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前几日宫里倒是有小太监来了一趟,只说一切从简,都是一家人,无需过分计较,但具体究竟该怎么做,也没有说个章法出来,估计也只能临时来了之后再一一安排布置。
“铿哥儿,这样合适么?万一宫中有公公先来,见了这般情形,以为贾家对天家不敬,岂不罪过?”还是贾政迟疑了一番问道。
“政世叔言重了,哪里有这么夸张?皇上是个节俭素淡的性子,不比往日太上皇时节,素来不喜欢繁文琐节,宫中也一应上行下效,务求素简,小侄也曾几日进宫,都是如此,委实不必这般劳烦,若是老太君在这外边儿折腾出什么病痛来,反为不美。”
冯紫英名义上是说老太君,其实也是在替黛玉她们着想,看看黛玉小脸儿都被狐裘貂帽裹得只剩下半只手掌那么大一块,依然是面色青白,冯紫英都觉得心疼,所以才借这个机会来说话。
这番话倒也是有道理,不过冯紫英也高看了这贾家人的胆气,贾赦、贾政和贾母商议一番,还是觉得在这大门上候着更为稳当,哪怕是冷一些,也只能熬着。
冯紫英无奈,便只能倒回去,吩咐几个丫头去替几个姑娘把汤婆子和手炉拿来。
原本这些姑娘外出走到哪里都要捧着手炉或者汤婆子,只是今日不一般,要觐见贵妃娘娘,自然不能带着这些玩意儿。
听得这么说,几个丫鬟都意动,见自家姑娘们都是冻得不行,反正也是在诸位老爷太太后边儿,也不怕外人瞅见。
倒是宝钗小心谨慎一些,“冯大哥,这若是被宫里来人见着,怕是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冯紫英摆手,不以为意,“公里几个总管我也是认识的,便是真有什么不妥,我自会叫人去打招呼遮掩,贵妃娘娘这边儿的公公,想必还不至于比皇上身边的人更跋扈吧?出了事儿你们冯大哥扛着,甭管是二位老爷还是贵妃娘娘那边,又或者宫里边,想必我还有这几份薄面,大不了就把我这个翰林院修撰给撸了去。去吧,赶紧去拿,姑娘们冻出病来,那才是大事儿。”
一众丫头都被冯紫英的话给逗乐了,纷纷道谢,但内心却都是对冯大爷的豪气佩服得紧,便都悄悄地去了。
而一干姑娘们心里却是暖意融融,虽说各人心思迥异,但是哪个怀春少女不希望自家郎君是个既体贴又有担待的男儿汉?
像冯紫英这般的郎君无疑就成了这些个少有接触外间同龄男儿最完美的偶像。
尤其是黛玉,哪里还能不知晓情郎的好意,眼圈都差点儿红了,心中更是比蜜还甜,只是这等场合下却又不好表露,否则就得被一干姐妹们打趣逗乐了。
她是最怕冷的,这站了一会儿,手脚便已经冰凉发僵,哪怕是紫鹃忙不迭地把她手放在自家怀里,但是又济得了什么事儿?
