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红玉正是小红的大名,她见避不开,忙也堆笑迎了上去见礼:“秦家婶子好,您这是?”
说着,看向妇人身后左右的仆妇们。
“嗐~”
那妇人洋洋自得的一甩帕子,炫耀道:“谁让我揽了这门禁巡夜的差事呢,还不就得隔三差五巡视巡视,哥儿姑娘们才能放心?”
原来这妇人不是别个,正是焦顺的老情人儿杨氏。
杨氏先前为了能换差事,曾刻意与林之孝家的交好,故此和小红也是熟惯了的。
不过她今儿主动叫住林红玉,为的可不是叙旧。
杨氏一面炫耀着,一面冲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仆妇们各自散去,然后又拉着小红到了旁边偏僻处,笑道:“昨儿才和你母亲提起你呢——我们刚搬了地方,你得空去家里认认门。”
也难怪杨氏春风得意,她平生三大憾事,一是嫁过来没能生下儿女;二是差事上不如意,黑白颠倒也没个人疼;三是和妯娌蜗居在小院里,每每都要看对方的眼色。
如今因焦顺帮衬,这三大憾事竟都功德圆满了,也难怪她如今对焦顺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冒险帮焦顺和大奶奶偷情。
听她一再的炫耀,小红心下不耐,面上却满是喜庆,巧笑嫣然道:“那我可要恭贺婶子乔迁之喜了。”
杨氏顺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掩嘴笑道:“这丫头,怪道我前儿听贵人念叨你呢,果然是出落的如花似玉了。”
听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又似乎是话里有话的样子,小红心下一动,假装不明所以的问:“不知是园子里那位姑娘,怎么竟就说起我来了?”
杨氏拿腔拿调的摇头:“这可不是位姑娘。”
“那就是宝二爷了?我才从他院里调出来没几天,兴许是因为这个说起我来了?”
“宝二爷如今可顾不上你。”
杨氏不加掩饰的撇了撇嘴,压着嗓子道:“听说他最近迷上了个戏子,整日里流连在外的,别说是你了,若不是有个什么劳什子诗会勾着,只怕连姑娘们都顾不得喽。”
小红对此也有些耳闻,前面那话不过是铺垫罢了。
她顺势抱住杨氏愈发丰腴的身子,不依的撒娇道:“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婶子非急死人不成?这到底是哪位贵人,您快告诉我吧!”
杨氏一笑,指着西北角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贵人正是后门内的……”
她不曾把话说全,小红却也已经明白说的是谁了。
想想先前在堂屋门口,自己与焦顺对答时的情景,倒没察觉出焦大人对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可秦家婶婶也不会无的放矢……
是了,焦大人那样的官老爷,自然不会和宝玉一样,把什么心思都显露在外面。
难道说焦大人当真对自己……
小红只觉得心头噗通乱跳,下意识掩住了胸口。
她在宝玉那边儿受挫之后,原本盯上了年轻有为的贾芸,谁成想用来传情的信物,却被人家弃如敝履一般。
为此,小红颇伤心了好一阵子,同时也愈发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林家在荣国府里有些牌面,可到底也只是个奴才而已,和赖家这样的都没法比,就更遑论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焦顺了。
似这样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出身,最好的前程就是给爷们做姨娘,又或是像平儿那样,受主母倚重的开脸大丫鬟。
这也是她先前,一门心思想往宝玉屋里钻的原因。
焦大人论尊贵自然还比不得宝玉,却也是她攀得上的人当中,数二数三的存在了。
况焦大人这二年才刚起势,屋里头拢共也不过四五个人伺候,要出头自然比宝玉屋里容易的多,且还听说他的丫鬟个个都开了脸……
想到些有的没的,她不由暗暗涨红了面皮。
杨氏将这些看在眼里,暗道那冤家如今果然不一样了,单凭一句‘惦记’,竟就闹的小姑娘牵魂挂肚的。
她也是忙了一夜的,如今既达成了目的,也就没和小红多说什么,随便找了个理由径自去了。
小红又在大门前出了一阵子神儿,好半天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忙收拾好心情匆匆赶到了怡红院里。
因宝玉带着袭人麝月去藕香榭参加诗会,家里暂时是秋纹做主。
偏秋纹对小红最是看不惯,又听说她在王夫人身边也不得志,自然更没好脸色给她。
小红心下着恼,干脆刻意不提缘由,只说是彩霞差自己来拿金刚经的。
秋纹听是彩霞的差遣,态度愈发不耐起来——彩霞对这边儿态度一贯冷淡,如今两个厌物勾搭到了一处,自然是让她加倍的厌烦。
当下冷言冷语道:“你来的不巧,二爷如今不在家,他书房里的东西我们谁敢乱动?若少了什么、坏了什么,吃挂落的可是我们!”
林红玉听了这话,立刻作势欲走,嘴里道:“那我这就回去,把姐姐这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太太——太太正急着找呢,可耽搁不得。”
“等等!”
