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绣什么呢?”
“绣个肚兜,奶奶还有几个月,早点儿备好,……”晴雯俏眸明媚,声音爽脆。
“哦?”冯紫英也知道这年头不管是生的儿子女儿,身上都是要系个肚兜的,花色图案也都是吉祥喜庆的,这对于晴雯来说正式拿手好戏,“拿给爷看看。”
“还没绣好呢。”话虽这么说,但是晴雯还是把绣绷子递给了冯紫英。
冯紫英接过绣绷子展开一看,一个胖小子骑在一条大鲤鱼上,所用丝线五色,果真是活灵活现,已经完成了大半。
冯紫英忍不住赞叹:“难怪说在荣国府里你是心灵手巧第一人,名不虚传啊,估摸着日后府里边要求你的人可不少。”
“爷过誉了,奴婢手拙,也就只能做点儿这些,比不得人家进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
晴雯的话让冯紫英闻到一股子酸味儿,都说这丫头这方面和黛玉有些相似,都是小心眼儿,还真有点儿像,笑了起来,“你是说金钏儿?”
“奴婢可没说。”晴雯脸色微沉。
“金钏儿有金钏儿的好,你有你的妙,嗯,爷都喜欢。”冯紫英也不想说什么昧心讨好人的话,“不过这些日子你和云裳在奶奶身边,委实辛苦你们了。”
“那都是奴婢们的本分。”晴雯硬邦邦地道。
冯紫英摇摇头,这丫头就是这性子,两三句话不对路,就要冷脸。
“你啊你,怎么就还是这性子?三年前如此,还没长大,就没成熟一点儿?”冯紫英忍不住道。
晴雯自然也能感受到冯紫英抱怨话语里的一份关爱,心里一甜之余,还是嘴硬:“奴婢就是这性子,不会甜言蜜语招人喜欢,……”
“好了好了,爷就喜欢你这性子,行了吧?”冯紫英看着对方娇媚噘嘴的模样,忍不住探手抬起对方下颌,注视着对方:“人么,还真的要活得自在一些才好,不必在意别人态度。”
当然,冯紫英没补上后边儿一句话,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资本,比如颜值就是资本,就是正义。
看着冯紫英一摇三晃出去的背影,晴雯握着绣绷子按在胸前,一时间竟然痴了。
……
时隔三月,重新回到京师城中,冯紫英只感觉似乎连城里的气息都有些变化了。
他还是很喜欢这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感觉,虽然到了詹事府那边就清静下来,到了文渊阁那边内阁公廨就更是鸦雀无声了,但那种景象却还一直萦绕在冯紫英脑海中。
泱泱中华,万国来朝,这般繁盛的景象还能维持多久?又或者能够更加辉煌壮丽?
被内阁诸公召集来,嗯,冯紫英估计这是大周朝破天荒第一遭。
不是说内阁诸公就没有招过地方官员了,但自己不过是一介正五品的同知,绕过了知府,而直接召见自己这个同知。
朱志仁送别自己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却也知道若非自己,他朱志仁的名字恐怕都很难进入内阁诸公们的视野中,所以他还是赚了。
他踏进游廊时,就已经吸引了众多官吏们的目光。
嗯,冯紫英估计自己又要出一回名了,这才下地方三个月,就被召回,嗯,是好事还是坏事,估计在内阁这边儿帮着打杂的官吏们都吃不准,但是无论是好事坏事,起码这份名声是打出去了。
有了这份名声,哪怕踏出这文渊阁就被罢职,那么日后起复之时,起码都要奔着从四品去了,无他,就凭内阁诸公如此重视。
踏进大堂,冯紫英也吓了一大跳。
上首的叶向高不说,方从哲和齐永泰对坐,李廷机和李三才站在一旁,似乎还在讨论着什么,而默然无语的张景秋和闭目垂帘的郑继芝也都在座,这可真的是群雄荟萃,这是要三堂会审,还是解剖麻雀?