听得后边儿姑娘和丫鬟们的说笑声,贾母有些好奇,多问了一嘴,那鸳鸯便去问了,回来说了,几个妇人都是相顾无言。
倒是贾赦说了一句,“这铿哥儿倒是的确进过几回宫的,怕是知道些规矩,姑娘们身子单薄,拿个手炉也能凑合,若是宫中来人,叫丫鬟们撤了放在一边儿便是,左右有咱们站在前面,也能遮掩一二。”
一会儿工夫,丫鬟们便将手炉汤婆子纷纷带了过来,姑娘们手里捧着汤婆子放在怀间,那暖炉索性就放在脚下裙子里,上下暖意涌荡,顿时都活络了过来。
“多亏冯大哥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要不小妹真的要冻僵在这元宵夜了,那这可就是大笑话了。”史湘云是最活泛的,手里捧着汤婆子,笑意盈面。
“那没准儿就要让宝玉写一出戏折子,流传千古了,嗯,名字就叫,史侯女盼见天颜,元宵夜冻成冰花,……”
冯紫英随口取笑,顿时逗得一干姑娘们纷纷掩嘴笑了起来,几个丫鬟们却没有那么多顾及,尤其是莺儿更是活泼,“冯大爷这话太俗,哪里有冻成冰花一说,也不符合云姑娘的脾性,……”
“嗯,说得也是,那就叫史侯女盼见天颜,元宵夜寒梅怒放,如何?”冯紫英从善如流。
一句“寒梅怒放”让史湘云喜笑颜开,却也让其他几女心思百转,这寒梅一词用来形容人可是了不得的,极为夸赞,从冯紫英嘴里出来,就更不一般。
探春撇了撇嘴,首先发难,“冯大哥这个比喻不恰当,云丫头分明就是冻僵了,怎么又能叫寒梅怒放?说是花容黯然还差不多。”
湘云大怒,“探丫头,寒梅怒放怎么就不行了?瞧瞧我这脸都冻得通红了,当不起一句寒梅怒放么?”
湘云一句话把一干姑娘们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是黛玉更是笑得肚子疼得直打跌,也亏得紫鹃替她扶着,否则真要一脚把脚下的暖炉给踹了。
宝钗、迎春、惜春几女也是笑得前俯后仰,连原本气鼓鼓的探春都忍不住笑得直拍手了。
被几个姐妹们给笑毛了,湘云手叉腰怒斥:“有什么好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见几女还是大笑不止,气得眼泪珠儿都包起的湘云终于暴怒了,一把抓住始作俑者的探春,把手探进探春的颈项里,“让你笑,让你笑!”
饶是湘云的手挨着汤婆子,但是那也只是手掌,而手背却是仍然有些凉,一下子探入探春颈肩,甚至直往那前胸袭去,先是冻得一激灵,然后就是突然想到冯大哥还在面前,探春顿时就慌了。
平素里她也是和湘云疯惯了,这等袭胸的动作没少用,但以往更多都是自己探春袭胸湘云,因为湘云的发育显然要比探春好一些,这让探春很不忿,没想到今日湘云却是反击回来了。
那也罢了,但是这关键是当着冯大哥的面儿,这就太出格了。
惊慌之中,探春也是一边抵御,一边压低声音怒喝:“云丫头,你疯了,冯大哥还在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省亲(中)
史湘云有些放肆地捏了一把对方挺翘所在,吓得探春差点儿瘫软倒地,愤怒之后也趁势反击。
两女的嬉戏引来了冯紫英的目光,让宝钗和黛玉都忍不住咳嗽提醒,二女这才松手红着脸整理自家衣物,忙不迭地用披风遮掩那半露的春光。
史湘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不过她也发现自己在冯紫英面前显得十分轻松自在,全无在其他男性面前的那份压抑局促。
甚至连原来自己最熟悉的宝玉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湘云都觉得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而宝玉的一些行为做法也让湘云不太接受,比如和秦钟与蒋琪官的粘粘乎乎,至今都还藕断丝连,又比如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个更好的规划,总是得过且过,或者希望别人来替他做主。
这种情形史湘云原来是没有在意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看见林黛玉已经寻找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归宿,而自己和甄家的婚事似乎又充满了诡谲的变数时,她就越发觉得一个男人如果要想让人尊敬和礼遇,那么起码自身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像眼前的冯大哥一样。
冯大哥的一切并非来自其父亲,而是依靠他自己在科举中的一举成名,依靠的是他在西征平叛和开海之略中赢得的皇帝和内阁重臣们的认可,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婚姻对象。
就像林姐姐一样,史湘云很清楚以林姐姐这样娇弱的身子骨和冯家一门三房单传的特殊情况,绝对不是冯大哥父母心目中合适的婚姻对象,但是冯大哥却能最终说服他们,确定婚姻,要做到这一点如果不是冯大哥自身的缘故,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史湘云感慨万分时,冯紫英同样也是感触甚多。
看到湘云和探春的打闹嬉戏,黛玉和宝钗在一旁的嘀咕说话,迎春和惜春则是眉眼带笑的打趣,紫鹃扶着黛玉,却和另一边靠着宝钗的莺儿说着小话,司棋、翠缕和侍书、入画几个丫头,也都笑得前俯后仰。
尤其是那司棋,一对鼓鼓囊囊的饱满更是波涛汹涌,饶是冯紫英没怎么在意都下意识的被吸引了过去。
这副情景何等完美和谐,千红一哭、万艳同悲那等场景若是真的出现,实在就太令人扼腕了,冯紫英觉得既然有自己的出现,似乎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便不应该再出现了才对,只不过若是这贾府上下非得要可劲儿去作死折腾,自己又如何能挽救得了?
