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440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一场简会终于结束。

没有掌声,可有的却是大家默契地彼此互看一眼,张安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某种决绝。

人的问题……初步解决。

至少在太平府,高级一些的官员现在急于要自我实现,而低级的小吏,也将为他们将来成为官员,哪怕只是九品小官而为之奋斗。

整个太平府上下,似乎一下子,开始进入一种莫名的亢奋,或者说……打鸡血似的战斗姿态。

什么蹇义,什么困难,这算一个鸟,来一个打一个,他蹇义算啥,我的眼里只有威国公,其他人一概不认。

张安世却是冷静,他心里不禁咒骂杨荣这个吊毛,其实不得不说,张安世对杨荣的印象,谈不上是该感激还是生气,总之很复杂,迄今为止,张安世也不知到底他自己利用了杨荣,还是杨荣利用了他。

想来,那蹇义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

“阿切……”

此时,文渊阁里,杨荣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坐在一旁的胡广,关切地看着杨荣:“杨公,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杨荣摇摇头:“应该是有人骂我吧。”

胡广笑了笑:“哪里有人骂,这满朝文武,不知多少人感激呢!那蹇公,怕也要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杨公这一手,实在教人佩服,差一点……这蹇公……”

杨荣却是表情凝重起来:“我不是想要救人。”

胡广脸一僵,眼中不满了不解。

杨荣道:“君子应该坦诚,尤其是胡公与我相交莫逆,我老实和你交个底吧,对我而言,蹇公的生死荣辱,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你我乃文渊阁学士,所谋的非一人荣辱与福祉,倘若心思都放在为一家一姓排忧解难,那么……你我之辈,便对不起陛下的知遇之恩,也愧对天下人的重托了。”

胡公挑眉道:“那么杨公的用意……”

杨荣道:“太平府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但还是小看了那张安世了。张安世这个人,年纪轻轻,却是足智多谋。可一个人足智多谋是没有意义的,天底下,有小聪明的人如过江之鲫,这一次他让我叹为观止的,是他可以教这太平府上下跟他一条心,竟能以打击白莲教,而推行新政。且这新政……世所罕见……”

“不过是……”胡广吹胡子瞪眼。

杨荣对胡广的反应一点不意外,此时打断他道:“你呀,有时候,书读多了,未必有好处。你是如此,蹇公也是如此,读书的本质,在于明理,而非是尽信书。人应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便觉得匪夷所思,那么就花费更多的心思,去慢慢了解它的全貌。”

“太平府乃天下之冠,这已是没有争议的事了,只是我所担心的……却是这太平府不能持续,未能持久。何况……我们看到了莫大的好处,可是它的害处在何处呢?它的弊端又在何处?你我掌握机要,一定要仔细找一找,多看看,多去想一想。”

“至于蹇公……这何尝不是一个天赐良机呢?蹇公为万人敬仰,又是吏部尚书,且为人两袖清风,做事一切顾念大局。这样的人,实为我等楷模。所以我也想看看,蹇公这样的人,治理一地,用尽圣人之法,是否可以太平府分庭抗礼。许多事,没有试过,怎么会知利弊呢?”

胡广深思,下意识地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蹇公未必能赢?”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在胡广和许多大臣的心目中,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蹇公是什么人,这是真正的宰相之才,何况他手中握有的资源和人脉,小小一个府,可谓是手到擒来。

杨荣笑着道:“你为何要计较输赢?他们的输赢,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可我却知道,有人已经赢了。”

胡广抬眸,不明所以地道:“是谁?”

杨荣淡淡道:“天下……苍生!”

胡广又陷入了深思,而后叹口气:“为何我总说不过你?”

杨荣道:“因为你太老实了。”

胡广:“……”

杨荣道:“不老实的人,是不会认输的,他们总是能强词夺理,想尽一切办法,要争一个输赢。可你不一样,你说出为何争不过我的时候,其实未必是你口才不及我,而是因为,你是一个肯甘愿认输的人,一个人若是肯甘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那么这个人……大抵应该算是老实忠厚的人。胡公,继续保持吧,凭着这份憨厚,将来也足以教你名垂千秋。”

胡广沉默了,心里有股莫名的郁郁。

他觉得杨荣又在侮辱他。

……

太平府这儿,却变得格外的热闹起来。

六十多个文吏和武吏,一个个穿着新衣,出现在知府衙门外。

被点到了名字的人,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府衙的大堂。

在这里,张安世高坐,左右乃少尹高祥以及推官。

来人刚要拜下,张安世便道:“不必行大礼,梁翁实,你办事有成,前日已将你报上了宫中,陛下朱笔亲批,授你司府厅司狱一职。”

