花在这边了,蒙古人和东虏怎么办?”陈奇瑜不屑一顾:“打仗就是打银子打粮食,打后勤补给,你都知道西南山高地险,补给更困难,花费更大,一石粮食送到恐怕剩不到三斗,若是不速战速决,光是后勤补给就能把朝廷拖垮!”
一个觉得宜缓不宜急,一个觉得宜急不宜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伯雅,你觉得呢?”冯紫英含笑看着孙传庭。
“若是朝廷财力充裕,粮饷无忧,我赞同仲伦的意见,西南地势复杂,气候恶劣,夏季潮热,冬季湿冷,只怕边军去了也要适应才行,所以如果能够扎好篱笆,步步为营,剿抚并举,分化瓦解最好,……”
孙传庭迟疑了一下,“但玉铉说的也没错,这种策略现在朝廷支撑得起么?还有蒙古左翼和东虏会不会利用这样一个机会落井下石?我想肯定会,那么仲伦这个策略就堪忧了,但如果按照玉铉说的速战速决,我觉得也可能变成欲速则不达,弄不好还要坏事,……”
陈奇瑜不耐烦了,他和孙传庭关系不一般,既是同乡,又是同学,所以说话也不客气:“伯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光否定别人的意见,你也要拿出一个对策来啊。”
冯紫英已经听出了孙传庭的纠结,“伯雅觉得两难?”
最终孙传庭摇了摇头,“事事都想两全其美,那就不用做了,以我之见,既然各方都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不妨先易后难,可以让湖广和四川地方镇卫军队行动起来,坚壁清野,从现在就开始斩断播州乃至永宁各地的物资供应,缩小包围圈,但是暂不用兵,力求拖过今年冬季,等到蒙古人那边安顿下来,再来集中全力剿灭西南,……”
“但如果杨应龙不肯按照我们的设想走,一旦封锁,他便要开打呢?”冯紫英反问:“或者他要和东虏、蒙古人同时发动呢?这种可能性很大。”
“杨应龙的兵力不足以支撑他全面出击,而且播州地形决定了他不可能像蒙古人那样打出来,他只敢局限于播州四周,我以为稍许退守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封锁住他不让他往重庆和湖广方向进攻即可,其他,他要真往其他土司地界进攻,我想其他土司们未必愿意,朝廷也可以用各种手段来让土司们的意见参差不齐,甚至让这些土司们去左右动摇杨应龙的态度,让他难以抉择,……”孙传庭沉吟着道:“如果我是杨应龙,我更愿意把官军吸引进来打,那我才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慧贤之妻,黛钗劲敌
这种纸上谈兵式的探讨其实对真正的战争没有太大的意义,几个人都是没有参与过战争的,除了冯紫英在宁夏之役中算是亲身感受过,其他人更多的都还是从战略角度的一种分析研究。
不过冯紫英还是希望他们能多一些这种的探讨,纸上谈兵也胜过毫无依据的凭空臆想,起码大家探讨能够查缺补漏,在兵部职方司本来也就是做这样的事情。
冯紫英帮他们提了很多问题,尤其是在后勤保障和情报支撑上如何提前布局,如何统筹协调,这使得众人的情绪始终得以维持,甚至到后来不太感兴趣的马士英、宋师襄和许其勋三人都参与了进来。
今天算是永隆八年这一科考中而且与冯紫英有些交情的学子们来替冯紫英送行,因为明日冯紫英就要返回永平府了。
在京师城一呆四日,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谈话的都谈了,该作的也都做了,也该启程回去去做正事了。
午间几人都在冯紫英家中用饭,冯紫英感觉得出,即便是这六人中关系密切程度也不尽一致。
比如孙传庭和陈奇瑜关系不错,陈奇瑜与傅宗龙关系也很密切,而马士英则和许其勋关系相对亲近,而宋师襄则和孙传庭相对熟悉,与其他人都关系一般。
马士英能够来,冯紫英也略感惊异。
他推荐马士英担任《内参》总编,主要还是出于维护《内参》的地位,一个无论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新科榜眼却不能跻身《内参》编委会,本身就容易遭人诟病,会被视为一种不公和小团体抱团的趋势。
