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刘陆嘶哑着嗓音道:“若非如此,缇骑鹰犬,怎肯撤下?”
徐奇道:“那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他反问。
这话却是无人回答。
也不敢有人答。
可其实答案已经不言自明,已在人心。
锦衣卫的讯息系统,自然比寻常官府的耳目更灵通。
所以……在各地的锦衣卫最先得知消息,这一丁点也不出奇。
那么……现在锦衣卫缇骑们突然如此动作,甚至连府库都不管了,唯一的可能,显然就是……天塌下来了。
天怎么能塌下来呢?
除非……
除非水贼们成功了。
虽然徐奇早已料定,水贼的把握很大,毕竟是有备攻无备,是里应外合,再加上夜袭,是以多击众。
这样都输,天理难容。
可毕竟在真正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他是不敢有所作为的。
毕竟,他要杀死的乃是大明第一外戚,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赫赫有名的张安世啊!
而现在,此贼……终于死了。
徐奇的目光,与众人的目光碰撞,彼此都心领神会。
徐奇随即平静的样子,道:“去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道:“是。”
说罢,便又匆匆退下。
徐奇站起身,背着手,露出疲惫之色。
等了一宿,现在得知了消息,人松弛下来,便有睡意袭来,不过此时,他却不得不振作一些,依旧吩咐道:“大家各司其职,好生用命。”
众人纷纷站起来,声音也变得轻松一些:“是。”
徐奇则是看向南昌知府刘陆道:“刘贤弟留下。”
平日里,二人乃上下关系,徐奇一般不会以贤弟相称,可今日叫得却是格外的亲昵。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此时……自是亲近一些才妥当。
刘陆颔首,等众人退下。
徐奇却是冷冷地道:“张安世……若是死了,本官只怕也责无旁贷,陛下迁怒老夫,到时……只怕要受牵累。”
刘陆安慰道:“刘公……此獠身死,自是天意,此人天理难容,死不足惜。陛下那边……至多也只惩办一个失察之罪,又能如何呢?大不了徐公回乡将养一些日子,将来必有起复之日。”
徐奇自然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词,却只背着手,他可不相信,自己只是区区一个罢官。
最后,他幽幽叹了口气,显得无奈地道:“时至今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里糜烂的局面,最终还需你们来收拾。”
刘陆忙道:“下官人等,自是责无旁贷。”
徐奇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透出一丝忧色,道:“老夫担心的是……接下来又委钦差来查办……”
刘陆微笑道:“张安世这一死,就没有人再来查了,就算来了,放钦差来查就是了,真查到了什么,他敢乱说吗?”
徐奇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挥挥手道:“也罢,就如此吧。”
……
而徐奇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一队人马,在连夜疾行。
他们先是乘船,一路南下,进入鄱阳湖水域,而后顺着赣江而下。
到了正午时分,便可看见远处的城郭,尤其是一座高楼,隐约可见。
张安世站在船头上,站在与朱棣稍后一些的位置,这只是寻常的乌篷船,在水中并不稳当。
朱棣则是气定神闲地站在船首,舒展着浓眉,眺望着那高大的楼宇。
张安世也看着那楼宇,道:“陛下,这是滕王阁,相传乃是李世民的兄弟滕王李元婴所建。”
朱棣道:“这些典故,你不必告朕,朕比你懂。”
张安世讪讪。
朱棣接着道:“建此楼时,乃是贞观二年,那时候,大唐百废待举,此后百年,是何等的气象,可现今看来,这汉唐的气象,又去了何处呢?究其缘故,唐时的兴盛尽为瓦砾和灰烬,问题在何处?”
朱棣似乎不是在询问张安世。
实际上,张安世也不会回答,因为这是送命题。
朱棣随即道:“登岸,入城!”
一艘艘舰船,直抵江岸一处渡口。
随即,岸边自有水路巡检的人马见状,纷纷聚拢而来。
一人大呼:“何人……”
可舰船已纷纷靠岸,跳将下来的校尉,直接拔刀,奔杀上前。
这巡检司的人马不过寥寥数十人,见状,二话不说,立即拜下,口呼饶命。
顷刻之间,局势已定。
朱棣没理会,眼神都懒得给一下,只看向不远处的城郭,脸色沉沉。
张安世却在后头拎着一人,道:“城中如何?”
