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徐怀走到沙盘旁看了一会儿,问一旁的徐心庵:“陈子箫这几天有什么异动?”
“西小寨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郭君判、潘成虎两人这两天衣甲都密实起来,叫人隔远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陈子箫很可能找到体形相近之人冒充他们,”徐心庵振备的解释道,“而连着三天来,贼军在黄桥诸寨看似没有大的变化,但夜间潜到近处也能听到一些响动——很显然陈子箫不从黄桥寨暗中调兵,仅凭借各怀鬼胎的高祥云、仲长卿两部贼众,很难对州兵形成多大的威胁!既然贼军敢玩瞒天过海这一套,我们就趁机夺下黄桥寨,杀他一个奶奶的鸡飞蛋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全军而上
指挥大帐中,除了王禀、邓珪、徐武江、徐心庵、徐武坤、唐盘等人外,还有几名都保、耆户长作为地方势力的乡议代表,负责押运粮秣以及修垒挖壕等事,在邓珪手下听用。
巡检司是当世最基层的小衙门,平时就两三名书吏听用,这时候就算晋龙泉、唐天德都被打发去做后勤工作,也远远忙不过来,需要从地方借调能任事的人手。
徐武富本身就是州吏,他留在桐柏山里不去泌阳城,即便无法插手淮源乡营的指挥权,但带着徐恒、徐武碛、徐忻等人在邓珪手下听用,参与东线战事的决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知州、陈实给淮源的函文里,也明确提及这点,邓珪当然不能将徐武富踢到一旁去;徐武富这些天来甚至就以知州陈实差遣自居,还颇能笼络人心。
徐武富现在摆出来的态度就是,虽然徐氏族兵暂时不听他的,但徐氏族兵打下来的剿匪战绩,该是他的,谁他娘都别想从他嘴边夺走。
这时候徐武富、徐恒、徐武碛三人也都在指挥帐里,站在角落里朝徐怀冷眼打量。
徐怀往大帐里众人脸上看去:
徐心庵、唐盘他们还是振奋,认定眼前是攻夺黄桥寨的良机;王禀虽然为陈实的轻率苦恼,但他真正不希望陈实与州兵出什么事以致唐州形势大坏;而邓珪、徐武江他们至少不会公然违背陈实的命令。
徐恒肚子太浅,嫉恨都直接写脸上,实在没什么看头;徐武碛的神情冷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此时的徐武富脸色却是阴晦,瞥望过来的眼神,给人毒蛇盯视一般的微微惊悸感,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深浅,当真是看到眼下形势大好,寸步不离的贴紧着邓珪想多一杯羹吗?
徐怀心里轻轻一叹,知道不管他担忧什么,该来的总归要来,重新转回头低声问徐心庵:“我们准备先打哪座贼寨?”
陈子箫亲自赶到黄桥坐镇,除了黄桥靠里侧的主寨外,还在外面扎下三座营寨,将黄桥寨以西的腹心之地牵牵保护住。
“那肯定是先打贼军西小寨啊,”徐心庵振奋的说道,“郭君判、潘成虎、周添三人合并一营驻守西小寨,战斗力最强,也多次从侧翼作为机动兵马杀出,牵制我们在其他方向上发起的攻势。现在可以初步判断他们至少从西小寨暗中抽走三分之二的精锐,而贼军在最容易进攻的贼军前寨,很可能还会暗中加强兵力,防备我们偷营……”
“怎么样,这次还由你率先登营第一个杀入西小寨,多斩头颅换赏钱?”邓珪站起来笑盈盈问道。
淮源乡营及巡检司武卒扩编到近两千人,单纯从战斗力上说,徐氏族兵还是绝对的主力。
而要不要用以及怎么用徐怀,邓珪都知道这得遵从王禀、徐武江以及幕后犹未曾露面的夜叉狐等人的意志,但他个人还是希望徐怀能披挂上阵的。
太他娘凶猛了。
上阵杀敌有如恶虎扑食,单纯从气势上就能重创当面贼军的士气。
这是其他同级数武将都难以相匹敌的。
徐怀没有急着回答邓珪的问题,而是盯着沙盘的贼军防寨分布细看。
贼军前寨距离这边最近,位于走马道的北侧,依山而立;西小寨实际在其前寨的西南方向,屏护前寨侧翼的同时,还堵住南面的一个山坳缺口。
黄桥寨主寨位于前寨与西小寨更里侧一些,距离较深;在布局上形成前寨、西小寨拱卫主寨的格局。
贼军同时还在后方扎下一座营寨,以承接从西面过来的援兵及粮秣。
贼军攻下十八里坞之后,着意整合,兵马没有再无节制的扩张,但即便经过玉山驿之败,贼军还维持有六七千人规模。
当然,匪乱这么久,大家也都知道不需要单纯从数量上权衡贼军的强弱,较为有战斗力的贼军,主要就是陈子箫、高祥忠、仲长卿三部人马。
这里面犹以陈子箫部战斗力最强,兵甲也要远远好过其他贼军。
徐怀以最坏的打算计,贼军使高祥忠、仲长卿两部通力合作,便能吃下陈实所率的州兵,陈子箫所部真正的精锐兵力实际并没有从黄桥寨调走,就等着他们迎头撞上去,那陈子箫会如何在这几个寨子暗中调整兵力?
