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至于说薛蟠这厮栽诬自己说自己想要却是让宝玉脸一阵发烧,想是想过的,但却从未和薛蟠这厮提起过,顶多也就是用艳羡的口吻评价过而已,没想到这厮居然也这般有心机,还给自己栽一块儿。
“薛大哥,小弟何曾说过想要香菱了?”宝玉端着酒杯,硬着脖子问道。
“你虽然没说过,但我还能不了解你?”薛蟠斜睨了宝玉一眼,端起酒盅儿一饮而尽,“在我耳边说香菱好的话难道还少了?莫不是这香菱足不出户还能和你有几分交情了?”
这话把贾宝玉挤兑得脸又是一阵大红,倒是把其他几个人逗弄得哈哈大笑,连秦钟都忍不住轻轻推搡了一把宝玉,“宝玉,你真的喜欢那香菱?”
“哪有的事儿?我也是去宝姐姐那里,见她可怜,性子也好,有些替她不值罢了,遇上薛文龙这等粗夯蠢汉,没地作践了。”
贾宝玉也喝了几盅酒,话里话外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加上被薛蟠一番话挤兑,语气里就更有点儿不屑对方的意思。
薛蟠一听便是冷笑,“我是粗夯蠢汉?跟着我就作践了?我纵然再不晓事,起码也还是知晓知恩图报不是?宝玉你受惠大郎甚多,便是姨父姨母也每每提起,却未曾见过你有何表示呢?要不,你也学学我这粗夯蠢汉,感谢大郎一番?”
眼见得这话就有些尖锐起来了,宝玉何曾遭遇过这等讥讽,涨红了脸,一下子站起身来,便欲发作,倒是贾琏赶紧打圆场:“文龙,怎么说话的?宝玉还小,再说了,二叔二婶不是要把金钏儿玉钏儿姐妹俩送给紫英,以感谢他对宝玉的教诲么?”
“这我知道,但那也是姨父姨母对大郎的一番心意,我只说宝玉该有这份心才是,何曾说过过姨父姨母半个字不对?”
薛蟠这一会儿却是变得格外精明,也不知道这是在怼自己这个姨表兄弟时便能超常发挥了。
这可真是把宝玉给刺痛了,他是最怕别人说自己不懂事,啥都要靠父母的,像冯紫英这等人如果这般说自己,他也就认了,什么时候轮到薛蟠这等货色也敢轻贱自己来了?
“薛文龙,你不就送了个丫头给冯大哥么?谁还不知道那是你怎么弄来的,捅出那么大一个篓子,舅舅替你遮掩了多少?你这赠给冯大哥,还不就是想要把这包袱给扔出去?”宝玉气恼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薛蟠也是勃然大怒,借着酒劲儿把酒盅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宝玉,舅舅帮我,我很感激,可这舅舅好像不是你一个人的舅舅吧?我也喊舅舅不是?怎么只许你贾家人喊舅舅,我们薛家人就不能喊舅舅了?至于说包袱,哼,当着大家的面儿,我薛文龙敢说这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真要到了那一步,那也是薛文龙自个儿扛着,该去蹲大狱杀头,薛文龙去顶着就是了,再不济也不会连累到大郎身上!只是宝玉,这等包袱,你能不能给比着来送一个给大郎啊?”
贾宝玉其实一个一个温润宽和性子,也是被薛蟠的话给刺激得,加上本身就喝了几杯酒,有点儿酒劲儿,才说了那番话。
即便是如此,话一出口也就有些后悔了。
母亲和姨妈关系一直莫逆,自己和宝姐姐也十分亲善,怎么能因为薛蟠这糙汉给把两家人把关系弄僵了?
只是这厮说话委实太难听,句句都捅在自己痛处,让他愤懑不已。
“冯大哥,你若是看起了我屋里哪个丫鬟,只管挑了去!”贾宝玉不再理睬冯紫英,粗着脖子,扯着嗓子道:“冯大哥这两年帮了我许多,我贾宝玉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一个丫鬟而已,我爹我娘那是我爹我娘的心意,我屋里丫鬟,包括老祖宗赏赐给我在内,只要冯大哥看上了,说一声,明儿个我便亲自送到冯大哥屋里!”
