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370章

作者:瑞根

  粉颊滚烫,丁香暗吐,免不了又是一番恣意轻薄,……

  好一阵后,冯紫英才索性拦腰抱起宝钗走到内间椅中坐下,细细品尝这难得的温存。

  ……

  终归不能逾线,怀中玉人鬓发散乱,美眸迷离,冯紫英却也不能不悬崖勒马,真要再继续下去,自己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好在宝钗也是个守规矩的,清楚这也是母亲能够容忍的极限了,再要下去,便是不自重了,也赶紧起身,整理衣衫,收拾发髻,这才慢慢询问情郎具体情况。

  冯紫英倒也没有遮掩什么,如实说了大概情况。

  “如无意外,兴许就是二三日之内就要有一个结果,朝廷旨意一下来,愚兄便会向礼部申请兼祧,估计也就是三五日便能有公文下来,然后愚兄就会托人来府上求亲。”

  宝钗收拾好激荡的情思,慢慢平静下来,“那冯大哥您的意思是您很快就会外放出京?”

  “妹妹可是担心婚事?”冯紫英含笑问道。

  宝钗脸又是一红,微微点头,若说不关心这事儿,那也太虚伪了。

  “妹妹放心,若是吏部下文,愚兄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方才会走马上任,估计向礼部申请兼祧应该没有问题,另外托人来订亲也无大碍,只是成亲一事怕是还要计议一番,……”冯紫英沉吟了一下,“愚兄此番下去恐怕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回来的,你也知道宛君已经怀孕,怕是不能跟我下去,顶多就是让尤氏跟我过去,若是妹妹愿意,愚兄倒是希望妹妹与愚兄成亲之后可以跟随愚兄过去。”

  大周沿袭宋明假期制度,比前明略好,但是又不及前宋那么宽松,官员儿女嫁娶可有九日假期,官员自身假期则在九日基础之上根据父母居家远近可以给予路程假,但一般不能超过一月。

  听得冯紫英这么一说,宝钗心中大定。

  她最担心就是婚期拖得太久,她都十七了,若是拖到明年,便是十八,年龄太大不说,而且她也知道沈宜修怀孕,若是冯紫英外放,肯定是不可能跟随而去的,若是拖到明年,沈宜修生产过后,那么就有可能会跟着去。

  而如果自己今年能成亲,那么就可以巧妙的避开了沈宜修,而林黛玉要嫁入冯家又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所以这一年多时间几乎就是自己独占,即便是又尤氏这样的妾室,那对自己并无大碍了,她也从未将二尤视为威胁。

  “冯大哥你要下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您去哪里,便是再远再苦,小妹自然都是要跟着去的,沈家姐姐怀有身孕定然不能远行,便是生产之后只怕一年半载里也不方便,林妹妹又还要两年三年后去了,自然是由小妹来侍奉,……”

  宝钗嘤咛燕语,几不可闻,脸色更是嫣红照人,但是眉目中的神色和话语里的语气却是格外坚定。

  冯紫英心中一荡,随即也是颇为感动,宝钗不问自己去哪里,便一口咬定要跟随自己而去,这番情意倒是情真意切。

  “妹妹也无需太过担心婶婶和家里,估计愚兄所去之处也不会太远,大概就是这北直境内顺天府周边府州,便是真有什么事情,两三日内也能撵得回来。”

  宝钗一听这话,心中更喜,若是这顺天府周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之前她还担心若是去那如陕西、四川或者广西那等偏远之地,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适应气候饮食,若是在这顺天府周边,她来了京师城中也有几年,这北地气候也已经习惯,倒也就无虞了。

第十三章 变故

  大事敲定,宝钗心情便好了许多,比起往日的沉静来,也活泼了许多,毕竟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闻得自己终生大事终于落地,烂漫的心境便也畅意许多。

  “对了,昨日收到了宝琴的来信,说蝌哥儿守孝完了,也想跟着您做点儿事情,另外她也有些事情要上京里来处理,所以会在这几日里到京。”宝钗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疑惑,“蝌哥儿原来您不是打算接手丰润祥么?好像他现在不太愿意去丰润祥了?”

