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479章

作者:嗷世巅锋

  半晌,才听焦顺幽幽一叹,又把皮球踢了回来:“我毕竟是外人,不好插手荣国府的家务,要解此事,除非是……可我又怎能辜负了妹妹?”

  薛宝琴心下一松,又不自觉的湿了眼眶,忙睁大了美目竭力止住泪水,强笑道:“我原以为要回南边儿了,所以才……如今想来,实在是荒唐的紧,还请焦大哥不要介怀。”

  说着,深施一礼:“林姐姐钟灵毓秀外冷内热,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万望焦大哥日后不要辜负了她。”

  说着,生怕眼中泪水落下,转过身逃也似的去了。

  焦顺望着她的背影也是怅然若失。

  这特娘的怎么就没让自己穿越成个皇帝、王爷之类的,那不就能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了?

  而薛宝琴泪眼婆娑,正不辨东西南北的乱撞,忽见前面一人拦路,抹了眼泪细瞧才知是堂姐宝钗,于是毫不犹豫的扑入宝钗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宝钗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叹息一声,反手揽住她软语宽慰。

  ……

  荣国府。

  王熙凤独坐在闺房里,一忽儿面露阴狠之色,一忽儿有蹙眉叹气。

  直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这才收束了心绪抬头望向门外。

  等平儿挑帘子进来,她又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那贼汉子说什么了?”

  却原来,她等了两日不见焦顺有什么反应,便忍不住又把平儿派去刺探军机。

  平儿微微摇头,王熙凤登时恼了:“怎么?他难道还记恨上了不成?!”

  说着,不自觉从针线簸箕里摸出柄剪刀来。

  “是没见着人。”

  平儿忙解释:“或许是衙门里事忙,又或是有什么应酬……”

  “呸!”

  听到一半,王熙凤便把手里的剪刀丢了回去,嫌弃的啐道:“什么事忙应酬,这贼汉子只怕是又去外面逍遥快活了!”

  想到他这时候还出去逍遥,显是没有将自己的‘威胁’放在心上,王熙凤咬碎了银牙,直恨不能与他一刀两断,可到底舍不得那龙精虎猛与诸多好处。

  再说了,要把他与宝钗拢到一处,总也要先让他少了防备才成。

  因这般想着,倒又起了主动弥合的心思。

  思索了片刻,遂道:“那妙玉的事儿也不好一直拖着,明儿你放出风声,就说我又梦见那假尼姑了,所以有心寻她。”

  这便算是主动递出橄榄枝了。

  再说等打通牟尼院的关节,往后约见那贼汉子也就方便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保大还是保小

  从紫金街回来的路上,焦顺长吁短叹好不郁闷,他素来在这上面贪婪无度,身体力行的贯彻了‘食色性也’四字,不想今儿却被迫做出了二选一的抉择。

  当时想的是两个看板娘总要拿下一个,但等出了薛家的大门,他一下子就生出了‘朱砂痣、白月光’之叹,总觉得到的总不如失去的珍贵。

  倒也不是矫情【其实就是矫情】,客观上来说,偏向高挑丰腴的薛宝钗无疑更符合他的审美观,而主打白瘦幼的林黛玉……倒也不是说不好,就是身子骨一直病弱,倘若有个万一,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惜现在想后悔也晚了,除非是林妹妹突然早……

  呸呸呸~

  焦顺勉强拉住了持续下滑的底线,咬咬牙勉力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反正他夹带里的妇人已经足够多了,少一个薛宝琴又能……

  唉~

  刚才果然是该再斟酌斟酌的!

  就这般一路渣到了荣国府,进门的那一瞬间,他才猛然想起还有个贾探春,以三姑娘那脾性,倘若得知自己又把林黛玉定为首选,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来呢。

  不过她先前好像曾极力拒绝,后来似有动摇,却也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也或许……

  正可趁此机会倒打一耙,彻底做个了断?

  方才路上焦某人对于没有选择宝琴后悔不迭,但在林黛玉和贾探春之间,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说到底还是那套歪理,失去的比即将入手的珍惜,即将入手的自然也比已经到手的珍贵。

  渣男的心思,从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无耻。

  等回到家中,听说平儿曾来找过自己,焦顺的心思立刻又飞到了薛宝钗身上。

  再想想先前听薛姨妈说,找自己帮忙送对月贴的事情,就是王夫人和王熙凤主动提起的,这二人的心思自是昭然若揭。

  那等到初十的时候,自己是该先保大还是保小呢?

