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两个消息一个天一个地的,实在让人不知该相信哪个,直闹京城里民心惶惶谣言四起。
如此一来,那袭爵的消息自是连朵水花都没剩下,直接就石沉大海了。
果然老话不假,即便再有谋算,若老天爷不肯帮忙,也只能是枉费力气。
于是王熙凤就此将来家抛诸脑后,一门心思只惦记着,该选什么人去顶替来家留下的差事。
但她将来家抛在脑后,偏别人就惦记上了。
这日傍晚,薛姨妈特地寻到了王熙凤院里,拐外抹角的询问来家因为犯了忌讳,要被府里赶出去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王熙凤倒也没瞒着,当下点头道:“既是姑妈问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那来家确实犯了忌讳,不过毕竟有些功劳苦劳在身,所以老太太做主,等过些日子就放他们脱籍出府。”
薛姨妈闻言,脸上倒显出了纠结之色。
被王熙凤再三催问,她才讪讪道:“原是想着,他家若被赶出去,没个容身的所在,我便出面接济一二,看他们肯不肯去南边帮着照管生意——谁知他家竟是脱籍,这就……”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熙凤眼前一亮,她也知道薛家如今最缺有能力,又能信得过的管事,来家若过去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来家若接管了薛家的买卖,于自己也是颇有好处的——别的不提,单只在推广轮胎生意上,她的话语权就能压过王夫人一头!
当下极力推荐道:“姑妈何不分润他家一些干股,再给他父子一个大掌柜的名头,届时自不怕他们不肯卖力!”
这虽和薛姨妈来意有些差距,但若是再次错过来家,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可以够托以腹心之人。
故此她就有心动,但想到女儿的交代,还是忍着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推说要再考量考量。
等薛姨妈告辞离开。
王熙凤在屋里盘算了半天,却也只能忍痛割舍了那三千两银子,打算抢在薛姨妈之前示恩于来家,然后再‘主动’把他父子推荐给薛家。
若来家就此一文不名,这银子她贪了也就贪了,也不怕来家敢胡乱宣扬。
可来家既然还在贾、王、史、薛的圈子里,这银子拿着就有些烫手了。
更何况,她还指着来家日后,能够继续帮衬自己。
可饶是如此,王熙凤仍是心疼的不行。
忍不住暗想着,若是来家能知情识趣,主动留下这三千两银子,就最好不过了。
“平儿、平儿!”
打定主意,她又把平儿喊到了里间,将这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又道:“快把你那哭丧脸收了,他家到了南边儿,怕比咱们在这府里还滋润些呢,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平儿听了这话,果然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却又忍不住探问:“那焦大既然已经在兵部报备了,珍大爷怎得还非要强夺这爵位?难道他就不怕……”
“怕?”
王熙凤冷笑道:“他要知道‘怕’字怎么写,蓉哥儿媳妇又怎么会……”
她到底没好意思把话说全,临时改口道:“且他都已经求到老太太面前了,若最后还是任由来顺袭爵,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他爱怎么胡闹,咱们府里不拦着也不掺和。”
……
返回头再说薛姨妈。
她回到梨香院里,立刻命人唤来了宝钗,将王熙凤那番话说了,又道:“这事儿我瞧着倒也合适,你看如何?”
“脱籍?”
薛宝钗略有些为难:“少了这层约束,就怕日后尾大不掉难以制衡。”
见母亲要说什么,她又道:“来旺夫妇我倒信得过,可那来顺却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必须做些防备才成。”
可要怎么约束、防备,宝钗一时却也没个定案。
最后只好折中道:“不如暂且用他三两年,等哥哥稳重些,能担起家里的基业后,再资助他家另立门户——这一来免得祸起萧墙,二来也算是对来家有个交代。”
薛姨妈素来是个随遇而安,不爱理会这些琐事的,听女儿说的头头是道,当下也便连连点头,道:“等你哥哥成了亲,也就该稳重些了。”
说到这里,忽然皱眉道:“我大半天没瞧见你哥哥了,这是又去哪儿疯了?”
“左右不过是同那赖慕荣、何三胡混。”宝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刻意叮咛道:“妈妈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他,免得又生出什么乱子来。”
顿了顿,又道:“等这事儿了了,便把香菱许给他,也好让他收一收心!”
……
与此同时。
司棋坐在自己的妆奁前,将金银细软又来来回回核算了一遍。
二姑娘迎春素来是个小透明,这冷门冷灶的,便司棋再怎么豪横,也远不如袭人、晴雯家资丰厚。
拢共算到一处,也才不到百两银子——这还要算上来顺送的镯子。
司棋抚摸着那镯子,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原先只以为那贼杀才是好高骛远,不曾想他竟真有飞黄腾达的门路!
只可惜还是没斗过东府的珍大爷,落得一家人都要被赶出府去。
既是全家被赶,那家中的浮财怕也未必保得住,司棋便想着好歹资助他些,也算是还了镯子的心意。
也不知……
那贼杀才遭了这番磨难之后,还敢不敢惦记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
……
因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直到这日傍晚,李纨才约略知道了内中详情。
她略作沉吟,就唤来素云问:“当初那四色礼物可还在?”
“自是在的。”
素云忙道:“原本我准备第二天退给来家,谁知他们家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说着,又大赞李纨有先见之明。
李纨却自嘲道:“什么先见之明,不过是自知之明罢了——你把那东西备好了,到时候给来家送去。”
顿了顿,又交代道:“倒时再添五十两银子。”
素云被糊了一跳,奇道:“退东西也就罢了,却怎么还要给他银子,这若让人知道了……”
李纨打断了发素云的话,淡然道:“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又不图他家什么。”
说着,她忽又叹了口气,幽幽道:“若兰儿有这样的机会,我多半也会和来旺夫妇一般,拼了命去搏一搏!”
