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322章

作者:嗷世巅锋

  焦顺跟众人胡乱打了招呼,也忙进到了东厢客厅,耳听的南屋里止不住的痛呼,他也下意识加入了林黛玉和徐氏的祈福队伍当中。

  念了几句才想起不对,忙又扬声对屋里喊道:“岫烟,我已经回来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借着,又拦下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司棋,吩咐道:“告诉稳婆,倘若有什么不顺,只管先保大的要紧!”

  徐氏听了这话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嘟囔道:“这话可不敢让你义父听了去。”

  林黛玉却是大受感动,这年头为了子嗣枉顾妻子性命都不在少数,何况邢岫烟还只是个妾室?

  若换了贾宝玉,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决断,就算是能想到这一点,只怕也未必敢当着王夫人说出来。

  其实焦顺刚开始发迹的时候,最不在乎也最瞧不上他的就是林妹妹,可如今观感却是一改再改,甚至于有些艳羡邢岫烟得遇如此良人。

  邢岫烟明显也受到了这些话的鼓舞,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产房里就传出了喜报,重金请来的稳婆抱出个小小的人儿,献宝似的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千金小姐呢。”

  听说是女孩,徐氏明显松了口气,门外则是传来焦大骂街的动静——这老头当初在宁国府人憎狗嫌,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焦顺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接过来,边盯着瞧边道:“娘,外面您先帮我张罗着,我进去瞧瞧岫烟。”

  说着,径自抱着孩子进了产房。

  徐氏则是忙着抓了喜糖、喜钱去外面抛洒。

  眼见母子两个都忙去了,林黛玉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在客厅里等着,还是先回潇湘馆里,等方便了再来探视邢岫烟,就听外面有人笑的爽利,她探头往外一瞧,果然是王熙凤到了。

  林妹妹忙快步迎了出去,就听这凤辣子提议道:“倒也巧了,东府里珍大嫂子刚生了个儿子,这边儿邢妹妹就生了女儿,这可不是天作之合?要不我干脆做个中人,给他们定下娃娃亲得了。”

  说着,她自己就先忍不住发笑。

  众人不解她为何笑的如此欢乐,真就有那爱逢迎的随声附和,倒闹的王熙凤愈发前仰后合。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余韵

  王熙凤一语双关的埋汰了焦顺两句,旋即便和迎出来的林黛玉、徐氏等人攀谈起来,等到雨露均沾的寒暄过后,这才提议要进去探视一下邢岫烟。

  若从邢夫人那边儿论,她算是邢岫烟的表嫂,打着婆婆的名义过来探视倒也并不为过,故此徐氏也未曾阻拦。

  然而徐氏没拦着,林黛玉却出面拦下了王熙凤,笑道:“人家正在里面互诉衷肠呢,嫂子何苦去做恶客?”

  王熙凤其实是担心自己投的银子出了差池,所以一听说焦顺没能跟着南下,就忍不住跑了来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但在林黛玉面前她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当下半是戏谑半是敷衍的道:“等往后妹妹做了母亲就知道了,这生孩子是大伤元气的事儿,理当先静养才是,可不能由着他们小两口亲热个没完。”

  打了这么个由头,她这才得以越过林妹妹,进到了东厢南屋内——这处原是守夜丫鬟们歇息的所在,如今临时充作了产房。

  刚进门,王熙凤就瞧见焦顺半搂半抱,正拥着邢岫烟小心翼翼的喂水,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架势,一下子就激的她心头醋意大盛。

  她一贯独占欲极强,虽然理智上清楚的知道,即便和焦顺发生了关系,这猴儿也绝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控的,可还是看不得他与旁人更亲近。

  “咳~”

  王熙凤先轻咳了一声惊动了二人,然后一语双关似笑非笑的道:“妹妹刚过了鬼门关,可万万沾染不得男人,不如躺下好生养养神儿,先把顺哥儿暂借我使使可好?”

  邢岫烟隐隐听出些不对来,却也半点没有表露,虚弱的一笑道:“嫂子说笑了,我如何做得了我们爷的主?”

  焦顺瞟了眼王熙凤,自顾自小心扶着邢岫烟躺下,又把摇篮搬到了床头,柔声道:“你先守着孩子睡一会儿,若是她哭闹,就让司棋她们喊奶妈进来照管。”

  说着,又仔细给她擦去鬓角的细汗,这才起身对王熙凤道:“二奶奶这时候找上门,想来是为了太尉府的生意吧?走,咱们去外面说。”

  打着王家的旗号,一来是免得荣国府这边儿有人挑刺儿,二来也是便于在南边儿狐假虎威。

  王熙凤被他点破了心事,也不好再冷嘲热讽无理取闹,乖乖跟着焦顺到了客厅里,正要开口追问,他到底为何为何没有南下,自己那笔银子投的银子可还稳妥。

  不想却见焦顺脚步不停,又径自走进了北屋卧室。

  王熙凤看看守在厅里,正和鸳鸯说话的平儿,略一迟疑,还是快步跟了进去。

  刚进门她就觉腰间一紧,还不等惊呼,那樱桃就被焦顺堵了个严严实实。

  王熙凤只是半推半就的挣扎了两下,就热情似火的逢迎起来。

  但等到良久唇分之后,她却立刻沉下脸来兴师问罪:“你当我是什么人?再要敢这么不尊重,仔细我……唔!”

