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261章

作者:瑞根

  见冯紫英态度坚决,汪文言也只能妥协。

  他也知道这个王九玉甘冒奇险来见冯紫英肯定是有特别重大之事,而且他甚至预感这王九玉也不过是表面之人,其背后恐怕还有更大的势力。

  不过为了预防不测,他还是安排秋水剑派的人就在门外不远处,刚好处于听不见二人谈话,但是却能见到人的位置上。

  若是那王九玉真的有什么异动,只要冯紫英能稍微延阻一下,接应之人便能赶到。

  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冯紫英这才道:“这下你可以说了。”

  点点头,王九玉也知道冯紫英时间宝贵,能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也不绕圈子,径直道:“小的听闻担任此番前来便是为朝廷筹集军饷,不知可有此事?”

  冯紫英端起茶抿了一口,淡淡地扫了一眼对方,一时间却没有说话。

  对方的消息倒也不算是谬误。

  归根结底,无论是筹办钱庄,还是收取特许金,甚至是为抵押海税做准备,都是筹钱,而且是要在较短时间里通过各种渠道来筹钱。

  当然对冯紫英来说,筹钱固然重要,但是却要按照一定的规矩来筹,不能搞什么捐输或者摊派之类的明抢,那既是有辱斯文,损害朝廷威信,更重要的是坏了朝廷例制,以后的危害更大。

  见冯紫英不搭话,王九月有些讪讪地挠了挠脑袋。

  他一个盐枭,何曾和像冯紫英这样的文官打过交道?

  以往也不过是和巡检司里的人打交道,今次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走这一遭,要说那也是提着脑袋玩儿。

  若非有人给他再三保证和阐明理由,他是万万不愿意走这一遭的,甚至连前面那些话也是有人专门教授了的。

  “呃,小的受人之托,是想来问一问这东番拓垦之事。”王九玉吞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道。

  东番拓垦?

  冯紫英大为惊奇,这一个私盐贩子居然要问起东番拓垦的事情来了,莫不是这厮意欲转行,要学着龙游、安福商人搞长期投资来玩拓垦了?

  东番拓垦之事也不是秘密,龙游商人和江西安福商人自己已经见过了,提到了东番拓垦之事,明确了朝廷对东番拓垦的态度。

  这让龙游和安福一帮商人精神振奋,他们在云南姚安拓垦备受当地官府打压,但此次却是朝廷主动要求他们来协助拓垦,而且开出了很好的条件,这也让他们大喜过望。

  对于龙游商人来说,东番并不陌生,只不过以前从未想过要跨海去拓垦,而且东番之地虽然距离不远,但却是隔海,而且当地山民民风彪悍,要想去那里拓垦必定要和这些山民发生冲突,这就和在云南姚安那边拓垦不一样了,若是没有官府武力支持,拓垦便是休想。

  而且兹事体大,对于商人们来说也是一个风险机遇并存的挑战,他们也需要做一番调查了解之后再来计议。

  没想到这帮私盐贩子也想要拓垦,那可真的就是言外之喜了,冯紫英狐疑地看着对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一百三十章 雪白财路,布袋盐场

  “东番拓垦?你是说你们有意参加东番拓垦?”冯紫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不是,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东番拓垦的方略,嗯,朝廷对东番拓垦有什么考虑,……”王九玉结结巴巴地道,额际汗珠都忍不住渗了出来。

  冯紫英更奇怪了,不是为了拓垦而来,却又要问东番拓垦之事,这却是为何?

  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冯紫英表情越发深沉,看得王九玉头皮发麻,忍不住道:“大人,我们都是些吃盐饭的,哪里懂得什么拓垦啊,龙游和安福那些商人们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嘿嘿,……”

  冯紫英猛然回过味来,目光锐利如剑,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你们是看上了东番的盐务?”

  王九玉雄壮如牛的身子微微一抖,表情也有些古怪,但是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大人明鉴,我等世代以此为业,两浙盐务清理,我等被迫背井离乡,但您和刚才那位汪大人都知道,我们都是凭苦力吃饭的苦哈哈,没什么其他本事,只能吃这碗饭,离了这一行,除了饿死就只能当盗匪了,……”

  “哼,王九玉,你这是在威胁本官么?”冯紫英轻哼了一声道。

  “不,不,小的失言了,小的只想说现在我们这帮人走投无路,也想寻个合适去处,既然朝廷有意拓垦东番,那东番现在也是蛮荒之地,若是朝廷允许,我等也愿意为朝廷打头阵,……”王九玉一边观察着冯紫英的表情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辞。

  “为朝廷打头阵,王九玉,你和你手底下一帮人有这么好心?”冯紫英朗声大笑,连连摇头,“拓垦东番的确是本官此番南来的一个目的,而你们消息倒也灵通,居然知道本官有意让龙游和安福商人先行做起来,你们也想去东番拓垦,不过不是帮助朝廷拓垦土地,安置无地流民,怕是想要先占这一块市场吧?”

