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经略安抚使、转运使等封疆大吏所着的官袍铠甲,比寻常将吏要显眼得多,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在骑兵护卫下,除经略安抚使顾蕃等封疆大吏牵头外,还有近百名身穿各色官袍铠甲的将吏,看着像是监司及襄阳府衙的官员都倾巢出动了。
“爹,你看!那不是史珣吗,他怎么会在襄阳?”魏疆眼尖叫道。
魏成隆循着魏疆手指的方向,这才从出城队伍里认出史珍长子、也是他的大外甥史珣来。
他心里更是惊讶了,史珣怎么会出现在襄阳,竟然还在一大群骑兵侍卫下,骑马紧跟在经略安抚使、转运使等一干封疆大吏的身旁?
“大哥、大哥,你怎么在襄阳,也不来找我们?”魏疆性子浮躁,认出史珣,当即嚷嚷着冲过去要与史珣相认。
守在码头的甲卒,看到有人冲出来,当即有数人一拥而上,一把将魏疆掀倒在地上,拔刀架脖子上死死摁住,破口怒喝:“哪来野种,敢冲撞经略车马,莫非胡虏所遣刺客?”
“各位兵爷,手下留情,我家大外甥跟在经略使身边当差,犬子鲁莽,不懂规矩,看到舅兄就兴奋得忘乎所以,绝无歹意,还请各位兵爷担待!”魏成隆慌忙上去求情。
史珣这时候也看到魏成隆、魏疆被官兵捉住,赶忙跟朱沆、王番言语了一声,朝这边赶过来,跟守值的队卒求情道:“这位军爷,这二位乃史某姨夫、姨表弟,非是歹人,还请行个方便。”
史珣身穿便袍,也没有人认得他是谁,但他刚从经略使、转运使等身后赶来,在此值守的队率哪里敢怠慢?
队卒连忙朝吏珣惶然致歉道:“小的不知道他二人与郎君相识,还以为他们对经略使不利,几个混帐家伙手脚粗鲁,还请郎君治罪!”
“好说好说,你们也是职责所在。”史珣朝诸将卒拱拱手,将魏成隆、魏疆拉到一旁,说道,“我昨夜才来襄阳,还想着等忙过这节,再去找姨夫跟小姨呢,没想到竟在襄阳码头相遇!”
“昨夜才到襄阳?”魏成隆疑惑的打量外甥史珣一眼,又朝码头那边看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竟劳经略使都出城跑到码头来?”
徐怀率部奔袭太原,除了军将兵卒冲锋陷阵,还有一批文吏书办等随军协助处理各种机密文函信令以及联络、统筹后勤等事。
史轸要与郭君判、徐武坤、柳琼儿等人留在楚山坐镇,却遣长子史珣、女婿姜燮随军历练。
太原大捷之后,史珣、姜燮他们自然也是随军南返。
蒲坂议策之后,景王赵湍南下襄阳开衙设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需要以最快的速度,从各地筹措钱粮输往河洛、陕西,当然也包括楚山行营及左右骁胜军。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衔接之事,因此史珣与郑屠作为楚山行营的代表,一直跟随在景王赵湍南下的队伍之中。
景王赵湍也不愿直接以武力相逼,希望能和平接管襄阳。
因此在抵达唐州之前,他就先遣朱沆、高纯年等人赶来襄阳与顾蕃接洽;史珣是昨日深夜跟随朱沆、高纯年他们先进入襄阳城的。
顾蕃或许从内心深处更想着拥立鲁王,杨茂彦之前也两次遣人送来秘信谈及此事,但顾蕃能有什么选择?
赤扈人再次南下后,顾蕃以经略安抚使及都部署司兵马都总管的名义,虽说紧急从随郢等地征集两万兵马驻守襄阳以及汉水北部诸城观望形势,不过,这些兵马除了能不能打很值得怀疑,更主要并非他顾蕃一家之私兵。
此时郑怀忠、高峻阳等西军将帅都旗帜鲜明的簇拥在景王身边,襄阳及南阳以南守御楚山、蔡州门户的楚山军、蔡州军更是景王的嫡系,顾蕃他能有什么选择?
