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276章

作者:嗷世巅锋

  只是和先前不同,这时薛蟠早洗干净了脂粉,素面朝天的露出一脸阴郁的表情。

  见他嘴噘的都快能栓一头毛驴了,正逗弄贾环的焦顺不由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挨了长辈训斥?”

  “我……”

  薛蟠大嘴一咧,话还没说出口,眼泪竟先淌了下来,他忙用袖子揩了,哭丧着脸道:“母亲不让我往外说。”

  好嘛~

  今儿跟我同桌的是都要哭一场不成?

  焦顺心下腹诽,又有些遗憾宝玉没来,顺势提起酒壶给薛蟠斟了一杯,笑道:“不能说就算了,咱们兄弟一醉解千愁。”

  薛蟠与他碰了碰杯,仰头就干了底掉,然后把杯子一丢,拍着桌子让上酒碗。

  这下倒闹的焦顺有些骑虎难下,既说了要一醉解千愁,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两人就着菜听着戏,一口气喝了三壶半。

  其中焦顺还去主桌和姑娘们席上敬了两杯酒,薛蟠这真正的男主人却任事不理,只管埋头灌酒。

  等焦顺有四五分醉意的时候,这厮已经两眼朦胧口齿不清了。

  因腹中发胀,焦顺便嘱咐贾环看顾薛蟠,自顾自离席去了茅厕方便。

  而瞧见焦顺出了客厅,被李纨硬拉着陪坐在王熙凤身侧的平儿,立刻也跟了出去。

  鸳鸯见状,心下打了个突兀,生怕平儿是要跟焦顺说自己的事儿,当下也忙告罪离席,悄悄的跟在了平儿身后。

  到了外面,果然见平儿拦下焦顺,引着他往僻静的角落里去了。

  鸳鸯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隐身在墙角后面,刚竖起耳朵,就听平儿激动道:“那样荒唐的事情,你怎么还答应她了?!这要是……”

  后面的话,陡然就降了好几度。

  鸳鸯以为是她放低了嗓音,下意识往前探出身子,却冷不丁被人一把拖了出去!

  “呀~”

  鸳鸯惊呼一声,等站稳了脚跟,就见焦顺和平儿正并肩站在自己面前。

  鸳鸯涨红了脸,讪讪往后退了半步,嗫嚅道:“我、我、我……”

  没等她‘我’出个所以然来,平儿先叹了口气,对焦顺道:“既被听了去,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左右我是信得过她的。”

  焦顺和鸳鸯都是一愣。

  方才明明说的不清不楚,怎么就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这时又听平儿道:“我找他,不是为了你倾心于他的事儿,而是……”

  “平儿!”

  鸳鸯羞的一跺脚,掩面就走,却被平儿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继续道:“而是因为二奶奶和他对赌,只要他能保证一年内借助海上生意,让二奶奶转回两倍的银子,就……就光明正大的把我转给他。”

  “什么?!”

  鸳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时倒忘了羞臊。

  谁不知平儿是有实无名的准姨娘,琏二爷的屋里人?哪成想王熙凤竟打算要把她‘卖’给焦顺?!

  这时又听平儿对焦顺道:“那海上生意风险极大,若真折了本,你怕不是要倾家荡产的赔给她?!这契可万万签不得!”

  焦顺隐隐猜出了平儿的心思,当下刻意把鸳鸯抛在一旁不理,直接拉起平儿的柔荑,深情告白道:“姐姐难道还不知我的心意?莫说是几万两银子,就几万两金子比起姐姐来也不值什么!”

  说着,顺势发力将平儿揽入怀里:“我自小在你身边,原只当你是我的亲姐姐一般,若你过的称心如意,我这辈子万不敢起别的心思,可偏偏……我便是拼尽一切,也要把你从这守活寡般的苦海里搭救出来!”

  鸳鸯这是已经彻底傻了眼。

  看到平儿轻车熟路的环住焦顺的熊腰,她那还不知道这二人早有奸情?

  心下先是觉得两人大逆不道,平儿水性杨花。

  可听焦顺说平儿是在守活寡,又不禁同情起了平儿——王熙凤善妒是出了名的,以前夫妇两人关系好的时候,平儿就几乎是个摆设,如今两人关系僵了,她就更容不得平儿亲近贾琏了。

  而贾琏和小厮们胡混,被平儿当面撞破,继而心生厌恶的事儿,她以前也听平儿说起过。

  相比之下,焦顺竟肯倾家荡产来换平儿,单凭这份真情,两人会搅在一起似乎也并不奇怪。

  可……

  可这到底是……

  正满心的纠结,冷不防背上忽然就被人推了一把,鸳鸯踉跄两步一头就撞进了焦顺怀里。

  却原来在她精神恍惚的当口,平儿已经和焦顺分开,悄悄绕到了她身后。

  只听平儿捂嘴笑道:“我的事儿说清楚了,现在轮到你和他说了——放心,我去外面守着,不会偷听你们说话的。”

