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其中许其勋和孙传庭以及宋师襄三人是和冯紫英关系最密切的,而陈奇瑜和傅宗龙此之,薛文周最远。
不过都是当年西院学子,这层关系也不比寻常,而且现在冯紫英也不比以往,此番来,连山长都十分看重,他们自然也要尊重。
第五十五章 青檀领袖
同学几个抱在一起,自然是格外亲热,就算是薛文周这种原来不是很熟悉的同学,一样是分外热情。
几个同学和冯紫英一道去见了周永春,然后冯紫英也应邀给东西园分别做了一次讲课。
名义上是讲课,但实际上算是一次对近一二年来朝廷时局发展变化的一个介绍,让所有学员能够更直观的了解秋闱乃至春闱,时政策论考题可能会从哪些角度来进行。
“山长,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说一个大概,免得让学子们都萌生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可没打题那种本事。”冯紫英在周永春的书房中笑着道:“但我看学子们的积极性和热情都很高,今科书院肯定能够再创辉煌。”
“承你吉言吧。东鲜这一走,我压力很大,齐阁老和他打下这么好的基础,我现在骤然接着,而且各方推荐来的优秀学子如此之多,若是秋闱和春闱不能取得一个让人信服的成绩,难以交待啊。”
周永春精神振奋之余,也是倍感焦虑。
“山长,其实不必如此,我觉得书院目前规模已经相当不错了,不必单纯为了追求规模要和崇正、通惠书院比肩,青檀书院的核心是品牌和名声,不在于规模,宁缺毋滥,除了学子外,教谕教师也需要进一步充实,江南那边还是有很多人才的,不妨跳出北地这个窠臼,去江南邀请聘请那些士林名儒来,而且我个人认为也不宜只局限于经义,随着开海之略对实业的影响,朝廷未来可能会在这一块上也有所关注,……”
“哦?”这一点倒是让周永春颇为疑惑,“紫英,你是指哪些方面?”
“比如农学,水利,河工,航运,造船,火器制作等等,我感觉很多行业对专业性的知识要求越来越高,而朝廷未来可能会在考题上也有所倾斜,倒不是说要多么专精,但是起码你应该要了解这些行业的大体情况,不能一无所知,这可能会和时政策论相结合起来,……”
冯紫英的这个观点对周永春震动不小。
他刚接任这个青檀书院的山长时间不久,按照想法他起码是在这一科之后还要干好几年的,最起码都还要干一科三年,甚至两科六年。
他也满怀信心要把青檀书院打造成为大周最具影响力的书院,目前书院也正在沿着这条道路前行,但是没想到冯紫英却给他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
这意味着未来时政策论会与更具专业性的一些技能知识结合起来,比如河工漕运和农学航运这些原来更多的被视为匠人类的知识,但是这可能么?
