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武良叔,你再接我鞭锤势!”
徐怀夺步上前,将徐武良逼入耳房走廊的角落里,侧肘便如铁鞭般将右臂横掼去,在徐武良举手格挡之际,以背脊椎骨为根,使身体微微甩摆起来,带动肘部如重锤,继续往徐武良喉下双手封挡形成的门户撞去,直接将徐武良逼得背抵住后面的墙壁退无可退,双手被巨力撞开,徐怀下一刻右拳化爪,如饿兽般朝他的咽喉噬去。
伏蟒拳是军阵之拳,吸纳诸家所长,将战场之上的对攻刀枪之法化入其中,最是凶猛刚勇。
而徐怀劲力强悍而气血极盛,伏蟒拳在他手里最能发挥出威力,一拳三式变化毫无间隙,势如陨石贯地,徐武良凭借老道的经验,才险险一线避开徐怀凶狠一抓。
习伏蟒拳有没有入门,鞭锤势最易看出来,之前卢雄点拨徐怀也是看这一势便看出徐怀以往习武到底偏在那里,徐武良这时候才确定徐怀并非简单的身手见涨,又欣喜又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使出这鞭锤势,威力不比徐武江那厮差多少,他怎么会说你脑子还是缺根筋?这不可能啊?你父亲那么好的底子,追随王帅,也是苦练了两三个月,才能间不容发使出这一拳势啊!”
“武良叔,你现在可以对我说实情了吧?”徐怀问道。
柳琼儿这时候走过来,说道:“我已经将周嬷嬷、徐嬷嬷打发出去置办东西了……”
徐武良一时哪搞得清状况,又惊又疑的盯住柳琼儿,问徐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受她这女人要挟?”
“徐师父啊,你这是要冤枉死我啊,我可是被徐怀这混帐家伙强拖进火坑里的倒霉蛋啊,我有几个胆子,敢去要挟他?”柳琼儿叫苦道,“我说你们也别站院子里,有什么事请屋里说吧……”
“近日被贬唐州的御史中丞王老相公以及他身边的扈随卢雄卢爷,这些天就留居巡检司军寨之中,武良叔你可听说过?”走进屋里坐下,徐怀打开话匣子问道。
“王禀当年在靖胜军任判军,事事对王帅掣肘,而卢雄那厮清傲得很,当时瞧不起我们低贱出身的。你父亲在靖胜军跟他们只是点头之交,我们下等将卒跟他们更没有什么瓜葛。我前段日子却是听说他们到淮源了,但就算你父亲在世,他们都未必真相认,我管他们做甚?”徐武良对王禀、卢雄都没有什么好印象,说道,“怎么他们留居军寨,找你攀关系了?我前段时日与徐武江遇到,徐武江说王禀流贬唐州,事情有些复杂,你最好离他们远些,莫要跟他沾惹什么关系……”
禁军将卒来源复杂,徐怀心想他父亲跟武良叔他们真要作为贼匪被收编,在禁军体系内确实是难免会沦为鄙视链的最底层。
王禀当年在靖胜军的职务,说是判军,实际上类似都监、监军的角色,作用就是掣肘靖胜军当时的都统制王孝成;而以王禀刚强的性子,大概是不能叫武良叔他们喜欢。
“现在怕是不想沾惹牵连也不成了,”徐怀苦笑道,“王老相公还没有进淮源镇时,我适逢其会在鹰子嘴遇到他们,当时还帮他们将追杀过来的刺客唬退。刺客没有认出我来,但我习的是靖胜军传出来的伏蟒拳、伏蟒刀,卢雄又是靖胜军的老人,王禀又曾在靖胜军任职,刺客现在怀疑靖胜军回归桐柏山的老卒与卢雄联手,在暗中保护王老相公——我与柳姑娘昨天去见武良叔,原本就想商议这事!”