  鸳鸯听到这话,心下忽的想起了先前在花厅门口,平儿未曾说清楚的那句:其实就算不嫁人,也未必就不能顺了你的心意。

  她一时心如鹿撞、骨酥筋麻,想要挣脱焦顺的怀抱,偏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道。

  心里更有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告诉她既然不能嫁人,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三百四十三章 寿宴【下】

  荣国府的丫鬟多是百里挑一的出挑,各房的大丫鬟则是出挑里的出挑,袭人、晴雯、平儿皆是如此,鸳鸯自然也不会例外。

  若非生的足够美貌,赦大老爷也不会为了鸳鸯去捋老太太的虎须。

  近瞧只见她生的蜂腰削背,细高挑的身段、乌黑浓密的头发,一张宜喜宜嗔的鸭蛋脸,因年岁与焦顺相当,自幼又锦衣玉食的,如今正是瓜熟蒂落的时候,早裹了满襟的尖翘丰弹。

  焦顺细嗅着怀里的幽香,一时间食指大动,试探着把手往鸳鸯腰上搭。

  鸳鸯先是浑身一抖,紧接着挣扎的力道就大了。

  感受到她并非半推半就,而是真要从自己怀里挣脱。焦顺情知还欠了些许火候,生怕物极必反,干脆玩起了欲擒故纵的勾当,在鸳鸯盈可一握的纤腰上微微发力,在她准备进行更激烈的抵抗之前,扶正了她的身形。

  然后他又顺势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的距离,直视着鸳鸯问道:“敢问姑娘,平儿姐姐方才说的那话,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两人相拥时,焦顺突然问出这话,说不得鸳鸯就要掩面而逃了。

  可如今彼此拉开了一段距离,使得鸳鸯重新获得了安全感,又觉得焦顺对自己足够尊重,所以虽也是羞臊无比,倒还能勉强按捺住逃走的冲动。

  她先是下意识避开了焦顺灼热的目光,但又觉得既听了焦顺与平儿的阴私,自己就不该再藏着掖着才是。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重又与焦顺四目相对,略薄的唇瓣轻轻开启,颤巍巍的吐出几个字来:“自然是真的。”

  一句话吐出,就像是抽了筋骨似的,鸳鸯只觉得浑身酸软,就像是脱力了一样。

  却见焦顺面露狂喜之色,趋前半步两手往前探去,鸳鸯以为他又要搂抱,吓的连退了两步。

  正要说些二人有缘无分的话,却见焦顺抱拳躬身一礼,郑重道:“自那日见识了姑娘的贞洁烈性,我就对姑娘敬佩有加,却不想姑娘竟也对焦某另眼相看,这真是……姑娘放心!明儿我就去求老太太开恩,讨姑娘回家……”

  “不可!”

  鸳鸯慌急的打断了焦顺的话,然后又放缓了语气道:“大爷的心意我领受了,只是我既发下那样的毒誓,就断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说是这般说,可如今跟焦顺吐露了心意,又知道他也仰慕自己的贞烈,到底有些意气难平,忍不住幽幽一叹道:“也是我此生无福,且等后半辈子修行好了,来世再报答……唔!”

  焦顺突然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容置疑的道:“你我只论今生,管什么来世?!姑娘若要守誓也简单,等老太太仙去了,我在家里为你修个家庙,咱们一同修行就是!”

  说完,才又轻轻放开了她。

  鸳鸯自然明白这一同修行指的是什么,当下红头胀脸的羞愤道:“还请大爷慎言,这样亵渎神佛的事情怎敢乱说?”

  话音未落,就见焦顺两眼一眯,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紧接着狐疑的上下端详自己。

  此事两人近在咫尺,鸳鸯被他瞧的心慌气短又莫名其妙,红着脸低垂了粉颈问:“大爷这、这是瞧什么呢?”

  却听焦顺冷笑:“自是要确认姑娘是不是被谁给掉了包!”

  鸳鸯闻言愕然抬头,诧异道:“大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被人掉包?”

  只听焦顺解释道:“我爱敬姑娘,是因为姑娘刚强贞烈、爱憎分明!面对大老爷的步步紧逼,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屈从了,唯独姑娘能豁出性命来反抗,还硬是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可现如今呢?姑娘既不敢直面本心,打破誓言的桎梏,又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神佛,自甘为青灯囚徒!”

  “我就不明白了,若是姑娘没被掉包,那到底是对付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佛,比以奴仆之身硬憾主人更难;还是说姑娘对我的情意,远不及对大老爷的憎恶?!”

