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04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张安世一脸悲怆,接着道:“谁想到,今日……这徐真人的真面目被揭穿,陛下震怒之下,气急攻心,因此……才至现在这般。”

说着,他看向朱高炽道:“姐夫,赶紧让瞻基回京吧。”

朱高炽下意识地点点头:“去……去让瞻基……火速回京吧……”

下一刻,朱高炽像是想到了什么什么随即又道:道:“还能坚持几日……”

张安世幽幽地道:“这……可说不清……不过……应该没有多少时日了。”

朱高炽只沮丧地点点头,眸光闪动,眼中泪光闪烁,一时无言。

张安世宽慰道:“人有生老病死,姐夫不必悲伤,趁着陛下还有一些精力……迟一些……只怕要召大臣来觐见了。”

朱高炽顿时明白,这是要开始走程序了。

这样急着召集大臣,唯一的可能就是……时间已经到了非常紧迫的地步了。

他一脸哀痛,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慌忙道:“奴……奴婢……去安排,不知明日可否……”

张安世立即道:“现在天色确实已晚,只是……依我看……还是能有多早便多早,不可延误,一个时辰之后吧。”

“那时候天已黑了……”亦失哈诧异道。

张安世沉重地道:“事不宜迟。”

这四个字,宛如千钧巨石一般,一下子将亦失哈最后一丁点的希望,压成了粉末。

他骤然明白……

可能连今夜……都未必能熬过去了。

第512章 遗诏

亦失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只恨不得痛苦出声。

可此时,他却不得不忍下,朝朱高炽行了一个礼,道:“请殿下拿主意吧。”

张安世和亦失哈都看向朱高炽。

其实……一切的真相,只怕也只有和朱棣交谈过的张安世最为清楚了。

可张安世却是不能说,毕竟这是陛下的密旨。

不过说与不说,张安世也不必有其他的担心。太子的性情,实是至孝,而陛下也显然也已试探出了这一点。

因此……在这种绝对信任之下,张安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个姐夫,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错误的决策。

果不出张安世所料,朱高炽毫不犹豫地道:“召诸臣觐见,召皇孙朱瞻基入京,将那徐真人千刀万剐,处之以极刑。”

张安世和亦失哈便道:“是。”

朱高炽随即就道:“本宫去看看父皇。”

张安世顿时反应过来,立马拦住了他,道:“姐夫……不,太子殿下……”

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称呼错了,以往叫姐夫,是因为朱高炽真的是张安世的姐夫。

现在叫太子殿下,是必须告诉别人,太子殿下,可能不是太子殿下了。

张安世道:“陛下身子已孱弱至了极点,决不能受任何的干扰,此时……还是不宜觐见为好。”

朱高炽叹息一声,垂泪道:“养育之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不料父皇到这样的境地,身为人子,竟不能尽孝,实是万死之罪。”

张安世知道自家姐夫这时候是真伤心,便劝道:“若是陛下还清醒,此时最希望殿下能够稳住大局,而非悲痛伤身。”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终究颔首点头。

接下来,便是走程序办事了。

张安世趁着这个空挡,居然径直往驻扎在宫墙附近的羽林卫,以及探望下值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还有卫戍在几处大门的模范营官兵。

宫中禁卫的兵马十分复杂,有屯驻,也有守卫几处宫门的,还有侍直宫内的。

可此时,张安世却好像领了什么旨意一般,先至羽林卫。

羽林卫指挥一听芜湖郡王独自前来,当即表示震惊。

卫戍宫中的指挥是极为敏感的,他迅速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正因为羽林卫的敏感,所以作为指挥的他,几乎绝不结交外臣,即便是有人来巡视,那也一般是皇帝下旨成国公或者淇国公亦或者英国公来一趟,而且事先都有五军都督府,或者亲军都督府事先打了招呼,绝不可能贸然有人来巡视。

这唯一的可能……就是宫里出事了。

可指挥却极聪明的没有发声询问,因为只要张安世不言,他是不敢窥测宫中情状的。

张安世也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巡了营,随即便走。

指挥将他送出了大营,随即脸色凝重地道:“召当值的所有官校,传令下去,今日起,所有官校,不得告假,营中上下,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的战马、军械、草料,都要细细查验一遍,营中从现在起,若有赌博、殴斗等事,俱都罪加三等,所有人枕戈待旦,不得有误。”

扈从的校尉听令,顿时明白了什么,绷着脸唱了一声喏,便火速去传令了。

模范营卫戍在宫中的人马,大抵不过两千余人,三班值戍。

这一队人马在此值戍之后,张安世几乎不再管他们了。

如今,他出现在了各处宫门,一一查验,却也没有多言,便径直转道去了大汉将军们的营地。

大汉将军隶属于锦衣卫,不过他们的职责,却是作为皇帝的扈从和近卫,个个身材魁梧,职责和人们常说的锦衣卫緹骑全然不同。

张安世询问了大汉将军们平日里的扈从情况,便也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此时……天色已彻底地黑了下来,盈盈星光爬上了夜空,显得璀璨夺目。

张安世腹中却已是饥肠辘辘,可现在显然没心思管吃喝,还在想着许多的事。

这时,却终有宦官匆匆而来,寻到了张安世后,便道:“殿下,大臣已至午门侯见,大公公请殿下一道去文楼。”

张安世这才收起心神,颔首道:“好,这便去。”

