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官应震仰起头想了一想,“不退又能如何?难道让为父去替紫英打下手么?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呵呵,也不只是我,六吉和汝俊大概都面临着我一样的困境吧?罢了罢了,我年龄也不小了,正好回乡去讲学著书,你三弟算起来也差不多了,连秋闱都过不了,我也该回去好生督导督导了,顺带也写点儿东西,……”
官应震三子,长子官抚邦,次子官抚极,三子官抚辰,官抚邦、官抚极都是进士出身,不过官抚极尚在观政期,而官抚辰则是一直未中,也是官应震的一块心病。
“那父亲之意是要朝中事务托付给子舒兄?”官抚邦忍不住再问。
柴恪和父亲关系其实一般,远不及杨鹤、吴亮嗣、黄彦士等人关系密切,而柴恪、郭正域这两位却是和冯紫英关系一直十分亲近。
“看吧,大概也只能是子舒来扛起这副重担了,修龄(杨鹤)、飞白(熊廷弼)都还不够,文孺(杨涟)太过刚硬,至于美命(郭正域)、明仲(吴亮嗣)、抑美(黄彦士)都差了一些。”
官应震明白儿子的心思,但现在湖广士人也只有柴恪能扛起大旗,而且冯紫英只怕也只会选择柴恪入阁。
湖广士人在朝中其实还是很有底蕴的,但是奈何真正进入重臣中的人数仍然不足以支撑起场面,所以这也是一大遗憾。
像吴亮嗣和黄彦士两人,官应震是最为欣赏的,也和自己观念最接近,而且也极为维护湖广士人的利益,奈何二人一个才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通政司左通政,都还差一点儿火候,这也是他接下来要交待给柴恪的。
湖广士人未来的壮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官应震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回楚也要尽力推动此事,而朝中这边就要交给柴恪了,两边一起使力,才能让湖广士人日后能和北地、江南鼎足而三。
“那子舒兄能入阁么?”官抚邦沉吟着道:“不过紫英和子舒兄一直关系莫逆,此番子舒兄又是鼎力支持紫英,或许紫英还会让子舒兄当次辅?”
官应震笑了起来,“哪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紫英如何酬谢子先(徐光启)?或许子舒能入阁,但紫英让子舒分管什么这才是重头,次辅之位就莫要去想了,何况以为父对紫英的了解,这个次辅恐怕和其他群辅地位也差不了太多,紫英也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地位发起挑战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 无眠(2)
就在官应震和官抚邦父子俩对话的时候,柴恪也踏入了官应震府上会客厅。
他不得不来。
他也清楚今晚只怕这些阁臣和重臣们家中都一样不得安宁。
官应震的落败意味着湖广士人在朝中的势力也需要有一个大的重振和变动,他需要搞明白官应震的想法。
官应震不太可能留任,返乡著书立说,或者办学授业应该是大概率事件。
但这并不意味着官应震就没有影响力了,无论是谁来接棒,都一样需要征求官应震的意见。
湖广士人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而且随着冯紫英的上位,未来朝中局面还要迎来大变,如果湖广士人不能抓住这个契机,那么也许可能会继续沉沦,甚至连现在的情形都不如。
在会客厅里安之若素地品着茶,官应震一时间还没有出来,连官抚邦也没有出来,这让柴恪略感诧异。
官家不是那种不讲礼数的人家,哪怕他和官应震关系不是太密切,但是毕竟都是湖广士人中顶尖角色,起码的礼仪肯定要讲究。
这个时候官氏父子都没有出来,多半是有什么话要交待之后,才来和自己说吧,或许就是要准备为官抚邦兄弟几个日后的安排做准备了。
这样更好,柴恪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
官抚邦三兄弟都还算不错,柴恪有过接触,官抚邦踏实沉稳,但性子软了点儿,官抚极却是一个桀骜人物,考中举人之后,有考了两次才勉强考中三家同进士的末位,但柴恪觉得官抚极比起兄日后更有前程。
如果官应震真的在考虑其子的问题了,那说明官应震是真打算退隐了,这不是坏事。
随着官氏父子出来,柴恪也起身寒暄。
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径直步入正题,官应震表示自己会退隐归家,教书育人著书立说。
对这种事情,柴恪也没法劝,怎么说都可能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那东鲜你对下一步咱们这帮人的考虑呢?”柴恪和官应震关系不算亲近,但是为了整个湖广士人群体的利益,却必须要紧密合作起来,达成一致意见。
