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张安世之所以对此药颇有把握,是因为这药本身对疟疾就有起效。
这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所谓金鸡纳霜。
金鸡纳霜产自南美洲,当初邓健搜罗了许多的树种和作物种子带回来,这金鸡纳霜便也是其中之一。
历史上,当地的土人,便是用此来治疗疟疾,效果极佳,此后便被西方人发现,从此,借助这金鸡纳霜,制成了特效药,战胜了疟疾。
张安世命人栽种了一些金鸡纳霜树,又教人剥下树皮,再将这树皮,碾成粉末,虽没有采用什么手段,提取其中的奎宁成分,不过……用这种土办法,药效应该也已足够了。
两剂药下去。
汉王朱高煦虽还处于高热之中,不过……到了子夜时分便开始呕吐,而后朱高煦的情况似乎开始变得越发的糟糕。
这一下子,却将大夫们忙坏了。
似乎用过药之后,朱高煦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倒是张安世依旧平静从容,让人继续用药。
紧接着,朱高煦便昏死过去。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张安世也开始变得焦虑不安的时候,猛然之间,一个大夫惊喜道:“殿下,殿下……”
张安世回过神。
那大夫不停地摸着朱高煦的额头,喜形于色地惊呼道:“退烧了,退烧了……”
张安世听罢,立即疾步走到了朱高煦的身侧,看着面容憔悴的朱高煦,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高热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
张安世的眼眸顿时亮了几分,随即道:“去,看一看赵王,还有其他人。”
一会儿工夫,便又有人来报:“赵王殿下和其他九人,也有退烧的迹象。”
张安世不禁振奋起来,又试了试朱高煦的脉搏和鼻息,似乎一切都开始慢慢恢复如常。
又等了半个时辰,本是觉得头痛欲裂,且呕吐恶心的朱高煦,终于慢悠悠地张开眼眸来。
视线由朦胧慢慢变得清晰,只是依旧还是头痛的厉害,且似乎胃部翻滚,可比起此前的意识模糊不清,意识和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他一张眼,便见到了张安世。
这张面孔,是何等的熟悉,却令他觉得宛如做梦一般。
朱高煦产生一个念头,我日思夜想的竟是“大哥”,以至生出幻觉吗?
张安世却道:“如何?”
朱高煦急促的呼吸。
张安世道:“头痛和恶心是正常的,这是此药的副作用,只要停药,这些症状都会消失,怎么样,精神如何?”
朱高煦张口,不确定地道:“我还活着吧?”
张安世露出一丝笑意,道:“有我在,当然还活着,你不必感激,反正你还欠我几次人命呢,这人情你肯定是还不清了,不过这不打紧,性命的事,终究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补偿的。来,快来人,将预备好的米粥,喂汉王殿下吃下。”
朱高煦听着张安世的话,还是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令他感觉亲切无比。
他笃定起来,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
第424章 功不可没
朱高煦依旧是躺在病榻上。
不过不知是不是张安世的影响,却觉得自己气力恢复了一些。
此时,他虚弱地道:“我……我患的是何症……”
张安世道:“疟疾……”
朱高煦听罢,身躯竟是颤了颤。
他虽然在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也听什么瘴疾和疟疾之类的话语,可现在从张安世口里得出,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的意识中,记得张安世让人给他服药,服药之后,他睡了一觉,虽是有呕吐,也有头痛,可是明显滚烫的身躯,慢慢地冷却了下去。
“疟疾也能治?”朱高煦气若游丝地询问。
他努力地张着眼,眨了眨,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现在看来……应该能!”
此言一出,超越了人类认知的一幕出现了。
方才还是几乎已病入膏肓的朱高煦,却好像一下子灵气灌顶,竟是啪叽一下,身子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而后一下子下了病榻,双手猛地扯住张安世的衣襟,他口里呼道:“能治,真能治?”