秋纹剜了小红一眼,没好气道:“既是太太要的,你怎么不早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翻翻看有没有!”
目送秋纹沉着脸进了书房,小红心下略有些解气,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是借着由头才压过秋纹,真论境遇反还不如她多矣。
这般想着,她就又琢磨到了焦顺头上……
等秋纹把金刚经找来,小红出了怡红院沿着大道往外走,路过藕香榭时,远远就见一大堆人守在门外,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高大丰满的司棋,以及她身边笑盈盈的袭人。
此时司棋正不知颐指气使的说些什么,丫鬟们都众星捧月的围着她笑闹,一时连袭人这个出头,竟都被她盖过了风采。
小红远远望着这一幕,心下愈发的杂念丛生。
早先司棋在二姑娘身边,虽也蛮横,却只是穷横,如今跟了焦大爷,才真正豪横起来。
若是自己也能……
发了一会儿子呆,她这才捧着金刚经回了王夫人院里。
不想一进门,就见丫鬟仆妇们三三两两,在游廊里欢笑议论着什么,竟也不见有人呵斥阻止。
王夫人素喜清净,最不耐这般嘈杂景象,如今却怎么……
小红满心的疑惑,把书交给彩霞的时候顺嘴儿问了句,这才知道原来是衙门里刚刚传回消息,贾政高升屯田清吏司郎中!
怪道外面热闹成那样,也不见王夫人阻止呢。
不过这和小红没什么相干,她满腹心事的从堂屋里出来,却见赵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正也满脸喜庆的往这边赶。
赵姨娘最近也过的颇为不顺。
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把女儿嫁给焦顺,结果却碰了个软钉子,紧接着贾政的身体又因为放纵过度出了问题。
连小红这样不相干的,都因此遭了无妄之灾,何况是她这个始作俑者?
王夫人几乎是见天排挤打压!
这也还罢了,贾政因遵医嘱不敢亲近女色,一时也跟她疏远了,而以色侍人可是赵姨娘赖以存身的根本,这些日子不得施展,心里难免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今儿听说贾政高升了,她也跟着欢喜的什么似的。
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贾政一般遇到好事儿,总要缠着她弄些花活儿。
故此赵姨娘才急急忙忙打扮起来,准备趁着这大好的机会固宠。
王夫人原也十分高兴,可瞧见赵姨娘花枝招展的样子,一时却像是兜头泼了盆冷水。
贾政遵医嘱禁欲了一个多月,近来倒大多睡在她屋里,而她因怕坏了老爷的身子,从来都是相敬如宾,谁知刚养的差不多了,这狐媚子就又不消停!
她当下把脸一板,把赵姨娘叫到近前道:“老爷也是有年纪的人了,何况先前又伤了身子,如今才刚好些,可经不起再折腾了——我这里有几本佛经,你拿回去闭门抄录,也跟着学一学修身养性的道理。”
赵姨娘闻言,恰好似当头挨了一闷棍。
偏先前引逗着贾政用那虎狼之药,也确实是她的不是,如今被王夫人借机敲打,赵姨娘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来。
只能闷闷不乐的应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自己屋里,赌咒发誓的愤恨不已。
而王夫人打发走了赵姨娘,先在厅里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便独自回了里间卧室,从箱子底下翻出个小包袱来,把手伸进里面摩挲着,脸上渐渐就浮现起羞喜的红晕来。
当初薛姨妈许诺之后,没几日就把东西送了来,也不知她是怎么搜罗来的,当真是瞧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可惜恰逢贾政伤了身子,这些东西自然无从施展,只能压在箱子底下放着,渐渐也就被王夫人抛在了脑后。
直到方才被赵姨娘那身装扮一提醒,王夫人这才想起自己还藏着‘杀招’。
其实贾政的身子合该再养养的,可眼下就算自己肯体恤他,最后也只会便宜了那狐媚子。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这戒破在自己身上——自己好歹还知道节制,那狐媚子却只会一味引逗着贾政蛮干!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彻底拿定主意之后,王夫人才想起还有件正事儿要叮咛,于是忙喊了彩霞进来,吩咐道:“快去给焦家下帖子,就说老爷晚上要设宴款待!”
贾政在工部蹉跎十几年,这回能够高升郎中,焦顺绝对是头功,故此传回消息的同时,就吩咐让摆下酒宴,等晚上要和焦顺一醉方休。
彩霞领命出来,翻找出现成的请客帖子,正准备亲自给焦顺送过去,一出门却又撞见了小红。
小红下意识问了句:“姐姐这是?”