贼军真要在西小寨暗藏精锐,其前寨也必然会暗伏重兵,以便淮源兵马在西小寨前的攻势受阻后,从侧翼发动进攻;而淮源兵马选择前寨作为进攻的重点,那贼军必然就会以西小寨的伏兵作为侧翼奇兵。
虽说黄桥主寨距离战场较远,反而有可能是最空虚的,但他们想要从形成拱卫之势的前寨、西小寨中间穿插过去,直接进攻黄桥主寨,两边的侧翼都会暴露出来。
淮源乡营不能按兵不动,但在不得不主动发起攻势的情况下,无论选择哪座敌寨进攻,一旦进攻的势头被遏制住,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事情就会大条。
淮源乡营毕竟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作战韧性不可能有多强,攻守之势意外发生扭转,士气及作战意志都会遭受打击,从而使战局全面崩溃。
这是所有的新编兵马,甚至可以说是乌合之众最为显著的特点。
而对这样的对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挫其锐气。
一定要打,也一定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那就只能选择敌军最预料不到的方式发起进攻。
“既然料定贼军已将多数精兵调走,王相公、邓郎君一次才安排五百兵马去打西小寨,也太小家子气了……”徐怀直摇头道。
徐怀从来不参与具体的军议、乡议,邓珪即便现在识得他不傻不痴,但也不会觉得他对王禀与诸多人共同商议的进攻方案,能提出什么改进意见来,有点不愿意搭他的话。
王禀却微微蹙着眉头,说道:“西小寨据险而建,仅两面可以接战,又不到三百步见方,贼寇里面驻守三百余兵马,我们一次安排五百兵马,分作四队轮番进攻,同时在西小寨与前寨的东南侧还会安排五百兵马备守侧翼,怎么看都不能算小家子气啊——再多的兵马,西小寨前也铺展不开啊……”
“一座敌营前铺不开兵力,那就全打!”徐怀很光棍的说道,伸手在沙盘上将进兵的标识摆出来,直接指小寨、前寨、黄桥寨以及后寨四个方向。
郑恢、陈子箫等人刻意掩藏,他们很难看出这几座敌寨之间的虚实,但徐怀可以将项上头颅押上去,赌贼军在这几座敌寨之间一定有虚有实。
从总的兵力以及战斗力,淮源乡营比黄桥寨一带的贼军只强不弱。
要打就直接摊出所有的底牌开打,不作一丝的保留。
不要一座敌寨一座敌寨的去试探虚实,而是同时出兵进攻四座敌寨,令其虚实无法遁形。
这时候就是赌是他们先攻陷其中一座防御空虚的敌寨,重创贼军的士气,还是他们这边有哪路兵马先被贼军打溃掉。
唯有这么打,他们才能更占优势。
毕竟是他们先主动发动攻势,贼军守于寨中,想要快速打反击,兵马还要拉出营寨才行;要是他们这边有针对性的,在进攻时用战械堵其寨门,优势将更明显。
邓珪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需要这么急?”