疟疾啊……
这玩意,朱高煦是认识得再深刻没有了。
安南那边,多少汉民死在这病上头。汉王卫,真正的隐患不在于军事,也不在于当地不肯服从的土人,甚至……不是财政,而是这该死的疟疾。
每一次出现疟疾的症状,便是成百上千人死去,寻常的村落倒还罢了,可怕的乃是军中。
军中因为人员密集,所以一旦出现感染,顿时便失去一大半战力,尸积如山。
安南为了鼓动百姓迁徙,不知用了多少的措施,来了安南便奖励百亩肥沃的土地。
可大明的百姓,即便给人租种土地,也绝不愿背井离乡。
百姓们又不是傻瓜,这可不是人离乡贱的问题,要知道,在安南这等地方,汉民的地位还是颇高的,机会也多,只是这种骇人的疾病,才是人望而生畏的理由。
去安南只是讨生活,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大家又不傻。
可一旦疟疾可以救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是能治……
就意味着,原本大量死亡的人口,可以大大的降低,只要鼓励生育,安南现有的汉民,也可维持足够的人丁。
这也意味着,安南招募汉民,也大大提高了吸引力,给你良田耕种,且给你诸多的机会,且还没有疾病的风险,久而久之,大家自然会被吸引。
朱高煦在靖难的时候,只负责冲锋陷阵,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如今只有分封于安南,方才知道冲锋陷阵,乃是天下最容易的事。
想要存续自己的藩国,就得需要人口,人口才能产出钱粮,才能组织更多的军队,才能拥有一切。
朱高煦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病体了,他继续揪着张安世的衣襟,略带几分激动地道:“你再答一遍……”
张安世奇怪地看着朱高煦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朱高煦突然歇斯底里的样子,虽是大病初愈,可气力却是不小。
朱高煦肃然着脸道:“我要你亲自再说一遍,这疟疾……可以救治!”
张安世虽说不明白朱高煦为何突然会如此激动,但还是耐心地道:“可以救治,可以救治……你瞧,你自己不就治好了吗?”
朱高煦听罢,眼眶便湿润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安世,而后,终于松开了张安世的衣襟。
可张安世还未喘上一口气。
朱高煦却又一把猛地将张安世抱住,他滚热的身躯,贴合着张安世,不肯分离。
朱高煦嚎叫道:“大哥,你是我大哥,你是我亲大哥啊!从此以后,本王没有其他的大哥,我只认你,大哥……你要帮帮我啊……我这安南可都靠你了。”
说罢,眼泪喷涌出来,瞬间打湿了张安世的肩头。
感受到肩头湿漉漉一片,张安世挣扎着道:“你先松开。”
朱高煦却生怕张安世飞了似的,依旧抱得紧紧的,继续干嚎:“不,我断不放开,你要答应我……你不答应,我便去死。”
张安世:“……”
正说着,房门被咚的一下撞开了。
却见一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却是朱高燧。
朱高燧就在隔壁的病房,也是大病初愈,他问明了大夫的情况,随即便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一下子……朱高燧急了。
真比较起来,其实爪哇的情况,比吕宋更为凶险,安南还可以算是较为开化的地方,这爪哇更是四处都是林莽,环境更为恶劣。
朱高燧一看自己的二哥强人所难,急促地呼吸了片刻,而后便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张安世的大腿:“爹娘生了我的身,张大哥非但救了我的命,还恩同再造一般,要救我爪哇于水深火热,便是爹娘也没这样亲。”
朱高煦嫌弃地看着朱高燧道:“三弟,你先走开,我有些话,要和张大哥说。”
朱高燧依旧紧紧地抱着张安世的腿,急忙道:“二哥,你别再为难张大哥了,你瞧瞧你,有没有规矩,你打小就这样,什么东西都爱和人抢,可张大哥是咱们的亲人,又不是什么东西,哪里似你这般,想要霸占就霸占!”
