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55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样的甜粥,只能先供应孩子,这玩意在后世,可能不值钱,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属于燕窝一般的存在。

首先这白糖,本就是稀缺品,拿糖去熬粥,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是暴殄天物。

又有人将百米,制成了米粉。

还有人制成了各种烙饼。

虽食材不多,可各种的花色,竟是不少。

妇人们现在安下心,也已从灾荒中慢慢的走了出来。如今,一群妇人聚在一起,有了一份差事,大家绞尽脑汁,总是能想出新的花样。

男子们则分为数个千户所,分头干活。

他们在附近开掘了一处运河。

又将官道好好的修葺一番,在这路基上,铺上了碎石,以至于往来的运粮车马,更加便捷。

少年们有了课本,虽然纸张很粗劣,可这油墨印制的书册,带着一种教他们从前不曾闻见过的书香。这其中的许多少年,都曾在大灾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而如今,开始有人料理他们的起居,有人给他们新衣,也有人给他们缝补衣物,三餐能得保证,有人关心他们的学业。

在惶然无措之中,这一切便是绝望之后,突然好像有了一束光,这一束光,令他们突然发现,原来世上还可以这样幸福的活着。

虽然他们的幸福,至少在大富大贵之人眼里是廉价的,不过只是吃饱喝足,不过是能学几个字,不过是病了周遭有人照料。

可即便如此,对于这里的绝大多数人而言,其实也是一种奢侈。

刘建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有时问诊的人来,若只是小病,两个大夫便让他自己来处理。

他也总能应对得妥帖,到了闲时,他就偷偷去看大夫们带来的医书。

这是大夫摆在诊室书架上的,封皮上写着:“病菌的原理”、“用药大全”、“诊断学”、“伤寒论”等等。

大夫似乎也尽由他看,有时也会考一考他。

刘父则专门负责做泥瓦匠,偶尔会过来看他一趟,总将一些平日里舍不得吃的攒起来塞给他。

当然,态度却不甚好,总是绷着脸骂他不要偷懒,做事要规矩之类。

且刘父嗓门很大,总是教身边的人听见,这令刘建业每每耷拉着脑袋,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唯一不乐观的,就是城内的米铺了。

自打锦衣卫的人过来,几乎就无人问津。

可笑他们还打出了各种高价米的招牌。

以至于,不少原本没受灾的城中百姓,也出门左转,去和流民一样,跑去接受救济。

甚至米铺的伙计,也一溜烟的往城外头跑。

这么多的米,莫说是现在这个天价,即便价格再跌十倍,只怕也售卖不出。

这等景象,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米铺的主人疯了。

这半个月之后,城西王家的深宅大院之中,和以往一样,女婢端来了参汤,来给主人洗漱。

只是日上三竿,也不曾见内室有什么动静。

于是女婢便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这一进去,顿时发出了惊叫。

紧接着,这王家上下的人,都涌在此,早有女眷开始嚎哭。

却见这素有王半城之称的王家主人王锦,此刻却是挂在了房梁上,披头散发,面色甚是恐怖,也不知是何时上吊的,身子早已凉透了。

王锦是家大业大,囤积的粮食也最多,自然而然,遭受的损失也最是惨重。

一夜之间,所有的家产化为乌有,背负着庞大的债务,即便售卖了所有的田地和宅邸,都清偿不清。

这王锦是急性子,绝望之下,索性直接一命呜呼。

不多时,知府亲自赶来,悼祭过之后,匆匆而去,此后回到府衙,周举人等人又来了。

周举人已是满头白发,泪眼纵横。

他和王锦算是故交,如今王锦死了,不免兔死狐悲。

何况现在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府君……”

“里头说。”