这人战战兢兢地道:“城中……没有什么动静。”
张安世又问:“你们怎的驻守在此……”
“小人们奉命,打探锦衣卫缇骑的行踪。”
张安世勾唇一笑,笑中带着几分嚣张,随即道:“那就不必打探啦,我们就在这里。”
这人已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啊呀一声。
张安世便懒得再理会他,站直了身子,随即道:“立即入城!”
一声号令。
数百模范营校尉和夹杂一起的一百多个锦衣校尉随即奔向城门。
片刻之后,又有一队人马来,他们牵着马,便衣打扮,为首之人来见礼:“卑下百户张定,见过陛下,见过都督,卑下奉旨在此专侯殿下与都督大驾。”
朱棣只点头示意,随即翻身上马,张安世也只好牵着一匹马,翻身上去。
转眼之间,数十骑与数百人蜂拥至城门。
城门处的守卫见了动静,猝不及防,有人急切地高呼:“关城门,关了城门……”
可显然已是迟了。
有人率先飞马上前,提刀挥下去,将那高呼关城门的人直接斩于马下。
而后,众骑拥簇着朱棣呼啸进入城门门洞。
朱棣策马扬鞭,迎着烈阳,放眼四看。
城门的门丁们,早已散了。
他们口里大呼:“有贼入城,有贼入城!”
这一下子,城中似炸了锅。
朱棣人等,都没有穿戴甲胄,有的是便衣,却携带武器,有的则穿着象征身份的鱼服,装束各异。
可这一个个魁梧之人,气势自然与常人不同。
他们突然杀奔而来,还斩了一个门丁,自然让人认为进了贼人。
城中的街道,随着喧哗,街道上顿时空无一人。
朱棣勒马顿足,脸色铁青,他只觉得此时体内的热血,似在翻涌着。
……
“徐公,徐公……”
有人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布政使司,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慌失措。
布政使司内的寂静被打破。
徐奇听到了动静,便心知出了大事,连忙带着几个属吏快步出来,沉着脸道:“何事?”
“有贼人入城,足足有数百人……甚是凶恶,他们夺了门,不得了……”
徐奇听罢,大惊失色。
身旁的佐官和赶来的幕友一个个色变。
“朗朗乾坤,哪里来的贼子?”有人询问。
“不……不知……”
众人便纷纷看向徐奇。
徐奇心中怦然一动,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于是忙道:“那些人,什么模样?”
这人便道:“有的只寻常百姓打扮,可都提着刀,还有……还有似乎有火铳……不只如此,小人还见……有一些人……穿着鱼服……”
“当真是鱼服?”徐奇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准没有错,和当初封了府库的锦衣卫缇骑所穿的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骤变。
“徐公……徐公……不会……不会……锦衣卫去而复返吧。”
有人惶恐不安地看着徐奇。
片刻之后,又有人带着一队人来,却是南昌知府刘陆也闻知了消息,心中惊慌,便忙带人来询问徐奇拿主意。
“徐公……这是怎么回事?”
徐奇的脸色甚是难看,皱着眉道:“这些人……该死!”
刘陆忙道:“徐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锦衣卫突然杀了回来,一定是……一定是……”
徐奇此时倒是冷静下来,目光冷沉地看着他道:“谁说这些人是锦衣卫?”
“可……可……”
徐奇道:“有许多人,穿着常服,可也混杂了不少人穿着鱼服,且都还身揣利刃……这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刘陆一脸狐疑,便道:“还请徐公赐教。”
徐奇吐出两个字:“水贼。”
刘陆顿时一惊:“这……”
徐奇左右顾盼,一旁的人识趣地退开。
只有心腹们,依旧还站在原地。
徐奇这才继续道:“水贼既袭了九江府,斩杀了张安世,这些人贼性不改,夺了张安世人等的衣甲穿戴在身,倒也情有可原。”
“可他们……为何突然来此。”
“这也是老夫最头痛的事。”徐奇道。
“他们此番来此。岂不是让人误会我们……我们与他们勾结……”
徐奇忧心忡忡地皱眉,不语。
“莫不是……讨赏来的?又或者……”
徐奇道:“无论如何,人既来了,就算要拦着,也已来不及。城中的人马不多,聚集起来,也未必能制的住他们,与其如此,倒不如……来人,聚集人马,都随老夫来。”
众人听令,随即又有人去联络都指挥使司衙门。
那都司衙的指挥使刘荣、同知朱薙又带了一队官兵急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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