见周永春有些不敢置信,冯紫英也知道自己这个观点有点儿超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又道:“山长,这只是我的一个个人观点,我感觉未来工部和中书科的一些职能会有所加强,这基本上就是我先前提到的那些,在田赋收入难以增长的情形下,包括海税关税在内商税重要性会日渐增加,那么这种税收的主要来源就是工商业,因此,我听说李三才有可能入阁。”
千说万说都不及最后一句。
李三才是工部尚书,目前内阁尚缺一员,原本传言张景秋是最有可能的,但是李三才现在表现极为活跃,特别是河工漕运上,叶向高、方从哲和李廷机都一力支持他入阁,这和永隆帝想推张景秋入阁的想法相悖。
在这一点上,齐永泰都不好表态,李三才和江南士人走得很近,但是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北人,而张景秋却是南直隶人。
“真的会如此?”周永春迟疑了,如果从下一科就有可能这种改变的话,作为山长,他就不得不从现在就开始考虑了,尤其是在教谕教师这一块上要提前进行考虑。
“我判断会有这样一个趋势,但是会不会从下一科就开始,我不敢断言。”其实这一项工作冯紫英已经有意无意的在《内参》上开始动作起来了,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紫英你这么有把握的话,那书院必须要尽早筹划。”周永春摇摇头,“嗯,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或许这还有一个过程,但朝廷现在财政状况如此艰难,开源节流,开源才是关键,而田赋已经是极至了,再加赋税的话,江南我不敢说,但是北地就要出乱子了,只能是在海贸和工矿上来想办法,这种情形下,的确需要向这方面侧重倾斜。”
周永春的开明倒是大出冯紫英的意外,这位山东乡人他一直以为对方思想可能会趋于保守,但没想到却能看得这样远。
在回城的路上,冯紫英都还在思考,现在的欧洲应该是经历了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发展,即将步入工业革命时期科学发展的新阶段,从十四世纪到现在的积累,使得欧洲已经具备了系统性的科学知识体系,虽然还不完整,但是相较于东亚乃至与整个亚洲地区,已经遥遥领先很多了。
这种情形下,冯紫英虽然已经感受到了这种科学体系积累带来的巨大压力和紧迫性,但是哪怕他作为穿越者都觉得一己之力要改变整个社会历史的运转惯性实在是太难了。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执掌最大的权力,利用手中权力来干涉历史的进程变化,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散播一些种子和做出一些引导,看看能不能让这块被传统儒学彻底控制下的土地上发出一些不一样的枝芽来。
在大周朝中不是没有人才,比如徐光启,比如赵士祯,但是这些学者人才所处的环境并不友善,或者说在他们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兴趣,而一些基础的科学学科研究也没有形成氛围,只能是点点滴滴的零散存在,这恰恰是最根本的东西。
没有这种学习研究和宣传传播氛围,科学知识的积累和传承很难实现。
要改变这一点,既需要从上至下用权力来推动,同时也需要从利益吸引来诱导,还要花大力气营造这种氛围,几者兼备,方能有效。
在现在大周上下,与欧洲相比,无论是哪方面,都已经被拉开了相当距离了。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才无比渴望能获得更大的权力,只有拥有足够大的权力,他才能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至于被各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
冯唐终于走了。
现在是去辽东的最佳时节,再等一等,雨季到来,整个辽东辽西沼泽遍地,就不好走了。
这一次去辽东,不比去榆林,所以苏谢两位姨娘,冯佐冯佑两个最重要的长随都跟随冯唐去了。
朝廷也基本上同意了冯紫英的要求,尤氏三兄弟加曹文诏部,以及贺人龙部,陆续从榆林镇和大同镇调往辽东。
和佛山庄记的火铳委托合同也签署了,三千支日本鸟铳会在半年内送到辽东,同时一年内的自制火铳和从欧洲购买的自生火铳也要送到。
这是冯唐接受了冯紫英的观点之后,下决心整饬的一支力量,而且还要进一步加强,这将是未来辽东军对抗建州女真的关键力量。
看见父亲一行人消失在远处驿道上的地平线下,冯紫英脸色沉郁,良久才策马往回走。
郑崇俭和王应熊二人陪着冯紫英。
“还有大半年观政期就满了,你们俩考虑好了?”
“紫英,我们能和你比么?功劳都力得不想力了,我这一趟去了一年多时间才回来,也算是一个西北的老军务了吧?”郑崇俭乐呵呵地笑着道:“下地方暂时我是不想去的,没人有机会留在兵部还愿意下去,非熊,你呢?”
“我的想法也一样,下了地方也许就捞不着机会了,大章你倒是捞到了去西疆,我还在琢磨哪里找机会呢。”王应熊看了一眼冯紫英,不知道能不能当着郑崇俭说西南播州那边的事儿。
见冯紫英微微点头,王应熊才道:“西南那边情况越来越糟糕,播州、水西和永宁都有一些异动,但很多都不好判断,许多情况反映上来都很零散,你要说可疑,也的确可疑,你要说有没有其他可能性,也不一定,所以……”
郑崇俭吃了一惊,看了一眼二人,“紫英,非熊,你们俩是不是瞒着我什么,西南那边形势一下子变得这么糟糕了?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了,非熊你都没提?”