  焦顺只是略一思量,就果断选择了先保大。

  倒不是他这人一味贪恋妇人风情,主要是一旦将错就错拿下宝钗,自己再攻略薛姨妈时,就等同于是背了个定时炸弹,倘若事情败露,就连先前的将错就错也难以自圆其说了。

  只是……

  王熙凤明显也是想在初十当日有所动作,自己若坏了她的计划,这婆娘一气之下干脆撂挑子了咋办?

  是不是还要设法给她营造出一种,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错觉?

  焦顺反复斟酌了几遍,却也难保十拿九稳,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唉~

  想做个藏头露尾道貌岸然的渣男,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彻头彻尾毫不掩饰的渣男,又怎么可能虏获这么多钟灵毓秀的女子?

  ……

  一夜无话。转过天下午。

  在西华门外验看了腰牌,焦顺领着两个主导研造发电机的工部大匠,随着引路太监进了紫禁城,又沿着高高的宫墙巷道兜兜转转寻至造办处。

  这是一个颇大的院落,不过比起周遭宫室的富丽堂皇,要明显朴素了不少。

  听到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原本拘谨了一路的大匠们登时恢复了三分神采,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这时一个从头到尾圆滚滚的富态宦官,快步从造办处里迎了出去,油光锃亮的胖脸上尽是笑意,远远的便拱手道:“焦大人哎,多日未见,真真想死咱家了!”

  这人是内务府都总管太监周无忧,造办处自然也归他统辖。

  因工部难免要与内府打交道,司务厅更是内外交通的关键,所以素日里两人也打过几回交道。

  起初这周无忧还有些倨傲,每每总要贪些便宜,等到焦顺得了密折直奏之权,又被皇帝日日催更,这周无忧的态度也便一日比一日亲切起来。

  这不,听说焦顺奉命要来造办处督造器械,他一早就在此地恭候了。

  焦顺强打着精神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在周无忧的亲自引领下,进到了造办处的大院里。

  这院里的格局倒是与工部的内坊大差不大,就是大部分匠人都由宦官充任,只有极少数大匠是例外。

  往昔焦顺所见的太监,要么瘦弱要么圆润,这造办处却不乏七尺昂藏的雄壮汉子。

  听周无忧解释说,当初世宗皇帝因嫌吵闹,将蒸汽锻锤移出宫去之后,造办所就只能仰赖人力,故此特意挑选了些身长力大的,今上虽又将锻锤‘请’了回来,但匠人们却还未曾更新换代。

  至堂上,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很快就有几个管事太监上前参见,周无忧做声作色的表示:“焦大人此来是奉了钦命差遣,便我也要听令行事,你们这些小崽子若敢有半分不敬,哼哼~”

  几个管事太监齐道不敢。

  周无忧这才偏着身子看向焦顺:“焦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同他们说就是了,若他们做不了主,再使人传唤我老周。”

  “周总管客气了。”

  焦顺见他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便也没急着布置差事,只示意两个工部大匠,随着管事太监们去熟悉造办处的环境,顺带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从外面采买。

  其实就算周无忧走了,他也没什么好布置的,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先把发电机成比例放大,然后再改成蒸汽动力——甭管最后是要玩儿什么花活,总少不了一个强劲的动力源。

  等到独处,两人谈天说地自然更无拘束。

  自古幸臣与宦官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况焦顺管的是工部司务厅,双方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好避讳的,自然聊的十分‘投契’。

  也就在焦顺心中第八次暗骂死胖子屁股沉的时候,忽有个瘦高个的管事太监,在厅门外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狗才!”

  周无忧见了,没好气的呵斥道:“你不在内府看家,跑这儿来做什么?”

  “干爹,焦大人。”

  那管事太监忙提着袍子快步走了进来,先拱手见过了周无忧和焦顺,然后才苦着脸道:“夏寡妇又来了,话里话外就指着咱们先结了旧账,然后才好……”

  “放屁!”

  周无忧打断了他的话,恼道:“内府自有内府的规矩,她家也是皇商里的老人儿了,应该是懂规矩的,怎么今儿这么不开眼,跑来宫里胡搅蛮缠?”