见两姨表兄弟这喝了酒真的要撕破脸了,冯紫英先前还不在意。
这两兄弟斗嘴听着也挺有意思,尤其是这薛蟠,平素都觉得是个糊涂人,怎么今日里喝了酒,说起话来反倒是有模有样了,而且句句针对这宝玉,也不知道啥原因。
“文龙,宝玉,都少说两句!”冯紫英终于出面了,这里边他年龄虽然不是最大,贾琏和柳湘莲都比他大,但说话却要数他最有分量:“文龙要把香菱赠给我,我也没说要,至于宝玉那更是气话,你们两兄弟今日也没喝几盅酒,怎地一个却成了炮仗,一点就着?让外人听了去,没地成了笑话!”
冯紫英目光扫了二人一圈,见冯紫英语气有些重了,宝玉倒是不敢再说,倒是那薛蟠还在嘟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听得薛蟠还在不依不饶,本来都软了的宝玉又忍不住接上话:“你薛文龙都成了大丈夫,那我贾宝玉难道还不如你不成!”
“够了!”冯紫英终于沉下脸,厉声道:“本身好好一顿酒,居然还能被搅合成这样,薛文龙,你就是这样当主人的?宝玉,你就是这样当客人的?若是再这般,以后这等饮宴,就再别叫我!”
这下子薛蟠和贾宝玉终于不敢吭声了。
庶吉士加一门双爵之威恐怖若斯,先前两人还敢拧着脖子叫板,这会儿见冯紫英真的双眉一横,脸色一沉,薛蟠就能想到那窝心一膝撞,宝玉就能想到老爹的板子,自然也就怂了。
加之这一抖索,酒劲儿自然也就下去了,也知道今儿个两个人的话都有点儿过了,传到这各家长辈那里,没准儿就要起嫌隙了。
“今儿个这些个不中听的话,过就过了,谁也不许再提,尤其是文龙和宝玉两个,你们俩喝杯酒,这事儿就算揭过了。”冯紫英大马金刀的拍板做主。
薛蟠和宝玉赶紧端了一杯就酒干了。
至于说这一篇能不能就揭过了,谁也不知道。
但冯紫英还是能感觉到,这贾薛两家恐怕并不像以前自己想象的那么亲密无间,贾宝玉和薛蟠,再说是小辈,但是都是各家嫡子,贾宝玉不用说了,眼睛珠子一般被府里人呵护着,这薛蟠再不济那也是薛姨妈和薛宝钗的嫡亲儿子和哥哥,这两人若是起了嫌隙,只怕日后就难以再弥合到原来那般了。
现在看来,两人恐怕是早就有心结了,只是二人自己都未必清楚,借着今日之事爆发出来罢了。
话说薛蟠回到家中,薛姨妈和宝钗看到自己兄长气哼哼的回来,也颇感诧异。
薛蟠请冯紫英吃酒,她二人是知晓的,现在冯紫英都算是这个小圈子里的超级红人了,庶吉士,又兼之大伯被追封了侯,整个冯家都是一派兴旺景象,能请到冯紫英吃酒,那也算是自家儿子(兄长)的颜面。
先前她们还真怕冯紫英会拒绝,没想到薛蟠还真把冯紫英请动了,而且拿薛蟠的话来说,冯紫英对他印象颇好,欣赏他的爽直性子,虽说薛姨妈和宝钗都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兄长)的话,但是内心还是盼望着冯紫英能对自己儿子(兄长)能高看一眼。
“怎么了,文龙?莫不是和冯家大郎生气?”看见自己儿子的情形,薛姨妈心中便是一紧,赶紧吩咐丫鬟去端醒酒汤来。
“没什么,冯家大郎怎么会与儿子生气?我和他今晚都干了好几盅,……”薛蟠摆摆手,“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虽然浑,但是这等事情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这冯家大郎现在人人都在攀附讨好,但我看冯家大郎却不是那等狗眼看人低的,这个朋友儿子是交定了,……”
薛宝钗也很惊讶自己兄长怎会如此入冯紫英的眼,自家兄长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难道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宝钗脸热心跳。
“那是为何这般气呼呼的模样?谁又招惹了你?”薛姨妈忍不住皱眉。
“哼,不说也罢。”薛蟠摇摇头,接过同喜送上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母亲,妹妹,今儿个我很高兴,冯家大郎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那日得罪于他,但是人家根本不计较,还愿意送我一桩营生,儿子打算把那香菱送给冯家大郎,也省得许多人成日里在那里吃在碗里盯着锅里,……”
“啊?!”薛姨妈和宝钗都同时惊呼出声:“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冯家大郎现在才一个丫鬟,不是姨妈都打算送两个丫鬟与他么?为何儿子送一个丫鬟与他就不行?”薛蟠硬着脖子发狠道:“今日酒宴上儿子已经说了,难道还能让儿子自食其言?”
