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他心里有万般的委屈,想当初,他为了靖难,不知立了多少功劳。父皇当初可是摸着他的背,暗示要让他克继大统的啊。
现在太子之位越来越无望,还如此不近人情,难道父皇要逼他做李世民吗?
可这个时候,面对勃然大怒的朱棣,朱高煦却是大气不敢出,一溜烟就跑了。
见解缙几个也瞠目结舌,朱棣阴沉着脸道:“来,来人……将张安世给朕宣来,快,要快,要他立即来见。”
哪怕再快,这其中也耽误了一个时辰。
张安世气喘吁吁地赶了来,行了礼。
朱棣见他狼狈的样子,脸色倒是缓和下来,道:“你怎么这个样子?朕宣你觐见,也没让你连自己身体都不顾,这一路若是得了心疾怎么办?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张安世:“……”
朱棣道:“外头的事,你听说了吧?”
张安世自然明白朱棣想问什么,便道:“这价格,就是臣打下来的,臣取了几万石的桐油,统统作价二两银子出售,又对外宣布,要供应十万石桐油做军需。于是……这桐油的价格,便应声下跌,请陛下放心,如今这市场已恢复如初,于国计民生,并无影响。”
朱棣听罢,心里一宽,可又有些心疼,便有点口是心非地道:“这五十七万两银子,虽是亏了,可至少供应了军需,也平抑了奸商作乱,总还算值当。”
“陛下,谁说咱们亏了?”张安世奇怪地看着朱棣。
朱棣顿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道:“难道没有亏吗?”
“陛下,臣只需三四万石的桐油便可平抑物价,至于那十一二万石桐油,臣早就趁着那些人将价格炒高的时候,卖了……”
朱棣:“……”
张安世又道:“这一次,臣入账的数目是纹银二百万两,也就是说,刨除掉当初的五十七万两银子,还有这些日子的其他各种开销,净赚了纹银一百六十万两。”
朱棣眼珠子瞪得更大了,惊道:“一百六十万两,就……就这般的做了一个买卖?”
张安世道:“是,其实想要挣这个银子,实在不容易。可是多亏了那些奸商,这些奸商太贪心了,为了获利,拼命的炒高,臣……也没想到,他们贪婪到这个地步,所以只好将计就计。”
朱棣还是反应不过来。
若说其他的买卖……挣来这银子,他倒也可以理解。
可这……不过是单纯的买入和卖出而已。
可这其中的收益,却是大得吓人。
“一百六十万两,那朕就是有八十万……哈哈哈……哈哈……”朱棣狂喜:“这样说来,五十七万两银子,解决了军需,还平抑了物价,甚至还平白得来了纹银百六十万,朕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本万利了。”
张安世笑了笑道:“其实……如果臣再大胆一些,便是再多赚一百万两,也不算什么。只是臣想到,平日里陛下教诲臣,我等今日富贵,尽都来自民脂民膏,行任何事,都要顾念百姓,臣受陛下教诲,对此铭记于心,于是在后头,宁愿拿出三四万石的桐油出来,低价抛售,这才让收益大减。”
“不过臣以为,这样做若是能利国利民,使天下百姓都称颂陛下的恩德,这些许的损失,也算不得什么。”
朱棣龙颜大悦,口里道:“是啊,朕当初好像是这样和你说过,这也是太祖高皇帝的意思,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能有这样的见识,朕很欣慰。”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哪里,哪里,臣从前就顽劣得很,才不在乎这些呢。可自打见了陛下,在陛下的言传身教之下,这才稍稍有了几分起色。”
朱棣虽也晓得这家伙在溜须拍马,不过细细想来,当初这张安世确实不是东西,如今倒是很有几分模样了,这是为啥?
当下,朱棣笑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大赚了一笔,能赚这么一大笔,朕已心满意足了!张安世啊张安世,你这小子……还真有办法。”
张安世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朱棣。
朱棣给看的不解,便道:“怎么?”
张安世道:“陛下,你这话错了。”
还真没人敢在朱棣的面前直接说朱棣错了,即便要说,也是用很婉转的言辞。
朱棣现在心情好,自是没有生气,甚至随和地道:“朕哪里错了?”
张安世道:“陛下说,能赚这么一大笔,已心满意足,这句话错了。”
“错在何处?”朱棣一头雾水。
“因为赚的不只是这一笔。”
朱棣瞳孔收缩,他像看怪物一般地看着张安世:“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还有一笔银子……”张安世道:“而且这一笔的数目,并不比这百六十万两要小。”
朱棣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又瞪大了眼睛:“你说啥?”
“臣的意思是……还有一笔……马上就要挣回来。”
“不,朕想听下一句。”
“这一笔,不比这百六十万两银子要少。”
呼……
朱棣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口里念着:“征漠北,下西洋……还有……还有……”
他脑子里想着,历朝历代那些皇帝们所有关于文治武功的事,不由得有些眩晕。
其实这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东西才能实现的……那就是银子。
而且是在不压榨百姓的前提之下,获得的银子。
有了银子……那么这天下,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呢?
到了那时……唐太宗李世民又算什么?朕要直追始皇帝,开万世太平。
朱棣呼吸有些急促,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热血已经沸腾起来,他甚至焦躁地开始在这殿中来回踱步起来,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他的心稍稍地平和一些。
“怎么……你还有桐油?”