  这一番话说出来,鸳鸯登时哑口无言。

  虽然这番话并非无懈可击,以鸳鸯的聪明才智,要想反驳也并不算难,但焦顺既然将爱憎拿来对比,若是她开口反驳的话,岂不正显出她对焦顺是虚情假意?

  况且焦顺这番话,也着实激起了她心底的反抗情绪。

  她若真是甘心认命的人,当初又怎会以性命前程为赌注,硬是让贾赦碰了一鼻子灰?

  是了,连大老爷自己都不怕,难道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佛不成?!

  正情绪激荡难以自制的时候,焦顺突然就抓住她的手,捧在两人中间,斩钉截铁的道:“姑娘若敢打破誓言,我就陪姑娘一起分担那苦果;姑娘若敢反抗神佛,我便与姑娘一道亵渎清规戒律!”

  说到这里,他脸上黯淡了些,又继续涩声道:“若是我误解了姑娘的心意,那咱们就从此丢开、全当陌路之人便罢!”

  这等偶像剧里的台词,鸳鸯几时听过见过?

  一时仿佛心肝都被焦顺紧紧攥住了,真情流露的望着焦顺,一字一句的道:“我又怎能连累大爷和我一道应誓?”

  她只说不能连累焦顺一起应誓,态度也显然不是要从此丢开,那剩下的自然就只有一条路了。

  焦顺心知火候差不多了,脸上堆出激动的神情,捧着鸳鸯两只小手一路向下牵引,同时四十五度偏转了头颈,缓缓凑向了鸳鸯。

  鸳鸯红着脸往后缩了缩,幅度却极小,非但没有达成闪避的效果,反而像是给焦顺加油鼓劲一般,让他加快了动作,狠狠的噙了上去。

  一番不可细说的痛吻。

  等四唇重新分开,牵起丝丝缕缕的时候,两人都是嘘嘘带喘。

  鸳鸯脸上仿似火烧一般,羞臊却反比先前少了,直勾勾的盯着焦顺轻声道:“我等着大爷的家庙。”

  焦顺呡着嘴嘿笑道:“我却有些等不及了。”

  说着,又要往上亲。

  “呸~”

  鸳鸯红着脸啐了一口,轻轻挣开他的手,往后退缩着道:“大爷再不回花厅,只怕就要有人找来了。”

  焦顺也知道这青天白日的,断不可能在薛家的院子里收用了她,只得收敛了色心,依依不舍的道:“姑娘平日都在老太太跟前忙活,我若要见你时,却该怎么联络?”

  鸳鸯想也不想就冲墙角一努嘴:“不是有平儿么?你让她传话……”

  说到半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不等同是许诺要和焦顺私下里勾连?

  于是又红着脸啐道:“呸~大爷联络我作甚?还是快修你的家庙去吧!”

  说着,转身向外便走。

  焦顺也不追赶,估摸着她和平儿回到厅里,这才施施然赶奔茅厕。

  等净了手,回到厅里时,薛蟠早醉的人事不省,被仆妇们七手八脚抬走了,贾环也不知溜去了什么地方。

  焦顺见状便也自称不胜酒力,向薛姨妈、王夫人告辞而去。

  徐氏原也想跟着回去,却被薛姨妈生拉硬拽,只好继续留下来听戏。

  却说焦顺辞别母亲转身欲走的时候,就觉得身后有数道目光袭来,悄悄循着望过去,不出意料的对上了迎春、探春、李纨、史湘云等人,含义各不相同的目光。

  但有一道视线却让他颇为诧异,竟是那小蓉大奶奶许氏,充满探究的往这边儿打量,和焦顺对上目光之后,又立刻满面红晕的低垂了头颈。

  这模样……

  可不像是对待陌生男子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和尤氏的奸情?

  啧~

  看来找机会要让贾蓉叮咛他这婆娘一番了。

  虽然这事儿在宁国府里,也未必就是什么绝密,可也不能由着人随意传播出去。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焦顺独自出了薛家,迎着那毒日头走了一阵,不觉就有些微醺,于是干脆信步由缰,一脚低一较高的胡逛。

  经过一处花坛时,就听有女子呜咽哭泣的动静。

  焦顺下意识循着那动静找了过去,却见这哭鼻子的竟是个熟人——正是迎春屋里的绣橘。

  先前邢氏暗地里把迎春许给了焦顺,当时司棋还在闹别扭,两下里往来都是这绣橘出面。

  后来司棋跟着邢岫烟嫁到焦家,她也没短了和司棋往来,故此焦顺与她也熟惯了的,如今见是她躲在这里哭,便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难道你们姑娘还能给你气受不成?”

  “呀~”

  那绣橘冷不防被人欺到近前,吓的一跳三尺高,等发现来人是焦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一面拍着胸脯一面拿帕子擦眼泪:“大爷什么时候来的,这冷不丁吓了奴婢一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