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林如海自然明白汪文言的好奇所在,咧了咧嘴,面带苦笑:“文言还没有见过玉儿,玉儿和她母亲一样,身子骨娇弱,加之现在年龄幼小,所以……,嗯,冯家是三房一脉,对延续香火很是看重,紫英也和我提出来,关碍可能就在其母恐怕对此不太认可,……”
汪文言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东翁如此烦恼。
对于冯氏这等望族,嫡妻的身份非同小可,同样嫡子的身份一样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延续一个家族的关键。
若是嫡妻无子,那势必动摇整个家庭在家族中的地位。
想一想冯家长房的情形,如果自己女儿无子而同年兼同乡的女儿嫁入长房却有子,自己女儿所要面对的险恶境地,林如海不用想都能预测得到。
同样,那对于冯紫英的母亲来说,也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没有嫡子,就意味着妾生子可能要继承家庭地位,嫡妻的地位也容易受到挑战,宠妾灭妻这话虽然稍显夸张,但也足以说明存在这种风险性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一个妾没有儿子,无关紧要,但是嫡妻无子,而其他妾有子的话,那就是后院不稳的先兆,而且妾生子之间的夺嫡一样会给一个大家庭带来巨大的麻烦和挑战。
这个问题还真的有点儿不好解决,连汪文言这等智计百出的角色都觉得棘手。
“小姐身子骨就真的那么娇弱?对生育有影响?”既然东翁对自己推心置腹,汪文言当然要竭尽所能,皱着眉头,“可曾请郎中看过?”
“文言,这等事情不是郎中能判断的,而且关键在于冯家怎么看?或许他家就不愿意冒险。”林如海也很无奈。
汪文言搓着手,沉思良久,“东翁,这等事情的确不是外力可以解决,可是东翁又只有小姐一个,而其他兄弟又是相隔甚远,……”
林如海自然明白汪文言的意思,若是自己两个妾有出,那么庶女亦可作为媵陪嫁过去,或者叔伯兄弟的女儿亦可,那么在嫡妻真的无出的情形下,媵所出亦可为嫡子,这样就能确保林氏一脉在冯家的地位不受挑战和侵犯了。
只可惜自己两个妾都无所出,而自己三代单传,并无叔伯兄弟。
“东翁可否在林氏远亲中选一女收为义女,然后带小姐出嫁时作为媵陪嫁,……”汪文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只是我林氏一脉单传至我以历三代,林氏族人也远在苏州,此时却要去寻这合适人选,委实困难啊。”林如海也忍不住叹息道。
“东翁,此事简单,交与文言去办就好,只需东翁一封信,明日文言便可启程去苏州,想必林家那边也未必都是富贵人家,亦有贫苦女儿,若是有此机遇,那也是一番造化。”汪文言主动请缨,慨然道:“若无此等保障,怕是东翁心中难安啊。”
林如海心中感慨,自己总算是没有请错人,这汪文言果真是忠义之士,只是就算是真的能如汪文言所言去办好,玉儿与那等女子血缘相隔甚远,日后入了冯家,真要走到那一步,也未必就能对玉儿有多好。
沉吟良久,林如海方才轻声道:“直到如今,我也不瞒文言了,其实我还有一女,……”
“啊?!”这可真的把汪文言给彻底震惊了,林如海还有一女?
