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鲇鱼头
距离大选开始只剩下三个月,自由党和国家党都同时在街头开始造势,自由党的造势行动声势浩大,国家党就有点相形见拙。
其实自由党在比勒陀利亚也一样占尽优势,国家党还没有成立的时候,自由党就已经在比勒陀利亚开设分部,比勒陀利亚拥有选票权的人,同样有超过百分之八十加入了自由党,如果再加上约翰内斯堡的优势,即便是放大到整个德兰士瓦,自由党的优势依然不可动摇,国家党注定是陪跑的命。
“我现在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选举了,选举实在是太特么花钱,我们这一个多月用在宣传上的费用已经超过了一万镑,接下来的几个月,费用还会持续增加,更让人绝望的是,这样的选举每隔四年就要来一次,这玩意儿还真是有钱人的玩具。”欧文忍不住感慨,以前欧文坚信民主代议制度是济世良药,现在这个想法也开始动摇。
“不止呢,这只是约翰内斯堡的选举,德兰士瓦的选举还没有开始呢,那同样是每年一次,如果未来成立南非联邦,那么用于选举的费用同样更多。”罗克的话简直让欧文绝望。
“那特么我们一年到头什么都不用干了,每天的工作就是选举、选举、选举!”欧文终于失态,真要像罗克说的那样,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罗克无奈摊手,虽然谁都知道民主代议制度的弊端,但是这就是现实。
随着大选日期的临近,约翰内斯堡的街头越来越热闹。
选举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以前的约翰内斯堡,自由党几乎毫无存在感,绝大多数自由党的党员甚至都不知道自由党的总部在哪。
国家党对于宣传工作还是很重视,为了提高影响力,国家党在街头拉横幅,设置固定宣传摊位,向市民免费派发宣传资料,如果愿意现场加入国家党,甚至还有礼品赠送,这些动作确实是迷惑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国家党才是约翰内斯堡地区的第一大党。
自由党算是被迫迎战,不管是从人力资源上,还是从经济实力上,自由党都超过国家党多太多,所以自由党一开始造势,国家党马上就撑不住。
现在罗克的手下也已经很成熟了,很多事,都不需要罗克安排,罗克的那些手下就自发行动。
于是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为了国家党赠送的那些小礼品加入国家党。
其实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肥皂啊、罐头啊、鸡蛋啊、苹果啊什么的,即便是最贵的罐头,价值也不超过五个先令。
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本着有便宜不赚王八蛋的心理,每天都有很多人加入国家党。
然后等国家党的宣传人员晚上收摊一统计,每天加入国家党的都是这帮人。
怪只怪,这年头入党程序实在是太简单,填张表就能入党,退党甚至不需要任何程序,国家党也没个电脑啥的,根本不能及时鉴别是那些人在每天填表,于是赠送小礼物这个方式,只出现的短短几天就被停止。
没办法,以国家党的这点财力,也实在是送不起,自由党有约翰内斯堡矿业联盟作为后盾,经费充足的很,国家党啥都没,那点经费都是从牙缝子里抠出来的,给自由党比财力?
疯了才会这样做!