“你怎知刺客怀疑我们了?”徐武良问道。
“刺客到淮源时,曾在悦红楼落脚,柳姑娘听到的。”徐怀说道。
见徐武良怀疑的看过来,柳琼儿没好气的说道:
“我偷听到这些,当然不会好心到专程去给王老相公还有这杀胚通风报信,你莫要怀疑我。是这杀胚拿着刀找到悦红楼来逼我说出实情,昨天也是这杀胚强迫我从悦红楼赎身——要不然,我活腻味,趟这浑水?你不信,出去打听打听,前天这杀胚找郑屠户借银子到悦红楼这事,是不是已经在淮源镇传开来了,却是柳条巷消息闭塞,竟然还没有听闻!”
淮源镇街市,好歹也有上万口人,柳条巷所住多为破落户,对悦红楼之内发生的事,确实有一道无形的传播壁垒存在。
“除了刺客怀疑靖胜军回桐柏山的老卒跟卢雄暗中联手外,柳姑娘还曾听到他们有人与虎头寨的二当家认得,有意通过这人引荐加入虎头寨——虎头寨这个月两次在走马道做下大案,我怀疑就是刺客藏身幕后促成……”徐怀又将诸多细节,细细说给徐武良知道。
徐武良对王禀、卢雄一直都在成见,因此徐怀没有跟王禀、卢雄坦诚一切这事,他比柳琼儿都更容易接受。
“刺客既然在悦红楼落脚过,他们听到柳姑娘从悦红楼赎身这事跟王禀有关,多半会想着过来杀人灭口,但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贸然用此险计?我去找徐武江商议……”徐武良说道。
徐怀朝柳琼儿看去,表示这就是他为何不愿坦诚这一切的缘故。
徐武良跟荻娘一样,都是真心关切他,但就是如此,他在他们眼里还仅是十六岁的半大少年,很多凶险事,怎么可能会放手让他去做?
“这事不能让十七叔知道……”徐怀说道。
“为什么?”徐武良问道。
徐怀虽然并不能确定徐武江知道这一切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有一点他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徐武良、徐武江现在还将他当作半大少年,一些小事,他或许还能提些建议,但要是在一些极其关键的决定,一旦有不同意见,他必然是第一个被忽略的。
而王禀、卢雄那里,他们的性情以及他们的支持,就注定了双方在一些问题上必然产生分歧。
当然,徐怀不能直截了当就跟徐武良这么说,这说服不了他,稍作斟酌说道:“王老相公遇匪这事,邓珪以及知州陈实、县令程伦英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从王老相公入住军寨这一个多月来的诸多细节,也能看出他们的态度是希望王老相公能意外亡故,而他们能尽可能少的承担罪责。十七叔他实则也不想跟这事有所牵扯……”
“也是,当初要不是苏荻坚持,徐武江都未必愿意将你带在身边;而他在巡检司,事事都受邓珪那厮节制不说,他自己真未必牵涉到这事情里来……”徐武良说道。
他原本对徐武江就不是完全信任,特别是现在他看到徐怀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他父亲徐武宣当年还要足智多谋,偏偏徐武江几次在他面前都说徐怀痴愚笨拙,他心里对徐武江的成见就更大了。
见徐武良不再坚持去找徐武江说开这一切,徐怀稍松一口气,见徐武良神色还是有些迟疑,应是不愿看自己涉险。
徐怀也不想多费口舌,当机立断的说道:
“从汴京过来仅有八名刺客,而就算他们控制住虎头寨,也不可能让普通贼匪知道刺杀机密。所以,我这次将柳姑娘从悦红楼强拉出来,就是要引蛇出洞。而刺客知道消息后要过来杀人灭口,也不可能会有几个人潜入淮源镇,只要武良叔你助我,二三名刺客摸过来,我有信心悄无声息的将之除去,就像武良叔你昨夜暗中除掉葛癞头一样!”
柳琼儿说道:“武良叔到底还欠唐家多少钱银,我这里还有银两,你先拿去……”
“这如何使得?”徐武良推辞道。
“葛癞头死得蹊跷,唐家不会轻易放过,除了悬赏知情人,也派人去县里报官,”柳琼儿说道,“我今日写聘契,雇你过来帮闲,同时帮着结清欠债,才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不受唐家及县衙刑房捕快的滋扰。再个,这混蛋将我强拽进这火坑里,能不能保存性命,还多赖武良叔,钱银乃身外之物也!”