“你不是一直在写西疆平叛和收复沙州与哈密的经验总结么?就暂时没有告诉你,免得你分心。”冯紫英平静地道:“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
“这么大的事儿,兵部几位大人知晓么?”郑崇俭神色严肃。
“尚书和侍郎大人当然知晓,我们不至于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但是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弄得尽人皆知了,杨应龙在京师城里有不少眼线,也收买了不少人,非熊收集这些资料都是暗中进行的。”冯紫英点点头,“方叔那边也在协助非熊。”
第五十六章 理直气壮浪起来
“杨应龙?播州土司?”郑崇俭脸色越发难看,“你们俩就这么确定他要反叛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在京师么?”
“他不反叛当然更好,我们也希望如此,但是有些事情却不会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冯紫英很肯定地道:“我们从去年开始关注西南局面,你那会儿还在西疆,非熊也花了不少心思,在他老家那边安插了线人,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和线索,不仅播州,水西,永宁,几个土司都有异动,只是我们无法确证而已。”
郑崇俭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朝廷打不起仗了,如果能够避免最好能避免。”
冯紫英和王应熊目光都落到郑崇俭身上,对方说这话,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理由的。
“西疆那边看起来平定了,但紫英你该知道,甘肃和宁夏两镇境内的状况,糜烂不堪,柴大人都有些焦头烂额,陈总督上任之后就会明白,固原镇境内更是民变不断,榆林镇境内若非紫英的父亲强力弹压,只怕也早就出状况了,而现在令尊和尤氏三兄弟都移兵辽东,我担心陈总督控制不住局面啊。”
冯紫英脊背上一阵发凉,忍不住毛骨悚然,可别千万因为自己老爹带着一帮能征惯战的将士走了辽东,这陕北就出状况吧?
“这几年陕西天时都不好,旱情不断,陕北流民大增,民乱不断,匪患猖獗,地方官府根本无力剿灭,全靠边军镇着,一旦边军控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郑崇俭才从陕西回来不久,深知现在陕西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甘肃、宁夏、固原和榆林四镇之地理论上都属于陕西都司,陈敬轩出任三边总督,那么便是上管军下管民,一旦民乱民变或者匪患过甚,边军就需要介入,问题是如果边军介入都控制不住的话,那就十分危险了。
“陈大人此番上任,朝廷也是给了一笔粮饷支持的,……”王应熊弱弱的辩解了一句。
“杯水车薪!那是解决军队需求的,不是照应地方的!紫英,你也去过甘肃、宁夏和榆林,固原情况你也清楚,地方上糜烂到什么程度,你难道不知道?”郑崇俭撇嘴,不屑一顾。
冯紫英沉默。
他从西疆返回京师时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要重建甘肃、宁夏这一片会耗费多少银两。
叛乱带来的危害不仅仅是叛乱本身,更在于其毁坏了地方秩序和大量财富。
如果要避免这些地方的百姓变为流民进而成为乱民乱匪,那么朝廷不但要赈济,更要恢复他们日常生存的设施,这没有两三年的扶持根本做不下来,但朝廷现在只顾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深层次的问题?
哪里都要银子,要粮食,要布匹,要盐,这些最基本的生存物资如果没有,如何能让地方秩序恢复平静下来?
特别是在陕西连年遭遇旱灾的情形下民不聊生,那么带来的就必定是民乱乃至叛乱。
所以郑崇俭才说朝廷已经快要打不起仗了,陕西情况这么糟糕,朝廷都还顾不过来,一旦西南再开战事,朝廷哪里还有余力来顾及其他?