因此朱沆、高纯年凌晨进入襄阳城,顾蕃当即就派其长子顾庭芝与提点刑狱陈泰以及都部署司兵马副都总管等人代表他连夜渡河先到樊城迎接景王。
一早得知景王夜行已到樊城,顾蕃更是带着襄阳全城将吏到码头前来迎驾。
到这时候进襄阳的大局已定,顾蕃甚至已经在城中张榜公布景王入驻襄阳之事,只是魏成隆一早就出了襄阳城,还不知道这事罢了。
“景王入驻襄阳,将组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以统领大越臣民抵御胡虏。我随朱沆郎君、高使君奉景王之命,先进襄阳城见顾使君!”史珣跟姨夫魏成隆说起他在襄阳的缘故,说道,“景王殿下此时就在北岸樊城——啊,他们开始登船了,我要去码头恭迎殿下——我可能会留在襄阳公干一段时间,等忙过这几天,再去拜见姨夫跟小姨你们……”
史珣匆匆赶去王番、朱沆身边,魏成隆站在原地却是愣神。
魏成隆虽说这辈子没有任职,但在汴梁经商,也算是见多识广。
汴梁城陷,官家及文武百官都没有逃出来,景王到襄阳来组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以统领大越臣民抵御胡虏,岂不是说下一步就要在襄阳登基了?那妻兄史轸跟随楚山军马,不就成了从龙之臣?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误会
“臣集贤殿直学士、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顾蕃恭迎殿下移驻襄阳……”
景王赵湍在周鹤、钱择瑞及京西南路转运使陈泰等人的陪同下,从巨舶登上码头,顾蕃揭起袍襟,扑通跪地,高声唱喝着行跪拜大礼。
顾蕃这一举动,叫站在码头前以及还没有下船登上码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说定的诸多事,可没有这一节啊。
郑屠跟随在许蔚身后下船,看到这一幕也是瞪圆眼睛,心想:这厮也他妈太不要脸了吧?在码头前直接行君臣大礼,他这是要把之前在景王跟前丢的棋子,一把赢回去啊!
顾蕃身后高纯年、朱沆、王番等人以及京西南路、襄阳近百名到码头迎接景王的将吏,这时候当然也不能直杵杵站在顾蕃的身后不动,很快也都回过神,一并跪在码头前行跪拜大礼。
虽说这么多人仓促的行跪拜大礼,很有些参差不齐,但气势也是震憾。
景王赵湍他也有些发愣。
虽说进入襄阳开衙设府,就是为登基而来,但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顾蕃会将这一动机,赤裸裸的直接展示在人群之前。
他能抱怨顾蕃这么做搞得他措手不及吗?
顾蕃还有什么举动,能比眼前更为坚定的划清与鲁王一系的界限,更为坚决的表达对他赵湍的支持与拥戴?
“顾经略与诸位郎君,快快请起!”景王赵湍左右顾盼片晌,才走上前将顾蕃从石阶前搀扶起来,执住顾蕃的手,说道,“帝京沦陷,父皇与朝堂百官、百万军民皆沦为胡虏阶下之囚,河淮糜烂、社稷倾覆,还请顾经略竭力助我重整河山、驱除胡虏,就不必拘泥这些虚礼了!”
“顾蕃必当竭力助殿下重整大越河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蕃振声说道。
周鹤与对面站起来的高纯年对望一眼,两人心里皆叹:执政的位子又少了一个。
魏成隆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越发断定心中的猜测,景王到襄阳就是为登基称帝而来。
景王及顾蕃等人之中,魏成隆还认得那个长相黑瘦、其貌不扬的郑屠。
他没想到山野小镇一个泼皮屠户,以往给他魏成隆提鞋都不配的家伙,竟然站在一群他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当中谈笑风生?