挽救不了贾府,挽救一下千红万艳中的几位行不行?
起码黛玉和宝钗他相信自己已经扭转了她们的命运,但是其他人呢?“原应叹息”对应的“元、迎、探、惜”思春,自己还有那个能耐去解决么?
原应叹息,那么现在自己能做到让不再叹息么?
冯紫英正在思考的时候,却见门外一辆马车先来了,来的是一个小内监,昂着头而入,贾赦贾政赶紧迎上前去,却是六宫都总管夏守忠下边的一个小太监。
贾琏早把一个元宝塞了过去,那太监冷眉冷眼的模样才稍有和缓,只随便说了几句,便欲离开,却见冯紫英站在那边望着自己,那小太监吃了一惊,略微一顿,赶紧过来问安。
冯紫英其实并不认识这个小太监,但是六宫都总管太监夏守忠他却是认识的,那是永隆帝从潜邸带到宫中的心腹,相当乖觉懂事但是却又很贪财的一个角色。
不过这厮贪财归贪财,却很知分寸,谁的钱拿得,谁的钱不能拿,心里有数得紧,据说他贪得的财货无论多寡都从未瞒过永隆帝,就凭着这一点,永隆帝就能对他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
“安海见过小冯修撰大人。”见这细眉顺眼的小太监过来见礼问安,冯紫英也颇感惊讶,也回了一礼,“安公公认识本官?”
“冯大人可能没多少印象了,六月间,大人进宫时小的跟在总管大人身边,见过冯大人一面。”小监儿满脸堆笑,“大人今日有闲暇来荣国公府上做客?”
“噢,有点儿印象了。”冯紫英笑着点头,其实他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他记得那一日见夏守忠时夏守忠身后的确跟着几个小太监,只是没注意哪一个是这安海了,“荣国公家和我家是通家之好,我来正好赶上了贵妃娘娘省亲,……”
“嗯,大人不妨先回屋休息,怕是还要一个时辰娘娘才能来。”小监儿在冯紫英面前倒是很实诚,“总管大人安排我们几个出宫这一圈儿也是看我们可怜,好得个彩头。”
冯紫英会意地一笑,这厮倒是一个乖觉人物,手里一枚金锞子便抛了过去,“也辛苦你了。”
“嘿,奴婢如何能要大人的银子……”先前收贾琏的银子是半点不客气,但是对着冯紫英的金锞子,这小监儿虽然也欢喜,但是却有些迟疑不敢收。
“行了,收着吧,这大冷天出来跑一趟也不容易,替我向夏总管问好。”冯紫英摆摆手。
这等太监虽然不比深交,但是却也不必得罪,这等人成事不足,但是要坏你的事儿却是有许多花招。
见冯紫英说得坦诚肯定,那安海便舔着脸收了,然后这才和冯紫英道别,喜滋滋地去了。
这一幕自然也都被贾赦贾政那边一干人和躲在旁边儿去的几女都看见了,连宫中的太监见了冯紫英都是如此尊重,这让贾赦贾政和贾母都是有些意想不到。
原本以为冯紫英也不过就是在朝廷里士人中颇有人望,没想到连宫中的太监公公都能知晓冯紫英大名,还如此礼遇尊重,这却出乎他们意外了。
这时候一干人才都回屋,这大门口寒风凛冽,吹得人都快要冻僵了,赶紧回屋暖和暖和,等到合适时候再出来候着。
贾琏过来邀请冯紫英去花厅东边厢房里去等着,冯紫英在里边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气闷出来。
那里边却有一人早已经心神不宁,只是碍着屋里长辈都还在,不敢离开,好不容易瞅个机会称要去方便,这才溜了出来。
看见自家奶奶溜了出来,平儿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从自己奶奶目光里她就捕捉到了意思,很隐晦地给了王熙凤一个示意。
王熙凤不为人觉察地微微颔首,昂着头而过,平儿不动声色地和身旁的鸳鸯、彩霞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去了。
鸳鸯也有些诧异,原本像王熙凤这样年轻主子上厕所方便,像平儿这等大丫鬟是不用跟着的,今日怎地却恁地多礼殷勤?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平儿怕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王熙凤说才是。
见平儿跟了过来,王熙凤这才面色冷峻地问道:“人呢?”
