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他们想逃也难,裹于乱军之中,狭窄的寨门只会令他们自相踩踏。
他们同时也注意到攻入南营的敌军有限,仲长卿便率百余精锐逆乱兵往西侧进击。
在他们看来,敌军应该是西面突杀进来的,只要仲长卿率领精锐,能从西面顺利拦截住敌军长驱直入的攻势,兀赤留在中军大帐附近就有可能遏制住乱势。
他们没有想到会再一次判断错误。
留在中军大帐附近的兀赤最先遭遇上蒋昂所率领的突击精锐甲卒。
大雾此时有消散的迹象,然而四周的厮杀声却越发激烈,看到身边的侍卫武卒一个个倒下的速度比对方更快,兀赤心想自己征战半生或会命殒于此,心底也是一丝悲凉压抑不住。
兀赤身为宋州刺史、万夫长,在平燕宗王府乃是十人之列的大将级人物,他身边的侍卫当然是武艺高超、久历沙场的百战精锐。
问题在于蒋昂身边的甲卒又何尝不是百里选一、作战经验丰富的虎贲健锐?
双方各方面都旗鼓相当,装备的优势在激烈搏杀时就会更加突兀、耀眼的体现出来。
选锋军健锐基本上都身穿冷锻甲,不仅比寻常札甲、鱼鳞甲要略轻,关节处更为灵活,防护力更是倍增。
就像蒋昂所着之甲,令他敢用肩、肘等特殊部位的坚甲,硬扛兀赤的重劈,兀赤敢用所着札甲,去迎接蒋昂的暴斩吗?
兵甲上的差距,很快就令兀赤身边就仅三五人苦苦支撑,但蒋昂身旁还有三十余众持刀浴血而立。
“他奶奶的,一起干掉这老狗,你们还想帮他收尸不成!”蒋昂到这时候也没能将兀赤拿下,急躁叫道。
蒋昂也是不讲武德之人,气喘吁吁招呼诸将卒合围上去,趁着兀赤与身边残兵被分隔开来,他也将筋骨间最后那点气力榨出,带着四名精锐往兀赤长刀乱斩而去。
兀赤纵有万夫莫敌之勇,但他此时已年过五旬、筋骨早过极盛之年。
兀赤南征北战三十余年,不知道留下多少暗伤,这时候也气促力竭。
兀赤肩腋多处刀创虽然不算多严重,但体力也随着血流加快耗尽。
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手中的长刀也越发沉重起来,然而在他胸口被蒋昂长刀贯入之际,脱手而出的长刀还是狠狠扎入一名选锋军一名精锐的左肩……
“他娘的,太他妈硬茬了!”
蒋昂一刀将兀赤头颅割下,将断口鲜血直流的头颅提在手里,才发现自己腋肋、肩臂的护甲也多处被破开,血流都将内衫染透……
……
……
“这会儿动静怎么停了?是出结果了吗?”
日上三竿之时,大雾已经消散很多了,数百禁军将卒守在城头,他们都能看到苍白的日头悬于城楼之上,但与最近的敌营还相距数里,依旧是被雾气遮挡住。
他们一早就被大雾深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惊动,猜测有可能是牛首山义军趁大雾天气去偷敌营。越来越多的禁军将卒都往西北角谯楼处涌来,一直都在屏气宁神听着城外的动静,但这会儿厮杀声已经停息了。
他们都焦急的往西北方向张望,很可惜还是看不出太远,里许外的景物就被雾气遮挡得模糊,更不要说看清楚七八里外的敌营了。
不过隐约能看到一些火光,可以确认清晨秦淮河口确实爆发激战,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战况,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
“这他娘算什么个事啊,我们吃兵粮皇饷,守在城头却不能出城作战,还要叫我们的年幼子侄、年长叔伯拿起刀枪跟那虏兵厮杀?他们甚至都还以为我等贪生怕死不敢出城作战,日后我等还有没有脸面回去见妻儿老小、见父老乡亲?”
虏兵大幅收缩到秦淮河口的几座营盘里,建邺城与外部的信息联络通畅起来,宿卫禁军将卒也差不多都知道聚集牛首山的义军将卒,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兄弟子侄,乃至还有他们之前从营伍退下去颐养天年的叔伯老父。
这时候见河口的激战声停息下来,却不知道战况如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人战死在距离他们仅数里之遥的战场之上,沉默的人群里,这一刻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的嘶吼起来。
“我这就再去请战,姓杨的要还是不允,我宁可受军法处斩,也不想再窝囊守在这城头了!”
“我等都去,姓杨的还能将我们一并杀了不成!姓杨的是怂狗,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子侄叔伯替我们杀敌,却什么都不干!”
