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409章

作者:嗷世巅锋

  她捂着小腹千娇百媚的白了焦顺一眼,笑道:“这是什么什么曲儿,听着倒怪有意思的——后面呢,你怎么不往下唱了?”

  焦顺两手一摊:“暂时就这两句。”

  “那我不管!”

  王熙凤往前凑了半步,拿葱白的指头在焦顺心窝上画着圈,嗲声道:“等晚上你把它唱全了,姑奶奶重重有赏。”

  单只是那嗓音里的媚意,就盖过了焦顺唱腔百十倍不止。

  若放在平时,焦顺多半就要以示尊重了。

  但刚经历过女骑士的摧残,面对王熙凤的挑逗不能说是心如止水,只能说是毫无波澜。

  “怎么,你厌了?!”

  王熙凤见状立刻俏脸一沉,眉眼间的煞气比之方才足足拔高了好几层!

  “怎么可能!”

  焦顺急忙狡辩:“我是答应了家里,晚上……”

  话说到半截,王熙凤原本搭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就掐无声息滑倒了腰间,掐住一块软肉冷笑道:“你不妨把话将清楚些,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家里重要?”

  焦顺只好改口,拍着胸脯道:“奶奶放心,我晚上就是爬也要爬进这园子里,找奶奶一慰相思之苦!”

  王熙凤这才放开了他,丢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招呼着焦顺去亭子里落座。

  焦顺揉着腰眼,边往亭子里走,边暗自盘算着晚上必要给这人菜瘾大的婆娘一个好看。

  等两人紧挨着落了座,就见王熙凤面容一肃,正色道:“咱们先说正事儿——赖大那边儿,你到底打算怎么弄?”

  这也叫先说正事儿?

  焦顺暗地里翻了白眼,嘴里也肃然道:“赖大不是想给儿子求官儿么?何不让他家仿照我们家的旧例。”

  “你是说……”

  王熙凤眼前一亮,脱口道:“让他们夫妇也跟着脱籍?”

  不过旋即她又把头摇的拨浪鼓仿佛:“不成,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自然不能白白便宜赖家!”

  焦顺道:“我原想好了法子要坑他个狠的,不过二奶奶既已经造好了势,倒不如因势利导,咱们一里一外的使劲儿,逼的他家在荣国府待不下去,不得不主动掏银子自赎!”

  “这个法子好!”

  听到有好处可捞,王熙凤登时眉开眼笑:“赖家这些年也不知贪了府里多少银子,正要狠狠敲他一笔!”

  顿了顿,又翘起脚来往焦顺腿上攀附,媚眼如丝的道:“这银子最好不惊动府里,咱们二一添作五就好。”

  她这死要钱的脾性,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焦顺无奈的一摊手:“我倒是想呢,可这银子你能拿,我却不敢收——先不说赖家会不会反咬一口,到时候等赖尚荣做了官儿,我也不好辖制他不是?”

  “你还真想给他个官儿做?”

  “工学院的地址早定下来了,准备用前几年坏事的老义忠亲王的别苑改建,偏户部一直拖着不肯调拨银子。”焦顺道:“我的意思是,让赖家主动认捐一笔银子给工学,只要开了这个头,再找皇商们摊派也就师出有名了。”

  说着,再次摊手:“既要拿他抛砖引玉,顺带吸引文官们的注意力,总不能一点儿好处也不给——真要是那样,可就是逼着他们狗急跳墙了。”

  王熙凤想了想,若是事情真成了,赖尚荣就等同是读书人里的反叛——他那举人虽是花钱弄的,但到底也算是科举体制内的一员。

  届时赖尚荣想要安安稳稳当官儿,怕就只能铁了心做焦顺的门下走狗了。

  于是这才点头道:“那就便宜他了!”

  说着,又撇嘴斜视焦顺:“人家做官儿都是往家里捞,你倒好,到手的银子生生往公家送!”

  “我眼下又不缺银子使。”

  焦顺无所谓道:“再说了,权财权财,权在前钱在后,等我在朝中彻底站稳了脚……”

  他这里才刚起了个头,王熙凤便不耐烦的长身而起:“谁耐烦听你说这个?走了,跟我去清堂茅舍。”

  “清、清堂茅舍?”