“莽货便是莽货,拿着刀枪听候调遣便是,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得了席面啊!”徐恒远远站在一旁,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王禀站在沙盘前挺直腰脊,冷眼朝徐恒、徐武富那边打量过去,跟邓珪说道:“请邓郎君着无关人等都先离开!”
要是邓珪这时候出声将徐武富等人赶出去,徐武富或许还自恃州吏身份,将陈实抬出来压邓珪一头,但王禀说这话,他能站出来说王禀已被官家(皇上)削职为民,没资格对他指手划脚?
就算陈实在这里,挨上王禀一顿训斥,想翻脸之前还得考虑考虑这事倘若最终闹到官家(皇上)面前,对他是有利还是有弊呢。
“请徐郎君暂且移步!”邓珪朝徐武富拱拱手,请他们暂且退避。
“……”徐武富知道没有资格在王禀面前甩脸色,却也没有迁怒长子徐恒乱说话,只是脸色阴沉而狐疑的扫了徐怀、王禀两眼,便先往大帐外走去。
徐恒还是畏惧王禀、邓珪的,羞愤的与徐武碛一同往外走去。
其他自知没有资格在王禀面前说上话的人,也都乖乖的走开。
“不是真要一拥而上,同时攻打四座敌寨吧?”待徐武富等人离开,邓珪才惊讶的问王禀。
他可以说徐怀的想法荒谬,但他不可能无视王禀的最终意见。
王禀站在沙盘前挺直腰脊,说道:“徐怀既然说全打,那就全打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做棋子
徐怀之前没有到黄桥来,但徐心庵、韩奇这次随同徐怀一起潜往玉山驿附近斥候敌情,回来后将徐怀的担忧跟王禀、徐武江说了。
高祥忠、仲长卿的兵马此时是都已经从各自老巢往理塘寨围合而来,王禀、徐武江也很难相信在陈子箫所部兵马缺席、藏于黄桥寨不动的情况下,高祥忠、仲长卿两人会拼尽全力去打新胜的州兵。
这简直会刷新他们对贼军的认识。
不过,王禀要用徐怀为前锋大将,徐怀此时却又坚持以狮子捕兔之势,全军而上同时进攻黄桥的四座敌寨,当然不会跟他在这个上面犟。
道理也很简单。
倘若敌军已从黄桥寨抽走不少精锐,他们同时攻打四座敌寨是有些无理,是会弊大于利。
毕竟全军而上,将两千兵马一下子铺开,己方在攻城器械等方面的准备不足会暴露出来,也将迫使敌军因为没有退路抵抗意志变得更强,从而导致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但这时候拿下这黄桥四寨应该没有问题。
倘若真如徐怀所担忧的那般,敌军精锐其实没走,他们全军而上,就能避免孤军在攻守易势之时被拖在敌寨前沦陷。
当然,徐武富、徐恒、徐武碛等人在场,徐怀说要全攻,甚至在沙盘上摆出兵分四路的标识出来,但实际全军而上的战术部署不可能这么粗糙,更不可能过早将薄弱的衔接点,暴露出来给贼军突袭。
邓珪当夜就将淮源等寨的一部分预备兵马,尽可能多的召集到黄桥来,留守营寨,次日一早便与徐武江、徐怀等人亲率两千主力从诸营杀出。
在初冬带薄雾的晨曦中,先登营两百马步兵最先如尖刀一般,直接从贼军西小寨与前寨之间切入四座敌寨所控制的腹心之地,将贼军哨骑逼退开,同时监视诸营寨贼军的动向。
然后才是两队披甲步卒,执持坚盾以及能遮挡箭矢的偏厢车沿走马道两侧的坡地西进,与进入敌军四寨围合腹心的先登营结成三角阵形,控制住真正的出发阵地的外围。
最后才是邓珪、徐武江二人亲自率主力兵马,簇拥登城车、云梯、偏厢车等战械,像黑色的潮水般,先进入贼军西小寨与前寨中间的位置,然后再一层层的往两翼、往里侧将兵力铺开。
