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152章

作者:瑞根

  这以一种散文游记的方式介绍了吕宋(苏禄)的情况,谈到了吕宋(苏禄)的历史渊源和明代联系,介绍了吕宋的资源和出产——金矿、银矿、香料、名贵木材、稻米和气候等,甚至还介绍了吕宋的大周子民生活情况以及西夷人——佛郎机人在当地的统治情况。

  以冯紫英的知识储备其实是难以支撑起写这样一篇文章的,他只知道吕宋,也就是菲律宾的大致情况,但这要支撑起一片千字文章,难度太大。

  但是他只需要稍稍向许獬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在三天之内,广东会馆就有人把相关的情况汇总送到了冯紫英案头,而且甚至还带来了纹银一千两的瑞丰号银票,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这一千两银子冯紫英当然不会收,他一度也考虑过将这笔银子纳入《内参》收支账目,但是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毕竟目前舆论公信力还是需要维持,只有当印象固化到一定程度,才能考虑这些方面。

  对冯紫英来说,《域外奇谭》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意义最大的,虽然就目前来说,很多人,也就是六部堂上官们,而这一期将会扩大规模,要送到六部各司郎中和宗人府、鸿胪寺、太仆寺、詹事府等。

  这种规模的扩大还会随着刊物的持续发行进一步扩大,逐渐延伸到四品官员。

  而黄汝良和许獬等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开海战略很难在朝廷中获得通过,一直僵持下去会是一种大概率事件,而得利的只会是那些已经沦为大走私商的部分海商。

第三十九章 屁股没坐歪

  “还没有送来?”永隆帝很难得如此急迫的等待着一回,手指在东书房御案上轻轻地敲击着。

  旁边的酱色琉璃盂里两尾金鱼闲适的摇动身体,晃来晃去,往日里很能吸引他的目光,让自己休憩一下,但今日却没了兴趣。

  “回陛下,已经安排人去取了,翰林院那边说因为印制份数略多,可能要稍稍晚一些,一出来立即就送过来。”内侍轻声道。

  “唔,他们说要今次印多少份了么?”张慎的面部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下意识的又把那份打码印号001的《内参》拿了起来。

  编号居然是用两种文字,一种自然是零零壹,另一种居然001,当时让永隆帝很惊讶,不知道这种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后来询问之后才知道这应该是来自天竺和天方那边的专用于计数的文字,而后永隆帝还专门让内侍去翰林院找冯紫英问了这个情况,结果带回来一份手写的小册子。

  张慎自然对学算术没太大兴趣,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学这玩意儿,但是手写小册子上的东西还是让他很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好像能够更简便更轻松实现一些相对简单的计算。

  作为皇帝他同样需要和一些数字打交道,比如人口、财赋收入、赈灾花销、水利道路耗用、军费开支,乃至于内库收入和支出,既需要和往年对比,又要平衡其他各项,所以这种计数方式好像还真的有些用处。

  “据说可能会印制一百份左右。”内侍显然也是提前做过准备的,万一皇上问起来,却回答不上,没准儿下次就没有你的机会了。

  “哦?扩大了一倍?”永隆帝小声的惊讶了一句。

  “不过听翰林院那边说可能也不会再扩大多少了,他们的意思是暂时就控制在京中四品官员以上,下一步再来看,但可能还要给一些在京中的士林名儒。”内侍细致周到的回答终于让永隆帝对他多看了一眼,“唔,差不多了。”

  整个大周朝四品官员自然不少,一百个远远不止,但是在京中的却差不多了,而且一些闲散职务也未必就需要阅读这些。

  至于说所提到了士林名儒那一般都是说那些曾经担任过四品以上但是暂时在野的士林名宿,比如官应震和王永光这些人。

  据说第一份《内参》在官员里引发了轰动,萧大亨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沈一贯更是夸张,居然就中风了,永隆帝都有些可怜对方,连这点儿风雨都经受不起,难道说大周的首辅脆弱到了这种地步?

  那三篇文章永隆帝都反复阅读过几遍,要说新意肯定有,但要说多么劲爆,还谈不上。

  唯一可能有些夸张的就是对西北军情也就是宁夏镇那边的混乱的担心,但永隆帝却不以为意。

  宁夏镇、甘肃镇的糟糕情形不是一年两年了,甚至宁夏镇的镇守总兵就是父皇一手钦点的嘛,据说连冯唐为了谋那个榆林镇镇守总兵都不得不向王子腾低头。

  西北本来就不是安静之地,但是鞑靼人的风光早就过了,他们能给大周带来麻烦,但是却还不至于致命,起码在三边四镇那边不会,但蒙古左翼这边呢?