  焦顺闻言一愣,缓缓跟着起身,心虚的打探:“去清堂茅舍做什么?”

  “去哪儿还能做什么?”

  王熙凤横了他一眼:“自然是太太有要紧事找你!”

第四百九十章 乱曲【四】

  清堂茅舍。

  彩霞正心不在焉的摧残几朵雏菊,忽听的门口小丫鬟招呼见礼,一抬头才知道是二奶奶到了。

  她刚要起身笑脸相迎,就又看到了紧随其后的焦顺,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连起身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直到王熙凤和焦顺走到院子中央,彩霞这才重新收拾好心绪迎了上去,一面向二人屈身见礼,一面忍不住偷眼打量焦顺。

  焦顺一路上光琢磨王夫人的事儿了,如今见了彩霞,才想起还有另外一桩隐患未曾排除。

  他一面却装出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嘴脸,一面又用眼角余光打量左右,见除了前面引路的小丫鬟和彩霞之外,再没有第三人在场,便暗里冲彩霞做了个抬手虚压的手势,然后先是竖起三根手指,旋即又弯下其中两根。

  彩霞自从献身之后,就满心期待着焦顺能有所动作,结果这两三天是半点动静也无,心中躁郁不问可知。

  这回见焦顺来了清堂茅舍,她头一个想法就是务必要找个机会,继续央告焦大爷替自己报仇雪恨。

  结果偷眼看去,就见焦顺给自己比的几个手势。

  抬手虚压彩霞倒还能看明白,应该是让自己稍安勿躁的意思。

  可后面两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

  她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原本还想跟进去伺机而动呢,可一时摸不清楚焦顺到底是在暗示什么,就没敢轻举妄动。

  她却哪里知道,那后两个手势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说白了就是担心她不肯听劝,所以焦顺才随便摆了两个手势让她疑神疑鬼——这人啊,但凡是心里有了犹豫,就不会做出太过冒险的举动。

  且不提彩霞在外面如何百思不得其解。

  却说焦顺跟着王熙凤进门之后,就见王夫人自罗汉床上起身笑道:“畅卿来了,快坐、快坐。”

  焦顺早猜到她肯定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此倒也没有太过奇怪。

  反倒是王熙凤微微一怔。

  前文书说过,王夫人自从和贾政闹翻,搬进这清堂茅舍之后,非但是人清减了不少,连气质也渐渐转冷。

  但今儿……

  瞧她那端庄和气,让人如沐春风的做派,竟似又恢复成了那阖府上下人人称颂的‘活菩萨’。

  可昨儿太太不是才和老爷吵了一架吗?

  按理说心情正是最糟糕的时候,怎么反倒像是元气尽复的样子?

  王熙凤心下狐疑,忍不住探究道:“方才不仔细,现下一瞧,太太今儿的气色倒比往日强出不少——莫不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是么?”

  王夫人翘起兰花指,抬手轻轻摸了摸脸庞,摇头笑道:“这一天天的不糟心就算是好的,那里就有什么喜事?真要说喜事,也就是你今儿过生日了——或许就是讨了你的福寿吧。”

  “那感情好!”

  王熙凤虽觉得事有蹊跷,但王夫人这么宣称,她也不好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顺坡儿道:“晚上太太多陪我们几杯,把那福寿盛的满满当当才好!”

  “你这丫头。”

  王夫人抬手指了指王熙凤,然后态度极其自然的转向焦顺道:“倒叫畅卿见笑了——有这凤丫头在,每回不先说上几句俏皮话,就硬拦着不让人说正事儿。”

  这一路上,焦顺也早好奇这王夫人先前老牛吃嫩草时不说,如今又特地找了自己来,到底是有什么正经事儿。

  偏王熙凤非要卖关子,只说是若有什么便宜可占,让自己千万不要客套。

  如今听王夫人提这话头,立刻起身拱手道:“却不知太太有什么差遣,莫非还是那车厂的事儿?”