“最初找唐家借了二十两银子,这些年陆陆续续还了不少,却不知怎的,拖到今天却还欠唐家有小二百两银子,”徐武良也觉得这是一笔天大的数字,苦涩的说道,“这债真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应付当下要紧。”
“这银子不还,明年就会变成四百两,没底的,”徐怀说道,“武良叔你对外面就说昨天跟柳姑娘签了身契,往后要在这琴斋做工十年抵债,便能堵住唐家的猜疑了——武良叔你清过债之后,最好再将小环及婶儿安顿到鹿台寨去,以免贼匪狗急跳墙!”
“我看柳姑娘这里也缺人手照顾,我叫小环跟她娘也一并住过来,”徐武良一辈子都在最底层挣扎,要是清偿不了唐家的欠债,铁匠铺及住处被强夺走,他们流离失所遭遇只会更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想跟柳琼儿沾染关系后,会不会对小环将来的名声有妨,“周健雄他们还没有谋生路,我以后便将铁匠铺丢给他们打理!”
周健雄等后生,徐武良虽然教过他们打铁及拳脚工夫,但他也不会轻易将他们卷入这凶险漩涡里来,只是想着将铁匠铺扔给他们打理,藉此谋生——
第二十八章 良刀如美人
柳琼儿拿出银子来,待徐武良走后,美眸盯住徐怀,不满的怨道:
“你看看,徐武良才是有担当之人。周健雄那三人,与这事无关,他就不愿意将他们牵扯进来,还要将铁匠铺让给他们籍以谋生。谁像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能如此歹毒?”
徐怀没有理会柳琼儿的抱怨。
他从门缝隙窥出去,仅能看到正对着院门很狭窄的一小段巷道,心想要是能在正对面的院墙装两枚风水铜镜,往左右各偏些角度,就能藏身在院门后窥见左右巷道里的动静。
徐怀跟柳琼儿说了这事,柳琼儿也凑头过来从门隙里看出去,觉得甚是有理,说道:“等周嬷嬷、徐嬷嬷回来,我就叫她去多置办两枚铜镜来。”
徐怀在院子里兜着圈子,思考他要如何利用院子里的地形应对强闯进来的刺客,柳琼儿没事也跟他兜圈子。
徐怀有什么想法跟安排都跟她说,也告诉她刺客强闯进来之时,她要如何躲藏应对。
柳琼儿好奇的问道:“要说你不傻,我还能勉强相信,但你真的仅有十六岁,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
“我幼时昏昧,但渐能明白一些事之后,很多事便理所当然的知晓了;一定要问什么,或许这就是生而知之吧!”徐怀淡淡的说道。
“哼!”柳琼儿她受不了徐怀这态度,不屑的哼了两声,继而又说道,“徐武良他有担当,不愿将周健雄这无关三人牵涉进来,但我看这三人身手应不会太差,又受徐武良恩惠甚多,有血勇之气,你还是得想办法将他们也拖进来,我们人手才够啊。”
“刚才谁说我歹毒来着?”徐怀瞅着柳琼儿问道。
周健雄等三人年轻力健,徐怀自然是看在眼里,但现在就急着将周健雄等人拉进来,效果很可能跟此时就将事实告诉徐武江、徐心庵他们一样,只会叫他无法主导后续的安排。
要是形势没有这么诡谲凶险,徐怀还真无意事事争着出头,诸事由徐武江、徐武良他们挡在前面,他乐得悠闲,有什么不好?
