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郑屠、王宪率二十余骑护送史轸家小及王萱坐马车南下,虽然早一夜出发,但因为马车需要走驿道,这时候却被徐怀他们追上了。
而早就得到消息的徐武江、徐武良以及提前赶回桐柏山的苏老常、徐武坤、范雍、王峻、范宗奇等人,这时候也得信,赶到大复山来与徐怀、王举等人会合。
虽说柳琼儿与徐怀他们差不多是同时从府州出发南下,但柳琼儿没法能扛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策马而行的辛苦,她跟随大部队南撤,这时候还没有回到淮源;还要拖后五六天才会抵达桐柏山。
徐怀勒住缰绳,停马驻足在大复山脚下,眺望四周。
虽说离开桐柏山才两年时间,却恍如隔世。
两年前他与徐心庵、殷鹏、唐盘、唐青等人护送王禀前往岚州赴任,主要还是想着北地形势崩溃时,能尽可能多的聚拢桐柏山卒撤回淮源来,叫在匪乱中元气大伤的淮源多少恢复些生机。
这一目的已经得到很好的实现。
桐柏山匪乱之后,差不多有六千多匪兵被充入岚忻等地的禁厢军中参与北征伐燕,徐怀通过大同撤军以及从萧林石那里接收一部分俘兵,总计有四千多桐柏山卒能够撤回到桐柏山来。
除此之外,还有四千多胡族妇孺及八百余乌敕部族人已经分批迁入桐柏山里。
这些多多少少弥补了淮源在桐柏山匪乱中损失惨重的人口。
然而在接下来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可能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河淮战事之中,却不知道会有多少桐柏山卒将在沙场之上马革裹尸!
形势严峻,众人也没有太多别后重逢的喜悦,简单寒暄过,徐武江说道:“昨日得你传回消息,我们召集熟悉大复山、北岭地形的一些老人,讨论了一宿,有个地方符合你的要求——我们这就直接过去看一下?”
“好,我们直接过去走一趟。眼睛看到的,要比说的来得直观!”徐怀说道。
朱桐率领朱府拖家带口的仆役两三百人护送朱府老夫人行速要稍慢一些,徐怀安排先护送史轸家小前往确山县城暂歇,等朱桐他们从后面赶上来,再一并从光州(信阳)借道,走容易走的桐柏山道前往淮源。
徐怀在与徐武江、徐武坤、苏老常、范雍等人会合后,则直接沿着大复山北麓与金顶山之间的谷地,往西南方向策马而行。
虽说确山西南分作大复山、金顶山,但同属桐柏山北支余脉,地形粘连,两山之间的谷地也是连伏不平,沟壑交错。
虽然这里早年也有谷道可往南阳盆地之内的唐州泌阳城,但大复山、金顶山在行政规划上,却分属京西南路唐州、京西北路蔡州。
不仅两山之间的谷道,长年没有哪个地方愿意出资修缮,附近的山寨盗寇隔三岔五打个家劫个舍啥的,两边的州县衙门也是互相推诿。
徐怀他生父王孝成出知唐州时,对桐柏山及附近的山寨势力都进行了严厉的打击,但王孝成调离唐州之后,桐柏山道因为主要位于唐州泌阳县境内,地方宗族势力相对团结一些,得到很好的维护,地方势力同时也从日益活跃、繁荣的商贸上获得很大的利益。
却是金顶山与大复山之间的谷道很早就废弃了,仅有确山县境的个别商旅有时会贪图近路,才会试图走这条道去泌阳或泌阳以南的地区。
徐怀他们策马在大复山北麓的崎岖谷道里缓行十数里,最后在溪沟前停下来。
“滚石冲就在这里!”徐武江勒住马,指着眼前的溪沟跟徐怀他们说道。
徐怀抬头看过去,就像这条名为滚石冲的溪沟,仿佛一刀将大腹山东段劈出的一道裂口,山嵴处也明显的凹了进去。
“这条溪沟不仅是横穿大腹山东麓的捷径,从大腹山东南麓,还有一条小径横穿桐柏山北岭,直接穿插到淮源镇去,能将从淮源到确山县的路程缩短到六十里——倘若不然,走桐柏山道东段光州境内绕行,从淮源镇到确山县则有一百五十里,”徐武江说道,“不过这条小径,以前仅有猎户山民走,非常的崎岖险峻,大部分路段都无法乘马通过!”