自己到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也四年了,林如海对自己大小事都从无隐瞒,便是一些涉及隐秘,也是畅所欲言,自己却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一女。
难道林如海养有外室育有一女?虽说像林如海这样的身份,养个外室也不鲜见,但育有一女完全可以纳为妾室了,更何况其丧妻几年了,也不存在大妇不允外室入门这种情形才对。
见汪文言震惊莫名,林如海脸上也是掠过一抹赧色,斟酌了一番言辞才缓缓道:“文言恐怕也是觉得我有些荒唐吧?也的确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十多年前,我和拙荆成亲不久,我还在都察院担任浙江道御史,后随左副都御史到杭州巡察,……”
“……,其父为浙江承宣布政使,因此被打入诏狱,后瘐毙狱中,……,其被发配为奴,卖入教坊司,我见其可怜,便为其赎身,……”
汪文言微微点头,浙江布政使乃是从二品大员了,在十多年前大周尚未开启巡抚制度之时,那便是浙江一省的头号人物,他对此案也有所耳闻,之时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场故事。
“……,其后便有了身孕,只是当时我和拙荆成亲不久,刚育有一子,那等时机委实不合适,而且像我这等御史若是却和犯事官员之女有了私情,那便如同监守自盗,定会被攻讦罢黜,……”
“后她生下一女,我便将其送回我老家苏州,因为我一直在京中为官,也只能利用出巡之时方能回家看望,所以经年难得一见,她后来便认为我薄情寡义,遁入空门在蟠香寺修行,……”
“东翁,那位小姐呢?”汪文言心中一松。
原来是这样一段风流韵事,倒也不奇怪。
十多年前林如海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风流倜傥之时,遇上这等事情,免不了就会犯怜香惜玉的毛病。
只是作为御史却和自己经办案件的犯官之后有了这等私情,肯定是为朝廷律例所不容的,弄不好就会被视为徇私枉法,若是纳为妾,那就更是犯天条了,便是纳为外室若是被人察悉,只怕都要遭受不少攻讦,所以也只能如此。
起码还不是提起裤子就不认的负心角色,这位东翁倒也还有些情义。
“她便跟随其母一直在蟠香寺中带发修行,我也曾经去看过她几次,只是都未暴露我自己身份,她母亲和她也只是以师徒相称,并未告知她实情,只说她是父母双亡,被人送入寺中,……”
“只是她素来性子聪慧,恐怕也是从日常生活中猜测到一二,……”林如海苦笑着叹息道:“每每我去,其母都避而不见,而她也对我颇为冷淡,……”
第二十一章 逗留,接触,考察
对于林如海的这番说辞汪文言倒是不太在意。
这等情形下,无论是做母亲还是当女儿的恐怕都对林如海生出多少好感,若是穷苦人家倒也罢了,但是这女人是官宦出身,恐怕原来也对林如海给予了厚望,没想到收获的却是失望,难免就会生出怨恨之心。
不过若是正常女人,处于对自己女儿负责任,都应该要考虑自己女儿的未来命运了,只要林如海主动示好,是完全可以解决好这个问题的。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既能为自己的庶出女儿未来寻找到一个美好结局,同时也能保障林氏女在冯家中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东翁,我倒是觉得这没有多大问题,您写一封信,我便可以跑一趟苏州,面见那位夫人,我想从您这位小姐的未来着想,她应该明白您的好意。”汪文言沉吟了一下道:“或许可以先不说玉姑娘的婚事,只说请她让这位姑娘认祖归宗,想必这不是难事。”
林如海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她性子太倔,前两年我就曾经去找过她,嗯,希望她还俗,我接她入门,她却不肯,说心如槁木,无意红尘,我也说了让妙玉回来的想法,她却说要随妙玉自己心意,而妙玉却说听师傅的意思,就这般推诿,最终我也只能怏怏而归。”
“哦?”汪文言也没想到这位官宦出身却又身陷教坊司的女子居然有如此性格,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汪文言还是觉得,这位女子回归不回归都关系不大,林如海寿命无几,告知她看看她有无意愿,但是东翁的这位庶出女只需要说服那位女子,应该是可以这位小姐回归东翁膝下的。
“这样,东翁,文言觉得还是问题不大,起码让小姐回来应该是有把握的,请东翁写一封信,主要是从小姐将来嫁人的角度出发,希望她有一个家庭出身,未来有一个好人家,我相信没有哪个当母亲的希望女儿也一辈子当姑子。”
汪文言的信心也鼓励到了林如海,林如海点点头,“文言既然如此有信心,那我就写一封信就是,倒是劳烦文言跑一趟苏州了。”
“应该的,东翁放心,保证替东翁把小姐带回来。”汪文言信心十足地道。
林如海苦笑着摇摇头:“文言,此事倒也罢了,我现在要考虑的还不仅仅是此事,嗯,或者说我还需要考虑更多。”
汪文言何等机敏,立即揣摩出了一些味道出来,“东翁,可是考虑一旦冯公子和小姐订亲,那么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以及您的事情?”
