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陈礼此时微笑着道:“周佥事可知这刘舟当初,威国公在的时候,威国公对他最是信任?每一次出行,都爱将他带在身边,说他最是忠诚可靠,办事也最是细心。”
周彦心里自然知晓,这陈礼是故意在膈应他的,可现在若是他不能处置刘舟,给这些骄兵悍将们一个下马威,他还如何镇得住?
当下,他便冷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当初他在威国公面前顺从,可人心是会变的,这刘舟居功自傲,更是罪加一等!再者说了,威国公亡故,我卫中上下,谁不痛惜?可死者已矣,咱们这些未亡之人,却还需当差缇骑,拱卫宫中,这也是太子殿下命我来此的目的。”
说着。
周彦微微抬高下巴,又道:“我奉太子诏,镇南镇抚司,治的便是刘丹此等横行不法之人!来人……拿下了,谁敢不从,就是抗诏!”
陈礼依旧端坐不动,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之色,好像瞧乐子似的。
那刘舟却悲愤无比,偏偏又拿着周彦无可奈何,这高大的汉子,禁不住眼里含泪出来:“威国公若是在天有灵……”
“太子有诏?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说话之间,却有人慢悠悠地进了大堂。
这声音,竟是莫名的熟悉。
众人眼中露出讶然之色,堂中突的一阵静默,一个个看向那迎着光进来的人。
周彦也下意识地看过去,却见这人正笑吟吟地踱步进来。
这人笑吟吟地道:“我他娘的还没死呢,是谁在咒我?”
周彦:“……”
等这人入堂,面目越发的清晰。
骤然之间,堂中一下子骚动。
周彦骤然之间,头皮发麻,似见鬼一般地瞪大了眼睛。
陈礼已长身而起,一双眼眸也在这瞬间里亮了几分,唇边随之带起真心欢喜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地朝来人行礼道:“卑下见过都督。”
“见过都督……”
众人就像是约好似的,整齐划一地轰然拜下。
张安世则是背着手,对此不予理会,而是径直走向周彦,直直地看着他,伸手道:“太子的诏令呢?”
周彦身如筛糠,浑身战栗不止。
他像魔怔了似的,身子已不听使唤,竟匆匆地从袖里掏出了一份诏令来。
张安世夺过去,低头一看,这诏令……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而后,张安世却是将这诏令直接撕了,一分为二,然后揉成了一团,这才道:“你说这是太子殿下诏令,我怎么不知道?是你能代表太子,还是我张安世更能代表太子?”
第397章 朕即国家
周彦只僵在原地,双目失神地看着张安世,一时竟是不知如何答话。
他看着张安世揉成的纸屑,而后这纸屑一扬,那太子殿下的诏令,便随风洒落下去。
周彦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张安世却是轻笑,笑中带着戏谑,道:“还有什么诏令,亦或者圣旨吗?都拿来,给我瞧一瞧看。”
说罢,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彦。
堂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张安世,一言不发。
可若是细看,却不难看出,从张世安走进来的那一刻,众人本是暗淡的眼眸,此时却是越加明亮,眼中透着欣喜。
张安世则目光咄咄逼人地继续看着周彦。
此时的周彦,显然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他神色间闪过慌乱,却又努力地镇定心神。
只见他极勉强地挤出了几分笑容,道:“都督……这毕竟是太子诏令,都督这些话,只怕要落人口实。”
他好似是好心提醒张安世。
张安世眼眸猛然张大了几分,露出勃然大怒之色,身形一动,抬腿便将这周彦一脚踹翻,怒道:“落人口实?我张安世这辈子,唯独不怕的就是落人口实!怎么,请一份真假难辨的诏令,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安世虽说武力值不高,可毕竟年轻,力气也是有的,周彦直接被他猛然的一脚踹翻在地,顿时宛如倒地的王八。
他却慌忙狼狈地翻身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拜下叩首道:“都督,卑下也是奉命行事。”
张安世眼中布满冷光,厉声道:“奉的是谁的命?”
“太……太……”
张安世大喝道:“我的姐夫,会给你下这样的命令?死到临头,你竟还想将脏水泼在我的姐夫头上?”
周彦吓得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惊慌道:“不,不是太子,是……是……”
“是谁?”张安世冷声道。
周彦忙道:“乃……乃卑下自作主张。”
张安世则是手指着周彦,对周遭之人道:“你们看,他自己承认了,他假传诏令,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这可是他自己说的,我没有强迫他。”
陈礼等人,一个个死死地盯着周彦,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很明白,这周彦……横竖都要死无全尸了。
周彦听罢,立即嚎叫:“都督……都督……是你教我说的,我……我……”
张安世冷笑:“授意你来此的人,只怕另有其人吧。”
听到这番话,周彦又猛地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再做声了。
“没关系。”张安世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不说,这里是锦衣卫,是南镇抚司,想要你开口,自然有百般的手段,难道还怕你开不了口?你呀,本是我卫中的兄弟,指挥使佥事,风光体面,偏偏要下贱,做一个贼骨头,既如此,那么自然要成全你。”
周彦脸色越发的苍白,泪眼纵横地叩首道:“饶命。”
张安世道:“我若饶你,这南镇抚司上下的弟兄们肯饶你吗?我的姐夫肯饶过你吗?国法和家规饶得了你?”
周彦已是瘫跪在地,此时的局面,他已再明白不过了。
张安世再不愿看他,只转头道:“将此人押下去,给我狠狠地逼问,势必查出他的幕后主使。”
“喏。”
众人振奋。
这周彦便如死狗一般被人拖拽了下去。
张安世这时候脸上肃然,当即道:“召集人手,随我入宫护驾。”
众人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又齐声道:“喏。”
周彦的所谓诏令,张安世说它不是诏令,它就不是诏令。
可张安世说要去护驾,却绝无一人质疑。
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是张安世叫大家排队吃粪,显然也无人有异议。
于是众人快速散去,各去准备。
只有陈礼上前,道:“都督能平安回来,实在再好不过。”
张安世道:“我从江西那边给你传了书信,你接到了吗?”