  冯紫英同样也在一边观察这厮,一边在思考对方的意图。

  “不过这要拓垦,三五年内这东番盐业这一块的市场意义不大,起码也要一二十年后恐怕才能抵得上宁国或者广德这样一个府州吧?你们会看上这个?”

  王九玉呐呐不语,冯紫英鹰隼般的目光锁定对方,一边缓缓道:“这东番盐市短时间里是无甚意义的,那你们这帮靠盐吃饭的家伙还能有什么打算,除了盐场,还能有什么?”

  王九玉悚然动容,对方果真是厉害,就这么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能揣摩出这么多东西来,而且直接把自己的目的都挑明了。

  “据本官所知,东番靠近澎湖的一线,地势低平,冬日里气候干燥,日照时间长,乃是天然晒盐所在,而且该地区河流稀少,下雨时间也不多,沿岸的海水含盐度比其他地方更高,比长芦、两淮的盐场出盐率更好,盐的品质也更高,你们莫不是看上了那里?端的是打得好主意啊。”

  王九玉脸色煞白,最大的秘密居然被对方随口道出,而且知道得甚至比自己这边人了解到的情况更详细准确!?

  难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不可能!

  连他都只知道临近澎湖的东番西南角之地地势平坦,冬日里太阳毒,适合晒盐,却也不知道什么附近海水含盐量更高下雨少这些情况。

  冯紫英见对方表情就知道被自己猜中了。

  布袋盐场嘛,后世台湾最重要的盐场,和长芦、莺歌海并称中国三大盐场,以品质好著称,冯紫英对这一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不过布袋盐场虽然条件优越,但是前世中却是到乾隆年间才开始开发,主要还是因为垦拓和人口的问题,但现在,似乎自己可以让这一历史提前了。

  如果不是这家伙来提醒自己一下,自己还真的没想起东番还有一个布袋盐场。

  因为后世这盐场实在是说不上有多么重要了,更谈不上什么财政支柱,但是在这个时代,对于当下的朝廷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当然也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心怀大畅,但是冯紫英仍然是一脸哂笑,似乎是在嘲笑对方后知后觉,以为自己不知道这个情况,更是让王九玉心怀忐忑。

  这厮还真是一个带财运的,居然给自己一下子带来这样一个新路子。

  “大人,您早就知道了?”王九玉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良久才微带苦涩地道。

  “王九玉,本官在开海之略中专门加上这拓垦东番,你不会以为本官就只是让龙游和安福商人下东番安置一些流民,拓土垦荒那么简单吧?”冯紫英振振有词,“本官若是没有一点儿把握,岂敢向朝廷建议?只是没想到你这厮居然也能打东番盐区的主意。”

  王九玉吞了一口唾沫,有些艰辛地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这东番盐场是早已经有人预定了?”

  “那倒没有。”冯紫英摇摇头,很随意地道:“东番百废待兴,拓垦之事涉及方方面面,本官也只是刚刚有了一些大致构想,但是这盐场肯定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东番岛上山民甚多,若是寻常盐商,本官便是给他这个特许,他能玩得转么?别盐没给我晒出来两石,自个儿把命送了,他人死事小,耽搁了东番拓垦大事,那才是大事!”

  “是是是!大人所言甚是,那东番岛上山民甚是凶悍,官府寻常时候肯定没有那么多精力来顾及许多,若是寻常商贾要去开发盐场,那肯定要和山民冲突,届时耽误了大人拓垦东番的大业,那就万死莫赎了,须得要寻一二有些这方面经验且有些人手者,方能确保此等开发无虞,……”

  王九玉本以为自家这是空跑一趟了,但没想到这盐场之事居然还无定论,而且看这一位的意思是还得要有些许武力势力者方能吃得下这份活计,立时便心动起来。

  自家手底下有的是吃这碗饭的亡命徒,干私盐贩子,成日里和巡检司和地方卫所的镇军打交道,许多时候就免不了要动武,都是提着脑袋玩命的。

  而自己背后的人却是有的是人脉和银子,两相结合,加上这东番盐场,这不是天赐良机天作之合么?