魏成隆心里酸溜溜,甭提是啥滋味。
不过,等到庞大的车马队簇拥着景王一行人往襄阳城北城门而去,魏成隆也没有直接灰溜溜走开。
他强拽着独子魏疆跟在车马队之后,时不时跟撇头看过来的史珣扬手打个招呼。
魏疆很有些不情不愿,却拗不过他老子。
不过,这时候负责侧翼护卫的甲卒,不仅不再驱赶魏成隆、魏疆父子,甚至领队的指挥使蒋丰在后面押阵没有事做,还凑过来跟魏成隆套近乎:
“史郎君看上去很是年轻啊,却不知道在哪个衙门口公干啊?”
“蒋军侯问我这外甥啊,他这些年都没能考上功名,汴梁未陷之前也就在户部糊口饭吃,却是去年看着形势不妙,就跟着他爹,也就是我的妻兄,投奔楚山徐军侯帐前任事——我妻兄史轸在楚山担任县丞,我父子二子则跑到襄阳来先落脚,”魏成隆说道,“小老儿没有能力做别的营生,到襄阳后在城东铁叶子巷经营一家客栈,也兼营饭食,蒋军侯有空儿,领着兄弟们过来喝两杯!”
“啊,原来魏大官人竟然是史县丞的妹夫,失敬失敬!”
指挥使蒋丰之前看史珣年轻不大,所穿也是便袍,在一大群人里也不甚显眼,还以为襄阳城里哪位郎君身边的亲近僚属,却不想竟然是楚山的人,连带着对魏成隆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甚至还直接下马,牵着马与魏成隆并行。
魏成隆这时候既感到受宠若惊,又很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蒋丰是不是对他的身份有所误解?
魏成隆在汴梁是个人精,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但他一家迁到襄阳后却混得落魄,很多内情都还不清楚。
像蒋丰这类营指挥一级的军将,在都部署司虽然谈不上地位显赫,却也是中坚力量,所能了解的细情,远非魏成隆能及的。
襄阳这边,不管以往士臣军将有多么瞧不起桐柏山众人,但至少谁都不敢忽视桐柏山的存在。
桐柏山一直以来都是京西南路的一部分,赤扈人南侵之后才从京西南路归出去。
当年的桐柏山匪乱搅得京西南路大乱。
监司也被搞极其狼狈、难堪。
当年不仅唐州的驻泊禁军近乎全灭,都部署司后续从随、郢等地调集上万兵马,围剿匪军,但损兵折将无数,也没能拿匪兵如何,最终却是靠桐柏山乡兵平定匪乱。
这事说起来,像蒋丰这些都部署司的大小军将,一个个也都是脸上无光。
早年他们还可以说这是桐柏山众人吃了狗屎运,带领啥都不是的乡兵侥幸打了几场胜仗。
然而两次北征伐燕,守御巩县、强袭清泉沟寨、渡河收复泌水及泽州诸战,以及这次奔袭太原作战,谁还敢说桐柏山众人啥都不是,谁还敢否认楚山军此时乃是大越唯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精锐战力?
而作为都部署司诸多指挥使一级的武将,蒋丰也要比普通人更清楚巩县防御、收复沁水等战的细情。
他当然也就比普通人,更清楚宣武军及楚山军,才是真正得景王信任的嫡系。
虽说楚山众人包括徐怀在内,以往出身都低,很叫人瞧不起,但看到码头这一幕,谁往后还能小瞧楚山众人出身低微?