皇帝和内阁乃至六部不是不清楚陕西的艰难,但是奈何哪里都需要银子,所以皇帝和内阁才会对冯紫英能赤手空拳的从盐商、海商们手中募集到这样大一笔银子如此看重,哪怕冯紫英一样为此事引来不少了攻讦,但是无论是皇帝、内阁还是都察院都很默契的置之不理。
谁能替朝廷弄来银子,那么他就是朝廷现在的救星了。
“只要能稳住三边军务,陕西当不至于大乱吧?”王应熊嘟囔着。
“哼,非熊,你就只寄希望于不大乱不成?积小乱一样会变成大乱,一颗火星子丢入一堆枯草,会有什么结果,你难道不明白?”对王应熊郑崇俭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王应熊挠了挠脑袋,满脸苦涩无奈,“可是西南那边的确是有这些异动,我们总不能不把这些情况不向朝廷报告吧?那不成了掩耳盗铃?”
“此时还是不宜过分刺激西南那边,或许他们现在有野心,但是恐怕也还在观察犹豫,而朝廷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只要这两年熬过去,陕西和辽东局面都能稳住熬过去,开海带来的特许金和开海债券收入能够每年稳定的进入户部,到那时候西南真要出事儿,朝廷也要好应对许多。”
冯紫英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所以非熊和方叔他们都只是收集情报线索,兵部里边也只有区区几人知晓,就是怕打草惊蛇,引发杨应龙他们警觉,索性就先发起叛乱。”
“缓兵之计也不好用啊,能用得了多久呢?还得要看人家脸色行事啊。”郑崇俭叹了一口气,强作笑颜,举步向前,“走吧,今儿个还得要叨扰紫英府上一顿,方叔和非熊都说你府上饮食不一般,别有风味,我在陕西早已经馋的不行了,……”
“得了,你一山西人,陕西饮食你难道就能有多不适应,又不是南人,……”王应熊也怼回去,先前这厮对自己不客气,他也有些气恼。
几个人说笑着返城,只是笑声中都带着几分沉重和忧虑。
都在朝中经历了几年政务,尤其是在冯紫英的影响下,他们考虑问题都不再局限于一城一隅一部,习惯于用联系和辩证的角度来看问题,自然就明白现在朝廷的局面多么不利。
看起来似乎哪里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都能感觉到四处都像是漏风的纸糊灯笼,兴许哪里一阵风吹来,火苗摇曳,就能引燃灯笼,把一切烧个殆尽,而他们现在居然束手无策。
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郑崇俭和王应熊他们吃了饭就回去了,只剩下冯紫英一人呆坐在书房中。
他自己都没明白,别人穿越而来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如鱼得水,骄奢淫逸,无所不为,怎么自己就成了先天下之忧而忧,苟利国家I生死以,岂因祸福I避趋之的封建王朝的忠臣纯臣了?
一会儿操心辽东怕建州女真趁机起势了,一会儿又担心陕北某些历史提前上演引发王朝崩溃了,要不就是害怕西南叛乱导致大周国力耗尽了,再不就是担心倭寇袭扰闭关锁国,国民经济萎缩了,自己咋就活得这么辛勤操劳呢?
这不该是内阁首辅或者皇帝操心的事儿么?这也罢了,自己好像甚至把郑崇俭、王应熊、练国事、方有度这帮同学的危机感都给激发起来了,让他们自觉不自觉的跟随着自己的思路在行进了,自己可真的是这大周朝一等一的纯臣啊。
既然这样,自己多喜欢上几个女人怎么了,永隆帝凭什么不给自己二房封爵兼祧?
自己都如此为大周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了,难道多收几个女人为妻妾,不该么?