“永平府同知冯铿见过诸位大人。”冯紫英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一圈儿。
“哟,紫英来了。”上首的叶向高面带微笑,“这一去三个月,看你气色甚至比在京中更好啊,看来永平一方水土养人啊。”
“回首辅大人,永平人杰地灵,依山傍海,实乃京畿重地,北地锁钥,紫英受朝廷委派去永平,自当奋勇效命,报效君王朝廷。”
冯紫英一番话听得座上几个人都是抿嘴捋须微笑,这些都是听惯了这等大话的,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后生也来这么一套,这还是在内阁公廨里了。
“好了,紫英,今儿个叫你来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恐怕你也知道招你回来的目的,听说你在永平府大手笔动作,搞得天翻地覆,声名远播,连京师城里都能听到永平府这边儿的消息,加上一些其他情况,所以我们想来详细听一听具体情况。”叶向高也不绕圈子,径直摆明话题。
“首辅大人的说辞紫英不敢苟同,永平府知府乃是朱大人,紫英不过是在府尊大人治下做了一些作为同知应做的事情,至于说有一些震动反响,紫英也觉得不过是一些积弊痼疾的处置赏不可避免的阵痛。”冯紫英依然把姿态摆得很端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围观
叶向高面皮一阵轻微抽动,齐永泰为人方正,怎么却教出这样一个脸厚心狠的角色来?而且还如此年轻,难道是家学渊源?
但冯唐的风评也不像是这样啊,除了沉稳老练外,外界对冯唐的观感并没有其它太糟糕的看法,怎么生出个儿子却是恁地大言不惭?
当然,对于他们这种在宦海沉浮多年的人来说,冯紫英这种表现只是让他们因为对方年龄缘故而略感意外。
实际上这大周官场上有些城府和阅历的,也基本上都属于此类的,另类反而是要有足够的实力和背景才能当得起个性。
李廷机也有些看不过意了,“紫英,此番召你回来,你都已经明白朝廷的意图,永平府的地位重要性毋庸置疑,你大手笔在永平做事是好事,朝廷也很支持,但是有些事情你也应该先向朝廷通报一声,另外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也要考虑莫要过于激进了。”
“李公提点,紫英明白了,不过紫英还是觉得,恐怕有些事情现在是不能拖,权衡利弊,哪怕真的有一些指责攻讦,紫英愿意一身当之。”冯紫英语气沉静,表面上是接受李廷机的批评,但是仍然坚持自己的态度。
叶向高和李廷机同时皱眉,但是却没有再言语,倒是方从哲迟疑了一下,“紫英,那好,既然你如此胸有成竹,那总要说一说你的理由吧?如此操切,弄得民生沸怨,士绅抵制,甚至要来京中告御状,你才去永平,恐怕也不愿意见到此情形吧?”
“中涵公,紫英不知道朝中诸公究竟听到了一些什么指责攻讦紫英的言语,但若是紫英真的违制妄为,想必都察院那边早就会有反应了,府尊大人主持,绝大多数士绅理解,广大民众欢呼雀跃,府中积弊清理许多,紫英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冯紫英很清楚是谁在背后使坏。
虽然清理军户隐户这些卢龙士绅已经迫于雷霆万钧对廖德福所在的廖家和简家、毛家的处置而退缩,尤其是因为此事还导致了一些卢龙士绅相互内讧,所以这些人只能饮恨接受。
但是涉及到清理被隐没的屯田,这就利益太大了。
要让这些人把二十年来侵没的屯田都交出来,甚至还要补上这二十年来的赋役,那就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只不过现在冯紫英因为考虑到两家煤铁复合体的建设更看重军户隐户所提供的劳动力,对清理隐没的屯田力度故意放慢了一些,甚至有意做出要虎头蛇尾的架势,才让这些人能喘一口气。
但绞索已经套在了这些人的颈项上,什么时候收紧全看自己心情,也难怪这些人无法在继续龟缩下去了。
再加上自己对昌黎惠民盐田相关情况调取案卷,实地查看,这些消息都瞒不过昌黎那些大户们,自然又让这些昌黎豪门大户们感受到了阵阵杀机,所以这两帮人现在恐怕都已经开始联手了。
“至于说有些人鼓噪攻讦,紫英倒是觉得很正常,做事情哪有不触及到人的利益的,除非别做事。”冯紫英坦然道:“清理军户隐户这是永平府拖了多年未动的事情,这桩事儿不复杂,但涉及到卢龙县数十士绅,他们有的亲戚在朝中做官,有的在临近府县做官,还有的家资巨富有钱有势,……”
