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29章

作者:嗷世巅锋

  而后,她才终于开始诉说起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当来顺听说,那锅炉房小管事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找替罪羊而准备的,心下也不禁暗恨那邓好时。

  那厮当初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既然他不仁在先……

  来顺看看那紧绷绷的对襟儿中衣,就觉着做个快意恩仇的男人,其实也蛮好的。

  女人显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什么,于是不屑的嗤鼻一声,突兀的问道:“你的房间是西屋吧?”

  来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女人就径自走进了西屋。

  这……

  好像完全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啊!

  来顺稍一犹豫,就引着了火折子,紧跟着进了西屋。

  就这么前后脚的功夫,那女人已经摸到床前,利落的抖开了被褥。

  “那什么……”

  来顺总觉得该再说些什么。

  “别点灯!”

  那女人回头红着眼睛剜了他一眼,就咬紧牙关,浑身颤栗的钻进了被窝里,裹的只剩下半张面孔露在外面。

  “不是……”

  来顺挠了挠头,从只剩下‘冲冲冲’和‘大干快上’两个选项的脑袋里,勉强又挤出了个问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女人默然半晌,闷声道:“司棋、秦司棋!”

  “你就是司棋?!”

  来顺这回可算是对上了!

  感情原书里,那对儿在大观园里偷情,却被鸳鸯凑巧撞破的情侣,就是她和潘又安!

  “你、你……”

  他说不上是惊喜还是错愕,嘴里支吾着,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还等什么?!”

  不想司棋却催促起来了,就听她恨声质问:“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婶婶?!”

  婶婶?

  来顺一直以为杨氏是司棋的母亲,仓促间哪知道这‘婶婶’指的是谁?

  正发蒙呢,司棋又挑衅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嘿~

  这还能惯着她?!

  来顺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一边把手伸向被子,一边又不放心问了句:“你确定只需要揭发邓好时,不用跟赖大打对台是吧?”

  等了好半晌,那被窝里才闷闷应了一声。

  来顺毅然决然的揭开被角,却见司棋那张倔强的脸蛋上,早已是涕泪滂沱。

  有词云曰:

  鸾帷凤枕虚铺设。

  风流难管束,一去音书歇。

  到而今,高梧冷落西风切。

  未语先垂泪,滴尽相思血。

  魂欲断,情难绝。

  ——宋·欧阳修《千秋岁·画堂人静》

第三十七章 一去音书歇

  五更刚过【早上五点】。

  来顺半跪在床上,用剪刀小心翼翼裁下一片斑驳的梅花印记,边忙活着,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撇。

  那口条哼哼唧唧含含糊糊,一会儿是‘好日子’,一会儿是‘好运来’,活像是正喜迎丰收的老农。

  呃~

  拳师姐妹们千万不要误会,他来某人向来是个博爱主义者,在酒吧里猎……交朋友的时候,从来都是和妹子们站在同一阵营,强烈唾弃那啥情节。

  他坚信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才是进步、和谐、美好的世界!

  那些死抱着旧观念,不肯让他……

  咳~

  那些死抱着旧观念,不肯放开身心解放自己的人,只会错过这世间的美好!

  不过话说回来……

  眼下貌似也没啥酒吧可去,更不会有女孩子站出来,唾弃有那啥情节的男人。

  这套理念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唉~

  封建的旧社会啊!

  来顺摇头叹息着,把自己裁下来的布片,对准了烛光仔细鉴赏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叠好,又从床下拽出个带锁的小箱子,珍而重之的放了进去。

  想了想,他又把自己精剪的虫二杂文合集,从箱子里挪了出来。

  不要误会!

  他并非觉得这些东西不配继续放在里面,只是不想这十几页‘开放的艺术’,被守旧的象征‘玷污’罢了。

  不过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之后,里面就有些空荡荡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于是来顺去到东屋,从老爹那套附庸风雅的文房四宝里,翻出个铜镇纸来,珍而重之的压在上面。

  然后重新落锁,又小心翼翼的摆回了床下。

  妥了!