“陛下,就算是还有,为了平抑价格,臣也会按二两银子的价钱出售。”
朱棣诧异道:“那么你为何说,还有一笔收入呢?”
“这个,臣一时半会可能解释不清。”张安世老实回答道。
朱棣随即用炙热的眼睛看向张安世,一字一句道:“那就别解释,做给朕来看。”
张安世立即就道:“臣遵旨。”
“要几时才能办成此事?”
张安世道:“一两日!”
朱棣再次给惊讶到了,随即大笑起来:“好,好,朕在此,静候佳音,张安世啊……你可给朕立下大功劳了,哈哈……果然不愧是太子妃的兄弟。”
张安世心里说,太子妃的兄弟跟你隔着好几层呢,这话听着很膈应。
朱棣欢喜地道:“若是还能得到收益,朕现在就向你许诺,等事成之后,你要什么赏赐,朕都应允,朕在此立誓,若违此誓,天厌之!”
张安世发现朱棣也有小孩子气的一面,挺中二的。
不过细细想来,这可能是一夜暴富之人的常规表现,皇帝也是人嘛。
张安世道:“那臣告退。”
“去吧,去吧。”朱棣像赶苍蝇一样驱赶张安世。
“不要耽误功夫了,赶紧去给朕干正经事。”
张安世一走。
朱棣依旧觉得浑身燥热,兴奋难当。
“亦失哈,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啊,瞧瞧那些平日里只晓得之乎者也的家伙,即便是朱能和丘福那两个老货,他们除了行军打仗,还能干点啥?这张安世……可以与张玉比肩了。”
亦失哈站在一旁,微笑。
他当然清楚,臣下之中,在朱棣心里分量最重的就是张玉,张玉为救朱棣而战死,每到张玉忌日,都是朱棣心情最低落的时候。
亦失哈道:“是啊,奴婢也以为,这承恩伯很有手段,当然……最紧要的还是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朱棣立即就道:“他当然得对朕忠心耿耿,他成日造谣朕,朕也没有责罚他,这不是该当的吗?”
说罢,朱棣又大笑起来。
……
栖霞渡口。
不远处的河滩滩头上。
轰隆……
数百斤火药引燃,随即……无数的乱石而硝烟升腾而起。
整个长江的江水,似乎都波纹荡漾起来。
远处……不少人露出了骇然之色,虽然他们习惯了火药爆炸,可是……似今日这样威力,却是闻所未闻,整个河滩处,直接炸出一个巨坑。
张安世取出了塞在耳朵上的两团棉花,依旧还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的响,于是拼命地拉扯自己的耳垂。
“他娘的,威力竟然这么大,早知如此,我该省一点火药才是。”
说着,张安世忙回头,看向早已吓得趴在地上的朱金:“没有伤着人吧。”
朱金道:“耳朵快聋了,算不算伤着?”
张安世道:“给我滚!”
朱金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发生后的一个时辰。
便有三个人影,疯了似的朝河滩这边赶来。
跑的最快的乃是丘松,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此时似有光芒在绽放!
第128章 又发大财了
丘松衣衫不整。
其实朱勇和张軏也没好多少。
譬如张軏,他只穿了一只鞋。
张安世不得不佩服他们,十有八九是从自己家里开溜出来的。
丘松很快被河床上炸出来的那个神坑吸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火药炸出来的坑洞,便再挪不开自己的视线了。
张安世拍拍他的脑袋:“别看了,有正经事。”
张安世随即道:“是兄弟的就跟我来。”
丘松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朱勇则是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惨状,什么回家被按在地上打之类的话。
张安世见他像祥林嫂一般,便忍不住道:“你不要说啦,我听了于心不忍。”
朱勇心里舒坦了,仿佛自己的絮絮叨叨,得到了他满意的结果,因而便道:“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张安世道:“把家伙都带上,待会儿凶一点。”
朱勇立即将眼界瞪成铜铃一般大:“俺晓得了。”
张安世带着三人,来到了四海钱庄。
四海钱庄可谓历史悠久。
从元朝中期开始,便开始经营钱庄的业务。
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因为无法进行有效的管理,因而,便大量地引入了色目人为他们进行商贷业务,同时,又笼络地方的士绅对地方进行包税。
这样一来,这色目人的商贷,和士绅们的包税制,就成了供养元朝上层贵族的主要财源。
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何太祖高皇帝对于商贾带着极端的仇视,甚至直接将商贾打入贱籍,这其实也是结合了当时元朝末期的时代背景。
色目商贾们利用商人的特权,勾结地方士绅,与当时元朝上层贵族,对于下层百姓的盘剥可谓是空前绝后,名目繁多的各种借贷,使无数人成为流民。
莫说是当时的汉人被盘剥到了极致,哪怕是蒙古人,在各种借贷的引诱,同时动辄类似于九出十三归、驴打滚的借贷盘剥之下,很多人甚至也沦为了奴隶。
以至于到了元朝后期,不只整个长江、黄河流域四处揭竿而起,便是在长城一线的许多底层蒙古人,也揭起了叛旗,打出了反叛们元朝的旗号。
甚至是到了现今,大明在对北元残党的主要军事布置上,依附于大明的蒙古骑兵,也是横扫北元的主要军事力量之一。
正因如此,朱元璋对于商贾可谓是深恶痛绝。
毕竟……他这种真正布衣出身的人,是真的吃过商贾们铁拳的,一家老小几乎死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某种程度,这迫害者也有商贾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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