“子舒,我也不瞒你了,我也打算去和紫英谈谈,你入阁,那空出来的户部尚书怎么安排,也要有个说法,但我估计有些难度。”官应震沉吟着道:“修龄(杨鹤)、飞白(熊廷弼)不擅财计,而且资历也不够,美命(郭正域)倒是和紫英交好,也精于财赋事务,但是他资历太浅了,文孺(杨涟)资历够了,但是紫英并不喜欢他,而且户部这种部门,紫英肯定会选一个自己贴心的,……”
柴恪微微颔首,他也有这种估计,“东鲜你的意思是我们拿不到户部这种大部的尚书了?那紫英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官应震摇头:“子舒,我知道你和紫英关系亲近,要说我还是他的座师呢,但是当他坐上首辅位置之后,很多事情就不能以常理计了,何况紫英得了二十七票,就算是除去我和六吉这两票,也有二十五票,看看西南岭南士人的拥戴,看看江南士人的‘变节’,呵呵,没有我们湖广士人的支持,他一样能过关,下一步我估计北地士人也会转变风向,大力支持他,所以我们不能再用原来固有的心态去考量对方了,……”
柴恪同样摇头:“东鲜,这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也知道北地士人中其实不少内心并不太赞同紫英的许多为政理念,您说江南士人支持,更多的是得益于其在开海和工商这方面的开明,其对田赋和土地的一些观念一样触及到了江南士绅的底线,所以我以为这些人对他的支持未必稳固,他需要我们的支持,……”
官应震有些意动,迟疑着道:“那你觉得我们当如何争取?稚绳(孙承宗)或许要入阁,兵部让飞白……”
柴恪摇头,“兵部紫英尤为看重,稚绳太纯粹了,兵部更适合他,入阁反而未必合适,只怕紫英也有他自己打算,我倒是觉得都察院这边,若是可以,看看能不能争取让文孺再上一步?”
官应震讶然,“文孺再上一步,担任左都御史?那虞臣(韩爌)呢?紫英不会真的要和北地士人翻脸吧?就算虞臣他们没有支持他,但他毕竟是北地出身啊。”
“东鲜,你看看紫英所获的支持,又有几张票是真正来自北地?练国事和耿如杞是因为北地出身而投他的么?景会(毕自严)是因为和他是乡党投他的么?稚绳和礼卿(袁可立)是因为这层因素投他一票么?自强(崔景荣)和有孚(王永光)或许是,但是我觉得里边这层因素都不那么浓了,……”
官应震被柴恪的话给辩得哑口无言,但是柴恪说的在理啊。
这里边可能除了崔景荣和王永光是因为北地士人团结因素投冯紫英一票,其他人都不是北地籍地这个因素,也就是说换了冯紫英是江南籍或者湖广籍,这些人一样可能要投冯紫英,这里边更多的还是工作中结下的情谊和志同道合的理念因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冯紫英本来这一次当选也就不是代表北地士人,真正代表北地士人的是乔应甲,但乔应甲已经落败,胜出的是冯紫英了。
“但紫英恐怕也不可能将虞臣、伯辅(孙居相)他们一并冷落吧?”官应震不相信冯紫英敢这么做。
柴恪也拿不准。
他只感觉冯紫英这一次强势上位,只怕不会是像顾秉谦那般修修补补,肯定要按照他自己设计规划的路径来推动,但韩爌、孙居相、孙鼎相这些人虽然是北地宿臣,却未必符合冯紫英的心意,崔景荣和王永光这些人比起韩孙等人更开明,但如何安排,也说不好。
“现在没见过紫英之前,很多都不确定。”柴恪叹了一口气,“但我知道紫英恐怕会有一系列的大动作,……”
官应震沉声道:“不管紫英怎么动,我们必须要获得一个合理的尚书职位,吏部、户部、礼部或者都察院,……”
八部中的后五部不在考虑之中,前三部或者都察院才是目标,礼部尚书都是最低目标了。
就在官应震和柴恪对话的时候,顾秉谦却是一个人在家宅中长吁短叹,难以入眠。
“父亲何以如此焦虑不安,纵然此番落败,但想那冯铿也非绝情寡义之辈,父亲之前也曾提携他甚多,难道还担心他赶尽杀绝不成?”顾秉谦二子,长子顾台硕,次子顾台邸,读书都不成,在家中闲居。
说话的是长子顾台硕。
“嗯,我倒是不担心紫英,而是担心江南士人这边啊。”
顾秉谦也知道自己这一回恐怕有些不好交代。
之前也是齐永泰刻意扶持加上又有永隆帝的提携,他才能入阁走到这一步,实际上江南士人中许多对自己并不满意,甚至还有些厌恶的,自己这么些年连昆山老家都不敢回,其实也就是这个原因,连原籍老家的士绅都对自己颇有怨气,遑论其他士人?
之前自己好歹是首辅,还能维系局面,但现在一朝落败,只怕就再也压不住下边的人了,对自己的不满和愤怒都要爆发出来。
那也罢了,反正自己也归隐,但问题是按照惯例归隐都是要回乡的,自己敢回去么?这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自己这一回去,还不得成日里被乡间士绅攻讦,睡不安枕,真的要成丧家犬了。
可不能回去,那又该如何?自己还有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日后何去何从,怎么生活下去?