而兵部小吏出身的史轸投奔楚山后,就得任县丞,地位甚至在王举、徐武碛、苏老常、潘成虎、郭君判这些人之上,蒋丰也是略有听闻。
再一个,蒋丰也知道楚山为筹措军资,以铸锋堂的名义在襄阳开设堂号,除了贩运桐柏山一些特产外,还售卖兵甲军械。
虽然都部署司以往很瞧不起桐柏山众人,但赤扈人两次南侵,襄阳不得不大规模征集兵马,对兵甲军械的需求激增,而监司所辖的匠坊又实在不尽人意,不得不从铸锋堂购买兵甲军械应急。
蒋丰听魏成隆说他乃是史轸的妹夫,不仅误以为他也是楚山嫡系,甚至误以为他就是楚山铸锋堂在襄阳的管事,态度自然是顿时恭敬起来。
魏成隆拽着魏疆跟随护卫兵马走进襄阳城,却无法跟着进经略使府。
他却是机灵,旁敲侧击从蒋丰嘴里得知楚山以铸锋堂的名义在襄阳城有些营生,转身就往铸锋堂在城东铺院赶过去。
魏成隆虽说选择来襄阳落脚,但他作为县丞史轸的妹婿却是不假。
而史轸也不可能到处宣扬魏成隆这个妹婿不成器,当初打心底瞧不起楚山,才跑到襄阳落脚。
因此魏成隆找上门来,铸锋堂铺院这边还是将他当成上宾招待。
魏成隆光喝茶水硬生生坐到午后,铺院这边不仅不能将他赶走,还得安排人陪坐,总算是叫他等到郑屠、史珣从经略使府赶过来。
“啊呦,哪阵风将魏大官人吹到这旮旯地来了?”旁人不知细情,郑屠心里对魏成隆当初来襄阳落脚,却也是一清二楚,见他父子竟然在铺院等候,笑眯眯的讥讽道,“魏大官人就不怕这铺院门檐低矮,站不直腰来啊?”
“郑郎君说笑呢,”
魏成隆腆着脸笑道,
“现在这形势,聚散离合天意无常,楚山也军务倥偬繁忙,今日好不容易见着史珣,怎么也要拖他回去聚上一聚。要是错过今日,史珣往后又不在襄阳了,他小姨不知道哭哭啼啼,要过多少日子才能不那么想念这个嫡亲外甥呢!”
魏成隆无视郑屠的讥讽,咬死他乃是史珣的姨夫,赖着不走。
郑屠只是微微一笑,这是史轸家事,他讥讽两句过个嘴瘾,也不可能真将魏成隆踩脚底下,笑着跟史珣说道:“你与魏大官人过去吃饭,这边事情,我来处理便是!”
“不忙,待给节帅的信函写好再说!”史珣说道。
顾蕃今日在码头的举动,实际上是将拥立景王赵湍一事直接公开化了,而到经略使府后,顾蕃、陈泰等人一个比一个更迫切的劝进。
景王登基称帝之事,可能要比预想中提前很多,郑屠、史珣回到铺院这边,自然要第一时间将这事通禀楚山。
这也是将来他们驻守襄阳最主要的任务。
他们今后不仅将代表楚山,与景王身边人以及王番、朱沆等人保持直接沟通,负责督促拨给楚山的钱粮及时足数付运,负责统管铸锋堂在襄阳的营生,还将密切关注襄阳城内的微妙变化……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国公爷
淮水进入二月中旬才刚刚解冻,天气还很寒冷。
在桐柏山岫溪矿洞里,赵翼正费劲将装满矿石的小车,沿着木轨往矿洞外拖拽,麻绳深深勒住颈脖间贲起的筋肉里;半身赤膊的他,汗珠子从贲起的筋肉上滚落。
“咱们的国公爷现在越来越能吃苦耐劳了啊,脑子也不糊涂了,现在都一大早就知道下矿洞挣工钱,这是真准备攒钱正式将王家寡妇娶回家暖被窝啊?我看你也不要费这个力气,你赚的钱还没有王家寡妇多,还不如留些力气,夜里多夯几下,叫王家寡妇爽上天实在!”