刘进已经预感到事态严重,入了廨舍,落座,端起茶盏,喝茶。

这一切,一气呵成,早已成了习惯。

而后,他才道:“本府已查过了,似你们这样的人,何止是你们呢?实话告诉你,受害者的百姓可谓是不计其数。现在闹到这个地步,必定是要生灵涂炭的,本官身为父母官,不忍见治下百姓被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历朝历代,虽也听闻过各种苛政猛于虎,却不曾见,皇帝腹心之人,当朝郡王,皇亲国戚,竟行此卑劣手段,这般掠夺民财。”

众人届时悲戚地点着头。

刘进又道:“既然……受害者不只一人两人,事情就有挽回的可能。以我之见,此事在本府,是无法处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京,是一起上书也好,还是状告鸣冤也罢,总而言之,大家一起去,或可讨来说法。”

周举人等人皱眉,显得很是犹豫。

刘进看了他们的脸色一眼,自是明白他们心底的顾虑,便接着道:“你们放心,洛阳那边,听闻已有人动身往京城去了,大家身家性命都维系于此,这个时候,若是不去状告,不讨一个公道,怎么说得通?”

顿了顿,刘进继续道:“现在洛阳那边打了头,其他府县,怕也都会有义士同去,开封府,所有受害的,也要去。你们放心,朝中还是有不少人,关切百姓们的生计,这些时日,我也接到了一些书信,关心百姓们的冷暖,询问你们的情况。再者说了,为何是洛阳府那边先有人进京……”

刘进眼睛半张半合,眼睛微微地阖着,意味深长地道:“要知道,文渊阁大学士胡公的行辕才刚刚离开洛阳不久,这显然是……胡公的授意……”

周举人听罢,似乎察觉出什么味道来了,于是道:“刘府君的意思是……咱们若是进京……势头不小……”

刘进道:“何止不小,这一次,他张安世是犯了众怒了,想想看,这么多州府,这么多受害的百姓,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人。朝中衮衮诸公,也不乏有正直敢言之士,本官不信,我大明是一个没有王法的地方。”

“好。”周举人咬咬牙,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比较靠谱了。

身后的人也窃窃私语,似乎也觉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等这就去准备,明日就进京。”周举人道:“如今,非要讨要一个公道不可。”

众人便随之告辞。

刘进突然道:“且慢!”

周举人驻足,挑眉道:“府君还有什么见教?”

刘进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道:“京是要进的,却也不能平白进。”

周举人脸上露出狐疑之色,道:“府君的意思是……”

刘进道:“皇帝与百姓共治天下,这是因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无百姓,这朝廷不就成了无根之浮萍了嘛?所以历朝历代的圣君,都知晓这个道理,可若是朝中有奸贼,蛊惑圣听,使圣上不明就里,那么就可能灾祸要来了。所以,你们要进京,可你们的家人也不能闲着啊。”

周举人听罢,眼眸微微一张,顿时明白了什么。

所谓共治天下,是在于皇帝高高在上,地方上的事务,本就被周举人这样的百姓们把持,若是没有这些,哪里来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呢?

所以,既要告御状,同时还要有一点动静,要弄出张安世祸国殃民之后,百姓生灵涂炭的景象。

唯有如此,皇帝老子才能将话听进去,才会不得不顾忌这些遭受损害的百姓。

于是周举人点头道:“周某受教。”

刘进微笑道:“你们放心,若是开封府出了什么事,本府一定立即启奏,禀明天子。”

周举人等人便又作揖,这才告辞而去。

……

周府。

“周五……”

“在。”

“你跟了老夫几年了?”

“小的跟了老爷您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来,教你管理佃户,看家护院,待你不薄吧。”

“老爷对小的恩重如山……”

周举人抬头,细细地看了一眼周五,才又道:“你知道就好,想当初,你也不过是个闲汉,现在呢?人要知恩,老夫明日即将进京,你在这儿呢……不也有许多三山五岳的朋友吗?还有你下头的那些人……来……我吩咐你几句。”

这周五嘿嘿一笑,躬身上前,细细地听着。

周举人轻声交代之后,方才平静地道:“你放心,随你怎么闹,官府不会追究,闹得越大越好。”

周五骤然想到,平日里自己垂涎的几个妇人,又想到平日里的某些狐朋狗友,当下拍着胸脯道:“老爷放心,些许小事。”

……

一封快奏。

火速地送到了宫中。

朱棣看着快奏,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进京……告御状……”朱棣念叨着这几个字,而后抬头看了一眼亦失哈,道:“告御状也这样明目张胆?”