但眼下,他更愿相信他自己的判断。
……
……
形势危急,徐武良却也不拖拉。
他拿着银子先赶去唐家货栈清偿欠债后,又喊来周健雄等人将铁匠铺交待出去;午时他就雇了一辆牛车,将必备的一些家当都带上,带着婆娘、女儿赶到铁石巷来。
刺客之事最是机密,不能泄漏半分出去,徐武良对妻女只说是卖身给琴斋做工十年,换得二百银子银子去清偿唐家的欠债。
之前的欠债,压得他家喘不过气有两三年了,徐武良婆娘对卖身做工这事一点都不抵触;这可能还是他们当前最好的选择,何况这边还包吃包住。
徐武良他婆娘觉得自家男人总算还是有些用的,拉着女儿小环走过来,站在柳琼儿面前嗫嚅说道:“小环寄食在这里,能帮着做些事,小姐尽请吩咐便是,但不算卖身过来,过两年倘若找到婆家,还请姑娘开恩放她嫁出去……”
“这是肯定的。”柳琼儿应道。
徐怀装痴卖傻站一旁不作声,他看小环比王萱要幼小,瘦骨伶仃的,五官却是端正。
不过,小环营养不良,眼神里又满是畏怯,似担心有不好的命运在等着她,当然不会有王萱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更不能跟千娇百媚、芳华正艳的柳琼儿相提并论了。
“你啰嗦这些做甚,还不快去帮着收拾后面院子!”
徐武良催促自家婆娘带女儿先去后罩房安顿下来,等这边没有什么闲人,他将一只粗麻布裹着的大包袱在屋里解开来。
除开两把直脊长刀、两把短刃、一张解下弓弦的长弓外,还有一些零碎的皮子。
“嗬,怎有这些好东西?”
徐怀拿起来尺许宽的皮子,却是有些年岁的甲片,只要拿牛皮索及铆钉重新连缀起来,就是一件半身皮铠甲。
“这件皮甲只护半身,跟这把长弓,还是当年从靖胜军带回来的。过去这些年了,不管保存多仔细,这弓都有些差了,装上新弦,也就能比山里的猎弓稍强些,”徐武良感慨良多的说道,“这几把长短刀却是我这些年私攒了一些好铁打造,应该趁手!”
当世弓弩制作繁冗,私藏十多年的长弓,胶木缠线老化开裂都是难免的,能比猎弓稍强些,也是徐武良知道一些弓弩的修造及保养之法;要不然,这把弓早就废了。
徐怀却拿一张粗麻布将这张长弓裹起来,说道:“这弓我带去军寨,看能否变个戏法,变成好弓回来!”
巡检司百余武卒,还是有几张好弓的。
州兵马都监司每隔一段时间,会对诸县巡检司的甲械进行清点,硬弓、甲具都清查的重点。
不过,能拿一张样子差不离的旧弓过去,再添点一两贯钱,换一张好弓出来不难;桐柏山里好些硬弓都是这么来的。
徐怀现在却是最馋那两把直脊长刀。
他手里这把刀,是从徐四虎那里借来不曾归还的,却是很普通的制式横刀。
这种刀容易卷刃就不提了,刀脊较脆,坚韧不足才是更大的缺点。
然而伏蟒刀最重劈斩,有几招刀势需要陌刀、斩马刀这样的重器,才能发挥极致威力。
没有好刀,倘若在遇敌时,徐怀杀得性起,大力斩劈两下,刀身“咔嚓”断作两截,他找谁哭去?
那两把直脊长刀,看刀身比制式横刀略长数寸,身脊浑厚,锋刃凌厉,看着便知是徐武良专为伏蟒刀这种重斩劈等军阵刀法量身定造,再看那锋刃鉴光清湛,刀身细密的锻烧花鳞纹充满神异的美感。
徐怀将其中一把长刀拿起来手,感觉比之前那把铁片似的破刀要重出一倍,随手挽出刀花,森森寒意逼出,暗感这把良刀在手,同样的伏蟒刀法,威势不知道要比之前那把劣刀强多出来。
这段时间,徐怀以伏蟒拳为基础,更多时间浸淫于刀法上,见此良刀,如见美人,怎么可能不见猎心喜?