  “嗯,可能回去在金陵呆了几年,打磨了一下性子,见识也宽广了,未必愿意囿于一个小圈子了吧。”冯紫英迟疑了一下,“上一次我去金陵时见了一面,他便流露出这份意思,感觉二婶子可能也有这个意思,觉得现在他们家如果始终只盯着这个丰润祥,蝌哥儿日后找一个合适的人家都不好找。”

  人都是求上进的,原来薛峻刚去世时,薛家还有些担心冯家会不会吞并薛家在丰润祥的产业,但现在别说冯家,就连薛家自己都有些觉得眼界宽了,不愿意死守在丰润祥这一家生意上了。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薛蝌的母亲希望自己儿子能像女儿一样,寻得一个好人家,这比单纯的一笔营生要好得多。

  可薛家虽然祖上是官宦出身,但是从事皇商也有几代了,而皇商的身份在寻常人家,甚至是商人眼中都是令人羡慕的,但是放在有身份的士绅官宦人家眼中,那就不值一提了,所以薛蝌和薛宝琴的母亲才希望能够寄希望于薛蝌和薛宝琴的婚姻来改变。

  现在薛宝琴倒是找到了梅之烨的庶子,算是攀附上了士林人家,但薛蝌的婚事还遥遥无踪,所以此番进京多半还有这方面的考量,好歹薛姨妈他们这一支在京师里也算立住了脚,而薛姨妈也好歹是王家的女子,在京师城中也还有几分人脉渊源。

  “嗯,小妹二婶一直都是这种想法,所以对经营营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希望蝌哥儿和宝琴能找到合适人家,而要找到合适的,如冯大哥您刚才所说的,恐怕囿于金陵那一亩三分地里,怕是难得物色到合适的。”

  宝钗倒也是能理解自家二婶的心思。

  薛家日趋没落,很大程度还是因为家中再无做官之人。

  看看四大家里边,王家便因为出了个王子腾,便圣眷不衰,贾家再不济,也还有贾政在工部做事,现在更有大姑娘进宫当了贵妃,所以贾王两家顺序便掉了个个儿,但贾家起码也还能维持。

  而看看史家薛家两家,史家虽然还顶着一门两侯的牌子,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没有正式职官做一回,只怕迟早也会打入尘埃。

  薛家上一辈两个都只能说是勉力维系薛家营生上不跨,原本指望这一辈的自家哥哥和蝌哥儿,未曾想自家哥哥是个混世魔王,能不惹事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而蝌哥儿虽然是个机灵人物,但是却不是读书料子,这也让薛家上下大为失望。

  现在眼见得冯紫英青云直上飞黄腾达,想着薛家和冯紫英也还有那么几分香火渊源,加上还有宝琴和梅翰林家的这种姻亲关系,二婶心里大概也存着能让蝌哥儿去寻个更好人家心思了。

  冯紫英沉吟了一番,“前日里我也曾听闻,梅之烨要出任顺天府治中,算是一个不错的升迁,宝琴妹妹今年多大了,是不是也到了该嫁娶的年龄了?”

  冯紫英和梅之烨不算熟悉,也没有什么交情,主要因为对方担任翰林院侍读期间主要是负责修史,而冯紫英则是长期跑外,加之年龄差距甚大,所以来往不多,也就是见面点头的交情。

  “哦?梅家叔叔要出任顺天府治中?”宝钗也吃了一惊,“宝琴都十五了,嫁娶也合适了。”

  翰林院侍读虽然清贵,却非久留之地,许多人都视为一级跳板,能在翰林院里染一水,不但升迁可期,而且前途也更广阔,未来吏部在考察官员时,有翰林院任职经历,都要高看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未曾听闻,宝琴信里也未曾提起啊。”

  冯紫英想了一想才会缓缓道:“此事应该是早有计议了吧,梅之烨入翰林院也有几年了,但此人原来脾气有些倨傲,在翰林院里打磨了几年倒也乖觉了不少,据说是找了一些门路,此番终于能出翰林院任职了。”

  宝钗心里一沉,薛家两房里书信往来还是比较密切的,几乎每封信都会提及宝琴和梅家的联姻,若是梅之烨早就有要升迁的迹象,却一直未曾提及,虽然不能说这就有什么问题,毕竟尚未敲定落实,低调隐秘一些也正常,但是宝钗总感觉这里边怕是有什么古怪。

  “冯大哥,那你可曾听闻梅家还有其他消息么?”宝钗明知道冯紫英不太可能去关注梅家,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妹妹什么意思?梅家的情况我倒是有所知晓,但是梅之烨有三子,两嫡一庶,嫡长子已经成亲了,好像是太常寺少卿之女,嫡次子也已经定亲,具体是谁就未曾多问了,应该也是官宦人家吧,梅家是湖广麻城官绅望族,这方面还是比较讲究的,其他就未曾听闻了。”