“嗯,文言,我现在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林如海脸上掠过一抹无奈且悲凉的表情,“我不怕死,但却须得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才行,……”
“冯紫英若是真的能娶了玉儿,嗯,娶了黛玉和妙玉,好生待她们,我便是把我所有的一切都交与他也是心甘情愿,日后我在九泉之下也能见玉儿的母亲了,但是现在一切未定,虽然我们计议很好,可仍然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冯紫英此人我也不太了解,更多地也还是道听途说,玉儿和贾琏倒是对其赞不绝口,可我担心这里边本身就会夹杂个人感情在其中,玉儿是女孩子,恐怕更容易受感情蒙蔽,……”
“那东翁的意思是……”汪文言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毕竟冯紫英的消息都是从京师那边传来的,各种渠道过来都已经辗转多次,没准儿里边就有很多添油加醋,变了味道,这个人或许在本事才华上的确有,但是品性呢?
林如海担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
这才十六岁,就要娶两房妻室,这姑且不谈,这南下还带着一个侍妾,家中更是不少美婢,据说就是自己内兄家里赠送的,对方也没有客套就收下了。
虽然这不算什么失德之举,但是还是让林如海内心有些不舒服,毕竟自己女儿是要嫁给他的,若是此人贪好女色,未免有些让人失望。
只不过这等话林如海又说不出口,因为这纳妾也好,屋里几个美婢也好,这都是拿不上台面或者说无关紧要的小事,自己连这个都要去计较,心胸未免太狭窄了。
再说了,年少慕艾,这也很正常,谁不是那个年龄过来的?
自己连冒着免官的危险都要去偷香,遑论冯紫英这种并不算什么夸张之举?
“文言,我知道你素来机敏,看人精准,去苏州那边倒是不急,我听冯紫英说他们一行怕是要在扬州呆几日才去金陵,然后才去苏州,我的意思既然他挑明了想娶玉儿,我也允了,我和他也就不算外人,我就委托你这几日陪着他,若是要去金陵和苏州,也就正好,……”
“东翁,您的意思是让我接触他,顺带了解一下此人心性品行?”汪文言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了,这就是要准备托付了,但又不放心,所以要让自己考察一下对方。
“正是此意,我的意思你不妨把我的一些情况,嗯,包括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的一些情况,或明或暗透露一些给他,……”林如海目光变得沉静下来,“文言,你切莫小看了他,他能得齐永泰和乔应甲看重,怕也不简单,你只需要略微透露一些即可,看看他的反应,……”
汪文言点头,“文言明白,东翁既然是要考察其品性,文言自然知道如何做,……”
“嗯,你明白我的心思就好,也莫要太过刻意,……”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若是多一些时间给我就好了。”
“东翁莫要如此沮丧,兴许情况并不如我们所料想的那般……”
“好了,文言,你的好心我领了,但我们都还是需要面对现实,……”林如海笑了,“就这样吧,你自己掂量斟酌一下,如何来处理,……”
……
冯紫英从扬州府衙回到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时,已经是晚间了。
和崔景荣请了假,毕竟要在这扬州呆上三五日,扬州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它作为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所带来的商业属性,让崔景荣一行人都要认真掂量开海和扬州的贸易有无内在的联系,或者说未来,扬州能否为开海贸易的发展提供一些支持。
毫无疑问,肯定是有的。