张安世要窒息,口里大呼:“你们先别急,先别急……”
朱高煦这才不甘愿地放手,不过经了这么一折腾,他已是气喘吁吁,一下子地跌坐在了病榻上,却不忘道:“大哥……疟疾的药……”
张安世道:“药是小事,既然有药,岂有待价而沽的道理?这方面没有问题,我这边,会想办法调制出更多的药来。”
朱高煦眼带神采地看着他道:“真的吗?”
朱高燧开始擦拭眼泪,嚎哭道:“爪哇的百姓太惨了,这六年来,病死者不计其数,我真该死,我身为藩王,却的无能为力……”
张安世一眼就看出他在演戏,虽然演得比较真,张安世却还是看出了他的把戏,道:“赵王殿下,你放心,有我在,无论如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教这爪哇再无疟疾的危害。”
朱高燧便又痛哭流涕地道:“若是这样,那我便当牛做马也甘愿了。”
他哭完了,冷不丁地道:“不要很多钱的吧。”
朱高煦斜眼看了朱高燧一眼。
相对来说,朱高煦的底气是很足的,安南本来就比较富庶,人口也多,所以财政比之朱高燧,不知好多少倍。
至于爪哇那地方,六年前,在大明眼里还真是不毛之地,完全是数万户人源源不断地送去,披荆斩棘,给开拓出来的。
张安世道:“这个……放心,这是救命药,既是用来救命,那么我会想尽办法,源源不断地产出。到时,在吕宋和爪哇,也开这么一家医学院,在疟疾方面,一定要以最低廉的价格来救治。”
朱高燧放下了心,破涕为笑地道:“难怪解公平日里都夸大哥高义。”
张安世:“……”
根据张安世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这赵王朱高燧和解缙这两个人的话,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张安世道:“眼下你们要好好地恢复,养好身体,有什么事,等过几日再谈。”
朱高煦道:“我身体已大好了,若是不信,我现在便可……便可……”
张安世一副无语之色。
他知道二人猴急,但没想到猴急到这个地步。
可张安世能够冷静,这一对兄弟却是不同,这可是关系到了国运的问题,现在身家性命都在域外,此药所能带来的好处却是肉眼可见的,甚至抵得上十万精兵。
张安世无奈地苦笑,道:“那也得等明日再谈,放心,我这个人什么都可以谈,什么可以商量。”
安抚住二人,朱高煦和朱高燧才稍稍地心平气和一些。
只是他们这儿的喧闹,却是将在远处的休憩室里的朱棣,给惊醒了。
此时已至二更,星辰密布,环绕着一轮明月。
夜间本是静谧无声,朱棣半宿未睡,实在困乏,竟是坐在椅上打了个盹儿。
直耳边那喧闹的声音传来,朱棣猛地身子打了个激灵。
而后,他虎目猛张。
室内灯火冉冉,唯有亦失哈陪在此,趴在角落里打鼾。
有了这风吹草动,亦失哈也醒了过来,一见陛下张目,便慌忙站起道:“陛下……”
“是出了什么事吗?”朱棣凝重地道。
这样嘈杂的响动,似乎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这医学院上上下下开始慌张起来。
亦失哈脸色微变,便立即道:“奴婢……奴婢这就去询问。”
“不必啦,朕自己有腿。”朱棣沉着脸道,心里却已咯噔了一下。
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只是……此时他的心情,已是乌云密布,他既是焦急,又不由得生出了胆怯之心。
他害怕,害怕真正有什么噩耗传来,到了那时……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于是他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竟是下意识地在微微颤抖。
这种心怯之感,是以往的朱棣从未体验过的。
壮年时,他确实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可那时的他坚毅果敢,而如今,他已老迈了,头发斑斑生出了白点,眼角的鱼尾也更深。
到了这个年纪,反而多了几分絮叨,多了一些对儿孙们的关切。
上一篇:重生金融之路
下一篇:修鬼:开局就有红粉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