留在这京师城里,是最好的,但有理由么?
到现在为止,李邦华、朱国祯这些人都没有登门来和自己商计一番,很显然他们是把自己抛弃了。
顾秉谦很清楚,这不全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冯紫英太厉害,彻底把江南士人这个群体给打散了,再也无法凝聚起来了。
看看死心塌地站在冯紫英一边的傅试和潘汝桢,还有早就和冯紫英勾搭上的董其昌、陆彦章、张鼐这帮松江帮的人,李邦华和朱国祯哪里有可能再把这群人重新凝聚起来了,有江南商人在背后作为冯紫英的后盾,江南士人只会慢慢地被冯紫英纳入囊中,这江南士人渐渐会变成徒有虚名了。
“父亲担心江南士人?”顾台硕不解地问道。
“嗯,李邦华和朱国祯现在觉得为父已经没用了,所以连门都不肯登,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就能获得紫英的认可?他们还以为他们能代表江南士人和紫英谈条件呢,做梦去吧!”顾秉谦恨恨地道:“也罢,既然他们这般绝情绝义,那也休怪我不义,紫英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也不必为这帮人说话,看看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那既然如此,父亲还担心什么呢?”顾台硕越发不解了。
“蠢材,为父是在替你们兄弟考虑日后的生计!”顾秉谦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好了,不必多问了,为父知道怎么做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无眠(3)
相较于官应震和顾秉谦那边的相对平和,在乔应甲这边却显得更加激烈。
“紫英这样做不合规矩,他该明白汝俊的心情,更应该全力支持汝俊,但现在……”孙居相脸色冷峻,一字一句从牙缝中迸出来,显得很不客气,甚至有点儿锋芒毕露的架势。
崔景荣却将身体微微后仰,也一样不客气地回怼:“伯辅,你这话好没道理,难道紫英没有全力支持汝俊么?除了他自己外,不说君豫和楚材了,潘汝桢和傅试不也投了汝俊的票么?但还差多少?才十七票,依然差四票,这不是紫英不支持,他若是真不支持,潘汝桢和傅试和我们有什么交情,凭什么要投汝俊的票?”
孙居相一窒,但随即又反驳道:“可紫英这五票也投了六吉和东鲜,这是几头讨好,见风使舵的骑墙行径!”
“伯辅,紫英早就说过他这几票不会改变大局,这一届内阁里六吉对其很看重,很多事前也十分支持,东鲜是他座师,他不可能不有所表示,这正说明紫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王永光耐心解释:“实际上我们都看到了,紫英这五票加入进去也对六吉和东鲜的结果没有改变。”
王永光的话是持中之言,韩爌、孙居相等人都沉默了。
还是孙鼎相不无遗憾地接上话:“归根结底还是湖广这帮人眼光浅薄,不肯支持汝俊,还有西南岭南那三人若是肯投给汝俊,汝俊也不是没有机会,还有曹于汴……”
孙鼎相没再说下去,说了也没有意义。
乔应甲和曹于汴隔阂很深,他们也从未想过能说服曹于汴给乔应甲投票。
“湖广那帮人是宁肯支持六吉也不会支持汝俊的。”崔景荣淡淡地道:“汝俊和东鲜之间的嫌隙很深,杨涟在都察院和汝俊不也一样水火不容么?”
“可紫英却是几头都出尽了风头,所有人都看好他了?”孙鼎相反问:“这里边肯定有些不对劲儿。”
崔景荣睖了孙鼎相一眼:“紫英本来就和湖广士人走得比较近,柴恪,杨鹤,郭正域,与紫英都一起共事过,宁夏平叛是生死交情,郭正域与景会(毕自严)跟着紫英在扬州办证券交易所,这些交情都是实打实的,在东鲜无望的情况下,人家支持紫英怎么就不对劲儿了?西南岭南士人支持紫英就更不用说,我们和江南乃至湖广这些人就没重视过人家,人家还不能借此机会报复一下?我记得当初推动广东水师作为换装火器首批试点,紫英和兵部提出来,内阁其他人都不同意,人家能没有意见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乔应甲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当初这个提议出来,他是坚决反对的,他本来就认为水师没有大用,就算是换装也首先考虑登莱再说福建,至于广东水师,可有可无,谁曾想也会影响到了岭南士人对自己的态度,当然也不完全是这一个事儿。
从大朝会下来,他就一直心乱如麻,人也是昏昏沉沉的,震惊、懊悔、失望、沮丧种种情绪困扰着他,他就怎么也弄不明白冯紫英怎么就能得了过半票数,而且还是超出过半好几票,而自己居然只得了十七票,比顾秉谦还少一票。
输给顾秉谦他有预料,毕竟江南士人群体摆在那里,还有西南、岭南士人也可能被其拉过去,甚至官应震胜出他也觉得可以接受,但是唯独冒出来紫英这匹黑马胜出,就真的让他破了防。
但下来复盘,一票一票的计算,乔应甲又觉得冯紫英得的每一票似乎都有道理,每一票都理所当然。
可之前自己这帮人怎么就没有意识到预料到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么?”王永光不耐烦了,径直朝着乔应甲道:“汝俊,现在要看你是怎么个意思,总不能这样一直混沌局面,紫英成为首辅,我们北地士人如何应对?要说他也是北地士人一员,君豫、楚材不必说,稚绳、进卿、景会现在态度也很明朗,连自梁(曹于汴)也都旗帜鲜明的支持紫英,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明确表态,外界会怎么看我们?”