  想到这里永隆帝脸色又冷了几分,有些事情他努力想让自己不去想,但是却始终梗在自己心中过不去。

  自己是皇帝,怎么却还在许多事情上的决断权不如一个武勋?当然他也知道这些武勋们背后都是父皇。

  如果是父皇倒也没什么,张慎可以接受,但如果这份权力和资源要交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别的人手里,那就是他绝不能接受的了,他希望父皇在这一点上别犯糊涂。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小跑的脚步声,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小内侍捧着一份东西闯了进来。

  “皇上,来了。”

  近身内侍接过那卷簿册,点点头,“皇上。”

  永隆帝接过头也没抬就看了起来。

  一入手,他就知道厚实了不少,起码比上一份多了一半以上。

  一看目录,永隆帝就被题目吸引住了。

  除开上次的三个栏目外,还新增了《风宪警示》和《域外奇谭》,两个栏目,而且这两篇文章一个是匿名所写,但永隆帝瞟了一眼就知道这应该是都察院御史所写,而且杨鹤的可能性最大,一个是冯紫英所写。

  这二人都算是目前永隆帝很关注的人物。

  丢开前三篇,永隆帝先读了杨鹤的这篇《两浙盐务弊病浅析》

  让永隆帝很感兴趣的是杨鹤并没有写太多具体的查办督办案情,而更多的是从几名涉案官员涉案前因后果和为什么上下发现之后如何同流合污相互掩盖的监督问题上来写的,嗯,这是在追根溯源。

  这里边也夹杂了杨鹤在办案过程中的一些感悟和建议,这很多都是没法在正式的朝廷公文和奏章里边写出来的,甚至还包括一些私人性质的探讨,还牵扯到了吏部官员选拔和户部盐务体制,甚至还包括礼部的官员德政教化,很有意思。

  光是这篇文章就花去了永隆帝的半个时辰,反复读了两遍。

  这种和奏章公文完全不同类型的文章读起来很有味道,既没有奏章上那么多繁文琐节,也少了许多公事公办的客套,又不像一般文章那样恣意发挥,而是聚焦在这一个事务上,有事说事儿,内容丰富却又条理清晰,能让人一下子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在最后一段甚至还剖析了其中两名犯事官员的最后心理独白,文字不多,但是字字惊心动魄,永隆帝觉得这篇文章简直值得让大周的知府知州知县们都好好读一读,感受感受。

  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态,永隆帝才翻看到最后一个栏目《域外奇谭》,冯紫英写的。

  永隆帝知道这个家伙文才一般,但是言之有物,但是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文理粗浅,但言之有物。

  文章很短,都是用一些所见所闻来描述,但是却能让很多人怦然心动。

  吕宋岛上的金矿、银矿和铜矿,还有香料以及走海而出的大周子民,永隆帝内心是有些复杂,而佛郎机人仅用了数百人就占领了这样一个相当于福建甚至南直隶的地方,攫取了无数财富,这更让永隆帝难以接受,现在连那些走海不归的大周子民都臣服在这些西夷人脚下,贡献财赋,这更让永隆帝有些坐不住。

  永隆帝可没有自己父皇那种什么不占之地不征之邦的心态,自己都面临着来自北方女真人和鞑靼人的进攻而缺钱少粮坚持不住了,如果能够有一个能提供金银铜和粮食,还不需要花费太大的机会,他当然愿意冒险。

  连矿监税监这等得罪无数人的事情自己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只要能捞回来银子去填平北边九边的需要,遑论这些?

  永隆帝当然知道这篇文章背后有什么人,冯紫英一介学子,才十五岁,怎么可能对海外的吕宋如此了解,哪怕是道听途说,自然有人在这里边使劲儿。

  但这不重要,冯紫英愿意写这样一篇文章本身就代表了很多,而这也符合自己的胃口,这就足够了。

  对于永隆帝来说,任何能带来银子收益的事情,他都乐于一试,甚至能承受一定的风险,因为他坚信任何风险都没有来自鞑靼人和女真人入侵以及军队叛乱的风险更大,就像他现在深刻感受到的一样,京营和宣大、蓟辽这五镇的军队都在父皇控制下,那么无论自己怎么都只能忍受。

  一个吕宋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冯紫英在最后的结语中总结了一点,如果不敢于去寻找和尝试新的收益,那么注定只能困守在现有的这些有限收入上,大周就难以摆脱这种捉襟见肘的局面。

  这番话永隆帝觉得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没有钱粮,就难以支撑起这一切,而现在大周境内好像这一切都已经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每天晚上的梦中都是银子和粮食,而没有银子和粮食,那九边之地的军队和鞑靼人女真人都随时可以呼啸而来,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他难以接受的。

  相较之下那篇应该是萧大亨的辩解之语倒也有些价值,而那篇关于西南改土归流的建议和预警带给永隆帝更多地还是叹息,他何尝不想?他何尝不知道西南边一样有隐患,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这些事情哪里是一下子就能做下来的?