由于四座贼寨都是据险地以扼形势,中间的谷地又被起伏的山岭收束得宽窄不一,淮源乡营直接插入敌寨控制区域,需要做好随时迎击贼军出寨作战的准备,阵列之间又要留出足够回旋转进的空间,兵马铺展的速度自然很慢。
然而一点点铺展开去的兵马,却像黑色浪潮一般,有着不可遏挡的气势。
倘若贼军这时候还无动于衷,没有胆量倾巢而出、决一死战,淮源乡营就会以贼军西小寨与前寨之间的区域作为出发阵地,对深浅不一的贼军四寨进一步铺展兵马,形成进攻势态。
徐武富、徐恒、徐武碛三人没有留在中军寨观战,日上三竿时,他们策马驰上东北面的一座山岗,相距离七里许,仿佛画卷一般将淮源乡兵正徐徐铺卷开的阵列尽收眼底。
眼前的一幕叫他们感受到淮源乡营已有几分雄军气象。
当然了,他们也没有觉得有太多的意外。
桐柏山历来匪患都比较严重,二十多年前也是严重到洗掠泌阳城的地步,诸村寨坞堡对农闲时集结乡兵操练、防备匪患等事从来都不敢马虎,山里的青壮年也习武成风。
而具体说到徐氏族兵,早年就因为客居桐柏山,与其他大姓宗族矛盾较深的缘故,就更重视兵事;待到徐武碛等人从靖胜军归来,负责操训之事后,实力就已经比其他乡兵强出一截了。
跳虎滩一战之前,以徐氏族兵为主,整编成的淮源乡营就可以说是不弱。
跳虎滩一战之后,淮源乡营接纳在白涧河以东接纳更多的乡兵寨勇,扩编到两千人,但在更为严厉、残酷的剿匪战事面前,操练更为严苛,又有王禀、卢雄等人物站在幕后指导一切,想尽一切办法补充兵甲,这时候要说淮源乡营战斗力会弱,反倒不正常了。
当然,他们这时候还深感疑惑的是,徐怀的到来后,王禀、邓珪为何连夜推翻之前的作战计划,以孤注一掷的势态全军杀出。
徐武富这时候还不会以为这是徐怀所致,而是猜想这段时间从金砂沟寨回到淮源、曾暗中怂恿徐怀刺杀郭曹龄的柳琼儿是有什么发现。
徐武富的心思也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清楚眼前仿佛烈火燎原的匪乱是谁在背后操纵所致,也清楚将这匪夷所思的真相捅穿,并不会动摇蔡铤在中枢的地位;他个人也不愿意轻易卷入党争漩涡之中。
他有什么资格去对抗蔡铤这样的人物?
不要说其他,倘若是程伦英之后的泌阳知县,换成蔡党一员,被徐武江等人架空的他,就无力抵挡迫害了。
另一方面在如火如荼的匪乱面前,陈实、程伦英、邓珪等地方官吏为自身利益,都被迫站出来以剿灭匪乱为先,徐氏更是在徐武江等人的操控下,成为剿匪的核心力,他个人有什么办法能彻底从徐氏脱离出来?
他心里更清楚,即便这次能成功剿平匪乱,也绝不代表故事已然终结,后续的斗争只会变得更隐晦、更凶险、更残酷,而他还得继续做出选择……
“家主,你在想什么?”徐武碛见徐武富神色变化复杂,禁不住低声问道。
“你觉得他们这趟有把握拿下黄桥寨吗?”徐武富问道。
“难说,”徐武碛蹙着眉头说道,“倘若陈子箫真暗中将精锐从黄桥抽出,王禀相公、邓郎君他们拿下黄桥寨当然没有问题,但王禀相公、邓郎君竟然听那莽货的话,此时倾尽全部兵马杀出,很可能他们是发现贼军的精锐主力还留在黄桥寨,才以孤注一掷的势态全军杀出,迫使贼军主力出来决战!”
“那莽货能知道什么?”徐恒犹是不屑的说道。
“那莽货当然猜不到这层,但不意味着他不能替别人传话,”徐武碛沉声问徐武富,“家主一早建议我们走出来观战,也是担心会有什么差池吧?”
徐武富这一刻脸色变化良多,骤然现出一丝狰狞,恨声道:“这夜叉狐真是可恨,硬生生将徐氏拖入这漩涡之中——武碛,你有几成把握,不暴露行踪刺杀那个女人?”