这是在逼宫了么?
乔应甲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崔景荣、王永光、练国事、袁可立都是河南士人,孙承宗是北直士人,耿如杞、毕自严和冯紫英是老乡,山东士人,山西士人中就一个和自己关系不睦的曹于汴支持冯紫英。
而韩爌、孙居相、孙鼎相这几位山西士人中的首领现在态度都在看自己。
但乔应甲也知道年轻一辈中的山西士人里,郑崇俭、孙传庭都和冯紫英关系极为密切,还有一个陈奇瑜也跟冯紫英走得很近。
现在自己如果说不支持冯紫英,不就成了众叛亲离的罪魁祸首,能行么?
恍惚间,乔应甲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恳求自己劝说李三才出兵临清平定民变的那个弱质少年,一转眼竟然已经压到了自己,成为了大周朝最年轻的首辅,而且还取代了自己成为北地士人的首领,这种反差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乔应甲看着还在争执不下的几位老友,猛然间心中一阵宁静。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好像是紫英的诗句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紫英始终是自己举荐给齐永泰和官应震的,这一点谁都无法抹杀,既然如此,败都败了,自己又何必纠结于眼前这点儿搁不下的面子呢?
难道自己不认输,这局面就能扭转回来么?
“好了,大家也别争了,我已经决定了,回乡著书,这边的事儿,我会和紫英好好谈一谈,他毕竟是咱们北地士人,这份担子交给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儿过早,有人会担心是不是揠苗助长了,但我觉得却恰到好处,紫英有紫英的想法,我也相信他担起这份担子,可以做得更好,只要我们一起支持他。”
乔应甲负手而立,一时间夜风掠过堂间,拂动长衫,显得那样孤寂傲岸。
第七百八十三章 后宅,家庭
冯紫英都是过了子初时分才送走了汪文言、吴耀青以及曹煜。
舆论需要进一步造起来,这不仅仅是为新内阁造势,更重要的是要为下一步自己施政规划造势。
练国事、傅试他们今夜没有过来,一来冯紫英也给了他们任务,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二来,也让他们斟酌一下未来从内阁到都察院、八部这些部门人事上如何组合,与旧有的北地、江南和湖广士人如何进行切磋合作。
自己这一系的人马仍然显得太过单薄,即便是担任农部尚书的练国事,在其他尚书面前也是一个稚嫩的小字辈。
像耿如杞、潘汝桢和傅试就更是资历浅薄了,耿如杞好歹还在兵部任职多年,潘汝桢和傅试长期在地方上任职,在朝中这些人眼中,这反而成了一个短板,这也是冯紫英完全无法接受的。
未来他需要吏部在这一点上好生就地方任职的问题来进行纠正,让地方任职成为一个提拔的刚性条件,甚至要成为优势所在。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冯紫英也估计只怕顾官乔三人府上也是人头涌动,都在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
说实话,冯紫英心里也没底。
顾官乔三人若真的要厚着脸皮留任,死乞白赖不肯离开,这还真的不好办。
不过以冯紫英与顾官乔三人这么多年的接触,这种可能性不太大,但是毫无疑问,三人都会代表各自背后的群体与自己有一场艰难的谈判。
涉及到利益,没有人能轻易退却,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所代表的一大群人。
沈薛林三人都很默契地没睡,一直等候着,她们三人没睡,其他人自然都没睡,都很知趣地在后院等着。
一直到冯紫英送走客人,回到内院,三女才迎上来福了一福,同声道贺。
一直到这个时候冯紫英也才正式和自己妻妾们见面,简单地把情况告知了几人。
吩咐孩子还小,甚至还在哺乳的妻妾们先去休息了,还有明日也还需要忙碌也先歇息,堂内的人这才慢慢散去,只剩下几人。
关乎整个冯氏家族乃至整个家庭的命运,没有那个人能在这个时候不激动不震撼不兴奋,哪怕如素来谦冲的沈宜修,城府颇深的宝钗,不太看重仕途的黛玉,此时也都是满心欢喜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