  《民生初探》则聚焦在了南直隶几府的赋税沉重带来的问题上,永隆帝是耐着性子看完的,还是那句话,这些都是问题,他都知道,但是没办法,难道不在你南直隶这几府加征,而去陕西、北直加税?是真的希望再来一场规模更大的叛乱还是民变?

  永隆帝冷笑,看了看署名,三甲进士蔡懋德、观政户部,不用问都知道应该是江南士人,屁股没坐歪。

第四十章 年末

  雪终于还是纷纷扬扬的下了下来,这是入冬以来第几场雪了?冯紫英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今冬的京师城却是越发冷得紧了。

  城门洞里,石桥下,关帝庙内,城墙边儿上,一茬一茬被冻僵的乞儿尸体被抬出来,丢在各里正专门用来拉杂物的车上,拉出城郊的乱坟岗子里,随便刨个大坑便能埋一二十具。

  “惨,真惨哪!”宝祥跺着脚从府门上跑进外院门,吐着热雾,“那边刚又拉过去一车,估摸着又是六七个呢,瑞祥哥,咋啦?”

  看见靠在门上的瑞祥面色怔忡,宝祥吓一跳,赶紧问道。

  “我在想,八年前我也是老爷在大同城墙边儿上捡回来的,那时候我也冻僵了,还是老爷带兵路过,见我还有一口气,就让人给我灌了姜汤,丢在车棚子里蹲了两宿,我才活过来,后来就来了府里,你呢,宝祥?”

  宝祥一怔之后,脸上浮起回忆的表情,“六七年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反正我有印象的时候就跟着人到处走,饱一顿饿三顿,后来跟着的人被官府拿了,才知道那是个拐子,秋后问了斩,我没地方去,官府又不收留,便只能发卖,可我一个六七岁的小子,谁肯要?后来还是姨太太买了进来,……”

  “那你家里是哪儿的?”瑞祥问道。

  虽然两人都知道是自小在府里的,但是却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历,而且也都知道对方不是冯家家生子。

  “谁知道?听说那砍了头的拐子是绥德那边的,没准儿就是那边的吧。”宝祥摇摇头:“瑞祥哥,你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和云裳姐姐都是一块儿被带进府里的,云裳姐姐是大同本地的,但哪个县的就不知道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吧。”瑞祥想了想道:“那香菱姐姐好像也是被拐子拐走的,后来卖给薛家大爷,薛家大爷送给大爷的,我那日听香菱姐姐说,日后没准儿爷还能帮她找到爹娘呢。”

  “哪有那么容易?别说香菱姐姐那是南边儿,相隔千里万里,便是这顺天府里被拐了七八年,也未必能找得到主儿,这年头人命不值钱,看看先前拉过去的,没准儿也就有被拐了后弄丢了,只能讨口,熬不过一晚,就只能全身僵硬丢进乱坟岗子了。”

  宝祥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但是跟着瑞祥久了,话也比以前多了许多,“瑞祥哥,咱们这府里边我看了,大多都是老爷太太从大同那边带回来的,府里边也没几个是长久的,……”

  “咱们冯家比不得那些个长居京城的,我听说老爷和大老爷、二老爷都是一直在大同的,也就是老爷年轻的时候在京师城里呆了些年,大老爷二老爷殁了,这才回大同,然后又前两年才回来,这又去了榆林,嗯,就是你老家呢。”

  瑞祥是碎嘴子,正说得痛快,“太太和姨太太都不乐意老爷去榆林,加之大爷也读书了,所以就没跟着去了,琢磨着再等几年大爷做官了,老爷恐怕就要致仕回来享清福带孙子了。”

  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咳嗽声,下了瑞祥一大跳,却见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冷着脸从屋外出来。

  瑞祥一见,嚇得赶紧一缩脖子,满脸堆笑:“金钏儿姐姐要出门儿?我替您去叫车去。”

  宝祥也赶紧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大爷屋里四个人,云裳是最熟悉的,好说话,香菱是最和善的,不管事儿,那玉钏儿最小,比宝祥都还小点儿,还见不出来,但这金钏儿就不一般了。

  原来还不觉得,但是来了之后,这院子里顿时变了个样儿,啥物件都归顺了,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窗户还有桌椅柜门都是干干净净,地面连落叶儿都见不着,那一顺花草都被修剪得清清爽爽。

  内外院规矩也定了下来,大门二门出入,屋里屋外的马桶杂物运出,后院来收衣物去浆洗,都有了固定时间,半点不拉。

  这都是这位金钏儿姐姐的功劳,连带着大家伙儿都对这位金钏儿姐姐有些敬畏起来。

  “待会儿吧,一会儿爷也要出门。”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人来客往也开始多了起来。