  不等王熙凤把话说完,焦顺就又发动了第二次突袭。

  而且这次他是手口并用,不片刻功夫就把个食髓知味的妇人,揉搓的如同面条一般喧腾绵软,那素来刚强凌厉的丹凤眼里也只余下一汪春水。

  “你这死人~”

  再次唇分,王熙凤吐气如兰的在焦顺肩头轻锤了一记,娇嗔道:“家里才添了丁口就这般作怪,若让邢妹妹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焦顺看出她口是心非,便愈发摆出急色的样子,咬着凤姐儿的耳朵道:“好人儿,自从锅炉房一别,我就没猫着和你独处私会,如今好容易才见着,莫说是让谁伤心,就天皇老子要恼,我也顾不得了!”

  这番话又渣又油腻,偏王熙凤十分受用。

  再搭着听焦顺提及锅炉房,又想起了当日的情景——那时她只怪焦顺粗鲁不体贴,如今却只记得死去活来的爽利。

  于是越发将个熟透了的身子,在焦顺怀里挨挨蹭蹭,嘴里却冷哼道:“哼~这话你也只能哄哄那些小姑娘,却怎敢拿来诳我?”

  “天地良心!”

  焦顺一挺腰杆,语带双关的道:“我有多‘实诚’,二奶奶难道还不知道?”

  “呸~”

  王熙凤轻咬银牙啐了一口,却忍不住伸手往下攀探。

  两人好一通耳鬓厮磨,直到外面传出司棋呼喊奶娘的声音,王熙凤这才终于想起了正事儿,忙一边用帕子揩拭小手,一边追问道:“你到底是惹上什么官司了,这当口被人追拿回来?”

  “是礼部有人要坑我,我是苦主。”

  焦顺自然知道她关心的是什么,一面重新系上裤腰带,一面解释道:“你放心,该安排的我早就安排好了,过两日你安排人和贾芸一起南下,他是个精明的,就有什么处置不了,也会快马加鞭禀给京里。”

  “到底不如你亲自过去来的稳妥。”

  王熙凤说着,又道:“罢了,反正是立了契的,到时候若赔了,我只管找你!”

  “二奶奶只管放心。”

  焦顺嘿笑道:“我这把柄都被你攥在手里,难道还敢反悔不成?”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王熙凤笑骂一声,挣开焦顺的怀抱向外走去,临出门又千娇百媚的回身道:“下回等你休沐时,我和平儿就去园子里逛逛。”

  定下这青天白日的邀约,也不等焦顺回应,她便推门走了出去。

  ……

  返回头再说尤家姐妹。

  直到焦顺突然接到上峰命令,急急忙忙返回城内之后,尤二姐听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人前泄露了奸情。

  当下红头胀脸心如鹿撞,顾不得三姐儿还未彻底缓过劲儿来,更不敢等大夫前来诊治,只一叠声的催促车夫赶紧返程。

  路上她提心吊胆想东想西,一忽儿担心史家因此刁难找衅,一忽儿又期盼着焦顺趁势将自己迎娶过门。

  当然了,她自己也知道后者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但再怎么渺茫的可能性,也并不能阻止一个怀春少女对美好未来的畅想。

  半路上尤三姐逐渐缓过劲来,以手掩面呜咽出声。

  初时尤二姐还以为妹妹是在哭,后来才听出那是笑声,当即心下就是一个突兀,这节骨眼上若哭出来还好,这笑……

  “妹妹。”

  她忙伸手搭在尤三姐肩头,轻声宽慰道:“姓柳的不识好歹错过了你,那是他没福气,你又何苦……”

  “别说了!”

  尤三姐一声低吼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大笑道:“哈哈哈,我真是太蠢了、太蠢了,那姓焦的早就看出来我是一厢情愿,偏我还要自欺欺人……哈哈哈,真是蠢到家了!”

  笑着笑着,她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直咳的整个身子卷成了虾米。

  尤二姐忙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又拿帕子去接她咳出来的口水、河水、鼻涕水。

  等到发现那咳嗽出来的,竟还夹杂了一丝丝的血水,尤二姐愈发惶恐起来,自责道:“早知道我该等你看过大夫再回城的——你等着,我这就让人找家坐诊的医馆……”

  “不、不用了。”

  尤三姐艰难的摇了摇头,发出的声音粗粝暗哑:“我只是伤到了嗓子,没什么大碍。”

  说着,又噗嗤一笑:“亏我还担心他囊中羞涩,把一应家私都典当成了盘缠,不想他倒留了五十两给我——哈哈,五十两,他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即便是京城里下三滥的娼妇,只怕也不止这个价码!”

