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但他们几个都不信,以三瘸子的心计城府,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的退出,五大家那是人家家家都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且家家也都有读书人出身,再加上马上就要加入进来的各地士绅巨贾,这挤压得他们这些倒大不小吊在空中的半拉子是最难受的。
大的有了出路,小的可以向大的靠拢依附,可自己呢?
去依附别人,那些个手里没船的当然巴心不得收编,但是大头却要被他们给吞了,而且一旦人家后面资源跟上来了,情况熟悉了,还需要自己么?哪怕是去收编那些小户,也胜过接受自己这些中不溜啊。
“三伯,你说句话吧。”朱老大看了一眼徐麻子和黄布头,“我们都听你的,我们也相信你有门道。”
瘸子却不言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人家要我们挪地方呢?换汤头呢?你们愿意么?”
“挪地方,换汤头?三伯,什么意思?谁?”徐麻子精神一振。
他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
十三家中,他规模是最大的,甚至比起五大家来,船队规模和人手都并不逊色许多。
但是他的短板也很明显,他是船户出身,一直被世人看不起,更别说士人官员了,而且他和倭人勾连也最紧密,这也是官府最为忌讳的,所以对其打压也最厉害。
可以说开海之略一出来,他就明白自己的路恐怕到了尽头,要么下海当海盗,要么就是慢慢饿死,要想在大周当顺民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就算是其他人都可能拿到特许证,但是唯独他绝无可能,无论他花多少银子都不可能。
像黄布头和朱老大乃至瘸子都或多或少有这样麻烦和问题,相比于其他几家,他们各方面实力都不弱,但是却是在人脉背景和官府士绅心目中的印象却差了许多。
就像黄布头,他父亲其实山中瑶人,但是从山中出来之后逐渐融合变成了和汉人无异,不过官府对其仍然不放心,加上其性子火烈暴躁,所以也是不受官府喜欢,所以他企图投靠五大家之一的田家,而田家也开出了极其苛刻的条件,远胜于其他小户投靠田家的条件。
再比如朱老大,他曾经坐过牢,天生就被官府压制,而瘸子原来则是私盐贩子,更是被官府所厌恶,视为眼中钉。
面对三双如火如炬的目光,瘸子仍然是那副暗沉沉的表情,“我昔日的老伙计传话来,据说是南直隶传过来的消息,像我们这样的,基本上是不太可能进入第一批特许中,兴许两三年后有机会,……”
“两三年?这两三年里我们这么多人都喝海风过活么?”朱老大惨然道。
“所以就只有另外一条路,而这条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不存在,是谁在背后操纵,还是有人设计故意要让我们去死,我也不确定。”瘸子仰天长叹。
“究竟是什么?三伯,你别这么吞吞吐吐,说得云遮雾罩的,大家都懵里懵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徐麻子毛了。
“我不说了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有人从南直隶那边传话过来,据说是南直隶那边的大人物,嗯,我盐帮那边的兄弟传话来的,说有人想要见一见我们。”
瘸子目光投向黑夜中,一轮明月似乎终于挣脱了乌云的羁绊,露出了一角,也许这是一个好兆头?
第四十七章 支点,撬动
汪文言在宁波迅速成为了冯紫英的得力助手,而且也赢得了冯紫英一定程度的认可。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可喜的开端,这得益于汪文言从杭州开始的一系列动作。
在杭州二人相处了几日,关系日渐接近,但汪文言没有和冯紫英提妙玉的事情,而是直接安排人迅速北上去京师找妙玉去了。
这是林如海交代的事情,暂时还不宜告知冯紫英,至于说到冯紫英真的和林家正式约为婚姻之后,这些事情才交给冯紫英更合适。
这一路行来冯紫英对整个大周情形日益熟悉,也越发了解,对府州县这一级衙门的运行模式也让他有了一个大略了解。