  “王九玉,你倒是挺会说话啊,敢情这东番盐场就只能你王九玉能行?”冯紫英哂笑。

  “大人说笑了,小的只是想说,请大人给小的一个机会,嗯,不仅仅是小的,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都对大人开发拓垦东番的大计极为看好,也愿意为朝廷开发拓垦东番尽一份心,所以也请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日后我们定会没齿难忘,……”

  见王九玉说得恳切,冯紫英沉默了一下,这才启口道:“王九玉,你们可曾知道东番拓垦开发不是小事,先前本官所言那些不可预测的风险只是一方面,没准儿你们接上这活儿才知道烫手,……”

  “大人尽管放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吃了这碗饭,小的就没把这条命当一回事儿,睡在家里还有可能房梁垮了把人压死呢,这世道那碗饭是能坐在家里就能把银子挣着的?”王九月这番话倒是说得相当光棍。

  “嗯,你倒是看得开,既如此,你们可明白,这东番盐场的具体情况?估计你们应该有过勘探,不过未必了解仔细,本官建议一方面你们赶紧安排人去东番那边实地找专业人士勘察一下盐场和晒盐情况,另一方面也需要来一个说话管用的来和本官谈一谈,王九玉,这么大一笔营生,你不会以为空口白牙说几句话就能交给你们吧?你都知道朝廷现在艰难,本官的意思你明白么?”

  王九玉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只是……”

  见王九玉脸色有些诡异,冯紫英轻笑,“怎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尽管说来,本官不怪罪便是。”

  “谢大人恩典,嗯,大人也知道小的只是前头来打前站的,呃,有些话还得要回去转达,嗯,小的想要问一个大概数目,回去也好有个交代,……”王九玉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来,目光里却满是期盼。

  冯紫英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在桌案上敲击,“你这个问题问得不聪明,那应该要问一问你们想要什么了?东番乃是朝廷开海之略才涉及之地,前期开发投入肯定不小,朝廷除了履行日常管辖外,并无意涉足,嗯,或者再说一句直白一点儿的话,朝廷可以把盐场直接划给你们开发,既可以拿给你们一家,也可以给几家,那一片区域有多大,估计你们应该清楚,那就要看你们出价了,另外,你们既可以自行卖盐,但却不能卖入大周境内,也可以卖入大周,比如南直、浙江或者湖广、江西,但是这却需要细细商议了,一句话,每个条件恐怕价格都不一样,你明白么?”

  见王九玉若有所悟,冯紫英补充道:“既然能让你来,想必你们也是在这方面有些考虑了,若是没点儿实力的人,估计也不敢来碰这番营生,这样,本官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来人和本官具体详谈,一个月后,本官可能就要另有安排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冯紫英的目标

  打发走了王九玉,冯紫英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王九玉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人物,他背后还有更有跟脚背景的人物。

  想要来谋划盐场,你一个私盐贩子有这么大脸?

  想想也不可能。

  但不得不说像东番布袋盐场的开发,目前朝廷是根本没有那份精力的。

  涉及到招募人手和最初的基础设施建设,还需要建立起从漳州经澎湖到东番的航线,还有对可能要面临的本地土著山民的袭击等等,都相当繁琐庞杂。

  便是冯紫英自己也没有想过要由官方来运作。

  起码前期不可能。

  交给这些有实力背景的士绅们来运作经营是最合适的,但前提是得交钱。

  冯紫英此番南下也是背负着巨大压力的,组建银庄要银子,收取特许金,也要最大限度的让这些商人们出银子,海税的抵押举债,也还是要银子。

  哪一样都要银子,而朝廷又催得那么紧。

  除了永隆帝外,郑继芝和柴恪都是最急迫的。

  就差点儿撂下话了,只要能弄回来银子,不管用什么办法。

  冯紫英之前的考虑是先和那些准备参与海贸的士绅商贾们接触一番。

  这笔银子是应该最稳定的,意欲参与的群体都已经通过各条线和朝中的诸公接触过了,基本上都明确了,接下来不过是具体价格上的一些博弈罢了。

  而这些人的消息都很灵通,知道目前朝廷缺钱,肯定会借此机会压价,所以冯紫英才会获得尚方宝剑,实在不行就要先从银庄募集股金和海税抵押举债上来做文章,而目标群体也很明确,就是扬州盐商。

  这些盐商们其实多少也已经有一些感觉了,所以从林如海和汪文言那边获得的消息,近期这些盐商也是格外活跃,不断的聚会商议,大概也是在考虑如何应对朝廷的这种“杀猪”行为。

  以前是捐输,这一次是如何,估计这帮盐商心里都没底,但毫无疑问,直觉告诉他们,这一次也免不了要出血。

  总而言之,要多策并举,弄银子。

  想到这个唯一目标,冯紫英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现在居然成功了替大周朝廷弄银子的急先锋了。

  很快汪文言就进来了,不用冯紫英吩咐,汪文言那边已经安排人盯上了王九玉,不过冯紫英倒不是担心什么,不过是想尽早了解王九玉背后有哪些人。

  听完冯紫英的介绍,汪文言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拓垦东番也就罢了,这要把盐场交给私人,这是明显违反朝廷法度的。