虽然小团体抱团在哪里都是不争的事实,但冯紫英不愿意太过明显的显现出来,基本的公正公平冯紫英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但冯紫英的推荐还是被视为对马士英的认可,而马士英也绝非不识时务之人,自然也要主动融入到这个群体中来。
虽然冯紫英是北地青年士人领袖,但是却并不排斥其他地方的青年士子们,像今科的许其勋,上科的吴甡、方有度都是江南士人,而上科的王应熊今科傅宗龙,上科贺逢圣,分别都是西南士子和湖广士子。
这也是促成了马士英主动加入并迅速融入进来。
送走了同学们一行,冯紫英站在窗前静静伫立,注视着窗外。
不得不说,冯府和荣国府相比,还是显得太过寒碜了,大观园不用比,即便是老荣国府里边的布局结构,都轻松碾压冯府,嗯,碾压呼伦侯府,单单是这窗外景致,就让人怀念荣国府,更怀念大观园里。
这就是老牌勋贵的底蕴,荣宁二府也不是一日就建立起来的,从最初在前明一处侯府和一处破落大杂院的基础上开始兴建二府,到几十年间不断的增添和完善,不断的修缮和改造,最终在大观园建成之后,荣宁二府的格局才达到了巅峰。
“相公,您好像兴致不太高?是有什么事儿么?”照理说同学们来送行,冯紫英应该心情很好才对,但是沈宜修还是能感受到冯紫英内心情绪的低落。
“照理说该高兴才对,大家都能记挂着我,专门来为我送行,我也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意,但是言谈中免不了要说到当下朝廷局面,不容乐观啊。”
冯紫英本不想和怀孕的妻子说这些,到最后既解决不了问题,还要让妻子挂心,但妻子如此聪慧之人,而且还一直和老丈人保持着书信往来,再有小舅子的不断通风报信,有些事情你藏着掖着更让她担心。
“是哪方面?公公那边的东虏,还是蒙古左翼?”沈宜修被丈夫揽住腰肢,二人就这样倚窗而立,格外温馨,连晴雯和云裳都知趣地不来打扰。
“都有,但都不是主要,而是西南。”冯紫英摇摇头。
前两日沈自征来看望他姐姐,当然也因为自己这个姐夫回来了,免不了要说一会儿话。
虽然未曾提及各方的战事,更多谈沈自征以往游历宣大、蓟镇边塞之事儿,冯紫英给他建议多写一写自己对北地边境地理地貌情况和建议,《内参》可以按照军事地理类进行刊载,鼓励更多的人来了解掌握地理这门新兴学科。
地理这门学科的介绍、价值和意义,冯紫英已经在离开翰林院时提了出来,最后一次以总编身份亲笔撰写了这门学科的推介,并就自己的一些想法将地理进行了一个粗略分类,包括自然地理、军事地理、农业地理、商业地理。
冯紫英知道自己这分类极不科学,但是你要让这个学科体现出来价值意义,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了解,甚至在日后的秋闱春闱大比中染指,那么你肯定要吸引朝中大佬们的目光,让他们感兴趣,才能潜移默化地达到目的。
冯紫英在介绍中尤其是重点谈及了西南地区和九边的地理情况,谈及了当下舆图的种种不足,谈及了大周商人们在日常经商中自家使用的舆图了能都比兵部职方司更详尽细致,谈及了海商们自家珍藏的各种航海舆图零碎,朝廷在前明郑和下西洋之后的舆图档案被时任兵部尚书刘大夏藏匿之后一直未曾找到,再后来就没人去找了,因为大周也闭关采取朝贡制度了。
他用很客观而又犀利的言语批评了当下对地理这门新兴学科的不重视,建议朝廷应当将地理逐步列入秋闱春闱中考试内容,不求多么精深,但是起码要有这个概念,不能连南北东西,大周疆域都分不清楚。
这篇文章在《内参》刊发之后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朝廷内部较为主流的观点是,地理的确日益重要,但是如果要一步就加入到秋闱春闱考试中来未免有些牵强了,士子们平时都读经义时政,并无多少机会在外游历,往往是那些科举不成的富家士子才有机会花大量时间游历,仓促列入科考中肯定不妥。
冯紫英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他的目的也就是先要打开一个口子,让朝廷内部先有这样一个印象,日后再来徐徐图之。
沈自征既然有这方面的一些见识,不妨就让他多在《内参》上写几篇文章,算是摇旗呐喊造影响了。
“西南?”沈宜修略感诧异,“流土之争么?”