  冯紫英不知道宝钗为何一下子就如此急切地问起梅家事情来了,不过上次去金陵时薛家人的确委托他帮忙关注一下梅家,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寻常情况还是知晓的,“怎么,你婶婶信里可是说了什么?或者我回去之后让人打听打听。”

  “没什么,只是宝琴信中话语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宝钗有些忧虑地摇摇头,“但又没说其他,小妹觉得他们突然匆忙来京,有些蹊跷。”

  “哦?”冯紫英也吃了一惊,“那你家婶婶和婶婶这边信中有无说什么?”

  “这段时间婶婶和母亲好像没有信件往来,都是我和宝琴之间通信。”宝钗摇头。

  冯紫英想了一想才道:“不急,我回去打听一下便能知道是否是梅家那边出了变故。”

  本来是十分高兴的心情,却因为薛宝琴这边儿的一些变故而影响了,冯紫英也只能宽解宝钗一阵,这才道别离开。

  出门走到贾府角门处,就看见平儿急匆匆从后边追了过来。

  见左右有人,平儿也是一脸正色道:“冯大爷,我家奶奶请你移步,和您有事儿商量。”

  冯紫英没想到平儿会撵到这里来。

  今个儿去了黛玉和宝钗那里,了却了一桩大事儿,本是不想去王熙凤那里的。

  这几日他也知道倪二和贾瑞已经开始勾连上了,桂花夏家那边的一些账目也都慢慢索要出来,开始谋划如何来“操办”赖家了。

  只是又遇上了贾琏和王熙凤的和离,闹得贾家一阵鸡飞狗跳,所以冯紫英一直未曾过来。

  还是贾政专门来自家府上找自己,说了贾琏和王熙凤和离的事情,希望冯紫英出面帮忙劝说,冯紫英也讲了自己的难处,而且也说了之前便已经劝说过几回了,但贾琏早已经铁了心,贾政也只能摇头叹息,最终失望离去。

  瞥了一眼四周,冯紫英这才沉声道:“很急么?”

  平儿脸色一僵,最终还是点头:“还请大爷移步,……”

  冯紫英想了一想,点头,“走吧。”

  冯紫英跟着平儿走到右边儿林荫夹道无人处,平儿这才语气有些凄婉地道:“爷是连奶奶和奴婢的面都不想见了么?”

  冯紫英一怔,见这丫头眼圈都红了,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今日自己是来和黛玉、宝钗说正事儿,自然不想其他,这段时间里没过来,那也是因为这贾琏和王熙凤和离的事情闹得喧嚣一时,好不容易才算是平息下来,怎么地却成了自己不愿意见她们俩了?

  “贾瑞又来挑事儿了?”冯紫英皱眉道。

  平儿放慢脚步,看了冯紫英一眼,“和贾瑞无关,奴婢只是想知道大爷现在是不是不愿意再见到奶奶和奴婢,或者是怕见到奶奶和奴婢,觉得我们给您找事儿了?”

  “这话从何说起?”冯紫英啼笑皆非,看样子这段时间王熙凤和平儿都是被折腾得不轻,弄得有些神经质了,“平儿,这府里边你觉得爷还能怕谁不成?只不过爷不愿意太过招摇罢了,再说了,琏二哥和你家奶奶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爷来作甚?”

  “说来说去,爷还是有些嫌弃我们了?”平儿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合适,脸红了一红。

  “嫌弃?”冯紫英站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平儿,“怎么了,你这小蹄子今个儿话里话外是在试探爷么?爷说话算话,虽然琏二哥和凤姐儿和离了,但爷一样可以把你收了,相信你们府上也没谁会有异议,只要你家奶奶答应。”

  平儿一窒,一时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第十四章 珍惜,滋润

  把平儿的嘴给堵了回去,冯紫英也不为己甚,面色从容,“所以啊,你就少在那里试探爷了,爷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凤姐儿心里也清楚,否则何须让你来找爷?真要信不过爷,来找爷干什么?”