给他的感觉,这种大周地方政权体系运行模式更像是一种完成分解下来的任务,田赋、教化和科举、案件和民间讼案的审理、地方治安、驿道和水利的基础设施建设,这几项按照重要程度可以基本上排序下来,但在实际操作中可能会在特定时段侧重会有些不同。
士绅们在地方上有着强大的支配力量,即便是官府也要与其妥协,而商人们正在企图逐渐渗透进来,不断壮大其影响力。
这种微妙的平衡和再平衡实际上就是以一种微妙的此消彼长模式来实现。
当然之所以能够实现这种平衡和再平衡,很大程度是因为很多士绅其实背后也是商贾,两种角色交混的情况越来越明显。
而纯粹以田为生的大士绅,或者一亩田都没有的商贾,都很少见,尤其是后者更为罕见。
哪怕不是为了赚钱或者置产,买下几十亩田,修一座大宅,这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或者说这是商贾向士绅迈进的一种阶梯,如果家中子弟再能出那么一两个秀才,最好是举人,那么基本上就完成了从普通商贾向士绅递进的蜕变了。
无论是南直隶,还是浙江,这种情况都十分普遍。
可以说这一轮江南之行,对于崔景荣他们也许感触没有那么多,但是对冯紫英来说却不仅仅是产业营生的摸底调查,更像是对整个江南诸府的社情民意和官府治理能力的一个摸底。
比如东昌府、金陵府和苏州府明显各方面都更具优势,而像扬州府、松江府、杭州府就要逊色一些,而像淮安府、宁波府就是比较差了。
当然这些地方也各具特色,像扬州的商贸发达的确得天独厚,无人能及;松江府棉纺织业天下第一,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稳定的产业链和销售体系;杭州山水养人,风光绮丽,柔媚迷人;苏州则是人文气息浓厚,学风盛行,治安状况良好,苏州推官鲁渭号称南直隶第一神捕,在手下落马的江洋大盗不知凡几,而他本人也是南少林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
宁波的造船业也给了冯紫英很大的触动。
虽然受制于海禁影响,但是宁波依然保留着相当厚实的造船业基础,无论是民间工匠技师,还是寻常工人力夫,还有配套的木材、胶、漆、索、帆布、铁钉从加工到贩售的商贾,都是一应俱全,宁波这边都不欠缺,比起龙江、清江船厂的情况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这也让冯紫英喜出望外。
“紫英,那位汪文言汪先生,我看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要来找你,嗯,你们家是在浙江这边也有营生么?”范景文实在忍不住了,启口问道。
崔景荣、吴亮嗣以及魏广微等人其实都注意到了,但是却无人过问。
这年头谁家没有一些营生?
便是考中之前是穷光蛋,只要你考中了举人那便能迅速找到一门有力的姻亲,若是早已经婚配,那也无关紧要,自然有人会替你牵线。
若是中了进士,那就更不必说,你整个家族都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完成一个士绅家庭的进化,土地田产和营生都会迅速膨胀起来。
范景文和贺逢圣都是有这种感受的,所以他们并不惊讶,只是好奇,而像崔景荣他们连好奇都省了。
“浙江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有什么营生?不过小弟倒是对宁波这里很看好,不知道梦章和克繇注意到没有,相较于清江和龙江船厂,这边的民间船厂虽然看起来在规模上远不及清江和龙江,但其透露出来的活力生气却根本不是清江龙江能比的,看看船坞里的情形,就能知晓。”
冯紫英摇了摇头,“工部养了一大帮禄蠹,都察院也养了一帮瞎子。”
“是南京工部和南京都察院。”贺逢圣皱了皱眉头,“我看魏大人和孙大人脸色都铁青,很显然对比金陵、淮安和宁波这边的情况,工部每年耗费那么多银子,却是养了一摊子连屎都不如的东西,看看宁波这边,一些私人商贾就能搞出这么大阵仗,而且这还是在海禁禁令之下的。”
“哼,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这些船厂都在为走私建造海船,根本不是所说的造渔船,你看看那些堆砌的大木,是渔船能用的么?”范景文也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一脸阴冷。
冯紫英意识到范景文的观念似乎有点儿跟不上节奏了,过于纠缠于南北之间的差距,相比之下贺逢圣就要大度得多,或许这和贺逢圣是湖广人有关?