众情激愤的叫道。
这时候有数骑快马从雾气深处驰出,往谯楼靠近过来,马背上的骑兵挥舞手里的令旗,振声大叫:
“吾乃京襄选锋军信使,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传告宿卫禁军将士: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率选锋军前锋骁锐、牛首山义勇已攻陷虏兵于秦淮河口所扎主营、南营,杀敌数千,此时尚有三座敌营未陷,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并肩作战!”
骑士高举令旗,绕城而走,振声高喊:
“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共击敌营!”
“奉靖胜侯、御虏将军徐怀令,特邀宿卫禁军将士出城共击敌营!”
城头将卒先是面面相觑片晌,继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激烈呐喊:“出城、杀敌!我们出城去、共杀虏敌!不做窝囊狗!”
看到众情激愤,成百上千将卒沿着城墙往城楼处涌去,看样子像要径直打开城门出战,几名潜邸旧系的统兵将领也不敢站出来阻拦,只是派人去通禀杨茂彦等人,兵卒哗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哗变
“什么,北城有不少守卒闹着要出城?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快快带人将闹事的兵卒都弹压下来!”
“还是要下狠辣手段,你带人马赶到北城,倘若还有将卒敢不安分,皆立斩无赦,无需再作请示!”
秦淮河口有可能发生激战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身兼御营使及京畿四壁防御使的杨茂彦的耳中,一早浓雾未消,他就赶到御营使司衙署传令诸部加强城墙防御。
之后汪伯潜、魏楚钧等人也相继赶来,紧张的关注着局势的发展。
他们当然能猜到是徐怀率领牛首山义军趁着大雾天气,对河口敌营发起强袭。
他们心悬在嗓子眼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气急败坏,在衙署之中连连叹气靖胜侯这次简直就是胡闹。
他们绝非关心徐怀个人及牛首山义军的安危,他们担心的还是牛首山义军在狂妄自大的军事冒险行动遭受大挫后,会令京畿好不容易扭转的局面再度斗转直下。
倘若连靖胜侯徐怀都在这一次的军事冒险中出了岔子,他们下一个还能指望谁来解建邺之围?
他们之前催促徐怀率领牛首山义军进攻河口敌营,是抱着两败俱伤的期待,但根本上还是希望徐怀能先将虏兵从南岸赶走,然后再尽快催促徐怀率部渡江增援淮西,防止徐怀挟敌自重、威胁到朝廷的根基,但也绝没有想徐怀去玩这样的军事冒险。
他们在御营使司衙署听到北城守军不稳,有将卒闹着要出城作战时,还不知道徐怀统领牛首山义军已经成功攻陷虏兵在河口的主营及南营。
他们气急败坏下令在御营使司当值的将领带上亲卫兵马赶往北城进行弹压,以免牛首山义军在这次军事冒险遭受大挫后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建邺城也沦陷敌手。
汴梁沦陷之前,朝臣鼓动天宣帝割河北、河东诸州县向赤扈人乞和,汪伯潜作为割地使前往相、怀等地下令守军放弃抵抗,目睹将卒哗变的场面,他们都没能进城,就有不少人被城头兵卒乱箭射杀,他也是那次直接逃往魏州投奔当时还是鲁国公的绍隆帝。
他对兵卒哗闹这种事也最为敏感,要求前往弹压的将领对那些动辄哗闹的兵卒下手一定要狠,必须最快时间将哗闹风潮压制下去。
将张辛、余珙等人解降兵权之后,他们不仅将宿卫禁军都虞候以上的将职,都换上潜邸(淮王府)一派的将领,诸将亲卫人马以及执掌军令军纪监军使院、马步兵院的人马,统统换上他们从魏青淄齐等地带出来的人马。
这也是他们自信掌握宿卫禁军的关键,也自信能弹压住个别将卒闹事。
不过,在他们刚派人马前往北城弹压刚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得马蹄疾如骤雨奔踶而来。
非十万火急,宫禁之前擅驰马斩无赦。
听着马蹄声,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也是心惊肉跳,而且马蹄声必然会惊动宫中。
眨眼过后,信使走入御营使司跪禀:
“靖胜徐怀率牛首山义军已经攻陷虏兵在河口的主营与南营,派信使邀宿卫禁军出城作战,共击虏兵在河口另三座敌营——北城、西城的将卒都闹着要出兵,许将军带人弹压不住!”
“打下来了,这么容易?”
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三人坐在衙堂之上,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消息,心情也是复杂之极。
最后还是魏楚钧先反应过来,说道:“我与汪公速速进宫禀明陛下,请陛下传旨出兵;杨相你立即前往北城,此时不宜再强行弹压将卒出城之愿!”
“对,对,我与楚钧进宫,你速速前往北城安抚军心!”汪伯潜也反应过来,催促杨茂彦前往北城亲自督军,说道,“此刻莫要再伤将卒义勇求战之心!”