第十八章 到手
薛姨妈和宝钗面面相觑,今儿个自己这儿子(兄长)是怎地了?
火气如此之大,却又不是冲着那冯紫英去的,倒像是隐隐针对其他人,这让薛姨妈和宝钗都是不解。
“文龙,这不是冯家大郎缺不缺丫鬟的问题,偌大一个冯家,岂能缺一两个丫鬟?你姨父姨母是感谢冯家大郎这两年里照拂宝玉,所以才有这般安排。”薛姨妈自然是清楚自己姐姐心思的。
这金钏儿玉钏儿都是府里边的家生子丫头,对贾府肯定是有感情的,现在纵然送给那冯紫英,日后奉冯家为主家,但贾家若是有啥事儿,肯定也是要帮忙说情的,以冯家大郎日后的造化,没准儿这就是一份香火情了。
“贾家感谢大郎照拂宝玉便赠予两个丫头,那现在冯家大郎照拂我们家了,我便送他一个丫头也属寻常,有何不可?”
薛蟠振振有词。
“冯家大郎哪里又曾照拂我们家了?”薛姨妈和薛宝钗都不明白了。
“今日大郎与我说了一门营生,我听闻是极好的,……”薛蟠便将那戏园子的事儿说了出来,说得酒酣耳热之处也是眉飞色舞。
薛姨妈和宝钗都皱起了眉头。
薛家是皇商出身,自然明白这京师城里的营生怕不是那么好做的。
固然京师城里达官贵人豪商巨贾多,对这等戏楼子戏园子趋之若鹜,尤其是有那么几个像样的班子角儿,那的确是生意火爆兴盛,但是这里边竞争一样不小,而且家家背后也都有背景靠山,各种龌龊手段也不少,要想在京师城里立足,那可不简单。
但这冯紫英提出来,倒也不是说一点儿把握没有,只是这专门说给薛蟠听,免不了就要让薛家母女有些疑虑。
要说几万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对冯家来说,也许不算个啥,但是对每况愈下的薛家来说,也还是有些分量了。
尤其是现在薛家定居京师了,这南边的生意就难免照顾不过来,而且这薛蟠也是个不用心的,下边人自然都存了一些心思,要从主家身上多沾落一些。
这一点甚至薛氏母女都心知肚明,但是为了维系,还得要忍着,要不人都散了,这生意就更是没法维持了。
好歹这帮子老人还要顾些颜面,不至于做得太过。
见自己母亲和妹妹都是不语,薛蟠也想到那冯紫英最后说的,也大略明白了自己母亲妹妹的担心。
“母亲,妹妹,那冯家大郎也说,这等营生关系重大,让我回来与你们仔细商议,若是觉得可行,再来计议下一步的事情,听闻他的意思,还得要寻摸一些其他有跟脚的朋友来一起参与,方才稳妥。”
“哦?那冯家大郎这般说?”薛姨妈听闻这样,心里略微放心一些。
“嗯,我说几万两银子我家里也还拿得出,他便不允,要我回来和你们商议,而且那柳湘莲我也知晓一二,在绕梁阁算是拔尖角儿,但却不属于绕梁阁,如今要自己经营,自然要更卖力,……”
薛姨妈和宝钗都觉得这冯紫英果然是个稳妥人物,这般事情也考虑如此周全,便是薛蟠这样的人物,也并无欺瞒哄骗之意,这也越发显得对方的不凡。
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薛姨妈瞅了一眼自己女儿,若是如姐姐所言,能与那冯家结成姻亲,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也能有个人管教,自己下半辈子便也能有个依靠了。
只是这等事情,便是薛姨妈也清楚怕是有些周折,那冯家未必愿意,唯有看自家女儿这般出色,看看能不能打动那冯家,……
宝钗却没有想到那么远,她还在琢磨兄长带回来的消息:“哥哥,那冯大哥所言戏园子营生究竟是如何盘算经营,光是这般随口一说,家里要出几万两银子,这怕也有些不妥啊。”
薛蟠晃动着大脑袋,不耐烦地道:“那我如何知晓?妹妹你也知道我是个不管事儿的,如何经营我日后也是不会管的,只管出银子便是,我信得过大郎,赚了自然不会少我们,若是亏了,那也是没法儿的事儿。”
听得兄长这般说,宝钗也是气苦,忍不住眼圈儿都红了起来,现在薛家这般不景气,自己兄长却还是如此不上心,继续这样下去,真的要不了几年家里就要陷入困境了。
见自己妹妹眼圈都红了,薛蟠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浑了,赶紧又道:“不如这样,妹妹你也是一个精细人,我改日把大郎请到家中来一坐,我便当个菩萨坐一边,你和他好生计议一番,你看如何?”