想到这里,冯紫英原本还因为过于花心好色而有些惭愧的心思顿时丢到九霄云外,立即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为大周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的。
于是,今儿个是不是先把云裳给梳拢了?冯紫英手摸着下颌,如是想。
……
对环老三的到来,冯紫英是早有准备的。
那一日宝玉发癫,冯紫英没来得及和环老三多说话,环老三只怕心里就是惴惴不安的。
毕竟他马上就是院试了,院试一过,贾环也很清楚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去参加秋闱,单单是时政策论这一块他还是一片空白,去也是枉然,所以还不如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把经义做好,等到入了书院之后再来好生琢磨时政策论这一块。
而论时政策论这一块的造诣,青檀书院说第二,这大周就没谁敢说第一了。
只不过是探春和环老三一起来的,倒是让冯紫英很是吃惊。
要知道探春是极少来自己府上的,而且自己现在的身份,以探春这种待字闺中的女孩子,更是不应该出现才对。
可见这探丫头对贾环期盼之深。
金钏儿和香菱几个丫头对探春的到来都是格外喜欢。
探春在贾府里边就很是受人欢迎和尊重,见到探春到来,金钏儿和香菱也都是围着探春说着话,冯紫英索性就让金钏儿和香菱她们陪着,自己先和环老三说话。
“宝玉清醒了?”冯紫英有些不太相信,自己都说了,狗改不了吃屎,宝玉能幡然悔悟?
“据说是清醒了,痛定思痛呢,还到老爷那里忏悔了一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不过冯大哥,我现在不关心这个了,你不也说了么,我贾环的未来不应该局限于荣国府这口枯井里,……”
环老三气势如虹,倒是冯紫英忍不住干咳两声。
自己啥时候说荣国府是枯井了?自己说要他不要坐井观天,这厮就干脆把荣国公府定性为枯井了,还说是自己说的,这等手段倒是日后当御史的料。
第五十七章 一浪接一浪
“嗯,很好,环哥儿,就是要有这种心胸气概!”冯紫英大马金刀地一挥手,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看得贾环心潮澎湃,更是静心倾听。
“你和宝玉是不一样的,他是嫡子,但他不读书,不走科举仕途,无论如何也就是一个在家坐吃山空的主儿,所以我那一日才会那般狠狠地批了一番,就是希望振聋发聩,让他清醒过来,不读书可以,但是你得要学着做事儿啊,日后你环哥儿和兰哥儿都读书出去了,琏二哥也在外边儿做事儿了,那荣国府谁来撑着局面?”
“这荣国府袭爵按照规矩也是琏二哥袭爵,但是琏二哥要做事,所以迟早你们荣国府长房二房都是要分家的,现在也是因为老太君还在,一旦老太君百年之后,荣国府分家,琏二哥这一支长房我是很看好的,但是你们二房呢?论理该贾兰来承袭二房,但是贾兰还小,也还有你们两个叔叔,你如果读书出去做事了,贾兰也要读书,宝玉怎么办?”
冯紫英侃侃而谈,他甚至没有避讳已经走到了门外的探春,有意提高了声调。
“所以我说宝玉你这样不行,不读书就要学着做事,没本事像琏二哥那样去外边儿做事,就学着在家里做点儿事情,珍大哥和蓉哥儿那么浪荡的人,也都还要南上北下去视察庄子收成,莫不成你贾宝玉连珍大哥和蓉哥儿都不如?成日里就琢磨那点儿和姐姐妹妹丫鬟小子的破事儿,难道还能琢磨一辈子?”
这最后一句话有点儿重了,但是贾环却是听得眉飞色舞,探春在门外也听得有些脸红。
宝玉除了喜欢和女孩子们纠缠外,和钟哥儿、蒋琪官几个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也瞒不过府里边,但大家都装着不知道。
这等事情好像在京师城和江南大户人家里边也不少见,甚至成为雅趣,只不过正派人都还是觉得恶心,对女孩子来说就更是觉得不堪了。
“冯大哥,我贾环是绝对不会学宝二哥的,我是要读书的,而且一定要考中举人进士,我日后也是要向冯大哥学习,以冯大哥为我的榜样,……”
贾环脸色潮红,信誓旦旦地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