“前面几任同知都视若不见,他们有的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有的是卧病不起无力过问,有的是江南士人,不熟悉民情,但紫英才十八,观政期才满,对北地情况还算了解,如果仍然是以各种理由来搁置,那紫英就不会接受朝廷这个安排了,……”
“紫英不知道诸公听到一些什么反应,但是截止到我应召回京之前,整个卢龙县远东胜左卫、卢龙卫和永平卫军户隐户已经彻底清理完毕,除了部分军户隐户因为流亡于关外大宁、宁远等地,永平府已经通过山东都司行文给了辽东镇并报送了兵部,请求将这些逃亡军户遣返,预计七月底之前就可以全数完成清理到位,……”
永平府军务属于山东都司管辖,而九边的边军辖地是直接受兵部直管,所以还要走这么一场程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景秋脸上,张景秋嘴唇微动:“兵部已经收到了报备,在永平府本地军户隐户已经清理完毕,只等逃亡于辽东镇的军户被遣返。”
这也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朝廷诸公听到的消息基本上都要慢一拍,甚至慢两拍,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也谈不上什么紧急,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多方辗转才会反馈到他们这些大佬的耳朵里来。
前期恐怕还要多问一问,核实一下,这样一来二去,以当下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时效,基本上都是五月间的事情,拖到六月份他们才知晓。
而现在是六月底了,冯紫英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帮人彻底压服了,如果不是冯紫英还摆出了要继续清理侵没屯田的架势,这些人恐怕都不愿意再继续和这位强势的小冯同知对抗下去了。
民不和官斗,哪怕是士绅,那也是属于民,只不过是上等民罢了。
一干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等事情居然已经被冯紫英以雷霆之势给处置下去了,这么简单?
在座的都是官场多年老手,很清楚这要出动士绅利益的动作哪有这么容易?
不说殊死反抗,起码也会软磨硬扛,动用各种人脉关系来打招呼,怎么才听到这个消息,那边就已经雨过天晴了?
连李三才都有些忍不住,插话问道:“紫英,清理隐户可不简单,而且涉及到三卫裁撤都应二十年了,两三个月就清理完毕?”
“道甫公,黄籍名单其实在府衙中的兵房里就有,没谁敢去涂抹更改,兵部还有底档呢,如果兵房司吏连这个都敢乱来,那我就只有请都察院和龙禁尉来拿人了,至于说牵扯到的士绅,无外乎就是打蛇打七寸,杀鸡吓猴,顺带还帮刑部破了几桩大案,……”
冯紫英语气很轻松,但是在座诸公却明白简单几句话里边,不知道冯紫英花了多少心血,提前做了多少准备。
要打七寸,谁是七寸?杀鸡吓猴,谁是鸡,鸡那么好杀么?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这些士绅是你能随便动的么?
而且如果单纯是隐户,对士绅的惩罚力度如同搔痒,冯紫英肯定是从其他方面来突破的,这才以点及面,否则两三个月要做这样大一桩事儿,一年时间你也未必能行。
冯紫英的回答让在座众人都是心思不一,百味陈杂。
齐永泰自然是欣喜自豪,叶向高、方从哲和李廷机却是感慨万千,北地士人不少,能读书的也不乏其人,但是真正要称得上能臣的,却没有几个,这也是江南士人始终能在朝廷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主因,甚至像李三才这种北地士人中的佼佼者,还不是一样被慢慢影响和拉拢进入了江南士人的群体中来。
但眼前此人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表现出了不一般的治政才华,这甚至比他之前提出的开海之略更让人深思,如果说你历练一二十年有这般能力也说得过去,可你才下去当一府同知,好歹你也要熟悉一年半载吧?居然就这么大刀阔斧干起来,还干成功了?