“那如何能行?”薛宝钗下意识的道,脸上掠过一抹红潮。
“有何不可?都是通家之好了,母亲不是说冯家也在和二叔家有生意往来么?那如何便不能与我们家一起做这般营生?”薛蟠倒是记得很清楚,“不如母亲与二叔那边去信一问,看看究竟如何,我觉得咱们心里也就踏实了。”
薛姨妈却没有想那么遥远:“文龙,你真的要把香菱送与那冯家大郎?”
“母亲,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了,自然是要送过去了,再说了,都说香菱与我八字不合,这留在家里未必没有妨碍,冯家大郎现在这般风光,香菱日后跟了他,便知晓我们薛家是为她好,记得我们薛家的好,以后真要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姨父姨母不也就是这个心思么?”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却如何去与香菱这丫头说?”
“那有什么不好说的?她便是现在不跟着大郎,待到妹妹出阁的时候,还不是要跟着去侍候别的男人?难道这冯家大郎还能差了不成?”薛蟠大大咧咧地道。
听得自己兄长说得粗俗,薛宝钗也忍不住皱眉,没等她说话,却听得兄长又道:“说来说去,妹妹也未曾许配人家,舅舅那边也一直没有音讯,若是妹妹能嫁给那冯家大郎,岂不是天生一对?”
这话却说到了薛姨妈和宝钗心中,宝钗固然面色绯红中眉宇间却有一份愁思,而薛姨妈却是愁云密布,这个时候薛蟠却又糊涂起来,“今晚却也没问大郎有无定亲,否则我倒该与他说一说此事。”
薛姨妈和宝钗都是色变,“文龙,万万不可,这等事情本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去问冯家大郎本人?”
“哪有那么麻烦?儿子看大郎是个能做主的人,妹妹若真有意,那哥哥便豁出去老脸,再走一遭冯家,去问问大郎意下如何,……”
薛蟠的话终于还是让宝钗坐不住了,再怎么她也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只得含羞带恼的一甩手:“母亲,您瞧瞧哥哥,……”
话未说完,宝钗便拂袖而去,薛姨妈也是叹了一口气,但却啥也没说,也跟着女儿里去了。
只丢下有些懵圈的薛蟠,不明白妹妹和母亲的意思,好像是自己这么做不太妥?
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
冯紫英是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喝了几杯酒,这身板儿好像啥都不说,就是在酒上似乎没有前世那份霸气了,这也让冯紫英有些遗憾,但这种小酌几杯就能带来些许朦胧醉意的感觉,倒也不失为另外一种享受。
冯紫英竖起耳朵,也没有能听清楚是谁在说话。
但毫无疑问有一个是云裳,还有一个也是一个女孩子,这内院里边现在连瑞祥宝祥都不能进来了,只是这女孩子声音不像是母亲和姨娘身边几个丫鬟的,口音有些软而糯。
“云裳。”冯紫英喊了一声,便听到脚步声进来,“爷,您醒了?”