“梦章,北方海情恐怕和南方还是有些不一样,但登莱和辽东那边的造船业早已经荒废日久,短时间很难经营起来,恐怕日后还得要靠这些民间商人和工匠才能行,工部那边我估计连显伯兄自己都已经失望,不,应该是绝望了,这差距太大了。”
冯紫英巧妙的提起这个话题,立即就让范景文精神和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急声问道:“紫英,可如何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愿意去登莱辽东设立船厂呢?你说的那些我觉得恐怕有些不切实际,朝廷不能答应,另外你所提及的朝廷给政策也是语焉不详,这些商人不是傻子,不会把自己的银子拿去打水漂。”
贺逢圣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在一旁抿嘴微笑。
紫英这小子这段时间可真的是把梦章玩弄于股掌间,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梦章忧心如焚,就能让他夜不能寐,然后随便一个观点拉回来,又能让梦章欢欣鼓舞,让梦章欢呼雀跃。
操弄人心,莫过于此。
难怪官师都说他是十六岁的身躯装了一个六十岁积年老吏的城府心术,让自己好好跟着紫英学习。
看看本来是问他那汪文言的来历以及跟随他来浙江的目的,不动声色就把话题转开,无比圆润,还能让你自动忘记忽略,这份手腕,贺逢圣自愧弗如。
“梦章兄,不要着急,办法总比问题多。”冯紫英很巧妙的用了一句前世中自己在各类讲话中经常运用的经典语言,“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有些政策,朝廷其实并不需要让出什么利益,或者说对朝廷来说也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名义,但是放在这些民间商人手中,那就能产生无穷大的动力和利益,就看我们如何来运作了。”
冯紫英圆滑而含糊的言辞总能勾起范景文的兴趣和兴奋,“紫英,这可是你说的,我知道你主意多,回去之后……”
“回去之后,我会现在《内参》上阐述,另外梦章,你和克繇也都要准备一下了,所见所闻所感,《内参》里,你们都要拿出几篇像样的文章,既要围绕开海这个中心,但是又不能局限于开海,涉及到的各行各业甚至包括地方官府的治理能力,都要由自己的看法观点,犀利一些,尖锐一些,……”
“紫英,你的意思是……”范景文和贺逢圣都有些惊异,觉得对方语气有些变化。
“嗯,宁波的情况基本上就能代表闽浙的情况,窥斑知豹,泉州和漳州情况相差不大,如果我们要去福建的话,估计也只会去一处,而且也就是蜻蜓点水,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要开始准备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冯紫英不太想去福建了,因为从汪文言传递给他的消息,福建那边形势复杂,安全难以保障,特别是漳州那边。
虽然汪文言表示已经通过渠道向那边的几家发出了信号和邀请,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谁也无法保障这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毕竟关系到每一家都是数百人的生计。
汪文言的意见是就在宁波等待消息。
那边已经有人给了较为积极的回应,当然更多的还是在观望等待。
另外泉州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只是泉州官府的掌控力度更大一些,龙禁尉在泉州有一个驻点,已经先期在泉州那边准备了。
山高皇帝远,在海上闯荡的这些人,若说都是亡命徒也不尽然,但是却肯定要比寻常商贾更敢于冒险,这种冒险也表现在了各个方面,包括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冯紫英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安全去博那份事必躬亲的噱头,现在的他,已经有这份底气和资格让他们来宁波了。
第四十八章 接触
当冯紫英向崔景荣提出减少福建那边的查看时间时,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出来两个多月时间了,从临清、东昌府到济宁再到徐州和淮安,然后再到扬州和金陵,像扬州和金陵基本都是呆了好几日,也做了相当细致的调查,连一堆吏员们都是叫苦不迭,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细致周密的调查。
而接下来的松江、杭州、苏州也都是几个重点考察了解的城市,加上这最后的宁波,涉及到开海的诸多方面,都已经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但福建还是要去,不过没有必要泉州、漳州都去了,去一趟泉州看看,再怎么也要给首辅大人一个面子。
虽然定泉州还是漳州还是掌握在内阁手里,但是起码要把姿态做足,邀请相关人员到泉州搞一个小规模的座谈,也就算是一个交待了。
最后定下来由吴亮嗣和魏广微加上贺逢圣三人带一帮吏员去泉州,而崔景荣、冯紫英加上孙居相三人,已经要准备就此次江南之行准备一份详实的调查报告了。
……
甄应嘉刚回到书房,尚未坐稳,便听得长随在门外道:“老爷,那一位又来了,您见不见?”
甄应嘉一阵头疼,他不想见,但是却又知道不见不行。
这事儿推不掉,千里迢迢从福建过来,没个说法,这家伙是肯定不会回去不说,而且肯定还有后遗症。
思考了好一阵,他才叹了一口气道:“请他进来吧。”
“见过甄公,甄公这一面可真的难见啊。”来人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实樽,不是我不想见你,而是你的来意我都知道,可现在却是无能为力啊。”
甄应嘉也不绕圈子,直接摊牌,脸上虽然还能保持着克制,但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想要的,我知道,但现在我没法给你明确回答,朝廷那边根本就还没对此事进行商议,我怎么可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我记得上一次信中我已经告知你了,耐心一些,实樽兄!”
“甄公,我也想耐心一些,但是奈何手底下几百号兄弟都要吃饭,您说朝廷还没有就此事进行商议,恐怕不对吧?我听闻朝廷一拨专门负责调查计议的官员都下来了,户部右侍郎崔景荣崔公带队,二十日之前还在金陵,兄弟没撒谎吧?”