这单单要用运气来形容,恐怕就是自欺欺人了。
当然要说让几人心生嫉妒却还不至于,毕竟江南士人压制北方士人的态势局面不是一两个人能扭转的,更不用说像冯紫英这样的小字辈了。
哪怕他再绝才惊艳,要想走到三品官员位置上,没有十年也不可能。
要想入阁,看一看大周朝最年轻的入阁大臣是多少岁,四十二,还是广元年间了,冯紫英再厉害,也起码要二十年吧?
二十年,在座的人还有哪一个还能留在朝中?没准儿骨头都烂了。
再说了,二十年,谁又能说得清楚没有像冯紫英这样的天纵奇才出来,江南读书之风盛行,可不是北地能比的,历来是人才辈出,难道还惧怕一二人杰出之才不成?
倒是李三才对冯紫英又有一些不一样的观感,毕竟此子最早是和自己有些瓜葛的,或者说此子六年前的崭露头角和自己也有些关系,自己毕竟也还是北地士人,哪怕不太认同现在北地士人那种保守陈旧的观点,但是他的根还在北地,不可能像江南士人那样毫无顾忌。
冯紫英的卓越表现越是耀眼,特别是开海之略是深得李三才的认同的,在他看来,这才是有大格局大气象的胸襟,不会拘泥于北地那点儿狭隘格局,现在看来此子在具体地方治政上依然也有自家手段,值得夸赞。
就在一干人都是深思细品的时候,还是郑继芝打破了沉寂:“紫英,你大兴工商开矿,还要和兵部合作兴办火铳火炮工坊,嗯,还有开榆关港,那今年永平府的夏税秋粮应该没问题了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勇于任事
大周夏税秋粮和商税定额基本上是沿袭了前明,从开国之时起就确定了以一个大概数目,然后剩下的就是留存归地方使用,有些类似于保底之后超额留存的模式。
但实际上对于北方来说,很多地方都难以完成,所以往往也就是在起运和留存上都会出现一些差距,而者往往会成为每年吏部和都察院考核各地官员的一个重要标准。
同样对于江南地区来说,这种起运留存的夏税秋粮和商税,基本上间隔几年就会有一个调整,当然这绝不可能是调低,只可能是调高,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江南士绅对朝廷尤为不满的缘故。
但对朝廷来说,面对九边日益困难的局面粮饷军资都不断增长,如果不在江南想办法,难道还能在本身就完不成起运任务的北地府县上刮一层?
这也是南北分歧矛盾最为突出的焦点。
但从北方来看,整个九边都压在北地各省的身上,从辽东到北直在到山西陕西,边军的补充基本上都是来自北方各省直的卫所,士卒大多来自北地,再加上一旦蒙古人突破边墙,就会给陕西、山西、北直和辽东带来巨大的破坏,这种长期以来的战乱压力,也使得北地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乃至城市建设上都无法和南方相比,这还没有算南方气候、交通上更具有的优势。
明明就是整个大周需要面对的军事压力,凭什么就该北方一力扛之,北方出了人,承担了压力,难道就不该在赋税减免上予以补偿么?