“你那刀鞘卡口稍略浅窄,稍稍改一下,就可以装下这刀!”徐武良将铁匠铺交给周健雄等人打理,但修造刀具的工具却带了一套过来,当下就帮徐怀改刀鞘卡口,以便能装下新刀。
……
……
徐武良婆娘午后赶回铁匠铺,还有些零碎需要收拾,再回铁石巷时,却是叫周健雄等人帮忙将这些零碎装进竹筐,拿扁担挑过来,省去雇佣牛车的钱。
周健雄说及午时还有两人跑到铁匠铺那里张望,应是唐家货栈派去的,都叫他们打发走了。
徐武良不想将周健雄他们牵涉进来,责怨自家婆娘乱使唤人,让周健雄他们将东西放下,催促他们赶回去将铁匠铺收拾起来,莫要断了营生。
徐武良的婆娘姓葛,徐怀自幼唤她英婶,被徐武良责怨一通,满脸不悦的将零碎东西收拾走去后院。
徐怀将院门关上,跟徐武良、柳琼儿说道:
“别人视我痴愚,我一直以来都无意辩解,你们看看,这就是原因——葛癞头那一耳刮子,是我出手扇的,但唐家却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徐怀这么说,却不是炫耀,实是刚才商议后续安排时,徐武良就跟他起了分歧。
徐怀将柳琼儿从悦红楼拽出来,目的是将刺客引来淮源镇窥探虚实,他们“黄雀在后”予以伏杀。
徐武良跟徐怀的分歧,就是坚持他来做这“黄雀”,让徐怀留在柳琼儿身边以防万一。
徐武良如此坚持,是不想徐怀去承担最凶险的一环,但徐怀心里清楚,他才是刺客最容易忽视的一环,更容易趁敌不备得手。
“武良叔,你要相信,时机不对,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随意出手的,反而是留在这院子里,随时要应对刺客强杀进来,却退无可退,更为凶险。”徐怀眼下只能耐心的去说服徐武良。
“徐怀要在铁石巷、军寨两边跑,徐节级那边或许还能接受,但倘若要徐怀日夜都留在铁石巷,徐节级那边顾及颜面,或许就要阻止了……”柳琼儿帮腔道。
卖身为奴,即便是那种可以赎身的活契,却到底是跟雇佣帮闲是不一样的。
现在很多事都不能挑明,徐武江、苏荻都不可能接受徐怀“卖身”给柳琼儿的。
徐武良沉吟许久,最终接受他与柳琼儿在明,而徐怀在暗处当“黄雀”的安排……
第二十九章 野沟杀人夜
徐怀午后也没有出去,就留在院子里与徐武良对练,熟悉新刀。
对练时,刀身裹上多层麻布以免误伤,但徐怀也不敢轻用势大力沉的横斩重劈诸势,这限制住他气力过人的优势发挥。
不过,即便如此,徐怀对徐武良对练,也不落下风了,更多是差在经验不及徐武良老辣。
徐小环性子羞怯,之前躲在后院帮她娘收拾屋子,午后才到前院帮她爹、徐怀收拾房间,之后才稍稍放开些,蹲在垂花厅前观看徐怀跟她爹对练伏蟒刀。
“小环也练过刀法?”徐怀见徐小环看他们练刀津津有味,不像柳琼儿坐在一旁直打哈欠,显然是看得懂刀路的,好奇的问道。
徐小环虽然瘦小,一副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在铁匠铺子里能帮着打下手、照应火炉,一般少年都未必吃得这苦,徐小环却能坚持下来,不拖慢她爹徐武良锻打铁件的速度,气力却是不少的。
“学过几年拳脚,她娘又怕她以后粗胳膊粗腿的,不好找婆家,便挡着不许——她这柴禾杆似的,真要能壮实些,才好找婆家哩!”徐武良说道。
“小环接住这刀!”徐怀提醒了一声,伸脚往将他淘汰下来的那柄铁片刀钩去,往徐小环那边挑飞过去。
徐小环蹲在檐下,看见铁片刀飞来,单掌往地面击去,却是蟒尾拳的尾捶地。徐怀力大势沉,用这势凌空下击能断厚石,徐小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却叫身子轻灵的翻腾而起,电光火石之间伸手将那刀抄在手里。
却是坐一旁的柳琼儿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双手叉腰,指徐怀怒斥道:“你这憨货,直接将刀踢过来,就不怕小环失手伤着我!”
徐怀嘿嘿一笑,不理会柳琼儿抱怨,跟徐小环说道:“你使一趟伏蟒刀给我看。”
徐小环怯怯的看了她爹徐武良一眼,见她爹颔首,才扎起襦裙走到院中地里,拿铁片刀将伏蟒刀一招一式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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