“冯大爷从这边儿过去了,婢子问了一句,他说屋里太热闷得慌,出去走走消散消散。”平儿赶紧道:“奴婢瞅着是往那边去了。”
走出花厅东游廊,旁边便是一道曲折,往东走便要往后边儿夹道去了,往西走则是入了院子,那边西厢房里还热闹着,都是些姑娘们,几个丫鬟在游廊门口嬉笑着。
王熙凤疾步向东拐,快走几步,却见得冯紫英已经走到夹道一头,顿时急了,一路小跑起来,慌得平儿也是跟上小跑起来。
冯紫英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些诧异,借着墙头转角头的灯笼却见是王熙凤和平儿主仆两朝着自己跑来,吓了一跳。
这会子是何等时候,这主仆是要作甚?
莫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和自己撕扯,那又何必出来?在东厢房里直接挑开便是。
看见王熙凤咬牙切齿眼圈都红了的气恼模样,冯紫英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一日自己那般折辱她,也没见她有这般气恼,怎么时隔几日反而还越发耐受不得了?
“二嫂子,这是往哪里去啊?莫不是专门来寻我?”冯紫英却也不惧,甚至话语里还有些调戏的味道。
自打前几日那一会之后,冯紫英已经有些明悟了,对王熙凤这种女人你是断不能太给好脸色或者好意的,否则她便要骑上脸来。
对她只能是比她更霸道更蛮横更凶悍,甚至更不讲理,才能让她乖乖俯首帖耳,前几日就是最好的例证,这就是一个不讲理只讲力的女人,你越娇惯她便越得寸进尺。
听得冯紫英这般言语,王熙凤也是又气又羞又恼,只是心里装着事儿,却还只能指望对方,只得恨恨地剜了对方一眼,疾步往前:“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冯紫英一愣,现在,这会儿?这女人莫不是真的受了刺激,又或者久了没有男人,心痒难熬,才要这般?
只是这时候也未免恁地尴尬了,自己若是去了做下这等事,这琏二哥头顶岂不是绿油油?
冯紫英自觉自己还是有些底线,人妻固然勾人,但是却有些过线了,你说这手眼轻薄不过是惩戒,但真要真刀真枪,那心理这一关还有些难过。
但想到王熙凤那勾魂荡魄的眸子和泼辣悍野的模样,再加上那等浮凸有致的妖娆身段,冯紫英觉得自己某些部位又有些难以忍受了。
这可真有些难做。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事件
见冯紫英一愣之后没动,似乎在犹豫什么,平儿也是满脸惶急,“大爷,奶奶是找您有要紧事儿。”
见平儿也是如此态度,冯紫英吃了一惊,觉得恐怕不是自己想象那般,这才点点头道:“平儿,你也是晓事的,这是啥时候?若是被人见着,传出去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我替大爷和奶奶看着,奶奶实在是等不及了。”平儿也没想那么多,情急之下话里也大有语病。
看着灯笼灯光照射下冯紫英一脸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平儿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话语里语病甚大,外人听见只怕立即就是要浮想联翩了,又羞又急之下只能跺着脚上前推搡冯紫英:“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琢磨这些?”