这大概就是南北争执的症结所在了。
前几年永平府在起运夏税秋粮上和商税上缴上都表现不佳,郑继芝也为朱志仁这个老乡擦了不少屁股,现在总算是有了改观,郑继芝也是有意这么一提。
谁都明白,冯紫英纵然能力再强,本事再大,但是他只是一介同知,如果没有朱志仁这个知府在背后给他扛起,他绝不可能有这么轻松就能在短短三个月里做成这么多事。
“伯孝公,商税今年永平府肯定能完成,甚至还会有一个比较大的增长,榆关开港还早,但是相信明年就会有大的起色,至于夏税秋粮,这可不是我这个同知的职责范围,您得问知府大人或者通判大人,他们才能回答。”
冯紫英很规矩地只谈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这是一个为官的基本准则,不去评价同僚的表现,那是知府的权力。
郑继芝看了冯紫英一眼,心中却是给冯紫英点了个赞,难怪朱志仁来信也对此子赞不绝口,这不仅仅是能力问题,而且其表现也足以说明此人不但能做事,更会做人,会做官。
“紫英,我也听闻你在卢龙和迁安开矿,看来今年工部节慎库收入会有大增长啊,但内阁更关心的是你和山陕商会以及佛山庄记搞的这个冶炼工坊,也就是那两家铁厂,听说会有一些新的工艺?庄记可是在工部都挂上号的大户,而且也和兵部有合作,在永平府这么搞,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三才要比这些人实在得多,直接问及具体的细节。
“道甫公,在诸公面前紫英也不敢遮瞒什么,这两家铁厂主要是要以熟铁和钢为主,铁料都在其次,……”
冯紫英的话半真半假。
铁和钢是两个概念,钢的价格要比生铁和熟铁都要高得多,而这一次用的新工艺主要也就是为炼钢,但他不能把话说满了。
在质和量上太过于大幅度的提升,肯定会引来朝廷的好奇甚至怀疑,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还要收着点儿。
“初步预测了一下,卢龙铁厂年产铁大概能达到一百四十万斤左右,其中熟铁和钢能达到八十万斤左右,而迁安铁厂的产量要高一些,大概在一百八十万斤左右,熟铁和钢产量能达到一百二十万斤左右,……”
在座的都吓了一大跳,生铁产量也就罢了,如此大的增长都很骇人了,这仅仅是一个永平府啊,可熟铁和钢也能达到这么高?
生铁价格最便宜,也最容易生产,熟铁要复杂一些,但是钢就不好生产了,在座的众人虽然不清楚生铁、熟铁和钢的具体生产工艺,但是还是明白其中贵贱的。
“紫英,熟铁和钢产量能达到这么高?”李三才有些不信,他是当过工部尚书的,对全国的钢产量很清楚,耗时耗力,所以才会奇缺。
“主要是采取了一些新的冶炼工艺,提高了炉温,使得铁水能更好地和其他一些炉料搅混,……”冯紫英信口编了一些,“问题不大,但是那是要等到一年半载正常情况下,现在肯定还不行。”
“即便如此也很可观了,大周钢很缺,如果新的工艺能够提升钢产量,那就太好了,尤其是对兵仗局生产盔甲极为有利。”方从哲点点头。
每年光是兵仗局制作各式盔甲和防护器械以及武器,所消耗的钢料和熟铁都不少,花费也相当巨大,如果说在钢铁生产的成本上有所下降,产量却还能提升的情况下,对大周来说,当然是一大福音。
“紫英,不知道这种冶铁炼钢工艺可否在全国推广?这样一来我们大周的钢料就再也不会捉襟见肘了。”李三才是工部尚书出身,很清楚钢对大周的重要性,几乎是哪个领域都需要这种东西。
“道甫公,这要看山陕商会和佛山庄记了,这种新工艺我提供了一些见解和思路,但是具体摸索提炼出来,还是他们的匠师,另外据说也还不稳定,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不过我想就算是商业秘密,三五年后估计也会慢慢流传开来,但前期山陕商会和庄记投入不少,总得要让人家把成本收回来才行啊,但可以让他们进一步扩大规模,反正永平这边的铁矿不少,……”
冯紫英把担子推到了山陕商会和庄记身上去了,短期内山陕商会肯定不会答应,这等近乎于垄断的暴利,他们岂会轻易交出来?
恨不能藏着掖着吃个钵满盆肥,焉能外泄于人?
那不是给自己的钱袋子过意不去么?
李三才会意地点点头,他祖籍陕西,山陕商人素来一体,要和这些山陕商人过意不去,也不是他愿意的。
“紫英,你这一趟去永平府时间不长,但是动作却够大,榆关开港你是怎么考虑的?”
方从哲和郑继芝都对榆关开港很感兴趣,从方从哲角度来说,开海之后,北方鼓噪很厉害,认为这纯粹是江南得利,北地毫无所获,如果能有此证明北地一样可以通过开海来获益,那么也算是对北方士人的一个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