  平儿脸色通红,但眉目间却是多了几分喜色。

  这段时间无论是自家奶奶还是她自己,在府里边都不好过。

  虽然说老祖宗和二太太都一力站在自家奶奶这边,厉声痛斥琏二爷,而且信誓旦旦保证自家奶奶可以一直在贾府里边住下去,甚至就继续住现在的小院儿,但是平儿也知道府里边一样有许多人不以为然,甚至暗自站在了琏二爷那边的。

  府里边不少人都在背后说自家奶奶是妒妇,惯会拈酸吃醋,说琏二爷娶了王熙凤这几年,愣是没能在王熙凤手上纳一个妾,甚至连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通房丫头都没能到手,也难怪琏二爷下定决心要和离,不肯妥协。

  还说自家奶奶贪财好利,克扣下人,损公肥私,把公中银子拿出去放贷,赚了钱便进了她自己腰包,却在大家面前装穷,任凭公中亏得一塌糊涂,都是自家奶奶的过错。

  平儿也承认有些事情的确是自家奶奶做得不对,但是许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

  自家奶奶好面子,又喜欢在人前充大,可许多银子都不可能从公中出,没那规矩,所以有些就只能靠自家来想办法,免不了就要遭人诟病了。

  至于说为什么背后的骂声这么大,平儿也觉得还是自家奶奶掌管了这公中银子出入的缘故。

  你要做事,要管钱,免不了就要得罪人,现在琏二爷和奶奶和离了,靠山就倒了一半,自然就会有人跳出来说风凉话了,特别是在赦老爷和太太也不太待见奶奶的情况下,就更是难熬了。

  这段时间里,连许多平素低眉顺眼的婆子妇人都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一些不晓事的小丫鬟更是相互递话,大概是觉得二奶奶管不了几日公中事情了,所以很有点儿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连二奶奶自己都成日里不出门,就在屋里呆着,除了每日老祖宗和两位太太那里礼节性的去打一头,其他哪里都不去。

  甚至连大老爷和太太那里,太太都发话说没必要每日再去点卯问安了,言外之意也很清楚,那就是二奶娘不再是她儿媳妇了。

  这等情形下,自家奶奶的心境有多么煎熬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眼前这一位态度也是始终如一,以前奶奶得势的时候,也是如此,眼下奶奶落魄,不少人甚至落井下石看笑话,这位爷论理才该是要踩上自家奶奶一脚的,但没想到态度却一如既往,甚至还有点儿鼓励和大气的感觉了。

  平儿也不做声了,默默地把冯紫英带到了院子里。

  冯紫英尚未进去,便看到外院子里的一干人都是无精打采,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那王信和彩明、住儿,一个是王熙凤从王家带过来专门跑外边儿的男仆,另两个是王熙凤身边小厮,冯紫英知道隆儿和昭儿是跟着贾琏走了,只是那庆儿平素也是在王熙凤鞍前马后听热乎的,怎么也不见了?

  “庆儿呢?”冯紫英有些奇怪。

  平儿脸色一暗,“跟着琏二爷去了。”

  “哟,那凤姐儿可有些难受了。”冯紫英笑了起来,“还好来旺也还在,来喜呢?”

  平儿叹了一口气,“爷,待会儿在奶奶面前您可千万别再戳奶奶伤疤了,奶奶难受着呢。”

  冯紫英摇摇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这样也好啊,愿意跟琏二哥去的,就跟琏二哥去,愿意留下侍候你家奶奶的,就留下,这不皆大欢喜,何必要扭在一块儿,强扭的瓜不甜嘛,何况琏二哥和你家奶奶和离了,毕竟也还有一个巧姐儿挂着,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也没啥。”

  “爷,这话您可千万被说,奶奶现在既恨又伤心,听不得谁提这些,奴婢找您来,也就是想请您宽解宽解奶奶。”平儿叹着气,引着冯紫英入门。

  “敢情这是平儿你自作主张把爷叫来啊,不是你家奶奶有请?”冯紫英斜睨着平儿。

  平儿眉目间有些忸怩,“怎么,奴婢便没资格请爷来一趟么?再说了,奶奶虽然嘴上不说,内里想什么,奴婢还能不知道?”