“家主这是要……”徐武碛有些惊心问道。
“就算剿平匪乱,这风波还是止不住啊!我们得另想他策,让徐氏从这漩涡里脱身出来啊!”徐武富叹息道。
“但是这么做会有用吗?”徐武碛疑惑的问道。
“淮源乡营以徐氏族兵为主,这趟能剿平匪乱,便证明我们徐氏是不好惹的,郑恢这些人便也应该会后悔当初节外生枝,知道硬将一些事迁怒到我徐氏头上是何等愚蠢,”徐武富咬牙说道,“我们这时候倘若能以那个女人的头颅作为谢礼,便足以表明心迹;而眼前这一幕,他们也应该清楚,助我们从徐武江这些狼心狗肺的混帐家伙手里夺回族兵的控制权,对他们会有多大的帮助……”
徐恒震惊地看向他的父亲,他的脑袋有些卡壳,下意识问道:“我们表明心迹,对他们会有什么帮助?”
“贼军势大势小,在某些人物的眼里,始终只是棋子。今日一战,倘若贼军被杀得大溃甚至灰飞烟灭,对某些人物来说,都只是损失了一枚无关轻重的棋子而已,他们后面要做的,也无非是重新再找一枚有足够分量的棋子,替他们在棋盘上横冲直撞,”徐武富说道,“既然徐氏逃不脱做棋子的命运,你是愿意做王禀这个东山再起希望渺茫的贬臣手里的棋子,还是做权势熏天、正炙手可热的蔡铤手里的棋子?”
“父亲以前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啊,要不然也不会选择退守玉皇岭,一心想着置身事外吧?”徐恒愣怔问道。
“你这蠢货,以前徐氏在别人眼里有资格做棋子吗?”徐武富没好气的瞪了长子徐恒一眼,没想到他到这时候都没有想明白自己隐忍之下的算计。
徐恒有些想明白过来,震惊的问道:“父亲这些时间亦步亦趋的跟着邓珪,却非要分这剿匪的功劳啊?”
“风波不止,这剿匪功劳分了也是引火烧身,你以为你老子连这点都看不开?”徐武富低声训斥道,“你给我用点心琢磨事情,少在女人肚皮上折腾那些没用的,也没有一个女人能下蛋!”
“……”徐恒不敢再回话。
徐武碛沉吟良久,跟徐武富说道:“郑恢等人都未必识得夜叉狐的真面目,我们直接将那女人头颅送上,怕是难以表明心迹……”
“我昨日便在想,夜叉狐定是发现到什么才叫那莽货过来,我夜里安排徐忻回玉皇岭,其实徐忻并未回玉皇岭去,”徐武富下定决心后,反倒是一身的轻松,说道,“当然,我昨天夜里安排徐忻去找郑恢,并非要助他们今日有翻盘的机会,而是向他们挑明夜叉狐是谁;今日这一幕也将令郑恢知道我所言不虚……”
到今天,他们当然能肯定贼军之中那个以客卿自居的郑子晖,就是柳琼儿曾在鹿台寨前所说的蔡府谋主郑恢。
见徐武碛震惊的盯着自己,眼睛里的惊疑仿佛寒季山泉,予人冷冽之感,徐武富安抚他道:“我不是要故意瞒你,我也是昨日才下定最后的决心,不想你与恒儿神色有异,在王禀、邓珪这些人物面前露出破绽,才没有急着说。徐氏族兵能有今日的战斗力,你才是真正的缔造者,你不会甘愿看着徐武江他们窃夺你的功绩吧?”
“我确实没想到家主算谋如此之深!”徐武碛深深埋下头,问道,“家主准备什么时候对夜叉狐动手?”
“贼军要是今日败得很惨,郑恢便会主动来找我们合作的,到时候再作安排不迟,也说不定不需要我们动手,”徐武富说道,“你也不要担心我提前泄漏一点消息过去,会伤及徐氏族兵的根本;我自己很清楚徐氏族兵也是我们作为棋子的根本……”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佳人心冤
郑恢初至淮源要找地方落脚打探消息,听得小小街市竟然也有妓寨女倌学汴京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噱头,便特意宿于悦红楼,数日里听柳琼儿谈古论经、弹琴唱曲,确是很有一套,但除此之外,郑恢并未看出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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