  从榆林那边送回来年货不少,熏羊腿、沙狐皮还有各色药材一大堆,光是那专门分割加工好的上等沙狐皮便有好几十张,据说那边就产这玩意儿。

  便是金钏儿在贾府里边也是见惯了豪奢,也被这冯家年末的富贵气象给下了一大跳。

  那沙狐皮裘在贾府里边也是有的,但是那都是老祖宗和宝二爷才有的,这冯府一下子便回来数十张,这一张怕不都要值百十两银子?便是做那一等一的皮裘都能做上三五件了。

  这还没有算从庄子铺子里的收益账目。

  金钏儿也是渐渐才知晓这冯家几位姨太太都是各管着一大堆营生产业的,反倒是太太是个大大咧咧不管事儿的性子,这等放心放手的手笔连金钏儿都咋舌不已。

  相比之下,金钏儿越发觉得贾府里边有些黯淡没落的模样了。

  看看到了年边儿上府里边太太和琏二奶奶成日里盘算,弄不好就要抵当一干物件出去换些银子才能过得了这个年,还得要糊弄着老祖宗那边,这两家要说原来的底蕴都说是不在一个面儿上,为何现在倒过来不说,反倒是差距如此之大?

  今儿个自己姐妹和香菱都要回贾府那边,前几日里贾府都送了一些年货来,照理也是要回礼的。

  贾府里边送来的倒是以食材居多,比如那碧梗米、胭脂米,还有几头獐子、狍子,也就是个意思,这边回礼也不会太重,一样是个礼节,像什么熊皮一张、熊掌两对,外加些西北药材等,已经算是相当好了。

  不过今儿个这些回礼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还有几样物事要送入贾府里去。

  一件是给林姑娘的白狐大髦,还有一件给宝姑娘的乌云裘。

  这两位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一顶时下京师城里颇为时兴的女式裘帽,火狐皮做的,居然是送给三姑娘的。

  这就让金钏儿大为吃惊了,难道……?

  可是爷交给自己去办,自然就是信任自己,金钏儿便只能把这份秘密守在心中,而且还得要把事情办好。

  冯紫英也要去贾府,不过这一次就是纯粹礼节性拜访了,贾赦、贾政和老太君那里都要走一圈,但是都不会久留。

  这几日里他的任务很重,在京中冯家的所有通家之好都要一一走到,所以早在之前几日,他就提前去拜会了齐永泰、乔应甲、官应震、周永春、陈敬轩等人的府上。

  光是这安排各种拜会礼物便是一件极其繁杂的事儿,各家情况都不一样,其他人都帮不上忙,只能是自己和母亲、姨娘来安排。

  ……

  冯唐有些焦躁不安。

  马上就过年了,情况不太好。

  起身在节堂内来回走了几圈,还是难以释去内心的不安,最终走出堂外。

  “来人!”

  “老爷。”冯佐出现在门外,刀条脸上风霜带来的皱纹倒是让这个汉子更多了几分阴鸷和狠辣。

  “备马,带几个人,我出去转一转。”冯唐很清楚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但是他却又无可奈何。

  宁夏镇那边的情况是断断续续传过来的,很不好,但是这种很不好也不是今年一年,去年情况好像还要更糟糕,也没见有什么,宁夏镇城上挂上十几个头颅,事情也就压了下去,还能怎样?

  不过这种情形却难以解释清楚,冯唐只能尽可能把自己麾下安排好。

  “世贤那边有消息来么?”这已经是一天之内第三次问了,但是冯唐还是不放心。

  “老爷,还没有消息,不过您也不必担心,贺大人也是老于军务了,您再三提醒他,他不可能不重视。”

  冯佐跟着冯唐这么多年了,还很少看到老爷如此情形,便是十年前遭遇鞑靼人寇边,突破了边墙,一直打到了大同镇城下,也没见老爷有这般心烦意乱,难道老爷是真的老了?

  再说了,那便是宁夏镇的事儿,这边该上报的军情都已经传回去了,兵部也好,五军都督府也好,也早就该有考虑准备才对,但是至今也没有动静,这还能怪得到这边来?

  至于说宁夏镇真的要闹兵变,那无外乎就是一帮子酒喝上了头的兵头一时冲动而已,还能折腾出多大一个事儿来,无外乎就是斩几个管军需补给的千户百户,给大家一个交代罢了,再不济,推一两个招人厌的守备来扛着,再发点儿银钱,不就结了?

  一行人披甲裹袍,呼啸而出,卷起地面上阵阵积雪。

  冰冷刺骨的寒风却丝毫影响不到冯唐的决心,他得把自己地面上的营地在转一转,别人管不了,起码要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给管好。

  只要自己地面上不出事儿,那就利于不败之地了,至于西边儿,那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