杨可栋叛逃的消息并未扩散,杨嗣昌或许没有和沈自征提,或者沈自征还没来得及了解,又或者了解了还未和自己姐姐说。
“有一定关系,但一旦爆发,会很严重。朝廷现在各方吃紧,就把捉襟见肘。”冯紫英抚摸了一下妻子的发梢,温柔地道:“宛君就莫要操心了,你现在首要大事就是安胎养好身子,把咱们冯家下一代第一个孩子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生下来。”
“可是妾身看见相公心情不佳,就也跟着难受了。”沈宜修难得地撒了一回娇,扭动着已经有了几分孕相的腰肢。
“那为夫该怎么做呢?”冯紫英也开着玩笑,“宛君给为夫一个建议。”
沈宜修依偎在丈夫怀中,眼珠一转,“嗯,明日夫君就要回永平府了,难道不去荣国府那边看一看?”
冯紫英笑了起来。
去见黛玉和宝钗,冯紫英并未瞒沈宜修,而且他也清楚妻子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性子,更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所以沈宜修在冯紫英心中分量越重。
一个知晓轻重聪慧睿智的女子,永远都比只会以色侍人的女人更让男人尊重。
“宝妹妹和林妹妹我都见过了,再去也徒增烦扰,……”冯紫英笑着摇头。
“薛家妹妹和林家妹妹固然见过了,可还有其他妹妹呢?比如邢家妹妹……”沈宜修逗乐,也是半试探。
“岫烟?”冯紫英一愣,“岫烟妹妹是个灵秀女子,不过为夫可没有打她的主意,……”
“那相公在打谁的主意呢?”沈宜修笑靥如花,“让妾身猜一猜,探春妹妹,还是湘云妹妹?”
“可别乱说,毁人清誉。”冯紫英也不在意,夫妻俩之间的闺房私话,沈宜修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相公,其实妾身看得出来,无论是探春妹妹还是湘云妹妹和岫烟妹妹,甚至迎春妹妹恐怕都对夫君是有些情意的,嗯,或许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们很喜欢很渴望和夫君在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
沈宜修的确观察过,几位姑娘其实并没有和丈夫有什么出格的私情,作为大家女子这点儿自尊自爱还是有的,但是她也同样看得出来,几个女孩子对丈夫那种若有若无的亲近和依恋,而这种感觉往往其实就是情意的代名词了。
冯紫英默然,他不想在妻子面前撒谎,那毫无意义,也只会让妻子轻看。
丈夫的沉默更增添看了沈宜修的肯定,她其实既有些骄傲,也有些难受,自己丈夫如此优秀才会吸引到一干钟灵毓秀的女孩子们仰慕,但是丈夫现在都已经桃花缘缠身了,再要……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可预测
“大人,按照您的要求,军户已经全部清理到位,并把第一批人员都选了出来。”宋三微微勾着腰,肩膀塌着,语气里多了几分敬畏和谄媚。
冯紫英点点头,接过名单,快速浏览了一遍。
回到永平府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向朱志仁报告了此番进京所见所闻以及内阁诸公的态度,这让朱志仁既惊又怕更担心。
惊的是永隆八年看起来是一个不顺之年,要出大事儿的几率很高,怕的是蓟镇恐怕真的难以维护永平安全,甚至可能在必要时候放弃永平,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前途该何去何从。
冯紫英没给朱志仁太多的选择,提出了借用辽东火铳新军来帮助训练永平民壮,在通过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使其具备基本的战斗技能。
在冯紫英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父亲会派出一支最精锐的人马来替自己扎场子时,朱志仁便是不信也只能硬着头皮信了。
他现在别无选择,要么就现在辞职走人,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不赌一把,实在心有不甘。
万一冯紫英所言是真,冯唐真的很在乎他这个独子未来仕途前程派几千精锐来呢?