“那我们先安排人将马匹牵去确山,我们还是要实地走一趟,才能确认这条野道值不值得、能不能够开一条走马道来!”徐怀翻身下马来,将马背上的刀弓箭囊解下来,自己背上。
淮源位于桐柏山深处,虽然桐柏山道与东北面的淮北平原以及西面的南阳盆地相接,但桐柏山道到处崎岖狭窄了一些,即便是机动性强的马步军,要是大规模出动,从光州境内借道出桐柏山,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进入确山县境内待命。
从方便快速出动、增援作战的角度,徐怀不可能将主力兵马驻扎在桐柏山深处的淮源镇(县)。
徐怀离开汴梁时,胡楷对桐柏山地势不熟悉,但也要求徐怀在桐柏山北麓,寻找合适的寨子,将招募、集结起来的兵马驻守其中进行操练,目的就是在需要时,能更快速的调动徐怀所部。
徐怀此时身兼淮源知县及淮源都巡检。
淮源置县,为了方便集中发动、集结桐柏山内部的资源,对桐柏山各乡各寨进行有效治理,县衙自然要放在腹心之地、在匪乱期间已经筑城的淮源镇。
而都巡检寨作为防虏备敌的大营,不是一定要跟县治放在一处,主要还是服从作战方便、利于防御这个目标。
徐怀现在就是要在大复山北麓或东麓选择一个地方,修建桐柏山卒的大营(都巡检寨),驻守其中备战。
不过,从更长远的战略出发,都巡检寨选定好,还要在与淮源镇之间开僻出一条直接相连的通道来。
不然的话,等到虏兵大举南下,信阳及方城北部的通道一旦被切断,都巡检寨与淮源之间即便翻山越岭能联系上,但数以万计的物资与兵马调动,如何实现?
数以千计的人马驻守大复山北麓的大营,每日消耗的粮秣,将数以万斤计,物资通道被切断,后果会有多严重,还需要问吗?
而倘若不能直接从桐柏山北岭及大复山开僻道路,淮源从光州绕道到滚石冲,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里地,绕太远了;这也将不利于使桐柏山变成蔡州的纵深腹地。
徐怀倘若要将大营建在大复山东麓或北麓,一定要开一条道直通淮源。
这么做,甚至不是为了这一次防御作战,更多是为河淮大部分地区失陷后,他们如何依赖桐柏山作为腹地,将相当的虏兵主力牵制在桐柏山以北,以便能在江淮、荆襄之间建立更广阔的防御纵深。
中原能不能真正抵挡住赤扈人的入侵,徐怀真正是寄望在江淮防线的组织与建设上,到时候桐柏山将是这条防线的桥头堡……
第十六章 交接
滚石冲说是横穿大复山的捷径,其实就是积满乱石的野沟子,春夏时,四周山岭的雨水会汇聚到这里来,而秋冬旱季,河床干涸,才勉强能叫人行走,地形也就比两翼的悬崖峭壁稍微好看一些。
桐柏山北岭那条小径,情况差不多。
这条路要是好走,也轮不到拖到今时,等到徐怀去开发。
然而结合桐柏山北岭及大复山的地形,这一条道却山中唯数不多可以开道搭桥,建造栈道的地形。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巨大的耗用,同时也非三五个月就能将这条道打通。
一天一夜,徐怀他们翻过北岭,出现在淮源镇对岸的津口袍裳褴褛,但他们又携带刀弓、穿着铠甲,叫对岸镇民看了还以为又有盗匪穿山袭来,不少人惊慌往城里逃去,城头的守兵差点都要敲响示警的钟鼓。
天宣五年王禀经雁嘴崖进入淮源,淮源在淮水与白涧河相交的东南谷地里,是一座标准的繁华镇埠。
虽说经历了长达大半年的匪乱,但淮源镇埠并没有被诸寨联军攻破过,仅仅是外围屋舍被拆除,取砖石梁木建造土垣抵挡匪军。
匪乱期间淮源还修建了城墙,当时行权宜之计,在土垣的基础上继续夯土填高,相比较正儿八经用版筑法建造的夯土城墙,基础要差了许多。
这两年来为防止城墙有可能被暴雨冲塌,各家又筹资两万余贯钱粮,给城墙覆上砖石,甚至还在走马道穿城而过的东西两座城门之上修筑了城门楼。