扬州属于典型贸易型城市,纵贯东西,沟通南北,其贸易流通优势不言而喻,这也是为什么盐业中心会选择这里。
开海之后除了金、银、铜、锡等物之外,还有几样东西,或者说几类东西是大周需求量很大且需要输入的,那就是香料、染料和一些特定木材和药材。
比如香料。
香料需求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以胡椒、丁香、肉桂等为主调味品,只是中上层士民消费所热衷的物事,每年需求量相当大,进口量也非常大,可以说闽浙两广走私除了金银铜等贵重金属外,最主要的走私货物就是香料。
每年走私进来的胡椒和丁香,远远超出想象。
看看从京师到南京再到扬州、苏州、杭州、临清乃至大同、太原这些城市中,稍微大一些的干杂店铺皆有胡椒丁香出售,而在海禁年代,这些香料从何而来,不问可知,可是却从无人过问。
除了这一类作为调味品的香料外,还有一类香料就是作为熏香用的香料,比如安息香、龙涎香、龙脑香、白檀香、沉香等等,这些香料主要是用于制作熏香,稍许富贵人家每日皆有此等需要,所以需求一样非常大。
除了香料外,就是各类染料和木材了,比如苏木作为染料和药材都在大量进口,还有如檀木、梨木、楠木等贵重木材也是大量进口,成为富贵人家家具屋梁的必不可少物事。
除开这几类需求最大的物事外,还有就是如血竭、没药、冰片等产于海外的药材,还有诸如国内少见的龟甲、玳瑁、犀角、象牙、珊瑚珠等等,只是这些物事要和贵金属、香料、染料、木材这几类大宗物品相比,其贸易量就要小得多了。
这些物品通过闽浙或者两广进入大周境内之后,也需要一个中转贸易枢纽,尤其是从南方向北方输出,而扬州无疑就是最重要的一个货物集散地。
南方货物即可以从杭州经运河运抵这里,也可以从长江口进入这里,从这里北上可以直入山东、北直,沿着长江则可以进入江西、湖广腹地,进而输入到河南、陕西。
同样国内的大量货物也可以通过扬州这里进行转运出长江到宁波、漳州、泉州甚至广州。
除开这些优势外,大量来自闽浙徽州和山陕的盐商们也汇聚在这里,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可以说扬州天生就具备了一个金融中心的条件,只不过在现在的大周还没有人真正认识金融的力量。
这也是今日冯紫英和崔景荣谈到的,如果能够把盐商们窖囤在地底下的银子都用起来,其能够发挥的作用是不可想象的,关键在于如何把这笔银子吸纳起来,为朝廷所用。
第二十二章 暗流伏波
崔景荣虽然是户部右侍郎,但是对现代金融的理解显然达不到冯紫英所希冀的那个层次,他的理念思维还存在于如果说银子放贷出去,就是高利贷印子钱的模式。
实际上大周现在已经出现的钱铺银庄,存入银子不但拿不到利息,而且还要收取一定手续费,这在现代看来似乎很荒谬,但却是现实。
理由很简单,我为你提供了异地存取,也就是通存通兑的业务,这也是需要成本开销的,理由很强大,听起来似乎也确实如此。
在现在交通通讯如此落后的情况下,这等通存通兑看起来也的确很方便商人们的活动。
一张银票可以从金陵到京师,从京师到大同,再从大同到苏州,通行无阻,这是何等的方便,对于需要大笔资金兑付的行商们来说,尤为重要。
正因为如此,像盐商中总商、窝商这等主要依靠垄断特许权,也是所谓的引窝来实现身份垄断的角色大多汇聚于扬州,他们个个身家巨富,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哪家总商不能随时提出来三五十万两现银,那他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总商,哪家窝商不能随便拿出一二十万两现银,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窝商。
当然在大周,很多总商和窝商合一,实力更为雄厚,正因为如此,朝廷每每在遇到困难时,都会首先打这帮人的主意。
冯紫英并不认为朝廷在困难时采取向这些商人借贷的方式是个好主意,一样需要抵押,一样需要利息,当然朝廷也可以让其捐输,但是捐输数量肯定远不及借贷,而且留下一些后遗症。