“爷可没琢磨那些乌七八糟的,那纯粹是你这话引导着爷往那边儿想,爷还能不多长一个心眼儿?你家奶奶心思诡谲,手段狠辣,稍不留意爷就得吃亏,爷能不谨慎点儿?也是平儿你是个实诚人,爷信得过,嗯,索性干脆哪天我向琏二爷开口,把你要过来跟着爷吧,爷这边还缺个管家的大丫头,金钏儿还留在那边儿,晴雯是个暴脾气不合适,怎么样?”
被冯紫英这番话给吓了一大跳,平儿声音都发颤了,“爷,那如何能行?爷是跟着奶奶的,……”
“那你意思是说只要你家奶奶应允了,你便愿意过来?”冯紫英马上跟进问道,大有立即去和王熙凤撕扯要人的味道。
平儿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半天才道:“爷,你莫要说这些了,先帮我家奶奶渡过眼下的难关吧。”
“哦?你奶奶又怎么地了?”冯紫英皱了皱眉,这王熙凤是怎么回事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事儿,啥事儿都能吆喝自己来了?
见冯紫英脸色不豫,平儿一时间也解释不清,就差点儿给冯紫英跪下了,只得上前推搡着冯紫英,一边哀求道:“爷,您先过去,奶奶的事儿其实也和爷有关,奶奶和您说您就知道了。”
冯紫英狐疑地瞅了一眼对方,见对方说得郑重其事,这才点点头:“好,我倒是要看看凤姐儿又有什么幺蛾子要出,平儿,记住我先前和你说的话,爷可是当真的。”
看见平儿脸上娇羞中带着几分薄怒,俊俏的鸭蛋脸上一抹红晕,冯紫英心痒难捱,忍不住把嘴唇靠在平儿腮边,既像是在嗅平儿的头油香,又像是要轻吻对方脸蛋,不经意间却又碰上了对方的耳垂,惊得平儿一个箭步跳到一边儿,气狠狠地看着冯紫英。
冯紫英却无所谓地耸耸肩,潇潇洒洒地往前去了。
从夹道一头拐弯,只见王熙凤已经在那里急不可耐地来回踱着步,见到冯紫英过来,这才咬牙切齿地迎上来,“铿哥儿,你把我们害死了!”
“怎么了,谁害你了,怕是你自个儿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冯紫英无可无不可地道:“我又和凤姐儿你没私情,也没有偷你们贾府的银钱,什么事儿却成了我的罪过?究竟什么事儿,别咋咋呼呼的?求人也没你这等求人法!”
被冯紫英的话给挤兑得脸色发青,王熙凤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对这个男人无可奈何了,一口玉米银牙几乎要咬碎。
王熙凤走近一步,给平儿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去边儿上守着。
虽然一般人这个时候走不到这边儿上来,贵妃娘娘要来省亲,各方都得要布置好人,再说府里人多,这个时候也是要安排得妥帖无虞的。
平儿知趣地守在了拐角处,可以眼观两路,防止有闲杂人窜过来。
见王熙凤神神秘秘却又心急火燎的样子,冯紫英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儿,既要牵扯到自己,却又是王熙凤的麻烦事儿。
“说吧,怎么回事儿?”冯紫英身子微微斜侧,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都是你!”王熙凤忍不住爆发出来,但是却又怕声音太大被人听见,这种滋味是在压抑憋屈得难受,“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究竟什么事儿?别没头没脑的!”冯紫英不客气地道,“真是我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好,用不着谁来教我!”
看着冯紫英一副无所谓样子,王熙凤恨不能扑上前去咬死对方,吃他肉的心思都有了。
见王熙凤欲言又止,但是又气急败坏的模样,冯紫英颇感惊奇,这可真是有趣,啥事儿能让王熙凤这般失态?
“你还记得那日的事儿么?”好一阵,王熙凤脸才红一阵白一阵地道。
“哪一日?”冯紫英随口问道,王熙凤柳眉倒竖就欲发作,冯紫英这才又道:“哦,你说那一日啊,怎么了?记忆犹新,回味悠长,做梦都还能梦着那滋味呢,二嫂子难道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打算旧梦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