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听景王赵湍的奖勉之言,城下军吏、士卒心气大涨,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等人跟随徐怀登上城楼,更是情绪激动。
凭他们平时个个自视清高、自诩英雄好汉,但待景王赵湍令身边侍卫退后,亲自走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免行大礼,也个个激动得难以自抑。
景王赵湍也早就令乔继恩准备好数把好刀,这时候作为赏赐,亲手替凌坚等人系挂到腰间,然后令他们先率各部入驻专门的军营休整,待夜时再将他们召去参加夜宴。
这时候徐四虎等人也临时接管巩县四城防务,徐怀陪同景王赵湍等人往行宫走去。
虽说在城楼上,景王赵湍对凌坚等人表现得信心十足,但这几人之前仅是普通军吏、狱吏,能不能承担起统兵重任,他心里也实在打鼓。
回到行宫后,景王赵湍令乔继恩、高惠鸿、陈由贵等人先下去休息,仅留徐怀、王举、郭君判、张辛等人在身边说话,忍不住关切的问徐怀:
“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等人可堪用?”
“朱勋、顾大钧等人在我逼迫之下,所举荐之人,或许不能说是当世之选,但在巩县三千守军将卒之中,必是不二良选——事关朱勋等人的性命,他们是不敢心存私念的。凌坚等人以往或桀骜不驯,或出身贫寒,未能出人头地,但他们既然入得了朱勋、顾大钧等人的眼,在底层将卒之中实际上也早已有很高的声望。而刚刚出城凿冰,那些随行的军吏、士卒,对凌坚等人也确实信服,”徐怀说道,“由他们来接掌、重编守军,负责四城守御,除了张军侯监察军纪、军法,要给他们足够的支持外,殿下还可以从身边挑选一些人,安排到他们身边相助,使他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禀呈殿下,这样定能叫其他军吏不敢相欺。其他的,则都是细枝末节,徐怀也会时刻关注……”
面对强势骑兵的进逼,一个指挥使级的将领率领四五百步卒出城野战,要兼顾到里许方圆战场的方方面面,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等人还严重缺乏相关的统兵作战的经验,现在当然不能称得上合格。
然而倚城而守,则要简单得多,狭长的城墙,也不可能需要去摆什么复杂的阵型;倚城而守,最为核心的,就是将敌军压制在城下,也没有多复杂的战术变化。
对于守将,一是要凌坚等人敢于身先士卒,二是要凌坚等人在底层将卒中有足够的声望。
在约五六百步长的城墙之上,主持一面之防御,徐怀相信凌坚等人还是能胜任的。
即便有所纰漏,五百桐柏山卒则可以顶上。
这样安排,要远比将五百桐柏山卒分拆出去作为骨干去支撑四城的防御,却将人数上绝对占优势的巩县守军纯粹当成辅助、补充要好得多,也将持久得多。
第三十九章 身边人
听徐怀如此分析,景王赵湍却是放心不少,但徐怀建议从身边抽些人手,去辅助凌坚、刘师望、韩文德、余珙、余整等人,他又有些犹豫的问道:
“这些家伙能成?”
景王赵湍这么问徐怀,坐一旁的张辛又难堪又惭愧,但他又能辩解什么?
王府百余侍卫平时个个趾高气昂,自视甚高,这次护送殿下却被不足己方三分之一的赤扈人杀得丢盔弃甲。
穿过赤扈人的封锁区潜来巩县,一切都还是徐怀身边的人确认外围并无虏兵斥候,他们才最终安然通过。
不要说跟徐怀身边的王举、郭君判以及袁垒、徐四虎等人相比较了,徐怀身边那一个个看上去有些木讷、沉默得像一块石头的军吏、兵卒,大多脸皮黄瘦、其貌不扬,但诸多侍卫里,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比这些士卒强的?
张辛心知挑选几名侍卫到凌坚等人身边,当个传令兵是没有问题,但他们心高气傲,会甘愿如此?
倘若他们在凌坚等人身边插手统兵及守城之事,会不会帮倒忙?