张安世毫不迟疑,一路快步来到文楼。

而诸大臣们,却已三五成群的,来到了这文楼之外等候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其实任何大臣,都已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特别是杨荣与胡广二人,脸色极为凝重。

解缙气色还好,不过以他的聪明,显然也已经猜测出了一点什么。

金幼孜依旧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静静地站着等候。

至于金忠、刘观、夏原吉、金纯等人,一个个垂头站着,面上都有凝重之色。

此番召见,有文渊阁大学士,也有各部部堂,还有九卿,俱为朝中重臣。

事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得知了消息,宫中的某位真人被锦衣卫拿下,同时拿下的,还有一个宦官。

此后,宫中的卫戍突然加强,张安世也开始巡营。

这些事是瞒不住的。

甚至有人听闻,那位真人,被拿下之后,立即开始处以极刑,手段之残酷,前所未有。

而这等骇人之事,其实大家已不必去多关心了解,已经能猜测出一二了。

众臣并没有进入文楼里,而是被亦失哈引至到了一处文楼旁临时休憩的寝殿。

而诸臣见状,早已是面面相觑。

进入了寝殿,在这寝殿的尽头,乃是轻纱的帷幔打下,又隔着屏风,无人可以得见圣颜。

众臣按捺住心头的各种心思,迫不及待地行了大礼,口呼万岁。

朱高炽已是一副萎靡之色,眼中掩不住的泪意,正被一个宦官搀扶着。

伊王殿下竟也在此。

只是这位平素生性浪漫的伊王殿下,现在却也是双目浮肿,默默地立于一旁,脸色凄然。

金忠一见,不禁悲从心来,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眼前的一切,已令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作为当初北平府的从龙之臣,他与朱棣的情感,比之其他大臣要深厚的多,当即再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无声哽咽起来。

他们高呼了万岁之后,这帷幔和屏风之后的朱棣,并没有什么动静。

可此时,显然无人敢催促。

很久,很久后。

才终于听到了朱棣微弱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得可怕,也虚弱得可怕,他一字一句地道:“都到了吧?”

亦失哈跪在帷幔之后,忍着心头的悲痛,尽可能平静地道:“陛下,都到了。”

朱棣这才又道:“朕偶感风寒……”

似乎……风寒好像一个垃圾桶,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往这里装就对了。

只见又听朱棣道:“咳咳……身子甚是不适……朕倦的很……倦的很。”

张安世在殿中,心里却不禁想,不愧是陛下呢,当初在北平府……就能屈能伸,时隔多年,今日故技重施,却也是手到擒来,天生下来,好像就是干这个的一般。

杨荣急切地道:“陛下既是偶感风寒,理应……好好照顾龙体,臣等……”

“咳咳咳……咳咳咳……”

杨荣的话,被朱棣一阵激烈的咳嗽所打断。

杨荣似乎这才意识到,此时不该说这些了,当即便静候陛下的旨意。

似乎又过去了很久。

那帷幔和屏风之后,好像朱棣又恢复了一些气力。

朱棣又道:“朕倦的很……祖宗……创业不易……江山……到朕的手里……朕克继太祖高皇帝……大统……太祖高皇帝爱我。”

“……”

朱棣道:“太祖……太祖高皇帝,属意于朕,奈何……奈何建文小贼,结交近臣……近臣……竟是借机……行秦二世之事……幸赖祖宗保佑……朕振臂一呼,杀至南京……方才……不使太祖高皇帝后继者无人……”

他反复喃喃念……到了后来,便只剩下不断地念叨着太祖高皇帝了。

众臣都面面相觑。

金忠心中更悲,话说到这个份上,陛下看来真的不行了,如若不然,到了这时,怎的还自己骗自己?显然……这是要去见太祖高皇帝的征兆。

沉默了很久,却又听朱棣道:“朕登极二十余载……不曾愧负祖宗,仰祖宗之恩,背负天下黎民所望……而今,天下虽非……非海晏河清……”

他想要继续说下去,可好像已抽空了气力。

于是众臣纷纷开始垂头丧气,一副悲痛之色。

张安世似也受到感染,倒像是陛下当真不行了,因为……这真的像极了,他几乎可以料想,陛下真到了那一日,一定也是这个样子,即将弥留之际,也必定是要再确定一下自己的正统,而后吹嘘一下自己的功绩。

因而,张安世也不禁为之沮丧。

朱棣开始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众臣不免惶恐起来。

朱高炽直接拜下,哽咽道:“父皇……请保重龙体……”

却好像因为这一句话,朱棣突然勉力道:“杨荣、胡广、金幼孜近前……”

他没有召解缙……可能是因为对解缙还不甚放心。

而三个大学士,不敢怠慢,一个个病恹恹似得起身,又因急切,快步进入了帷幔,绕至屏风之后。

三人到了帝侧,悲痛地看了眼朱棣,又泪眼婆娑地低垂着头,一个个拜下。

朱棣面色不甚好,一脸倦色,仿佛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他看着三个大臣,道:“卿……卿三人……预备拟诏……”

遗诏……

这殿中之人,尽是五味杂陈。

方才对于朱棣的一丁点悲痛和怀念,现在迅速地被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思所取代。

大家都清楚,接下来,这短短的三言两语之间,可能要决定国朝未来数十年,许多人的生死荣辱。

而这一切……都与每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虽然有许多人,已能窥测出一点结局。可事到临头,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却尽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