来人圆脸上露出一抹精明的神色,目光却是始终锁定甄应嘉的面孔,似乎是要从甄应嘉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甄应嘉心中一凛之后但是随即又回过味来,崔景荣他们一行来江南并没有保密,也保不了密。
开海这么大事儿,朝廷要定下来,自然要有一些说法,还不仅止于海贸,朝廷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所以有这样一个调查组也很正常。
只不过甄应嘉却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是涉及到自己的问题。
“实樽兄你说的这个我知道,他们在金陵呆了几日,我去拜会过崔大人。”
甄应嘉没说假话,他的确去拜会过崔景荣,只不过崔景荣那里客人太多,他也只能呆小半个时辰就只能告辞离开。
“不过并没有你所说的议定什么,我问过崔大人,崔大人也说只是对南直隶和闽浙的一些朝廷需要纳入统一调度考虑的事宜进行一个摸底调查,结果出来都还早,更别说议定你所说的那些了,朝廷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实樽兄,我告诉你,没有半年,这个名单出来不了,所以你无须担心,我固然无能为力,但是你难道不相信……?”
唐实樽缓缓摇头,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冷冽:“甄公,半年时间,我等不了,兄弟们也等不了,如果说大家都等半年,那没问题,但是如果别人得了准信,可我们还得要等半年再说,那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甄公您一句话说没戏,那我们怎么办?”
甄应嘉心中一跳,急问道:“谁?谁得了准信?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不但他们那四家得了准信,蒋家没来找您?何家也没来找您?他们攀上了首辅大人的高枝儿,估计不会来找您了,那田家呢?”唐实樽脸上的精悍之色越发凌厉,“田家招揽了好几家小的,看样子要做大,但是他就那么肯定他能拿到一个名额?李家有李阁老做后盾,估计也没问题,除了我,漳州那边还能有谁呢?”
一种无力感萦绕在甄应嘉身上,让他无言以对。
今时不比以往了,自己给太上皇那边的几封信都没有消息了,甚至连太妃的信最早一封也是半年前的了,可义忠亲王的信却是不断,毫无例外的都是要钱。
问题是林如海那里没有太上皇的旨意,根本就不会买账,最起码也要有太妃的旨意才会考虑,义忠亲王的话林如海根本不理。
而这些商人的银子也不好拿,都是要讲回报的,像眼前这一位,怎么办?
不仅止于这一位,甄应嘉清楚,还会有不少人都会陆陆续续找上门来,开海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每年都有贡奉,自然就要有所回报,这一位不过是最急切的罢了。
这也罢了,这帮人顶多也就只能在自己这里发泄一番,闹腾闹腾,自己真要不予理睬,他们也只能受着,可是义忠亲王那边怎么办?开口就是二十万两银子,自己去哪里给他弄二十万两?
林如海已经对太妃的几道旨意起了怀疑,来信要求核对,这让甄应嘉也是头大如斗,这个林如海难道还真的打算在死之前把一切盘算清楚不成?
见甄应嘉不做声,矮壮汉子唐实樽似乎是看懂了甄应嘉的心思,“甄公,我唐家是漳州五大家之一,按照朝廷传出来的消息,既往不咎,要扶持规模最大的,那我唐家是不是该有一个机会?”
甄应嘉摇头:“实樽,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朝廷传出来的消息都是某一方面的,每个人都只传对自己有利的,便是给你这个机会,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甄公我明白,所以此时若是能办下来,我准备了十万两银子,……”
唐实樽的话让甄应嘉大吃一惊,他以为也不过三五万两就是对方的极限了,没想到对方这一次如此豪放大方,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见甄应嘉不敢置信,唐实樽也没遮掩什么,“有五家愿意跟着我干,他们也要分担一些,……”
“这还差不多。”唐实樽觉得如果十万两银子,那么此事件就值得好好操作一番了,内阁诸公也好,朝廷六部大员们也好,都不是无懈可击的,便是皇上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他信重喜欢的,一样有能说动皇上的能人。
“那甄公的意思是……”唐实樽精神一振。
“再缓一缓,稍安勿躁。”盘算了一番之后,甄应嘉觉得这笔生意能做,但却不能只是唐实樽一家,还要多拉来几家,好在这不难。
“行。”只要有了肯定答复,唐实樽还是能等的。
“那倭人那边……?”甄应嘉迟疑了一下,这家伙和倭人也有很密切的往来,但话说回来,这搞海上营生,又有哪个没和倭人有交道?哪个船队里没有几十号浪人?
据说倭人关白一死,便是群雄逐鹿,现在据说是一个叫德川家康的胜出,但仍然有很多人不太服气,小规模的战乱仍然有,而大量无主浪人便开始浪迹海上,这几年里各家海商船队里浪人都不少,他们是跳船帮接舷战的好手,也是登陆和伏击战的好手。
“甄公,不急,这开海事宜如你所说还要时间,而这些浪人并不起眼,还是很有价值的。”唐实樽摇摇头,“没准儿以后这些人还有大用呢。”
就在金陵城中双方商议之时,冯紫英也迎来了收获期。
他没想到汪文言能给他拉出这样庞大一支“队伍”来,其实不是一支,应该是几拨共计几十支,良莠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