如果能够这些家伙的窖藏在地底下的银子利用起来发展产业生利,冯紫英觉得这才应该是一种最好的模式。
当然要让这些家伙心甘情愿的把银子交出来,嗯,估计也不容易,这些家伙多半会认为这是朝廷不顾吃相要找他们直接割肉了。
冯紫英也就是在利用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崔景荣,向他介绍类似于银行的这样一种模式,但显然,崔景荣还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崔景荣很感兴趣这一点还是让冯紫英十分欣慰,这意味着对方愿意去了解,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和希望,如果遇上那种完全不感兴趣的老古板,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冯紫英并没有住都转运盐使司衙门,这不合适。
没和黛玉确定名分之前不合适,确定了就更不合适,除非正式成亲。
不过他来走一遭,一是需要慰藉一下黛玉焦虑的心境,二是也要看看有无机会能和林如海继续接触,寻求一些机会。
他不相信林如海会就这么平淡无奇的放过自己,就这么等着自己家里来提亲,林如海在巡盐御史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如此苍白。
“我看了看运盐使司衙门,果真是在叔父打理下有条不紊,便是叔父患病,好像也并没有对整个衙门的运转有多大影响,叔父果真是国之栋梁,……”
不要钱的好话尽管说,倒是逗得黛玉眉宇舒展了许多,傲娇的一耸鼻翼,黛玉轻哼了一声:“冯大哥,我爹也是探花出身,比你这个二甲进士还要强许多呢,……”
“可是冯大爷授了翰林院修撰,老爷不是也说他那时候只授了翰林院编修,冯大爷比他强么?”紫鹃故作惊诧地道。
“死丫头!”被紫鹃的话一堵,黛玉嘟起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一阵后才道:“那是朝廷赏赐冯大哥西征平叛,……”
“不对,朝廷奖励我西征平叛是让可以袭爵兼祧,可不是让我进翰林院当官的,那是因为我为朝廷提出了开海举债这一新的方略,朝廷觉得我才思过人,堪为梁栋,所以才让我除官翰林院修撰,……”
冯紫英也逗乐黛玉,一旁紫鹃也是捂着嘴偷笑,很显然她也知道说冯大爷比老爷强,姑娘是不会生气的。
黛玉被这两个联手起来逗弄自己给气乐了,装作恶狠狠地看着紫鹃,“死丫头,你这是存心的不是?你信不信我就在这扬州就把你打发了?”
“嗯,小婢不信,姑娘最喜欢我,离不开我,……”紫鹃笑嘻嘻地道:“昨日里姑娘还和婢子说,要一辈子不分开呢,还说日后冯大爷若是……”
林黛玉被戳穿话语,脸也羞得一红,忍不住就要去撕紫鹃的嘴,“死丫头,你敢再说……”
冯紫英也来了兴趣,笑着问紫鹃,“日后若是我怎么了?”
“不许说!”这下子黛玉是真急了,跳起身来,要去捂紫鹃的嘴,紫鹃却是一下子躲在冯紫英背后,若是寻常黛玉这般气急,紫鹃是肯定不会违逆对方心意的,但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躲在冯紫英身后小声道:“姑娘说,若是冯大爷负了心,她便和我一道剃发去当姑子,一辈子都不见人了……”
听紫鹃最终还是把话说出来了,眼圈红了的黛玉一跺脚,转过身去跑回里屋,一下子扑到在床上,不敢抬头了。
冯紫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紫鹃,紫鹃眼中满是诚挚,冯紫英点点头,紫鹃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翘首期盼。
冯紫英不再多话,便举步进屋,直接走到了黛玉绣房的拔步床前。
照理说,这等情形已经不合适了,像黛玉这样大的女孩子,闺房便是父兄进入都需要谨慎了,更别说外人,但是冯紫英却不在意。
《红楼梦》书中那贾宝玉还不是自幼出入各家小姐闺房,却无人说个什么,可见这也是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