“徐怀初时在桐柏山也仅是整日浑浑噩噩的莽撞少年,郭君判他还满脑子惦念的,也只是哪个大户家的钱财丰盈,手里有数十顽寇,呼啸山林而已,哪里知道统兵作战之事?但此时叫郭君判来主持这巩县防务,他定然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何故?拿欧阳公的话说,‘无非手熟尔’。”
徐怀笑着说道,
“殿下身边这些人,论刀弓骑术,论见识言谈,已非普通军吏能及了,他们除了没有与敌接战的经验外,也缺乏跟底层将卒厮混在一起的经历。所以殿下希望身边人能用,就更要让他们下去,跟底层将卒厮混到一起。当然,他们要是不能帮上忙,甚至还拖后腿,徐怀收拾他们的时候,还请殿下忍住,千万不要急着给他们求情!”
“哈哈,这个我能忍住。”
景王赵湍哈哈笑道,吩咐张辛道,
“你选十人调给凌坚、韩文德他们听候调用。你要跟他们说清楚,是过去听候调用的,不是充大爷去的,但凡有谁敢恃宠骄纵,或者违背军纪,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韩愈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不要觉得比徐怀痴长几岁,就耻于开口求问统兵御敌之事,你看我现在不也是事事相询于徐怀?”
“是。”
张辛三十岁刚出头,就能在景王府任侍卫指挥使,当然也是名门出身。
换作往时,他绝对不会将草莽出身的徐怀等人放在眼里,但这短短数日的经历,真是将他以往曾引以为傲的一切都砸了一个稀巴烂。
景王赵湍现在吩咐找徐怀请教统兵攻守之道,张辛也是心悦诚服的应承下来。
当然,张辛心里的隔阂能真正消去,还是徐怀建议景王赵湍从身边选侍卫去佐助凌坚等人统领守军。
赤扈人不宣而战,伐燕军溃灭,主战派垮台,朝中也动荡不休,有一段时间官家也完全不知道哪个大臣值得信任,太子与景王、鲁国公等皇子才得以参与朝政。
张辛虽然没有资格登堂入室,但跟随景王身边,王禀几次举荐徐怀,汪伯潜、王庸戚等人几次坚决反对,他都站在大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在汪伯潜、王戚庸等大臣眼里,徐怀年纪太轻、难堪大任、不值得朝廷在他身边寄以多大的希望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徐怀的身世令人放心不下。
蔡铤其时已经下狱,与王禀争吵激烈时,桐柏山匪乱、岚州闹粮等事里的蹊跷,汪伯潜、王戚庸等人都不再有什么顾忌,当着官家的面直接说破。
张辛这才知道矫诏事在朝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桐柏山匪乱幕后的诡异,汪伯潜、王戚庸等人也早就觉察。
然而知悉矫诏、桐柏山匪乱、岚州闹粮等事的细枝末节,张辛当时就在汴梁跟在景王身边,匆匆见过徐怀一面,也不禁揣测徐怀以及桐柏山众人的心思没有那么单纯。
他甚至觉得徐怀太年轻,除了很多看上去极为光辉耀眼的战绩很可能虚有其表,更可畏的还是徐怀身后的人居心叵测。
钱尚端动身与卢雄前往蔡州请援时,也暗中吩咐过他要小心徐怀借殿下的名义夺走巩县兵权,却啥事不干就直接将巩县守军拉走。
他们跟随景王与王禀、朱沆走得近,听王禀、朱沆等人一次次剖析形势,当然也倾向相信大越这一次的劫难没有那么容易熬过去,帝都南迁也极可能是不得不考虑的选择。
这意味着帝国将长期陷入动乱之中难以平复。
而动乱之世,在那些心怀异志的野心家心里,最重要的不就是兵权吗?