“和谁说话呢?我娘让人来叫我?”冯紫英翻身坐起。
云裳小心的观察了一下自家少爷,小心翼翼的道:“爷,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冯紫英疑惑地问道,看了一眼云裳脸上有些古怪的表情。
“不是说您昨晚答应人家薛大爷的么?一大早,薛大爷就让人把香菱送了过来,说是从今儿个起,香菱就是您的人了,连文契和香菱的换洗衣物都一并送来了,方才婢子就是和香菱姐姐说话。”
“香菱姐姐?”冯紫英愣了一下,这薛文龙动作这么猛?还真的给送来了?看云裳小心谨慎的模样,冯紫英瞟了她一眼,“你叫她姐姐,还是她该叫你姐姐?这没规矩了么?”
“婢子想……”云裳话音未落,便被冯紫英打断,“好了,你这心思别用到爷身上来,香菱是昨晚薛文龙硬性要送给爷的,也拒绝了看样子也没用,不过这丫头是个老实性子,也是一个可怜人,来了就来了呗,你也不是成日里担心我娘替我屋里塞人么?这不正好,来了人,性子比你还软还老实,你也有可以欺负的人了。”
送来了就送来了,冯紫英可没有那么多精神去扭扭妮妮的搞什么劝进般的推托,不就是一个丫头么?
长得挺好,自己那一日看着不也有些动心么?正好,日后也多了一个暖脚丫鬟。
第十九章 府里府外
云裳心中也是一喜。
她也是听晴雯说起过香菱的,知道这丫头也是一个和软憨厚性子,虽然不如晴雯那般亲近,但是这等性子进屋里了,也就好相处。
先前门房处叫人来喊自己接人,她也是迷迷糊糊地把人接了回来,然后询问起来,那香菱也才含羞带怯的把这情况一说。
一番交谈之后,云裳发现这丫头的确和晴雯所言差不多,模样的确长得有一股子清新脱俗的娇憨妩媚,但性子却是憨厚老实,温和柔顺,也不知道薛大爷是从哪里抢来这么一个老实人。
说实话昨日里听闻那金钏儿玉钏儿两姊妹要进屋,云裳还是有些忐忑的。
一来就是两姊妹,而且云裳也听闻那妹妹还好一点儿,那金钏儿却是一个要强性子,又在贾府二太太面前那么得宠,估摸着怕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性子。
晴雯也说她和金钏儿没太多交情,倒是和玉钏儿熟悉一些,只知道金钏儿性子最好颜面,受不得气,这一点倒是和她自己有些相似。
现在香菱先进屋了,若是好相处,倒也算是多了一个“同盟军”,不至于等到金钏儿玉钏儿两姊妹进屋时受欺负。
这云裳也知道这少爷屋里“招兵买马”是迟早的事情,原本还指望着晴雯能来最好,但现在先是有金钏儿玉钏儿两姊妹“强敌临门”,紧接着又来了这一个香菱,倒成了“同盟军”,看来日后这府里边还真的要兴旺起来了。
“爷,瞧您说什么呢?云裳怎么会欺负香菱姐姐?”云裳嗔怪着瞄了冯紫英一眼,“不过香菱姐姐的性子好像真的挺好,云裳很喜欢,多了香菱姐姐这样一个帮手,云裳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冯紫英伸了一个懒腰,准备起床活动一下身体。
虽说起晚了,但还有两日才开始正式进翰林院观政,这日常良好的生活习惯还是要保持好,眼见得屋里人越来越多,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如何能行?
见冯紫英要起床,云裳美眸流盼,“爷,那香菱在宝姑娘那边也是侍候人惯了的,不如就叫她进来也学着侍候少爷?”
冯紫英哪里不明白云裳的小心思,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云裳,你甭担心自个儿,也说过了,你得跟着爷一辈子,去把香菱叫进来吧,爷也要问清楚,若是真愿意留在府里,自不必说,若是不愿意,爷也绝不会强留,也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女孩子。”
云裳听得前半句,那心里便是充满了蜜糖般,眼睛都笑成月牙儿一般,看得冯紫英忍不住有点儿想要捏一把那张俏脸,好容易忍住了这份冲动,这才打发云裳去把香菱带进来。
香菱昨晚得到这个宝钗告知这个消息时,先是如天崩地裂一般,这陡然要被打发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去,对于一个才十六岁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