  其实未必有这个价码。

  不过尤二姐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较真儿,而是下意识的追问:“信里夹了银票?那我怎么没……”

  说到一半,便想到应该是丢在水里了,惋惜之余也忙劝道:“不过是五十两银子,丢也就丢了,值什么?你姐夫刚给了五百两让我给你瞧大夫、养身子呢。”

  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那张银票,半是宽慰半是显摆的冲着妹妹晃了晃。

  尤三姐却是压根看都不看,只是五官愈发的扭曲凄厉,边咳边笑道:“妈妈总说我不如姐姐,我心里总不以为然,如今、咳咳咳……如今看来,我竟是连姐姐的零头都比不上……”

  虽然事情不是这么个比法。

  可尤二姐心里也确实认为自己的选择,比妹妹一味单相思要强出十倍不止。

  她正有心炫耀两句,忽听尤三姐笑问:“不如,我也卖给他如何?咱们姐妹三人配他一个,怎么不得让他腾个正室的位置出来?”

  尤二姐闻言一愣,又是惶恐又有些期盼,若能入主焦家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可问题是自家这妹妹本就是个没轻没重的性子,如今又……

  倘若被她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却该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她还是强笑着拒绝道:“妹妹说笑了,咱们家是什么出身,如何抵得过侯府千金?”

  “侯府千金又怎得?大姐姐不还是将军夫人?!”

  尤三姐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癫狂躁郁:“咱们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绝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狗男人!”

  她边说边磨后槽牙,直似是要把谁生吞活剥了一样。

  尤二姐瞧的心惊肉跳,再没敢接妹妹的话茬,心道自己需得好生提醒大爷,让他千万别来招惹三姐儿。

  ……

  午后。

  周隆事件的消息终于正式传到了礼部,礼部尚书王琰召集了左右侍郎,先把大理寺通报的案情复述了一遍,又道:“因尚无实证,工部又准备提请三法司会审,所以大理寺暂时只是将周隆圈禁在家中,并未收押。”

  其实左右侍郎也早就收到了风声,不过这时候两人还是摆出了头回听闻的样子。

  右侍郎李彦首先开口道:“既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又何必一上来就兴师动众的?自陈乐成【陈尚书名礼,字乐成】主政以来,这工部行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左侍郎张秋作为幕后主使,这时候却反倒帮工部分辨起来:“陈尚书也有陈尚书的难处,此案涉及两部官员,又与陛下鼎力支持的新政有关,自然由不得他轻忽怠慢。”

  李侍郎闻言诧异的看了眼张秋,随即若有所思。

  王琰也是两眼一眯,捋须道:“那依惜叶兄【张秋字】之见,我礼部也该附议严查此案?”

  张秋实是故意卖了个破绽,他当时没有留下话柄,并不畏惧朝廷彻查。

  而周隆的所作所为若放在别处,多半会为人所唾弃,可既是为了‘匡扶大义正本清源’,那就必然会获得士林的广泛支持。

  倘若王琰、李彦二人有意攀扯他,也只会让他趁机搏一把名声,非但无损根基,反而有固本培元之效。

  听王琰征询自己意见,他胸有成竹的道:“工部既已提请,咱们倒也无需再画蛇添足,等三法司来查时,咱们极力配合就是了,哪怕是下面的同僚受些折辱,公事上有些耽搁,乃至惹来众多非议,也必要弄清楚是非曲直。”

  这一张嘴,就是个老阴阳人。

  把他的话反过来听,那就是:是非曲折并不重要,若能趁机搞的天怒人怨物议沸腾,就算最终周隆被定了罪,礼部也绝不会是输家,甚至还能裹挟舆论反推一波。

  王琰和李彦自然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彼此对视了一眼,王琰立刻拍拍板道:“那此事就友惜叶兄来操办吧,咱们礼部最要紧的是持礼守正,容不得攀诬,也绝不偏袒!”

  这话的意思是:周隆还是要保一保的,最好还是能定性为攀诬,实在不行了再‘公正’。

  张秋心领神会。

  于是打从这日下午,李庆那些‘搏个富贵有错吗’,‘要是能把那些酸丁告倒了,往后我就是李顺、你特娘就是陈顺’的醉话,就迅速在礼部蔓延开来,又很快传播到了六部五寺科道言官翰林院、国子监……

  这期间衍生出版本无数,却又相当统一的演绎出了:泥腿子为图富贵荣华,不惜要把科举文官拉下马的狂悖。

  虽然大多数版本,都没有断定周隆是清白的,但无数文官却都感同身受,对其充满了同情乃至于钦佩。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余韵【续】

  约莫就在邢岫烟诞下女儿的同时,薛蟠通过层层通禀,也终于在清堂茅舍里见到了母亲和妹妹——其实按常理来说,他进出大观园应该比焦顺更容易才对,可无奈呆霸王声名狼藉,远不如焦某人道貌岸然,难免就受了限制。

  却说见到母亲和妹妹之后,薛蟠先手舞足蹈把尤三姐投河、尤二姐投怀的事情说了,然后啧啧感叹道:“柳兄弟倒也罢了,他生的那模样活该招女人喜欢,只是没想到焦大哥也有这般好手段,不声不响就勾搭上了珍大嫂的妹妹。”

  眼见他满脸艳羡,恨不能取而代之的模样,薛宝钗俏脸微寒道:“哥哥专程跑来,莫非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言碎语?”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