徐怀助朱沆率天雄军残部从大同城撤出,虽然朝廷最终给朱沆、徐怀等人都记了功,将第一次北征伐燕兵败的罪责归于岳海楼的通敌上,但朝中也不是没有人弹劾徐怀阴聚私兵,实则居心叵测。
朔州守军都为桐柏山卒,这是王禀、朱沆他们都无法替徐怀辩驳的事实。
徐怀进城之前就表示要彻底重整巩县防务,张辛内心其实是反对的。
不过,景王在王禀执掌御史台期间就极敬重其为人,而在那么多的皇亲国戚里,也就与朱沆等有限几人关系交好。景王相信王禀、朱沆看人的眼光,张辛心里有意见,也不敢流露出来。
他却没有想到,徐怀不仅在出城前跟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等人,反复强调是景王殿下力排众议、不拘一格用他们统兵,这时候还坚持建议景王从身边侍卫里选一些人到凌坚、韩文德等人身边辅佐统兵。
这不就是助景王直接掌握巩县守军吗?
而进城时,张辛也注意到凌坚、韩文德、刘师望、余珙、余整等人对殿下心悦诚服的感激之情也确实作不得假。
……
……
景王出汴梁时,身边原有侍卫百余众,遇敌被杀死、逃散近三十人,还有二十人在逃亡时或多或少受过伤,都随钱尚端前往蔡州休养。
最终乃有五十六名侍卫在张辛的率领下,扈随景王抵达巩县。
景王府侍卫虽然都是从三衙禁军选拔,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禁军兵卒都能进入皇子王府及大内宫禁充当宿卫的。
除了身世清白、武艺过人、相貌身高都要满足一定的标准外,能入值宿卫的,都是尉勇级别以上的士卒;而侍卫里的十将、队将,也都有武职在身。
张辛别看手下统领的侍卫仅有百余人,但他作为景王府侍卫指挥使,武阶乃是正七品武经大夫,并不在徐怀之下。
留在景王身边侍卫至少要安全得多,而协助凌坚等人统兵这时候不管怎么看,都不能说是什么好事,张辛也是做了一番工作,最终选定十人。
景王将这十人召进偏殿,也是细细叮嘱过一番,要他们尽心帮助凌坚、刘师望等人排除干扰、统兵御下,不得有骄纵情绪;同时也要他们听从徐怀的命令,服从徐怀对守御之事的安排。
虏兵未退,巩县面对的守御形势一点都不容乐观,所谓的庆功宴更重要的是为凌坚、刘师望、韩文德、余珙、余整五人立威。
饮酒每人以三盏为限,草草吃过席后,景王便下令行宫侍女将酒菜都撤去,直接在偏殿之下商议后续的守御事。
景王这时候直接任命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四人为四城守御指挥使,协助徐怀分掌四城守御事;任命刘师望为巡城军使,负责城内治安。
除了从身边调派十人给凌坚、刘师望充当副手外,为防止朱勋、顾大钧等人的干扰,景王将陈由贵及顾大钧等守陵军正副指挥使都调到身边充当侍卫。
两千守陵军,除了已经编入凌坚、韩文德等部的将卒,其他将卒皆以都队为单位在军营里听候调用。
对乔继恩、陈由贵、高惠鸿等人而言,一开始没能坚决的拒绝景王插手具体的守御之事,现在除了有徐怀这个蛮横、不讲武德的混帐家伙外,城中将卒也大多数心向景王,他们除了全盘接受,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凌坚、刘师望等人骤然从卒伍之间出人头地,心情激动之余,也担心不能很好的统御将卒听命,景王安排侍卫给他们当助手,这不仅能帮他们更好借助景王的声望行事、统御将卒,还能拉近他们个人跟景王的关系,他们当然欢欣喜悦,怎么可能拒绝?
巩县守御之事,在一天之内,就将框架搭了起来!