陈礼不敢怠慢,忙道:“卑下已经接到了。”
“书信呢?”
“烧了。”
张安世:“……”
陈礼道:“事情有变化,卑下接到书信的时候,这边太子的诏令就来了,周彦随即节制了锦衣卫,卑下本是想看看,这周彦人等,到底搞得什么名堂。故而这一封密信,没有示人。当然,这是卑下自作主张,实在万死。”
张安世颔首:“查出了一点什么吗?”
陈礼抬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道:“只区区一个周彦不算什么,他的背后,牵涉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很好。”张安世拍了拍他的肩,目露欣慰之色,道:“随机应变,你已可以独当一面了,现在护驾要紧,这个线索,你继续查下去。记住……要顺藤摸瓜,一个都不要放过。”
陈礼点头:“卑下从前不过区区一个千户,若非都督提携,何曾想到过能有今日?都督恩德,卑下没齿难忘,请都督放心。”
张安世点点头。
他对陈礼还是很满意的,稳重,办事细致,做什么事都能不露声色,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
“噢,对啦。”张安世突然道:“这锦衣卫,也要整肃一二了。”
陈礼一愣:“不知都督的意思是……”
张安世便道:“似周彦这样,当初从其他亲军调拨来的武官,全部罢职,亦或者分去其他亲军。从今以后,锦衣卫内部所有中高级武官的人选,全部由本都督来斟酌。亲卫衙署那边的意见,从今往后,不必再去理会了。中级的武官,以后务必要官校学堂出身,现在尚在的千户、百户,可以留任,等过几年,若是精干的,可以留下,倘若不够精干的,给他们一个闲职养老。”
陈礼道:“明白了。”
张安世道:“这件事,你悄悄来办,所有的人选,统统编造成册,给我过目。”
“喏。不过……”陈礼有些担心地道:“都督,若是这上上下下,都是咱们卫里安排,亲军卫那边……咱们锦衣卫的权柄实在太大,就怕有人不满,传出什么对都督不利的话。”
张安世笑了笑道:“说出来你都不信,这是陛下的意思。”
“啊……这……”陈礼果然露出一脸惊愕之色。
却见张安世接着道:“当然,我也有意于此。这锦衣卫,要的就是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不受亲军卫、百官的任何影响,要做到独树一帜。如若不然,往后如何能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叛党?”
说着,张安世深深地看了陈礼一眼,继续道:“陛下要推行新政,这都是迟早的事,将来对许多人而言,乃是切肤之痛,陛下这是要给全天下动一个手术,手术你知道吗?而咱们锦衣卫,就是这手术刀,若是这刀打磨的不够锋利,那么要这锦衣卫有何用?所以……”
张安世沉吟道:“锦衣卫还要设一个内务司,专门调阅卫中官校的留档,查验他们的背景,要确保每一个人都万无一失,再不能出现周彦这样的人了。内务司这边,教陈道文这个小子来负责吧。”
陈礼听罢,道:“他还太年轻,只怕……”
张安世道:“我怕的就是那些人老了,学了一身的油滑,再在自己的值房里张挂一幅‘难得糊涂’的字帖之人。”
陈礼一怔,随即道:“卑下明白都督的意思了。”
张安世则又道:“这个周彦,他这几日有什么举动?”
“升任了一些官校,除此之外,便是希望将卑下调拨去镇江……”
张安世冷哼一声道:“凡他升任的官校,统统罢黜革职,一个不留。”
陈礼迟疑了一下,道“有一些人,未必是他的党羽……”
张安世道:“不要留杂质了,我说过,要成为铁桶一般,若是有一些人,你觉得委屈,那就想办法将他们调拨去其他的亲军。实在不成,你还可以引荐给东厂嘛。”
陈礼讪笑:“东厂那边,倒是一直希望从咱们这儿调拨一些人去呢!卑下明白了。”
“对啦,我打算推举你为锦衣卫指挥使。”
“啊……”陈礼错愕地看着张安世:“这可使不得。”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此时,大队的人马已是集结。
一个个鱼服的校尉,杀气腾腾,个个按刀而立,在各千户和百户的带领之下,直扑京城。
缇骑先飞马而行,负责清道。
又一队模范营在后,摆出阵型阵型,徐徐而行。
栖霞。
此地已然成为了天下通衢之地。
可这些日子,却经历了教人无法想象的跌宕。
江西铁路修建,各处商行都见到了时机,认为未来铁路即将要铺开,因而……大量的作坊开始扩产。
一时之间,可谓是极尽繁荣。
可随之而来的消息,却是一个接一个,直接教所有的作坊,陷入了绝境。
江西的铁路,竟是一寸未修,当初这消息传出的时候,钢铁、木材甚至棉纺以及一切的大宗商品,瞬间暴跌。
这是可以想象的。
原以为打开的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相比于直隶的铁路,未来各省的铁路若是纷纷开始修建,这是何其广阔的市场。
在直隶尝到了甜头之后,换做任何一个商贾,都不愿错失这样的良机。
虽说当初张安世认为有风险,可绝大多数商贾,干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生计,只要有足够的利润,挺身犯险又算什么。
可他们计算了成本,计算出了市场的潜力,也计算了利润,甚至计算到了潜规则之中所需的花费,唯独没有计算到的……是人心。
紧接其后,便是陛下和张安世在江西身故的消息传出,整个栖霞,骤然之间几乎陷入了停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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