  “也是,倒真是一个乖觉人儿,爷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选个好日子,跟着爷走,怎么样?”冯紫英逗乐对方。

  平儿一顿脚,不再理睬冯紫英的调戏,进门。

  看着冯紫英进门,王信、来旺和住儿几个都摇头摆尾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问好,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精气神都顿时一振,估计是这段时间里无人问津,让这帮人心里都是没底了。

  王信和来旺都是从王家跟着来的,自然是不可能跟着贾琏走的,住儿虽然是贾家这边的,但是一直跟着王熙凤,并不得贾琏喜欢,便是想要投效贾琏,估计也难以得信任。

  进了内院,丰儿和善姐都赶紧来见礼,冯紫英点点头,正欲进堂屋,平儿却引着他往西厢房走,“奶奶现在不想住堂屋,改在西厢房了。”

  “哦?堂屋又怎么碍着她眼了?”冯紫英不解,但是不深问。

  平儿也不答话,只是引着冯紫英进了西厢房不小,分隔成内外两间,外边是一个大炕,外加一排座椅,内间要小一些,但是却要奢华许多,铺设着猩红洋罽占了半间屋地面,一条大红金钱蟒靠背丢在一角,而炕几另一端,石青金线蟒引枕搭着秋香色白花大条褥,却见王熙凤以手撑在雪腮下,颇有些憔悴的模样看着窗外出身。

  桃红色的抹额勒在额际,葱绿抹胸藏在那比甲里,半幅酥胸若隐若现,葱黄绫棉裙里露出说红色裤脚,白腻腻的秀足红色胭脂涂抹着指甲,映衬得格外荡人心魄。

  听得脚步声,王熙凤慵懒得懒得回头:“平儿,你这小蹄子死哪里去了,这么久才露面,莫不是也觉得要树倒猢狲散,你也要去寻好去处了?”

  冯紫英听得好笑,负手而进,却阳光散射进来,却正好看见那葱绿抹胸微微有些松散,惊心动魄的一道沟壑钻入两团如发酵白面一般的隆丘中,只可惜被那葱绿抹胸遮去大半,委实让人遗憾。

  “好一幅美人春睡图!”冯紫英强压住要吞咽唾沫的冲动,目光灼热地搜寻着,“凤姐儿,别来可好?”

  “啊!”被突如其来的冯紫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王熙凤几乎要从炕上蹦起来,一只手下意识的掩住抹胸,脚也猛地缩回在绫棉裙里去,这等几乎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除了丈夫外,无人能看,却被这突然进来的冯紫英看了去,饶是王熙凤豪放大方,也羞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牙尖嘴利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平儿,你这小浪蹄子,带人进来,怎么连声都不吭一声?”王熙凤又羞又气。

  “又不是外人,哪来那么多礼数?”在得知贾琏和王熙凤正经八百和离了之后,冯紫英觉得自己似乎像是卸下了心中包袱,在面对王熙凤时都周若是能轻松了许多,再不需要背负起某些道德心理压力了。

  王熙凤被冯紫英无赖的话给堵得脸也是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冯紫英也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径直上炕,将那大红金线蟒靠背放在自家背后,舒舒坦坦地躺在炕上,这才好整以暇地道:“平儿,你也进来挨着你家奶奶坐下吧,外边和丰儿善姐说一声,闲人就莫要进来带进内院来了,爷和凤姐儿也一别这么久,凤姐儿这么想念我,是得要好好絮叨絮叨。”

  平儿也被冯紫英的张狂吓了一大跳,这要换了别的下人看了,铁定要坐实冯紫英和二奶奶有私情,所以她也赶紧出去按照冯紫英的吩咐,让善姐和丰儿就在内院门上玩耍,莫要其他人进来了。

  “你要作死啊!”王熙凤惊得手足无措,差点儿就要叫人了。

  尤其是只隔着一张小炕几,上一次也有如此情形,但那时候自己是有夫之妇,荣国公府掌家娘子,现在却一下子成了门前冷落鞍马稀,被丈夫和离掉的弃妇,这种差距和心理上的打击,让王熙凤的心态都有些失衡,在看到冯紫英这么大大咧咧地躺上炕,在一惊一乍之后,便陡然反应过来,对方虽然有些放肆,但却已经没有那么多道德束缚了。

  “怎么说话的?”冯紫英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儿,“爷不计前嫌地来看望你,却成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成?”

  王熙凤脸火辣辣地,一只手依然掩住胸前抹胸,却是恨恨地道:“你还知道来看人?怕是死了你都懒得来看望一眼吧。”

  冯紫英一瞪眼,“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琏二哥不珍惜,你也这么不珍惜自己?人首先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说得上其他,离了谁也不是就活不好了,爷看凤姐儿下一步没准儿还能获得更滋润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