第四十章 统兵之道
凌坚、刘师望、韩文德、余珙、余整,此前虽为普通军吏、狱吏,然而或武勇过人、足智多谋,或任侠仗义,能在朱勋、顾大钧有性命之忧时被举荐出来,自然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们在底层将卒之中,也有很高的威望。
徐怀这些判断一点都没有错。
他们最初所选择的军吏也都是熟悉或交好之人,所以在景王赵湍及徐怀的全力支持下,掌握百余兵卒接手四城防务以及城内治安,并没有什么难度。
次日,剩下的守陵军则以都队为单位,由都将率队出城前往伊洛河、黄河凿冰,徐怀也一早拉景王站在城楼前定下凿冰规则:
都将敢率部出城凿冰者,则继续统领其部,分派到四城听从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四将节制;都将不敢率部出城,则当场撤职,以副将为将;副将不敢,则从队将、旗头、十将依次选拔。
率部进袭偃师、孟津之间的虏兵主将,虽然并不知道景王赵湍在徐怀的护送下进入巩县,赤扈东路军对桐柏山卒的了解极少,普通虏兵及低级军将甚至都没有听过徐怀的名字,但他们知道巩县驻有两千守陵军。
巩县昨日午后数百人马出城凿冰,虽然限制大股虏骑的意义已不大,但虏将却不可能无视这点。
次日一早,巩县外围就不再是四五队小股斥候侦骑窥探动静了,而是有四百多骑兵在伊洛河东岸的树林旁驻扎下来。
凌坚、刘师望、韩文德、余珙、余整五人昨日率队出城凿冰,有徐怀、郭君判亲自率精骑掩护侧翼,面对的敌骑又少,当然不会有什么伤亡。
徐怀昨夜也主要是想看他们的勇气,不可能让他们承受什么伤亡。
要不然的话,两千多守陵军,叫心怀怨恨的顾大钧等人在背后挑唆,不整一堆幺蛾子才有鬼呢;徐怀昨日叫凌坚等人出城,也是半强迫性质,他们亲近之人伤亡大了,心里也会有怨恨。
今日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西军精锐抵达之前,徐怀知道他们这点精锐不够赤扈人塞牙缝的,至少在蔡州援兵抵达之前,要尽可能避免暴露实力。
因此,除了乌敕海、袁垒、徐四虎、魏大牙、范宗奇轮替着,每次两人率少量骑兵出城警戒外,骑兵主力都藏在城内不动,而是由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四人率部出西城、北城结阵,掩护、接应前往伊洛河、黄河凿冰的人马。
虽说虏兵也吃不透巩县守军的虚实,兵力上也不占优势,没有上来就猛攻猛打,但就算是试探性的接触、压制,也要远比昨日凌厉多。
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四人率部出城,在西城及北城外,也是以掩护、接应为主,没有凿冰任务,兵械盾甲齐全,阵型整饬,不畏冲击。
虏兵轻骑也不可能贸然冲击阵型整饬的步甲阵型,外围驰射也难造成什么伤亡,甚至与步弓对射还要吃些亏。
而阵型散乱的凿冰人马暴露出去,则是虏骑驰袭的重点目标。
徐怀甚至有意让凿冰人马暴露出去,而令凌坚、韩文德、余珙、余整率部出城距离并不太远,主要是负责掩护凿冰人马的侧后翼;出城警戒的骑兵,更是掩护凌坚等部的侧后翼,防止虏骑突然往内线穿插,抢占城门而已。
面对虏兵驰射过来,凿冰人马倘若能及时结阵,又或者说知道在外围留出足够的警戒人手,则不会有多大的伤亡,但那些都将率部出城时就已经是百般不愿,心慌意乱,约束其部将卒的能力也差,乱糟糟一团,看虏兵驰来,甚至带头撒腿逃跑,那个伤亡就不受控制了。
动不动就是十数人被射杀在冰面之上,剩下的人差不多要逃到凌坚等人率部结阵所守的警戒线以内,才能安全,脱离虏骑的追杀。
一个上午,十二队人马出城凿冰,面对虏骑的袭扰,四名都将带头后逃,一名都将为虏兵射杀,五名都将能且战且退,勉强算是合格;仅有两名都将能约束其部兵卒在大堤前结阵,等候援军赶来将他们接回城中。
普通将卒被虏骑射杀当场毙命逾百人,伤者也差不多超过百人,好在守陵军披甲要远远高过普通禁军,大部分伤卒所受箭创都不算多严重。
即便如此,在这种试探性的接触战中,一个上午就减员上百人,已经可以说是相当惨烈了——换作普通的禁厢军,都有可能被打崩溃了。
然而凌坚等部不仅伤亡微乎其微,甚至还有不少虏骑追溃时往城下冒进,被他们射杀、狙击不少人,一个上午就斩获十数首级。
看到以往趾高气扬的都将带兵如此之乱、之差,凌坚等部非但没有随之慌乱,反而自上而下弥生出更多的自信,意志也越发坚定起来,守在城下,令轻装虏骑也不敢贸然逼近。
景王赵湍身边派出去协助凌坚等人统兵的十名侍卫,有两人自恃武艺过人、骑射皆擅,想要在城头撩阵的景王面前有所表现,擅自出阵作战,一人被虏骑射杀阵前,一人带伤逃归,跪在城下,向景王、徐怀请罪。
徐怀并不看跪在城楼前、后背插着三支羽箭还没有拔下止血的那名侍卫,侧身看向景王,说道:“统兵之道,说来玄妙,然而真正将一切都摊开到眼前,殿下大概不会觉得真有多玄妙吧?”