第九十四章 肆无忌惮、指鹿为马
八月十九。
乌西舰队北犯津门府已逾三日。
虽然乌西人也只是仗着船坚炮利,打下了沿海的两处炮台,并没有要进犯内陆的迹象。
但京城之内却是谣言四起、草木皆兵,朝堂上主战主和两派更是吵的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和来顺却什么干系。
自从贾蓉、贾蔷来过之后,他愤怒过、颓唐过,现下却已经开始冷静思索,全家脱籍之后出路了。
挣下一份产业,对他而言倒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这官宦特权高高在上的世界里,获得足以报复宁国府的资本!
当然,老老实实若等宁国府败落了,再去痛打落水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可来顺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种打了折的报复!
却说这日上午,他又在屋里冥思苦想,外面忽然就嘈杂起来,隔着窗户往外一瞧,却是俞禄带着几个宁府的仆人,正在和林之孝交涉。
因在屋里听不真切,来顺就主动推门走了出去,想看看这俞禄找上门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谁知他前脚刚跨过门槛,就听俞禄一声爆喝:“给我绑上,带走!”
几个宁国府的豪奴,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来顺绑了个结实,又拿毛巾堵住了他不断喝骂的嘴。
林之孝略一犹豫,并未阻拦俞禄绑走来顺,反引着人拦下了闻讯冲出来的来旺夫妇。
“放心。”
就听他连声宽慰道:“是珍大爷找来顺过去问话,有老太太的嘱咐在,必定伤不到他一根毫毛。”
来旺夫妇虽又是恼怒又是忐忑,可被林之孝带人死死拦住,却也只能目送俞禄押着来顺扬长而去。
等出了原本属于周家的小院,俞禄又让人用布条蒙了来顺的眼睛。
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也不知被押送出去多远,又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忽听的前面有人道:“请老先生仔细认一认,看这人可是你的义子来顺?”
紧接着传入耳中的,则是来顺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入特娘的,绑成这样老子怎么认?快给他解开!”
话音刚落,两下里就给来顺解了蒙眼的黑布。
来顺抬头向前面望去,却见焦大正和个蓝袍官员并肩站在台阶上。
老头满面激动的,想要下来和来顺汇合,却被那官员给拦了下来,只得在台阶上嚷道:“顺儿,这几日苦了你了!我今儿领着他们来复核,等完事儿咱们直接去兵部把爵位领了,到时候我看他们谁敢胡来!”
来顺嘴里呜呜叫着,拼命的冲他摇头。
这老头虽然嘴臭手黑,却到底还是太天真了些!
若宁国府真肯让自己袭爵,又怎会这般不留情面的把自己押过来?
这时那蓝袍官员,再次向焦大确认道:“台阶下面那个,可是你的义子来顺?”
“是我家顺儿!”
焦大跳脚道:“你快让人把他放开,这特娘又不是上法场,哪有绑着人袭爵的?!”
那蓝袍官员却并不理睬他,反而转头对不远处的两个小吏道:“业已验明正身,记下吧。”
那两个小吏在册子上勾勾点点,半晌回禀道:“李大人,我等已经记录在册。”
“嗯。”
那李大人点点头,又冲台阶下招收道:“来顺,且近前答话。”
来顺下意识刚要往前,身后却突然绕出一人,小跑着上前冲那李大人连连作揖,口中道:“小人赖顺,见过大人!”
果然是他!
来顺一眼就认出了这厮,盖因那日听了贾蓉的说辞,他心下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这府上既是奴籍又非独生子,且又够资格、有门路和宁国府勾搭的,也就只有赖大的次子赖慕荣了!
来顺是早就猜到了,可焦大却有些猝不及防,愣怔了一下,才怒道:“你特娘怎么会是来顺?!老子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干儿子?!”
“义父说笑了。”
那赖慕荣一本正经的道:“孩儿小名赖顺,大名赖慕荣,不过从今往后,孩儿就要改叫焦顺了。”
“你……”
焦大一听‘赖慕荣’三字,也约略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当下气胡须乱颤,点指着赖慕荣正要喝骂。
俞禄却早带人一拥而上,掩了焦大的口鼻,连拖带拽的把他弄到了院外。
那李大人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反低头和蔼的问那赖慕荣:“你说自己叫赖顺,却怎么那老先生在兵部时,口口声声说是来顺?”
“回禀大人。”
赖慕荣肃然道:“我义父高寿八十有六,难免有些耳背,再加上口齿不清,一时把赖误认为来也不为齐。”
“嗯。”
对这等指鹿为马的说法,那李大人却满意的点了点头:“此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你去写个履历来,再将这份凭票签了。”
说着,示意两个佐吏,递上了一张核准袭爵的凭票。
赖慕荣恭敬的接在手里,就见那上面早歪歪斜斜的签好了焦大的名字,想来应该是提前骗老头写下的。
见事情如此顺利妥当,赖慕荣一时也有些飘了,眉开眼笑冲那李大人拱手道:“下官这就去写履历,不知大人可要进屋稍事休息?”
那李大人摆手让其自便,赖慕荣就挺直了腰板,迈着八字官步向不远处的花厅走去。
走到半路,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来顺咧嘴一笑,招呼道:“来啊,把这狗奴才也带过来,沾一沾本官的喜气!”
这还没成功冒名顶替呢,竟就先‘摆正了’了阶级立场——只是不知道他爹赖大听了这声‘狗奴才’,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来顺此时心头的火气,却早已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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