他们之前坚决反对宿卫禁军出城作战,主要是担忧进攻河口敌营失利,宿卫禁军遭受大损,必然会导致朝堂受制于徐怀及京襄军的恶局。
然而此时徐怀已经率领牛首山义军攻陷虏兵在秦淮河口的主营以及南营,意味着已经将虏兵在南岸的主力歼灭或击溃,宿卫禁军此时出城作战,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而更关键的是徐怀突袭敌营再斩大捷,声望更是一时无两,甚至更是明目张胆鼓动宿卫禁军出战,他们倘若还继续强行弹压,不仅军心会倍加躁动,他们也会倍加被动。
杨茂彦想明白利害关系,当即下令集结亲兵人马,而汪伯潜、魏楚钧整理官服饰帽,准备进宫参奏出战作战之事,又有急报传来:
“兵卒鼓噪不休,许将军怒极当场拔刀斩杀两名带头喧闹者,却不想惹得哗闹将卒持械反抗,目前已各死伤二十多人,许将军与亲卫被围信华门城洞之中,诸将弹压不住!”
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三人这一刻直觉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手脚都抑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
……
清晨时城墙之上的兵卒能听到隐约的厮杀声,但刘衍睡在城中宅院,没有人给他传禀消息,清晨街巷间又有早起的民众走动,他在睡梦中完全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来。
直到北城闹出哗变,一早出宅子的老家将刘福听到消息匆忙赶回来,刘衍才知道出了大事,但哗变涉及多少将卒以及京襄有无人暗中鼓动,他都一无所知,待要着刘福带人再去打探消息,这时候传诏使者赶了过来,宣他入宫议事。
刘衍匆匆换上官服跟着传诏使者进宫,半道遇到同时紧急奉诏进宫议事的王番、钱择瑞、周鹤、高纯年等人。
宫门内外已经加强的戒备——将卒鼓噪请求出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都被杨茂彦强势压制下去,但考虑到军心不稳,这些天都换成绍隆帝受册封淮王时的府卫兵马值宿宫禁,这时候都一副风声鹤唳的样子。
大门紧闭,刘衍与众人都是从侧门进宫……
周鹤走了半道靴子掉落下来,揭起袍襟慌乱的穿靴子,人摇摇晃晃站不稳定,看到刘衍走过来扶他,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问道:“刘侯,你说说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生商议的,非要闹这么一出?”
刘衍窥了王番一眼,见王番面无表情,似乎只当周鹤这话单纯只是指责闹事的兵卒,他朝周鹤苦涩一笑,表示他对现在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连多少兵卒牵涉其中,京襄有没有暗中鼓动都不清楚,他哪里知道为何非要闹这么一出?
周鹤慌手慌脚好一会儿都没能将靴子穿上,索性坐在台阶叫一名宫侍帮他穿,他还是探出头来问王番:
“王相,徐侯趁大雾率牛首山义军突袭敌营,确是斩获大捷?”
高纯年从皱巴巴的老脸挤出难得的温馨笑容,赞叹道:“徐侯真是大越柱国啊,没想到如此艰难时刻,还能屡创战绩……”
“谋事在密,事不密则败,”王番一语双关的笑道,“京襄任何一次作战,除了相关的将卒外,其他文武官吏都不得干涉、打探消息。我在朝中辅佐陛下,徐怀那边的事,我都是不过问的。我与周相、高相一样,也是刚刚才知道强袭河口敌营之事,至于战绩如何,还要等徐怀遣信使进城细禀;当务之急,我等还是先安抚宿卫禁军躁动军心为要,不要真闹出什么乱子没法收拾……”
周鹤、高纯年见王番不露一点口风,也不再试探,各怀心思一起往垂拱殿走去。
垂拱殿中,绍隆帝怒气冲冲站在龙椅前,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三人跪在殿中谢罪不已;朱沆早他们一刻已经来了垂拱殿,正面色沉毅的站在一旁。
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三人平素最得绍隆帝的信任。
汪伯潜作为枢相、杨茂彦以参知政事兼领御营使、京畿四壁防御使,地位可以说与名义上的宰相周鹤平起平坐,都可以说是位极人臣,然而也不知道跪在殿下多久还没能站起身来,可见哗变之事真正将绍隆帝给惊吓住了,甚至要远比建邺水师覆灭、虏兵渡江更令他惊惶、怒不可遏。
而整件事不管有没有京襄在背后推波助澜,以御营使、京畿四壁防御使总领建邺全部守军的杨茂彦都要承担最主要的罪责。
当然了,在场诸人心里也更清楚,眼下也不是真正追究谁的罪责的时候,关键还是平息事端,以及怎样才能平息事端。
除了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朱沆以及一干宫侍外,权知建邺府事钱尚端也被诏入宫中。
钱尚端原为先帝受封景王之时的潜邸旧臣,随先帝守御巩义、北援沁水等战出谋划策,先帝于襄阳登基,钱尚端也是拥立重臣,但与郑怀忠、郑聪父子交往过密,几次帮郑家父子说话,与先帝意见忤逆而受冷落,身为知制诰却常常十天半个月不被召入宫。
外人都以为钱尚端从此会彻底沦落下去,再无翻身的机会,却不想绍隆帝即位后,朱沆卸任建邺府尹,钱尚端就受命权知建邺府事。
建邺府尹权柄太大,朱沆之后不再委任,权知建邺府事就是建邺府最高长官。
就像枢密院有时不设枢密使,通常会委任次一级的知枢密院事或权知枢密院事执掌枢密院一样。
这时候世人才知道钱尚端一直秘密联络的,非是郑怀忠、郑聪父子,而是早就秘密倒向当时还是淮王的绍隆帝。
钱尚端窥了王番、刘衍一眼,小声跟周鹤、高纯年述说目前北城局势恶势:“……北城守军几乎都牵涉其中,信华门、端义门、鸿昌门以及北城武库都被哗变兵卒控制,其他三座的守军目前也仅仅是勉强安抚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殿中
听钱尚端说北城守军几乎都已哗变,还将北城三座城门以及武库等控制住,周鹤、高纯年又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事态如此严峻,简直可以说稍有不慎、天崩地裂啊!