景王赵湍眺望远近战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
“你父为蔡贼矫诏所杀,京中有人在官家前哭诉大越痛失良臣名帅,朝臣欲掩盖此事,反驳说统兵小术尔,西军成名将臣数十人众,随便一人便能取而代之。可恨当年并无人看破其中的荒谬。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不以为意,也是近年来才有所思,但还是不如目睹这一切来得深刻。王家将门所传,果真是御兵奇术啊!”
在景王赵湍他们看来,徐怀除了超群的个人武勇之外,统兵作战的本领,只可能是来自家传。
即便王孝成死时,徐怀尚在襁褓之中,王举也避难于外,但无论是著述,还是徐武碛等人作为王孝成的亲随部将也早就受王孝成教诲,保证传承不断,是没有问题的。
“殿下谬赞!”徐怀谦道。
“张辛,你可看出些什么门道来?”景王赵湍看向张辛问道。
“……”张辛脸色沉毅的点点头,整个上午就站城楼上观望,当然感触很深,只是要叫他说出来,一时又觉得说不好。
好在景王赵湍也没有硬要考他的意思,容他慢慢思量。
张辛这时候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
只要凌坚、余珙等人率部守在城下岿然不动,凿冰人马再散乱,伤亡再重,暂时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又恰恰是那些带队凿冰的都将表现太不如人意,不仅叫凌坚、余珙等人更具信心,也叫城楼上下内外观战的将吏、士卒,甚至包括被打溃逃回来的军吏、士卒,认定景王战前选凌坚、余珙等人为将,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要不然的话,就算景王将顾大钧等指挥使都强调到身边充当侍卫,那么多的正副都将,又怎么可能真正服庸凌坚、余珙等人的节制、调用?
军中最可怕的就是上下倒置,真正临敌时,那些心怀怨意的都将们,可以动手脚的地方绝对不少,哪怕看凌坚等部遇险,他们按兵不动,就能左右战局。
而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两千多守陵军完全打散掉重组。
所以,徐怀安排今日继续凿冰,依旧不是凿冰,还是昨日选将的延续,接下来才能真正的以凌坚、余珙等五部为核心,重建守城兵马。
“成德要如何处置,他也是立功心切……”张辛看向跪在城下请罪的那名侍卫,问景王。
见景王赵湍有所犹豫的看过来,徐怀淡然说道:“一切全凭殿下来拿主意!”
景王赵湍咬了咬牙,说道:“当年荀彧劝曹操伐绍,有四胜四败之论,其中‘武胜’最为核心就是严明军纪、不得宽严自擅。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成德是我身边人,但恰恰如此,不能因他坏了规矩!张辛,你去监斩……”
“将不从军令的成德捆绑起来,一并押赴刑台处斩!”张辛瞪大虎目,努力叫自己不回避成德苦苦哀求的眼神,下令将成德押赴北城楼前临时用土堆填出来的刑台,四名临阵脱逃的都将早已经被捆绑在那里,等候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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