不能诱之以利,比拼常规宣传手段,国家党依然被自由党打得满地找牙。
国家党这么点人手,只能在约翰内斯堡市内有限的几个人流量比较集中的位置进行宣传。
自由党开始发力之后,宣传工作就跟着国家党走,国家党在火车站设一个宣传点,自由党就在火车站设两个,把国家党的宣传点左右围起来,国家党的宣传人员对此非常不满,所以五月底的一天,国家党的宣传人员和自由党的宣传人员终于在火车站站前广场爆发了冲突。
冲突的起因很简单,一名自由党的宣传人员在向一个白人女孩散发宣传资料的时候,顺口赞美了白人女孩几句,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白人女孩的导游,主动提出可以带白人女孩前往紫葳镇。
这位白人女孩挺漂亮的,旁边的国家党宣传人员大概看不顺眼,就酸溜溜的说了几句。
结果就发生了冲突。
十几名自由党的宣传人员和七八名国家党的宣传人员打成一团。
自由党的宣传人员并没有全部参战,一部分人甚至在打架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工作,继续向周围的人们散发资料。
当警察赶到的时候,七八名国家党的宣传人员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好自由党的工作人员没有动用器械,要不然国家党的工作人员会更惨。
真的有武器,大概国家党的宣传人员都不知道,自由党的宣传点有武器,这是约翰内斯堡警察局批准的,自由党是约翰内斯堡警察局的合作机构。
“是那些国家党的人先动手,我和这位先生只是聊了两句,他们就说一些很难听的话,然后这位先生的同事仗义执言,那些人就恼羞成怒,事情就是这样。”女孩没有趁乱离开,很有正义感的愿意作证。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前往警察局补充一份正式的笔录?如果因此耽误了您的行程,警察局会对您有补偿,您是来旅游的吧?警察局可以派车,把你送到约翰内斯堡地区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警长给出的条件真的让女孩无法拒绝啊。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女孩也不知道是真的正义感爆棚,还是被警长的制服吸引,眼睛里都有小星星了。
就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刚才还想当她导游的自由党工作人员一脸怨尤。
警长不废话,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带回警局。
女孩坐的是警长亲自驾驶的三轮摩托。
回到警察局,处理结果很快就出来,所有参与斗殴的人全部都要接受惩罚,作为先挑衅,又先动手的一方,国家党宣传人员每人被拘留一个星期,罚款五英镑。
自由党参与冲突的宣传人员每人拘留12小时,罚款一镑。
第265章 初一十五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未必会让前来捞人的凯文·特里维康不满,因为约翰内斯堡警察局在这方面是出了名的过分,很久以前这种区别对待就曾经闹出轩然大波,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真正让凯文·特里维康不满的,是他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发现有些自由党的宣传人员正在和警察局白队踢足球。
约翰内斯堡警察局的足球队现在也是声名在外,德兰士瓦共和国时期,约翰内斯堡人最喜欢的运动是赛马,现在足球已经取代了赛马,成为约翰内斯堡人最喜欢的运动。
至于警察局的足球队,每个周末,警察局足球队就会在警察局的运动场上举行足球赛。
最开始,只有警察局的警察,和家属们前来观看比赛,后来观看比赛的人越来越多,警察局干脆对运动场进行一番改造,将警察局和运动场分割开来,在周末就开放运动场,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到运动场观看比赛。
所以每到周末,运动场就热闹得很,不仅仅是警察局,市政府好几个单位也组织了足球队,相互之间踢的都很开心。
凯文·特里维康知道足球在约翰内斯堡很受欢迎,但是原本应该被关进拘留所的自由党成员却和狱警踢起了足球,这让凯文·特里维康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不,你看错了,那些踢足球的自由党人并没有参与斗殴,那些警察也是在休息时间,他们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哈里·斯宾塞耐着性子解释,他这个警察局长多长时间都不来上一次班,偶尔上一次班还遇到这种事,一定是出门路上看到了黑猫。
“局长先生,对于我们国家党成员受到的不公正对待,我们的阿诺德主席和亨利副主席都非常生气,你们警察局必须给我们国家党一个交代!”凯文·特里维康感觉哈里·斯宾塞就是在敷衍,因为哈里·斯宾塞根本没有调查,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给你们国家党一个交代?”哈里·斯宾塞很惊讶,凯文·特里维康好像并没有搞清楚,仔细想想凯文·特里维康的话,哈里·斯宾塞突然暴怒:“你特么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们的阿诺德主席和亨利副主席都有一个男爵老爹?跟我滚出去,马上从我的办公室里消失,让你的阿诺德主席和亨利副主席来给我解释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凯文·特里维康应该是不知道,哈里·斯宾塞的来头巨大,罗克都要退避三舍给哈里·斯宾塞挪位置,阿诺德和亨利?