  大周的盐场全都是朝廷所有,盐户们从煮盐晒盐到出盐按照一定价格交给盐运衙门再卖给持有盐引的盐商,再由盐商去按照区域售卖。

  这就是大周自前明沿袭下来的盐务例制,而盐场是绝对要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的。

  “公子,这个,恐怕需要慎重,朝廷未必会允许您这样做,哪怕朝廷再缺银子,也不能开这个口子啊。”汪文言连连摇头。

  “文言,我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提这个拓垦东番,朝廷会想到东番么?”冯紫英轻轻摇头,“便是我提了,朝中诸公都还推三阻四,觉得这是个累赘,根本没必要,现在我没要朝廷一分一文,劝招商贾,由商贾自行募集失地流民前往东番拓垦,朝廷就是给一个名义上的允许,三年不收税赋,三年后比照边地折半收取二十年,为朝廷平添田赋收入,同时还能防御外敌入侵东番,甚至连流民带来的不稳压力也减轻了,这难道不好么?”

  冯紫英的话让汪文言无言以对。

  “至于这盐场,现在两淮盐场产量不足,南直和江西、湖广盐价暴涨,私盐贩卖成风,地方官府多有反应,东番盐场若是能建起来,同样不花一分一文钱,这到南直和两浙来售卖,一样要受都转运盐使司的管辖,而将此权利交给士绅商贾,无外乎也就是一个特许权而已,五年也好,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根据价格而定,兴许人家就能拿出百十万两银子来押这一注呢?朝廷白得这么多银子,而且还能减轻供盐压力,难道还不满意?”

  冯紫英轻轻笑了笑,“文言,现在朝廷困难,我受诸公委托南来,任务艰巨,每一样都不简单,若是王九玉这个私盐贩子能为我此行开个好头,我想也能让我在和这帮盐商和海商们打交道时减轻一些压力啊,文言,这每一项我都要靠你替我好好具体谋划一番呢。”

  见冯紫英态度如此坚决,汪文言也知道对方肯定是拿定了主意,而且冯紫英那一句受朝廷诸公委派,虽然没有明言,估计也是有故事的,自己要做的把要交涉的对手最详尽的底细情况拿出来,同时给出各类选些和建议,以供对方参考。

  “公子既然决心已定,那文言也不再多言,定会按照公子所言准备妥当,不会让公子失望。”汪文言也不再废话,点头应允,“另外扬州这边盐商的情况汇总,我已经替公子准备好了,嗯,基本上都集中在山陕商人和徽商,比例大概是四六开,按照他们规模和影响力进行了一个区分,……”

  冯紫英一边看,一边点头,“嗯,我得仔细研究一下,这么厚实一本,看来这些盐商故事颇多啊。”

  汪文言笑着应道:“公子,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经过几十年慢慢积累起来的,甚至历经几代,多少都在这扬州城里乃至南直这边有些痕迹,……”

  冯紫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文言,这一次恐怕我就要来当一回恶人了。”

  ……

  “当恶人不怕,岂不闻当官宁要人恨,莫要人怜?”林如海放下药盅,脸色异常平静,“这帮盐商不是没有准备,这么些年来,他们赚肥了捞足了,自然也明白朝廷的规矩,不过总是要抱着一丝幻想,另外也就仗着用银子在朝里搭了一些关系,觉得可以有所仗恃,可也不想想,朝廷都这么难了,难道还有谁会因为这个而来专门为你手下留情?”

  冯紫英恭敬的坐在一边,“叔父说得是,不过小侄倒是有一些不同的想法。”

  “哦?”林如海微感吃惊。

  这位准女婿成日里和汪文言他们收集梳理这些盐商们的各种勾当,不就是为了朝廷筹集银子么?

  他得到的消息是朝廷户部已经彻底空了,而皇上的内库也是捉襟见肘,而西疆和辽东、宣大的粮饷都是迫在眉睫需要拨付下去,尤其是甘肃那边。

  柴恪回京就是专门为此而来,当然也有说柴恪会继任兵部左侍郎,将卸任三边总督,自己未来的亲家也就是此子之父可能要接任三边总督。

  但那也是有个火炉,谁坐上去都会如坐针毡,难怪王子腾宁肯去登莱也不愿意去三边。

  这会儿又说有不同想法,不是为了筹集银子,你做这些准备为何?

  “叔父可能有一些误解,以为小侄来就是为了找这些个盐商打秋风,搞捐输来着,之前包括一些阁老们和皇上的确有此意,但是我觉得不妥。”

  冯紫英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未必会被很多人理解接受,但是他还是打算要这么做。

  既然永隆帝和叶向高以及官应震把这边全权交给了自己,那么只要能弄回去银子,方法上就不必那么计较了。

  而他就要给这些商人们,尤其是大家都觉得是肥羊的盐商们树立一个榜样,朝廷是讲信誉的,守规矩的,或者说,要给这些商人们确立一个契约精神。

  换一种说法,最起码要让这些商人们意识到自己这个人是讲信誉守规矩,有契约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