此时的淮源峙立在桐柏山南北岭之间的谷地里,规模虽然不大,却也颇具规模,更不要说城中屋舍铺院鳞次栉比,比普通的小县城还要整饬繁华得多。
不过,在此之前淮源始终未能置县,正式的官方机构还是淮源巡检司,巡检使却非邓珪,而是从邓州调来的唐继尧。
邓珪虽说清剿桐柏山匪乱有功,除了散官衔提了两级、得了一些赏银外,实际并没能在唐州或路司得到更为重要的任务,一年前是淮源巡检使任满之后,调回京西南路都部署司任职。
唐继尧的年纪与邓珪相仿,履历也相仿,武举出身,进入军中任职,曾在京西南路驻泊禁军之中任指挥,又在好几处巡检寨轮流任巡检使。
唐继尧是新调过来的,与桐柏山众人没有什么故旧之情,好在晋龙泉调到县里任统领县刀弓手的都将,徐武江得以接替晋龙泉担任巡检司乡营都将,实际掌握了巡检司内部的话语权。
不仅乡营之中都是当初参与剿匪的老卒,大姓宗族势力在桐柏山匪乱之后也进行了大洗牌,徐家、唐家、晋家变得更为团结,仲和虽然没有随徐怀他们北上,志在考取功名,但乡司有什么事,也都是与徐武江保持一致。
唐继尧也不是初生牛犊,他与刚到淮源任职的邓珪一样,巡检司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推到徐武江头上,他也乐得在淮源熬年资,等任期到了便调换他地。
徐怀既然已到淮源,当时没有时间赶去鹿台寨与族人叙旧,而是与王举、徐武江、徐武坤、苏老常、郑屠、范雍等人直接踩冰过河,进入淮源城,赶去见唐继尧。
“莽虎回来了!”
徐怀与徐武江还没有进城,淮源就轰动起来。
想想他当初在淮源风骚的表现,别人想忘记他都难。
“怎么这般落魄样,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匹马,是不是在北面吃了大败仗,灰溜溜的逃回了?听说河东边军被打得很惨啊!”
“你没看莽虎这两年在北面掳了那么多胡姬送回桐柏山,怎么可能会吃败仗?他要真吃败仗,一定会跟胡虏耗上,怎么可能轻易逃回来?看他们这样子,多半是他脑筋不会拐弯,得罪了上峰,说不定一怒之下杀了上峰,逃回桐柏山了呢。”
“要说莽虎这口味也实在是重,那么多胡姬,都挑不出几个耐看的,一个个又肥又壮,味还重,他还当宝似的送回来!你们说柳姑娘多水灵的一个美人啊,难道还不能满足这莽货?”
“徐怀,你怎么回淮源了?”
却是驿丞程益一早从驿馆出去,手里提着钓杆,想着凿开一处冰面,悠然钓上半天的鱼,打发无聊之极的时光,却不想看到徐怀等人朝巡检司那边走过去。
淮源筑好城墙之后,巡检司衙门及驿馆都迁入城中,白涧河西岸的军寨也就闲置下来。
驿站兼传文牍,程益对云朔惨败知道得要比普通人多,但也仅于限于公开的驿传以及传驿人员的议论——因此他看到徐怀突然出现在淮源,也是更为吃惊。
“老程,你在这里正好,随我去见唐军使!”徐怀拽住程益说道。
驿丞虽然是无品小吏,却是与唐继尧代表州县驻扎于淮源的唯二人物;徐武江这个都将以及其他武卒队目,更多是地方推举起来的。
徐怀现在要接掌淮源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程益此时所负责的驿传。
唐继尧同样没有携带家属赴任,昨夜喝醉了,又从天香阁搂了一个姑娘回来狠狠操弄了半宿当是过年节,这会儿姗姗从炕头爬起来,听到前衙嘈杂声,走过来看究竟,却见徐武江带着一大群脸面陌生的武卒径直闯进衙院。
虽说唐继尧平日里尽量保持低姿态,与徐武江和平共处,也差不多将乡司所有事务都交给徐武江他们负责,但他到底是巡检使,是朝廷在淮源唯一有官身的人物,这会儿也禁不住沉下声,问道:“徐都将,他们都是何人,怎么能随意携带刀弓闯进衙堂?”