抱歉,这俩人自己连面都不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凯文·特里维康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赶出警察局,这时候凯文·特里维康才注意到哈里·斯宾塞的姓氏。
当天,凯文·特里维康就返回比勒陀利亚,负责比勒陀利亚的宣传工作。
事件平息后,约翰内斯堡的宣传战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宣传战,场面就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国家党的工作人员再也不敢对自由党的工作人员指手画脚,很多时候甚至曲意逢迎。
自由党的宣传人员,和国家党的宣传人员没事的时候也会主动交流,互通下有无。
甚至自由党为宣传人员提供的福利,国家党的宣传人员有时候也能蹭到点。
金钱的作用真的是体现在方方面面,自由党的宣传人员上街,党部提供饮用水,工资补贴,以及每天的两顿工作餐。
国家党的宣传人员啥都没,除了最基本的薪水之外,补贴想都不用想,工作餐倒是有,但是质量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甚至就连饮用水,国家党的解决方案也是每人一个水壶,想喝水自己去找。
差距如此巨大,终于达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程度,六月二十五号,国家党的宣传工作基本上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没有人愿意加入国家党不说,连国家党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都跑了好几个,他们都是被自由党的高福利吸引,主动退出国家党,自愿加入自由党。
这个局面,恐怕是让阿诺德始料不及的。
反正罗克和菲丽丝照常去菲利普家吃饭时,阿诺德的表情一次比一次难看。
对于国家党和自由党之间的纷争,菲利普一概是不管不问,罗克和菲丽丝在菲利普家吃饭时,餐桌上的主要话题是养生和育儿,几个男人都很少发表意见,大多数时候,餐桌上气氛由菲丽丝和欧文的妻子卡瑞娜调节,阿诺德的妻子莉娜也很少说话。
七月份的某一天,阿诺德在餐桌上终于忍不住提起选举这个话题。
“欧文,我希望你能开除那几个前国家党成员,他们的影响很不好,会破坏我们两党之间的默契。”阿诺德这个建议让罗克和欧文都有点惊讶。
也亏得阿诺德能提出来这个建议,当初阿诺德刚刚回到约翰内斯堡时,打着学习经验的旗号死乞白赖跟着欧文去自由党总部,顺手从自由党勾引走了一百多个自由党党员,那时候阿诺德可没说不接纳,反而相当开心。
按照这个逻辑,现在有国家党党员退党加入自由党,阿诺德根本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大概是这种人的脑回路比较奇葩吧。
罗克现在终于能确认,阿诺德还是以前的那个阿诺德,一点都没变,大概全世界都应该围着阿诺德转才对。
欧文没有多废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先了解一下再说吧。”
换成其他人,打个呵呵这件事就过去了,阿诺德却不肯罢休。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阿诺德喋喋不休把整件事都说一遍。
“又不是有人煽动他们加入自由党,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当初也有人脱离自由党加入国家党,你们国家党不是也接纳了吗?”欧文当了这么久的党魁,当然也不是好欺负的。
“欧文,你真的不该计较这些,你们自由党有十万党员,国家党的党员却还不到一千——”阿诺德的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无语。
我弱我有理?
不,按照此时的丛林法则,弱小就应该挨打!
“哇哦,自由党现在有十万党员?”这下连菲利普都很惊讶。
“十万党员是没错,但是并不是所有党员都有选举权,自由党现在有女性成员,菲丽丝和卡瑞娜都是,我们也会尽力为女性争取权益,比如因为劳动力不足,现在很多工厂内使用了大量女性员工,但是她们的薪水和男性员工有较大差距,等大选之后,我们会制定相关法规,促使工厂提高女性员工薪水,即便达不到和男性员工一样的水平,也不能差距过大。”欧文在政治上越来越成熟,表现的很像一个合格的政客,这让菲利普简直老怀大慰。
一直以来,菲利普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中,菲利普最担心的就是欧文。
阿诺德不用说,他有爵位可以继承。
亨利现在也有爵位,名下资产众多,菲丽丝现在也是“男爵夫人”,名下同样资产众多,只有欧文,名下不仅没有财产,也没有爵位可以继承,甚至就连工作都要依靠菲利普才能解决。
来到约翰内斯堡之后,欧文的变化很大,先是和罗克一起创办了自由党,然后和罗克一起经营商业,现在担任选举委员会主席,等到大选之后,欧文的地位还会进一步提升。
“咱们约翰内斯堡地区,使用女性员工最多的是羊毛纺织厂——”卡瑞娜看着菲丽丝开玩笑。
菲丽丝一头雾水。
罗克都有点无语,羊毛纺织厂是挂在菲丽丝名下的,罗克敢肯定,菲丽丝肯定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果然,菲丽丝被卡瑞娜提醒之后,表情确实是很惊讶:“我——我是羊毛纺织厂的老板?”