万一蒙古人南侵的规模没那么大,或者主攻方向不是永平府而是顺天和宣府那边呢?
呃,至于冯紫英很看好的民壮,朱志仁是不太信的,听听就好。
三个月能干什么,是能开弓射箭还是舞刀弄棒?恐怕连基本的军规军纪都还没适应吧?
虽然这些军户要说都是军籍子弟,都应该有些底子,但这种底子究竟有多少,天知道。
“都在这里了?第一批一千人,三日后必须要全数报到。”冯紫英语气冷厉,“是不是按照我说的标准筛选出来的?”
“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标准,我们忙了十日,逐一核对标准,您提的几条,只要超过两条不满足便筛掉。”
宋三也不知道这位同知大人确定的标准是何依据,一老实,这没话说,二个头均匀,而且都偏矮,这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三,对气力是否习武都没有特别要求,只要求眼睛要好,……
“小校场营房修缮好了没有?”冯紫英没有理睬对方有些古怪的神色。
“都已经腾挪出来了,但恐怕状况不是很好,只能说勉强住人,毕竟荒废十来年了。”宋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冯紫英表情变化。
自打冯紫英把廖家废了之后,整个卢龙这边沸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却诡异地冷却了下来。
清理隐户军户如风行水上,水到渠成,甚至比宋三想象的程度还要配合十倍。
当然清理隐田没田一事似乎暂时放慢了节奏,只要求登记丈量,但并没说如何处理,这也许是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妥协。
打发走了宋三,冯紫英又把冯安叫来。
“安叔,你应该知道火铳兵训练的基本方略,但现在这帮民壮,只能是从头开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三个月,白天黑夜练,也就这么多时间,所以我打算采取这种分段式的训练,早上,白天,晚上,除了吃饭睡觉,不给他们任何其他任何闲暇时间,……”
冯紫英采取的就是近代陆军士兵的全操练法则,当然还要苛刻得多,吃饭管饱,甚至还能有些荤腥,但是除了睡觉几个时辰外,那么全部都用来操练。
在左良玉带领的火铳新军尚未到来之前,在火铳尚未配备到位之前,那么力争让这帮民壮把立正稍息停止间转法和队列的齐步走、跑步走要基本上练会,冯紫英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半个月内就要强化训练完成,哪怕练死几个人,都得要达到目标。
冯安是老兵油子了,但是这个兵油子也代表着他是在大同战场上一手一脚搏命出来的,他对少爷提出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琅琅上口的话十分满意,觉得这简直就是对大头兵的最好诠释。
“铿哥儿,十五日时间恐怕短了一些,这帮人虽说都是军户子弟,但实际上已经和寻常农人无异了,无外乎可能就是服从规矩一些,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冯安委婉地提出不同意见,他当然明白冯紫英心思,但是急于求成是不现实的。
“安叔,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冯紫英摇摇头,“先练起来,待我爹那边的人来了,再来带着练,我想前期基本动作熟悉了,后期也许就会轻松一些,……”冯紫英摇头,“真正轮到蒙古铁骑进来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因为你还没练熟就放你一马,……”
冯安一窒,“铿哥儿,插汉真的要南下进来?去年老爷不是还……”
“此一时彼一时,也许就是去年爹对林丹巴图尔太好,才让这个家伙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还有努尔哈赤在其中煽风点火,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能面对,我才来永平几个月,不能让我就这样灰溜溜地跑路走人吧?”
冯紫英目光里多了几分决然,“府尊大人那里都被我说服了,一切都按照我的要求去办,他全力支持,只要能熬过今年这一关,便是一片坦途了。”
冯安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来,“那好,铿哥儿放心,我和冯泰会把这帮鳖养的操练得死去活来,让他们后悔这辈子来这世上,……”
冯紫英笑了起来,“别,安叔,我只想要一帮能派上用场的士卒,您只需要在半个月里拿出一帮勉强懂规矩,知道战场法则的生瓜蛋子就行了,其他后边两个月是该我爹派来的人来操练。”
“铿哥儿放心,宋司吏去点人时,我跟着去看过,都是按照您定的规矩来的,第一批从军户中选出来的一千人算是最好的,其他几个州县的民壮恐怕就良莠不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