“可是唐郎君?在下徐怀,奉诏率本部兵马驰归淮源置县,并归蔡州管辖,以备虏事——此乃诏函,还请唐郎君一阅!”徐怀直接将手头的诏书、调令等诏函递给唐继尧阅看,说道,“此事原本要先通报路司、州院,但虏兵随时会南下侵入河淮,还请唐郎君看过诏函后先给我们方便!”
“赤扈人要打到汴梁了,怎么会这么快?”程益震惊问道。
“事情有些复杂,还待唐郎君行过方便之后,我再给你们解释!”徐怀说道。
时间太紧迫,他们在途中又已经用过三天时间。他没有时间逐一去解释当前复杂而严峻的局势,要解释也要等将各寨的都保、耆户长都召集起来一并解释。
照正常的程序,徐怀所携诏函,应该先出示给京西南路诸监司,由诸监司行文到唐州,并与蔡州派员一起审定边界之后,淮源才能正式置县并划归蔡州管治——徐怀直接出示诏函,唐继尧大可以不认。
然而人的名、树的影,唐继尧之前没有跟徐怀打过照面,但在调任淮源之前、之后,都没有少听人提起过徐怀。
唐继尧作为巡检使,哪怕仅是九品微末之位,对河东、河北的形势还是比常人了解得更多——情知现在形势严峻,徐怀又有诏函在身,他要是添堵,岂非嫌弃自己项上的头颅太稳当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诏函有假,乃是徐怀伪造,也该是州院及州兵马都监司调兵遣将杀入淮源讨逆,他犯得着跟徐怀犯倔?
“形势危急,一切从简,唐某怎敢不给徐军侯方便?”唐继尧拱手致礼道。
徐怀以都巡检使兼知淮源,除本部两千五百正卒外,还要奉诏在淮源招募两千五百乡兵操练。倘若淮源不从唐州划出去,徐怀这一刻在唐州就已经在知州董成之下,与通判并尊的第二、三号人物了,诸曹司参军地位都要差徐怀一些。
唐继尧既然认为诏函不假,当然也是执礼甚恭。
“唐郎君,你倘若想留淮源共御虏贼,我自当会极力向防御使推荐重用你;倘若你要回泌阳,我可能要等诸多事先安排好,才能派人陪你一起去见董知州办理交接事宜!”徐怀说道。
“没关系,我先回泌阳在董郎君面前禀告这事!”唐继尧目前就知道伐燕军溃灭,契丹残地云朔燕蓟等地尽落赤扈人的掌握以及太原被围,他并没有意识到汴梁有可能会陷入敌围,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想赶去汴梁勤王。
而他乃是京西南路都部署司所辖的武吏,他要抽身而走,徐怀也不便强求,当下将巡检司衙门几名书办以及武卒队目召集起来,宣读诏函,简单的交接仪式便算完成。
唐继尧也是爽利,找了两名老卒收拾行囊,从徐怀这边讨要一纸文书,便将巡检司衙门交给徐怀,直接乘马赶往泌阳而去……
第十七章 县政
唐继尧来淮源赴任时,身边就带有几名老卒伺候,这时候也是带着这几名老卒,直接将行囊收掇妥当,捆到马背上,便赶到前衙来找徐怀、程益辞别,临了还从徐怀那里讨了一纸字书,便算完成交接之事。
看着唐继尧乘马扬长而去,程益半晌还没有回过神来,发愣的跟徐怀说道:“这些诏函都是真的?”
程益与邓珪不傻,剿匪事进行到后期,徐怀到底是不是蠢货,他们怎么可能还看不清楚?