这叫梁翁实的人,嘴唇嚅嗫,站在原地,脸色僵硬,他已忘了谢恩,只呆滞地站着。

对于这样的情况,大家表示理解。

高祥微微一笑道:“好了,接印吧。”

有文吏取了大印和乌纱,送至这梁翁实的面前。

梁翁实没有接,而是醒悟过来,随即便郑重其事地朝张安世行了大礼:“下吏……不,下官无以为报,愿为牛马。”

说罢,重重叩首,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印绶和乌纱。

刚要转身,谁晓得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便忙将印绶和乌纱抱在怀里,像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般。

张安世忍不住扑哧一笑。

于是众人都笑。

这梁翁实便也尴尬地笑了笑,笑过之后,轻松了一些:“下官……实在……实在……失礼。”

“无妨。”张安世一脸理解地道:“只要案牍上的事不犯过错,你便在我这撒野,我也由你。”

梁翁实忙道:“不敢,不敢。”

说罢,忙碎步告退出去。

一个个官授了出去,其实这些官,都只是从九品和正九品。进士是看不上的,可对于这些吏员而言,却真如重获新生一般。

可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激动。

对于那些没有授官的小吏,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鼓舞?

向上的阶梯,张安世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路径,再怎么狭小,可毕竟比那科举的独木桥要宽敞得多。

于是除了羡慕,却让人多了几分精神,还有满心的期盼。

授官之后,接下来便是新任的清吏司主事何金站出来,宣读了太平府关于吏制的办法,随即,命清吏司的吏员们进行登记,而后再分赴各县,进行登记造册。

清吏司这边,刚刚抽调来的数十个吏员,一个个激动无比,他们率先在自己的档案上,签字画押。

这份档案里头,经过了登记、审核,里头详细的记录了自己的生平、年龄、籍贯甚至是家庭关系,哪怕是自己的祖父所操何业,甚至是自己的体貌特征,也都是应有尽有。

记录的越详尽,这些确认了登记信息的人,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越是显得激动,不少人涨红了脸,当签下字,画押之后,他们才觉得,自己终于算是个人了。

是的,吏本为贱业,因而民间有贱吏的称呼,因为他们多是官府临时雇佣,甚至连正式的俸禄和薪水都没有,给你多少钱粮养家糊口,完全看官员的心情,至于动辄打骂几乎也是家常便饭。

他们根本不存在于官府的体系之中,可现在不同了,这详尽的档案,会被清吏司小心的收藏起来,随时调用。

而这些档案中所记录的一个个人,也终于有名有姓,彻底的纳入了太平府的体系。

因而……这清吏司里,有人画押过后,禁不住热泪盈眶,捂着自己的眼睛,抽泣着道:“今日起,我也算是真正官府的人了……我也算官府的人了……”

说着,许多人像是感染了一般,眼里都禁不住湿润起来。

就在这喜极而泣的气氛之下。

张安世召开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当然,会议其实是早已和高祥等几个敲定好了的,这一次大会,几乎府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在本衙当值的,都参加了。

因为知府衙门的大堂坐不下,所以借用了南镇抚司的大堂,两百多张椅子,座无虚席。

张安世直接分派了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工作,修路,修桥,招募乡村的教师、大夫,除清丈耕田、新粮试种,招商以及协助新建作坊之外,还有划分商业和作坊所用的土地,审计钱粮,甚至还有治安捕盗等等。

一场会议之后,便是各衙执行。

会议结束,张安世回廨舍暂时休憩,其余的事,其实已不必他操心了,有高祥督促,再加上此前就已有了推进工作的方法,所以无非是进展快慢的问题罢了,有没有他,都能安排下去。

张安世刚回廨舍落座,陈礼却是匆匆的来了。

陈礼当面就道:“公爷,蹇义去宁国府了。”

张安世显得很平淡,只点头道:“噢。”

陈礼却又道:“此番去,据说许多大臣都去给他送行。”

张安世扑哧一声:“这宁国府才几步路,竟还有人给他送行,好大的排场啊!”

“听说是自发的。”陈礼一脸愤愤不平地道:“哼,他们这是向公爷您示威呢!”

张安世却是不甚在意地道:“这算什么示威,有本事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会害怕,就靠这个……我会怕他们?”