“去焦家下帖子。”
彩霞随口答了,却不想小红一下子就上了心。
她本就是个主动进取的性子,如今既听闻焦顺有可能惦念上了自己,又动了趁机攀高枝儿的心思,自然要设法去验证验证。
于是忙假做提醒的试探道:“我听说邢姨娘如今正在别院里跟姑娘们做诗呢,姐姐要下帖子不妨直接去别院里,也省得扑个空。”
彩霞不知就里,又随口道:“不碍事的,焦大人今儿休沐,这时候应该在家。”
小红听了这话心头突突直跳,强自按捺心绪,讨好的笑道:“既是要庆祝老爷高升,这院里少不得还要准备准备,姐姐一时哪好走开?还是我替姐姐跑一遭吧!”
彩霞略一迟疑,想起方才吃了排头的赵姨娘,想着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去宽慰一番,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应了。
小红得了帖子,捧宝贝一般出了院门,看看左右无人,又摸出个小镜子仔细梳理打扮了一番,这才拂柳随风一般往焦家去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红梅诗会【下】
林红玉赶至焦家道明来意,迎出来的玉钏就要接下帖子,她却把手一缩,假传圣旨道:“太太有些话,让我一定当面说给焦大爷听。”
玉钏不疑有他,便引着小红进了东厢房里。
彼时焦顺正捧着一份乌西人的万国图,和工部新做的地球仪对照,抬眼见小红跟着玉钏进来,心下便是一动,顺手把那地图放在桌上,吩咐道:“去把这东西好生收起来,再备下文房四宝等着我,过会儿我还有一份公文要抄录呢。”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久在他身边侍奉的玉钏,还是听出了些异样来。
当下回头仔细端详了小红一番,见这丫头巧笑嫣然的,果又是个美人坯子,便愈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当下把小嘴儿一噘,用地图卷了地球仪酸溜溜的进了里间。
眼见如此,林红玉也品出了些味道,忙羞答答的垂下了头,胸脯却反倒拔的更高了。
这时焦顺直勾勾的盯着她笑问:“婶婶究竟是有什么话,要专门让姑娘带给我听?”
“这……”
林红玉原也在路上编了一套应景的谎话,可如今面对焦顺不加掩饰的态度,心想与其遮遮掩掩,反不如直接把话点透,于是便故作好奇道:“我素日也不曾与大爷打过几回交道,大爷怎么倒在人前提起我来了?”
焦顺原也不过是在李纨、杨氏面前,随口提过一两句,倒也没有认真谋算过什么。
如今虽不知到底是谁暗中助攻,可看林红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存了双向奔赴的心思。
当下起身走到小红面前,轻佻的笑道:“虽没见过几面,但我瞧你伶俐可人,回家后一直牵肠挂肚的放不下——这回世叔高升,我也略尽了些微薄之力,且拿这功劳跟婶婶换了你来,不知你可愿意?”
说着,用两根指头托起小红尖俏的下巴,几乎脸贴脸的与其四目相对。
面对着焦顺那近在咫尺,且又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林红玉一时心头突突直跳。
原先不管是在贾宝玉屋里,还是在王夫人院里,她都是主动进取的哪一个,却不想今日竟被如此调戏。
她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想到这或许是自己离成功上位最近的一次,硬是又止住了脚步,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颤声道:“请大爷放、放尊重些,我如今毕竟还是太太的人。”
见她不曾挣扎,又用了‘如今毕竟’四个字,焦顺便知道她心下是一百个愿意——原本只是想调笑几句,可难得遇见这逆来顺受的乖巧妮子,他如何还收束的住?
索性得寸进尺的揽住了小红的纤腰,咬着她红润小巧的耳垂道:“那今晚上我就向婶婶讨了你来!我从不哄人,若沾了手的,断不肯放走,当初宝玉要讨晴雯回去,我都断然拒绝了他。”
骤然被焦顺裹进怀里,小红先是浑身僵硬的如同木头一样,等把焦顺这话在心里过了几遍,再想想平素听过见过的种种,那娇俏的身子渐渐就软了,嘤咛着把头埋在焦顺怀里,鸵鸟似的任其上下沾染。
……
返回头再说彩霞。
她目送小红去的远了,便兜兜转转绕到赵姨娘屋里。
进门就见赵姨娘正拿着把剪子,对那些经书赌气发狠,彩霞忙上前把经书捧起来,悄声劝到:“姨娘且莫如此,你与太太赌气和这些经书有什么瓜葛,若无端恼了神佛却怎么好?”
“便不恼祂,也不见有什么灵验的!”
赵姨娘愤愤的把剪刀丢进针线簸箕里,冲彩霞诉苦道:“你说这屋里我们娘几个比得上谁?太太欺辱我,凤丫头也欺辱我,就连那奴才秧子出身的焦顺,竟也敢瞧不起三丫头!”
听她越说越大声,彩霞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今儿是老爷大喜的日子,姨娘便再怎么也不好在这时候闹起来!”
随即又解劝道:“老爷终究还是宝爱姨娘,这阵子虽和太太同床共枕,以我观察,竟不曾同房过一日——如今老爷的身子骨也渐渐大好了,姨娘再熬几日也就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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