问题是,程益却又非常清楚徐怀的行事风格,是那样的特立独行、不可揣度。
倘若犯事了,不容于朝廷,却胆大妄为伪造一份诏函,接管巡检司,然后占据桐柏山称王称霸,这在程益看来,这是徐怀完全有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再者说了,近一年来,徐怀往桐柏山送回多少人来?
而徐怀乃王孝成之子的事,程益也都有所听闻了,这叫他如何不忐忑:这丫的不会想在桐柏山扯旗造反吧?
“怎么,要是这诏函有假,老程你也要学唐继尧逃之夭夭?”徐怀侧着脸,看向程益问道。
“我说徐爷,你可别吓唬我啊,”程益哭丧着脸叫道,“这穷乡僻壤之地,我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你这突然带着百十人跑回来,说要接管巡检司,你怎么能叫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再说,赤扈人不是刚打下燕蓟,河北诸镇都还在,也没有听说太原失陷,怎么就汴梁危急了呢?”
“唐继尧都不管不问,直接走人;你要担心诏函有假,你也可以学唐继尧啊!”徐怀笑道。
程益唉声叹气道:“唐继尧是都部署司的武吏,走出淮源,到董知州那里交待一声,就径直回襄阳去,这里屁股上留下再多的屎,都不用他来擦。我要逃之夭夭,顶多是逃回泌阳城,但我知道真要有事,这小小的桐柏山,经不住你的大棒槌乱捅啊,最终你还不得捅到泌阳去?”
“诏函不假,汴梁危急也不假,淮源置县更名楚山,也是不假,你倘若愿意留下来担任主簿,我便与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怀说道。
“老程,你晨间一壶酒,今儿应该是还没有饮酒,胆子便小了!我与你去喝一壶,这诸多事,我来与你细细分说!”郑屠搂住程益说道。
徐怀挥挥手,由郑屠跟程益解释一切,他也省得费唇舌——要不然,等诸大姓宗族的都保、耆户长都过来后,他有几张嘴够用的?
不管怎么说,徐怀是不会让程益离开的,拿绳子捆住也要将他留下来。
桐柏山占地太广,即便是从泌阳单独划分出来,也够得上一座上县;而上县里,除了知县或县令外,朝中还会委派县丞、县尉、主簿等职事官共掌县政。
然而一切都仓促,吏部在这节骨眼上也没有办法找几个合适又乐意的低级官员塞到淮源来,胡楷则要徐怀直接找几人先用,然后由他一并举荐上去。
徐怀用徐武江、苏老常他们,将县衙、都巡检司的框架搭起来容易,桐柏山也绝对不缺干练之人。
然而不要说徐武碛、徐心庵以及郭君判、潘成虎等人了,徐武江、徐武良都有勋功在身,就算不通过科举,也是可以举荐担任主簿、县尉等低级官职的。
不过,在桐柏山里,除了程益,还找不出第二个精通案牍文书之事的人来;即便徐怀知道程益更擅工造之事。
在从滚石冲翻越大复山、北岭回淮源的途中,徐怀就跟徐武江、苏老常他们商量过县衙的人事安排。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淮源正式置县,人口也要在十万开外,事务性的工作绝对不会少。在主官知县以及县丞、县尉、主薄佐贰官之外,吏、户、礼、刑、兵、工六房具体负责刑狱、粮马、田赋、缉私捕盗、田亩、营造、征募等事,还要有三班衙役以及看守城门、巡逻街巷的刀弓手、看押县狱的狱卒。
苏老常虽然处事干练,但对朝廷州县衙署那一套却不熟悉。
徐怀在淮源大权独揽,做什么事都行,但要不想将来被人挑刺,文书上的工作都要做得妥妥当当,所以更需要一个精通案牍文书之事、也能叫他们信任的人担任县丞或主簿才行。
没有谁能比程益更合适了。
除了程益之外,县衙六房及其他杂琐事务,将由苏老常、徐武江、郑屠等人具体负责;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徐怀以及大多数人手精力都要放在兵马操训及统兵作战上,没有太多的精力去顾及县政。
而当前最为紧迫的事务有两桩:
第一桩则是征募乡兵。
这是兵房负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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