陈礼尴尬一笑:“话虽如此,不过卑下还听到一件事。”

“说罢。”张安世道。

陈礼眨了眨眼道:“听说……夫人……夫人又有身孕了。”

张安世一时没反应怪,下意识地道:“哪个夫人?”

陈礼立即就道:“公爷您的夫人啊,还能有哪个?”

张安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地瞪着陈礼。

下一刻,他跳了起来,便要追着陈礼捶,口里大骂道:“岂有此理,你怎么比我还早知道?狗东西,你跑什么。”

陈礼边跑边道:“呀……呀……公爷,您听卑下解释……公爷这不是这几日都在忙吗?这消息也是一个时辰前才传出来的,卑下……卑下得到消息,便先来报喜了……”

第299章 天下无敌

东宫这边,太子妃张氏将张安世叫了去。

得知怀了第二个孩子,张氏喜上眉梢,自然免不得对张安世一通抱怨。

张安世也自知理亏,这些日子虽都是在忙正经事,可是毕竟对自己的妻儿的确少了关心。

面对张氏,只是不断的点头份儿。

“阿姐,接下来,我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家里几日,不过……咱们张家的新宅要建好了,栖霞那边,却也要多走动。”

“听闻你在太平府,办下了不少事。”张氏看弟弟认错态度良好,便也继续追着责骂,倒是对弟弟关心起来。

张安世道:“也得罪了不少人。”

张氏淡淡道:“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吧!以往呢,你成日糊里糊涂的,所以阿姐怕你在外滋事,可你既有出息,真想干点事,难道还能拦着你?这天塌下来,还有你姐夫顶着呢。”

一直跪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母亲责骂舅舅的朱瞻基,此时终于开口道:“母妃,还有我,还有我……”

张氏没看他。

却又道:“我们张家,当初也不是什么大富贵人家出身的,咱们的父亲,当初也不过是北平府的寻常武官,虽说父亲在的时候,没教我们吃过苦头,可寻常百姓的日子,你当时年纪还小,可能没什么印象,阿姐却是体尝过的。去做了父母官,其他的胡闹无妨,可切不可残害百姓。行事之前,要瞻前顾后,要细细的思量,会有什么后果。有时候啊,我们一拍脑子们想的事,吩咐下去,可能要害死的军民百姓不知多少呢!所以啊,你可别总是想当然,任何事都要抓实,多干,多看。”

姐姐的这番话,可谓是用心良苦,张安世又怎么不懂?便又连连应声道:“是,是。”

张氏继续道:“我抱怨你平日里不着家,是因为你总糊里糊涂,可现在既执掌一方,成了封疆大吏,这身上担子重,家里的事,阿姐自然会多帮你料理,静怡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不会责怪,你不出乱子即好。”

“阿姐……真的……我……”张安世要去抹眼泪。

谁晓得眼泪没挤出来。

朱瞻基却是嚎啕大哭起来,抽泣道:“母妃……对阿舅好,对我也好,母妃……大恩大德……”

张安世:“……”

张氏抿嘴一笑:“都说外甥像舅,我瞧着这话有道理,你这些日子忙碌,瞻基总是念叨你。”

张安世不免好奇起来,道:“念叨我什么?”

张氏抿嘴不语,顿了顿,却是道:“岁末的时候,陛下要去围猎,瞻基正在学骑射呢,到时……怕也要在他阿爷面前表现一二。”

见张氏撇开了话题,张安世便知道,这朱瞻基定是对他这个阿舅的评价不高,后牙槽都不禁要咬碎了:“他年纪这样小,就学骑射,也不怕出事。”

“这没法子,他阿爷喜欢……”张氏道:“不过让他练一练也好,我大明天子,多习骑射,我倒希望太子殿下也去学一学,不过他公务繁忙,现在为了治政,真是废寝忘食,教人担心。他还交代了,若是我见了你,一定要提醒你,莫负百姓。”

张安世道:“是。”

悻悻然地从张氏那儿出来,旋即张氏教人预备了一些滋补之物,教人陪着张安世回家。

徐静怡如今对生育已是驾轻就熟,倒是没有起初生张家长子时那样小心翼翼了,见了张安世回来,便斟茶递水。

夫妻二人虽多日不见,却没有一点生疏,举目对视间,就如同老夫老妻般自然。

徐静怡脸上尽显温柔,带着盈盈笑意道:“陛下要围猎的事,你可知道吗?”

张安世回到了家,也不自觉地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笑了笑道:“刚从阿姐那儿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