  “坐下说、坐下说。”

  王夫人忙抬手虚压,态度亲近又带了矜持:“车厂的事情既交到你手里,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次找你来,其实是为了旁的事情。”

  说着,便将镇国公府示警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初时听她娓娓道来,焦顺还忍不住有些恍惚,心道眼前这端庄妇人真就是玉皇庙里的打桩姬?

  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也真亏她能装的没事儿人一样!

  丝滑顺畅滴水不漏的,真真是老戏骨了!

  有那么一瞬间,焦顺都有些怀疑王夫人是不是早就身经百战,自己不过是她老牛吃嫩草的受害者之一。

  但仔细回忆起来,她刚转职骑士时分明生疏的紧……

  后来听到忠顺王府牵扯其中,焦顺这才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并很快破解了心中的一个谜团——前儿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找自己去,应该也是为了这轮胎生意的事儿。

  不对!

  焦顺忽的想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问道:“敢问太太,这事儿是几时发生的?”

  “就刘姥姥走的那天。”

  焦顺登时恍然,趁着王夫人口渴润嗓子的机会,狠狠剜了对面的王熙凤一眼。

  不用问,这凤辣子肯定是为了那副头面首饰,才刻意选在寿宴之后才捅破此事的!

  王熙凤心虚的避开了焦顺的视线,心道自己这回貌似确实有些过分。

  要不……

  就再给这贼汉子一点儿甜头尝尝?

  平儿上回已经做过‘添头’,这回不如找大嫂一起……

  想到自己要和李纨共事一夫,王熙凤便觉得心里无比委屈,方才那点儿愧疚也顿时烟消云散,于是加倍瞪了回去。

  也亏得焦顺没法听到她的心声,若不然只怕腿都吓软了。

  刚应付完打桩的,又来个榨汁的……

  就算铁打的腰子也经不起这么磋磨!

  这且不提。

  却说焦顺沉默了片刻,忖量着道:“既然事涉忠顺王爷,兹事体大,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王熙凤便‘不快’道:“从长计议?如今哪还容得下咱们从长计议?还是说你翅膀硬了,也学会瞻前顾后无利不起早那套了?!”

  这‘无利不起早’几字,结合她路上反复叮嘱的言语,几乎是明摆着在怂恿焦顺狮子大开口。

  焦顺倒也能大致揣摩出王熙凤的心思,无非是借自己之手损公肥私罢了。

  若放在上午,他倒不介意和王熙凤里应外合坑上荣国府一笔。

  但现在……

  在摸清楚王夫人的心态想法之前,焦顺哪敢故意刺激她?

  当下笑道:“嫂子真是小觑人了,实不相瞒,我前两天就已经当面折了忠顺王府长史官的面子——若是顾忌忠顺王,又怎敢如此行事?”

  “荣国府长史官?”

  王夫人忙问:“可是姓周的那个?”

  当初贾宝玉被打个半死的事儿,她可没那么容易释怀,一恨贾政辣手无情,二恨那王府长史咄咄逼人——但这年头老子打儿子无处说理,忠顺王府她又招惹不起,故此一直憋闷在心底。

  焦顺见她对此感兴趣,便将当日在阅微阁的发生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内中唯独隐去了贾雨村,只说是有个相熟的中人邀约。

  毕竟贾雨村当日也是被逼无奈,况且还陪着自己唱了一出双簧——再说贾雨村已经升任了顺天府尹,自己以后少不得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也没必要就此与他结仇。

  而王夫人听说焦顺在王府长史面前如此强硬,解气之余,原本竭力掩饰的慌乱与不安,竟也不自觉的消弭了几分。

  比起贾政不敢得罪忠顺王,只会拿自己儿子出气的行径,焦顺的所作所为明显‘BA’气多了!

  当然了,这种比较本身就不公平。

  贾政当时责打宝玉,固然也有迁怒的意思在,但更主要的怒其不争,恨他不该与王府的伶人勾三搭四。

  然而王夫人溺爱儿子惯了,早把儿子的错处忘了个干净,只记得贾政不敢得罪王府长史,险些将儿子乱棍打死。

  “既如此。”

  她目光柔和的盯着焦顺道:“那一切就仰赖畅卿了,需要府里如何配合,你只管和凤丫头说就是了。”

  焦顺自是满口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