  “这、这……”

  那管事太监支支吾吾,一双烂桃花的眼睛却直往焦顺身上扫量。

  焦顺见状略一琢磨,便问:“可是桂花夏家?”

  “正是、正是!”

  管事太监明显松了口气,搓着手嘿笑道:“可不就是专管往宫里送花草盆景的夏寡妇么。”

  周无忧这时也瞧出的蹊跷,转头问:“怎么,焦大人也知道这桂花夏家?”

  “哈哈,她家的独生女许给了紫薇舍人薛家,我母亲与薛太太自幼相交,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实不相瞒,过几日我还要代薛家兄弟去夏家下对月贴呢。”

  听到这里,周无忧哪还有不明白的,摇头失笑道:“怪道这夏寡妇突然找了来,原来是打着狐假虎威的算盘。”

  旋即又问:“焦大人可要见她一面?”

  “过几日自然就见着了。”

  焦顺摆摆手,又道:“再说纵有几分香火情,也大不过王法去,若有什么不合法不合规的地方,老哥只管秉公处置,我这里绝无二话。”

  有些是话是要反着听的,焦顺这两句满是‘法不容情’,细究却是另外一番意思,况他突然将总管改成了老哥,显然也是着重点出了一个‘私’字。

  周无忧也是老于世故的,自然听的清楚明白,当下哈哈大笑道:“老弟果然是刚正不阿,不过王法之外尚有人情,她既与老弟你有这层关系在,哥哥我总得帮忙照拂一二。”

  说着,又骂那管事:“眼皮子浅的东西,往后都是自家人,该怎么着不用我提点你吧?!”

  “干爹放心,儿子理会的。”

  那管事太监忙答应一声,又奉上几句马屁,这才倒退着出了客厅。

  出门后,他先是得意的伸手摸了摸袖子里鼓胀的荷包,但旋即就又皱起了眉头。

  回头扫了眼厅内,犹豫半晌又叹了口气,然后这才转到了内府。

  内府偏厅,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坐立难安,眼见那管事太监从外面进来,忙堆笑迎上前。

  还不等她开口,那管事先就摸出两张银票递了过来,妇人一愣,原就不安的脸上登时显出惶恐来,也不接那银子,只颤声道:“刘公公,这莫不是、莫不是没见着焦大人?”

  “自是见着了。”

  刘公公一句话,那妇人脸色越发差了,她原是上午听薛家传话,说初十那日请了焦顺代为下对月贴,又听说焦某人得了钦命差遣,要来宫里督造什么器械,这才起了狐假虎威的心思。

  可若是那焦顺不近人情,当场拒绝自己借势,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正自惶恐悔恨,那刘公公忽然展演一笑道:“你既有这关系,怎么不早说?拿着吧,干爹吩咐了,往后都是自家人,也没必要再来这些虚的。”

  “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听到‘自家人’三字,妇人原本的惶恐登时都化作了惊喜,与刘公公推搪了一阵子,最后也只勉强收回了其中一张银票。

  两人都觉得此行不亏,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等拿着内府的票凭出了宫门,夏夫人还有些难以置信,她虽然想到了要狐假虎威,可也万没想到效果会有这么好!

  怕就是荣国府两位家主齐至,也未必能有这等效果吧?

  夏夫人一路恍惚,等到了家里才缓过神来,遂下定决心等到初十当日,必要竭尽所能的款待焦某人,好借机抱紧了这条粗腿。

  而后她便又想起了女儿的脾性,当下忙寻至女儿院中,打算提醒她届时一定要收敛些——虽然解释夏金桂不用和焦顺照面,但随行的薛家仆妇,却肯定是要来拜见一下未来少奶奶的。

  结果到了女儿院里,老远就听堂屋里有人哀嚎痛哭,夏夫人心知必是女儿又在惩罚下人,不由的暗暗叹气。

  盖因父亲早逝,又是独女,夏夫人对夏金桂娇养溺爱,百依百顺,遂养出了她横行霸道的性情,对自己尊若菩萨,将他人视若秽土污泥。

  又因她小名叫金桂,就不许别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凡有不小心误说出一字者,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

  今年开春时更是闹出了人命官司,也亏得夏夫人上下打点,才好容易将这事儿给压了下去,并不曾流传在外。

  而这正是夏夫人急着嫁女的真正原因,心想着自己是治不了这女儿了,倒不如找个能降服她的,早早打发出去,免得日后生出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