“是的尼亚萨兰夫人,我很抱歉,当初把羊毛纺织厂送给你的时候没有得到你的允许。”罗克补刀,羊毛纺织厂刚刚创立的时候实际上是亏钱的,现在当然已经开始盈利,每个月的利润还不少。
羊毛纺织厂的经理每个月会向罗克汇报经营状况,然后把利润存入兰德银行的账户中,菲丽丝估计不知道账户里有多少钱,罗克也不知道。
“好吧,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回头我就会给员工们加薪!”菲丽丝信誓旦旦,这也是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对金钱没有多少概念。
“我说,难道我们不应该回到党员的问题上吗?”阿诺德的声音有点大。
“阿诺德,你是国家党的党主席,如果国家党的成员流失,你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问题,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别人。”菲利普终于说了句公道话,对于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菲利普肯定在后悔,当初就不该让阿诺德回来。
不过老人的心情嘛,罗克和欧文都是可以理解的。
只可惜,有时候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第266章 眼线
对于习惯了索取的人来说,要他们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反省自身,有问题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
阿诺德就是这样认为的,对于目前国家党的困境,阿诺德把责任都归咎于自由党的强势,归咎于自由党肆无忌惮的扩张,这样才能掩盖阿诺德无能,阿诺德才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国家党党魁的位置上。
所以阿诺德能说出这样的话,罗克一点都不奇怪。
菲利普倒是痛心疾首,对阿诺德毫不留情:“国家党的问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别把希望寄托到其他人身上,你是成年人,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
这话说的有点重,阿诺德的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不过这多半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
这种人是不会羞愧的。
“没关系,几个人而已,回头我调查下,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把他们调走,不留在约翰内斯堡。”欧文做了最大程度的让步,开除是不可能的,如果欧文那么随便的对待自由党成员,那欧文就不配当这个党魁。
“你想把他们调到哪儿去?调到比勒陀利亚吗?”阿诺德步步紧逼,刚才菲利普的话,阿诺德并没有听进去。
“你想怎么办?”欧文也渐渐不耐烦。
“把他们开除,然后把他们赶出约翰内斯堡!”阿诺德这是要赶尽杀绝。
“抱歉阿诺德,我没有这个权利。”欧文放下手中的刀叉,把领口的餐巾拽下来仍在餐盘里。
以欧文的教养来说,这个动作已经非常粗鲁了。
“别告诉我你做不到。”阿诺德还不肯放弃。
“我当然能做到,别说把他们赶出约翰内斯堡,我要是愿意,我能把他们赶出南部非洲,但是我为什么这样做?就因为他们退出了国家党?抱歉,他们退出国家党,是因为他们感觉国家党不值得留恋,或者说国家党没有前途,不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连几个普通人都能看到这一点,你却看不到。”欧文就差没有直接指着阿诺德的鼻子开喷了。
阿诺德在伦敦的这段时间还是有长进,至少没有直接爆发,但是看着欧文的眼神近似仇恨。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想想亨利·艾尔索普为什么邀请你担任国家党的党魁吧,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你扪心自问,知道应该怎么经营一个政党吗?”欧文直接扯下阿诺德的遮羞布,这么蠢的人,也的确是不用给他留面子。
要不然,阿诺德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欧文,主意你的态度。”菲利普不允许孩子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欧文的话也确实是过分了点。
“是的,抱歉。”欧文马上道歉。
“阿诺德,你应该知道,其实欧文没有说错,你确实是应该学习一下如何经营一个政党,以及,如果经营你的人生。”菲利普也是语重心长,只要阿诺德还活着,阿诺德就是下一代马蒂尔达男爵,菲利普不可能放弃阿诺德。
一顿饭不欢而散,罗克和菲丽丝乘坐马车回紫葳镇,虽然鲍比·霍尔特已经成功改进了轿车,但是距离轿车量产还需要一段时间。
“其实以前阿诺德人很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德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菲丽丝靠在罗克怀里,情绪有点低沉。
“我们都在成长,按照不同的道路前进,有时候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有时候会偏离方向,阿诺德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偏离,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在哪,所以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罗克现在充当菲丽丝的人生导师。
大概是罗克形容的不大好听,菲丽丝小小的推了罗克一把:“不许你这样说——”
“好吧,阿诺德不是无头苍蝇,而是迷宫里的盲人,这样形容满意了吗?”罗克知错就改,虽然这个形容同样不大合适,不过菲丽丝这一次倒是没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