看着赵翼拉着小车手脚并用爬出矿洞,正蹲在矿场草棚前吃早食的矿工们纷纷拿他打趣,还有人肆无忌惮的拿眼往站食担子旁的王寡妇身上乱瞅。
虽说袄裳破旧,还打着好几个补丁,穿身上也显得臃肿,但为了方便将盛满馍馍、麦饼及稀粥的食担子,挑到矿场上售卖,王寡妇拿根草绳束紧腰间,将鼓涨的胸脯高高撑起来。
再看王寡妇那张稍微有些黑,却算得上标致端正的脸,身量也是高挺,好些精壮汉子看在眼底直咽口水,但奈何王寡妇性子泼辣,除了对脑子有些糊涂,动不动就自称国公爷的赵翼情有独钟外,其他人敢上前调戏,一瓢冷水泼脸上都是轻的。
赵翼将矿石拖到料堆旁卸下,从管事手里拿过两支计数的竹筹子,走到食担子前坐下来,掐了一把王寡妇丰挺的屁股,算是对诸多工友打趣的回应。
“你这狗爪子拿开!”王寡妇将赵翼的脏手打开,俄而又拿铜盆打来水,叫赵翼将手脸洗干,催促他将袄裳穿好,这才将两张麦饼夹了一只荷包蛋,拿荷叶递给他。
“看来夜里没有少夯啊,啥时候将王寡妇娶回家当国公夫人啊?”十数矿工起哄道。
赵翼现在不再提自己是大越武威公这事,但禁不住别人拿这事讥笑他,他只能沉默以对。
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或许就是别人说的他得了失心疯,臆想自己是大越公侯,只是为强人所掳,才流落到桐柏山这旮旯之地只能在矿场里卖苦力为生。
初到矿场时,他为此没有少吃苦头,几次逃跑都被捉回来,管事拿出契书说他卖身三年给矿场当苦力,钱财不知道被他糟蹋到哪个妓寨里,此时休想赖帐逃跑——前几个月倒有一半时间被关在黑牢里,直到年后听到矿场有人议论汴梁被赤扈人攻陷,皇帝、数以各计的王公大臣、皇子皇孙没有一人逃出来,都沦为赤扈人的阶下囚,他才打消逃跑的念头。
就当一场幻梦破碎,他这才老老实实的在矿场做工,还跟矿场旁经营食铺的王寡妇勾搭上,夜里搂着丰腴、光滑似绸缎的胴体美美的睡上一觉,也不用去想自己是不是还有娇妻美妾落入胡虏手里受糟践,不用去想儿女已为胡马践踏成尘土……
赵翼猛的拍了拍脑袋,似要将这些胡思乱想从脑海里拍去,三口并用两口,将麦饼咽入腹中,就将身上所穿的袄裳脱去,准备再下矿井。
“嗒嗒嗒”数匹快马往矿场这边驰来。
这座矿场位于桐柏山深处,去年才新开辟,规模不大,也没有建炼炉,紧挨着一条溪沟,下游筑石堰将水位抬高后能够勉强通航,开挖的矿料,都用小型矿船运往十数里外的十八里坞铁场冶炼。
这边所用矿工,主要都从流民中招募,除了几名管事、匠师管理,平时也没有什么外人过来,这时候看到有快马驰来,为首之人还穿着官袍,众人都看热闹的站起来。
赵翼也张望过去,待看清楚来人的脸面,顿时间恍惚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王寡妇关切的问道。
她搀扶赵翼坐一旁的石墩子歇息,又帮他将袄裳披上,以免着了风寒。
待看来人径直往这边走过来,王寡妇也是困惑不已,却见赵翼手脚都颤抖起来,指着来人颤声问:“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得失心疯,汴梁真失陷了?”
“是的,一切都是真的。舅舅,你随我去见节帅,一切我在路上跟你详说。”朱芝说道。
“整个寿隆郡王府都没有一人逃出来吗,你外爷爷、阿桂、阿曜他们,都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吗?”赵翼颤巍巍问道。
“汴梁陷落太突然,我们所有的部署几乎都没能发挥作用,只有我娘亲、我姐城陷时住在外城,侥幸翻城逃出来!”朱芝说道。
矿场管事这时候走过来,朱芝将一封令函递给他,说道:“我奉令过来接我舅舅走!”
管事看过令函,朝赵翼拱手说道:“国公爷,这段日子真对不住,唐某也是奉令行事,还请国公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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