  来顺满意的挺直了腰板,却见司棋冷着脸坐在床头,正用鄙夷的目光打量那十几页剪辑。

  他忙抓起来随手团成了球,想也不想直接扔到床底下,然后冲司棋讪笑着,就想分辨几句。

  不想司棋却直接起身,丢下一句:“走吧,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然后就径自出了西屋。

  “那什么……”

  来顺忙跟到了外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是不是先跟咱表弟对个口供,免得……”

  司棋霍然回头,恶狠狠瞪着他。

  “你表弟、是你表弟!”

  来顺果断认怂:“先找你表弟对一下口供,省得到时候各说各话,再让人家捏住什么短处。”

  说实话,看到司棋并未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他心里虽略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毕竟他的目标是黛玉宝钗,又怎能因为一个司棋,就停止前进的步伐呢?

  当然了。

  目标毕竟是遥远而伟大的,如果在漫漫征途路上,能有个脱离了低级趣味【不求名分】的女子,陪自己砥砺前行,也是极好的。

  可惜……

  司棋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来顺压下心底的遗憾,推开门看看已经燃起炊烟的东厢房,回头对司棋道:“我去拖住胡婆婆,然后你偷偷溜出去,在过道口等……”

  “我在又安家等你!”

  司棋满脸的戒备与嫌弃,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着改了汇合地点。

  得~

  这别说一起砥砺前行了,人家连顺路同行都不愿意。

  见她如此态度,来顺也懒得继续装舔狗,直接出了堂屋,堵着东厢房和胡婆婆闲扯家常。

  趁此机会,司棋便高抬脚轻落足,悄悄潜出来家小院。

  到了街上,看看四下里无人,她扶着墙略略叉开双腿,紧锁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不过她并未在门前耽搁太久,很快便咬紧牙关,强忍着不适匆匆赶奔潘家。

  而司棋前脚刚走,来顺随后就追了出来,倒不是上赶着非要跟人家一起走,而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潘又安住在哪儿。

  可半明半暗的晨曦中,早已不见司棋的踪影。

  他也只能悻悻的收住了脚,回家先简单用了些早饭,然后才一路打听着,寻到了西廊下【兴荣里】。

  却原来潘家祖上并非奴仆出身,而是荣国府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外戚。

  因这里里外外一耽搁,来顺寻到潘家时,已是卯正二刻【早上六点半】,彼时距离司棋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然而来顺到了潘家门前,却一眼瞧见了那墙下徘徊的身影。

  在等近前几步,又见她脸上的泪痕都已经结成了冰晶。

  啧~

  女人啊!

  能鼓起勇气为爱献身,事后却反倒没有面对情郎的勇气。

  来顺摇头感叹着,心下禁不住对她生出三分怜爱,又对那潘又安多了七分嫉妒。

  当然,嫉妒归嫉妒,司棋要也这般痴缠着他,他怕又要头疼不已了。

  唉~

  还是身份的问题!

  要是自己能早些脱去奴籍,再靠前世的记忆挣出一份家产来,不就可以纳她做妾了么?

  届时既不怕影响自己追逐目标,又能避免留下遗憾。

  简直完美!

  可惜现在也只能肖想一下而已。

  却说来顺凑到司棋身边,把俩袖筒来回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个能怜香惜玉的玩意儿。

  于是他只好讪讪提醒道:“你好歹把眼泪擦一擦,不然等见着你表弟,岂不是立刻就露馅了?”

  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于是忙追问道:“对了,你到底打算怎么瞒过他去?”

  司棋厌恶横了他一眼,默默掏出帕子,背过身去用力揩着脸上的泪痕。

  她该不会压根就没打算要瞒着吧?

  这可不行!

  来顺忙转到她身前,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虽是为了他才……可他一时间未必能接受的了,到时候弄巧成拙,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

  司棋猛地抬头怒视来顺,冷笑道:“我看你分明是在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吧?!”

  “这我不否认。”

  龌龊心思被看破了,来顺也就干脆挑明了:“但尽量瞒下这事儿,对你对他对我,对咱们大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司棋仍是冷笑,却并未反驳。

  来顺便又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待会见到你表弟,你就是说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去求我出面去当作证。”

  “恰巧那邓好时,当初也曾想用小管事的位置坑害我,我这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所以……”

  说到半截,就见司棋那冷冰冰的眼神,突然变得分外灼热,几乎就要化作火焰,把他整个人烤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