“陛下。”亦失哈道:“不少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既是读书人,照我大明律,不需路引,即可赴京,只是他们的动静不小,沿途招摇过市……奴婢……”

朱棣面上喜怒不显,只淡淡道:“此次赈济,闹出这样的事,有人来告状,也是情有可原。那胡广呢,现在可有消息?”

亦失哈不明白朱棣的心思,如实道:“胡公过些日子,恐也要来京了。说也奇怪,他所过的府县,那府县里就有人声言要告御状……”

朱棣踱步,微微低着头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胡广这糊涂虫,本事未必有,胆子也是没有的,这应该只是误打误撞,绝不可能是胡广怂恿。”

亦失哈只干笑,不知该怎么接茬了。

朱棣倒是想起什么事来,抬头看着亦失哈道:“张卿那边,为何还未有什么动静?这锦衣卫只顾着放粮,可捉拿乱臣贼子,也是重中之重,为何未见捉拿一人?”

第468章 反杀

面对朱棣的质疑,亦失哈倒是踟蹰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道:“四省饿殍遍地,芜湖郡王殿下挂念苍生,所以才竭尽全力地救济,可能是因为受灾的百姓甚多,想要稳住全局,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以才疏忽了捉拿乱党之事。”

朱棣点头,不禁感慨道:“难啊,真的难。贼子丧心病狂,又在暗处,却又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要收拾。于张卿而言,实在是顾此失彼。眼下确实赈济为第一要务,至于捉拿乱党,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朱棣沉吟片刻,接着道:“那些要进京的百姓,且由着他们来,这样大的灾情,怎么会没有冤屈呢?朕在宫中,难以了解百姓近况,此番正好可以亲自垂询,了解这河南等地的真实情况。”

亦失哈低眉顺眼地道:“奴婢知道了。”

朱棣又道:“命沿途的官府,不得阻拦,驿站可供给一些吃喝,哎……”

朱棣叹了口气,人老了,终究心肠也变软了,他在北平的时候,并非没有见过大灾,更不必说他起兵靖难引发的兵灾,更不知是何等的惨景。

正因为见识过,如今念及于此,这铁石心肠之人,竟多了几分分外的忧愁。

或许,人老了就容易优柔寡断吧。

他挥挥手,道:“至于胡广,若他进京,教他立即来见,哼!”

朱棣冷哼一声,脸色阴沉起来。

亦失哈忙低下头,不敢看朱棣的脸色,而后拜下道:“奴婢遵旨。”

栖霞。

一份份的奏报,送到了张安世的案头上。

张安世只随手取了一件,而后……他笑了笑,看向一旁侍立的陈礼。

陈礼似乎察觉到了张安世的意图,上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张安世道:“贼离了自己的巢穴了,看来动静还不小呢。”

陈礼道:“殿下放心,锦衣卫已有所布置。”

张安世道:“这样就好,好的很,告诉他们,不要客气,给我下死手,有什么干系,我张安世担着。”

陈礼道:“喏。”

张安世踱了几步,又道:“除此之外,有一些人,务必要归案。”

陈礼抬头看了一眼张安世,看着张安世眼中闪过的狠色,顿时便明白了张安世的意思,道:“卑下明白。”

张安世这时候才露出了几分倦色,叹了口气道:“哎……以后发生的事,就不要奏报了,锦衣卫自行斟酌处置即可。我见不得打打杀杀,一想到这些,就不寒而栗。”

陈礼:“……”

张安世淡淡道:“下去吧。”

陈礼火速出了王府,随即往南镇抚司去。

他召了自己的侄子陈道文来,吩咐道:“殿下说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