虽说汪伯潜、杨茂彦、魏楚钧一直在殿中跪下,没有起身,但绍隆帝自他们进殿后,眼神也都没有瞅刘衍、王番以及朱沆三人一眼,可见他心里认定整件事乃是京襄与刘衍、朱沆等人暗中勾结鼓噪将卒所致,心里定是又恼又怒,厌恨之余也不想正眼相看他们。
周鹤暗自沉吟,却见高纯年拿脚尖轻轻的踢他的鞋子,再看高纯年的脚尖又指向王番。
周鹤心知再拖下去,拖到其他三城兵卒跟着一起哗变,仅凭着宫禁中三千原属淮王府卫的人马根本就没有能力平定哗变,到时候不用说江山会破碎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再收拾了,他们这些人定然会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周鹤不想站出来说话,但他身为宰执,这个节骨眼上却又没有办法缩在高纯年等人身后。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吸引殿中众人的注意,继而朝王番拱手,问道:
“徐侯袭营再获大捷,本是大喜之事,却不想京中闹出这样的波折,以王相之见,当如何处置才算妥善?”
周鹤说着这话,眼角余光却往绍隆帝那边瞥去。
他问这话的本质也不是问王番或京襄那边能不能拿出解决的办法,而是想知道绍隆帝愿不愿意接受京襄站出来主导平息这次哗变,愿不愿意接受朝堂随之而来的深刻变化。
当然了,事已至此,绍隆帝不接受又能如何?
与其等到徐怀驰马亲至建邺城下,振臂一呼令两万宿卫禁军将卒景从云集,还不如现在给彼此留点体面?
王番窥着绍隆帝的神色,朝周鹤拱拱手说道:“王番才拙智薄,诸公都觉得棘手难办,王番又哪里会有善策?”
绍隆帝坐回龙椅,但侧身而坐,不去看殿中众臣。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像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不然两边都落不到好,周鹤硬着头皮走到殿中劝谏道:
“将卒哗闹,也是受靖胜侯再获大捷所激励,杀敌之念越发热切,此乃大越之幸,陛下当体恤之——老臣以为许其附随靖胜侯抗击虏敌,其乱自解,陛下也自无忧扰!”
汪伯潜、杨茂彦朝周鹤愕然看去,没想到王番、刘衍、朱沆都没有吭声,却是周鹤第一个站出来主张将宿卫禁军兵权移交给徐怀。
“臣有本参奏!”高纯年站出来,跪于殿中奏道。
“……”绍隆帝看了高纯年一眼,没有作声。
高纯年振声说道:“自天宣之难以来,靖胜侯崛起于山野微末,骁勇善战名闻天下,追随先帝转战南北,忠心耿耿,如摩天巨擎,定立京襄,令胡虏不能侵汝蔡半寸之地。今建邺危急,靖胜侯也是舍身忘己,星夜飞驰京畿义召壮勇震慑虏兵,以解京畿之围。此时虏兵在京畿尚有三座敌营未除,淮西尚有十数万虏兵盘踞,朝廷急需一将节制天下兵马以解淮西之围,舍靖胜侯之外,臣不知道天下还有谁能胜其任!”
高纯年不知道徐怀是不是还有更进一步的谋算及野心,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徐怀率牛首山义军攻陷虏兵在秦淮河口的主营与南营之后,遣人到城下邀宿卫禁军出城共击敌营,是最终诱发北城将卒哗变的一个关键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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