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说着,又连声催促:“你快说到底差了什么!”
“你自己不都说出来了么?”
尤氏一本正经的道:“你比我们都小,自然是差了年岁。”
说着,抬手在王熙凤脸上掐了一把,戏谑道:“瞧这油光水滑的,跟我们这些黄脸婆如何说到一处去?”
“好啊,你戏弄我!”
王熙凤待要反击,可张牙舞爪比划了几下,却又顾忌她身怀六甲,最后只得跺脚发狠道:“你等着,等明年卸了这肚子里的护身符,看我怎么摆置你!”
说着,她妙目一转又想到了什么,于是笑道:“说到年纪,我们巧姐儿可比你肚里的大着几岁呢,这么论起来你反要叫我一声前辈才是——快叫来听听,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呸,没听说这也有什么前辈后辈的!”
一个催着让叫,一个偏不肯依,二人正说说闹闹,冷不防邢氏突然从书房里冒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她肚子尖尖的,多半怀的是个哥儿,这院里怕只有你二婶子,才称得上是她的前辈。”
这分明是挖苦王熙凤只生了个女儿,一时把个凤辣子气的七窍生烟!
可婆婆嫌弃儿媳没能诞下子嗣,也算是这年头的政Z正确,何况邢氏这话里还有自黑的意思,王熙凤再怎么气急攻心,一时却也发作不得。
反而只能只能默默低头做羞惭状,暗暗咬碎了一嘴的银牙。
“珍哥儿媳妇。”
难得压了王熙凤一头,邢氏心情大好,遂又招呼用帕子掩住口鼻,却生生憋出了月牙眼的尤氏,道:“我顺道送你回去吧,你如今是双身子,可千万马虎不得。”
尤氏问清楚王夫人已经走了,便顺水推舟答应了邢氏的邀约。
王熙凤眼瞧着二人并肩出了院门,心下是又恼怒又诧异。
这尤氏不知怎么的,近来竟愈发的八面玲珑了,就连自家婆婆这样刁钻古怪的,如今也与她过往甚密。
甚至就连婆婆邢氏,比之从前似乎也有转变。
不过要问具体都有什么变化,王熙凤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王熙凤便干脆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她如今又要忙着处置年节前的俗务,又有小心提防着焦顺和平儿暗中捣鬼,那还又闲工夫理会尤氏和大太太之间的猫腻?
……
妇人们的纷纷扰扰暂且告一段落,返回头再说这府上的姑娘们。
从李纨院里出来,众人都商量着该去何处,有说去老太太院里的,有提议去薛家那边儿的,贾宝玉则极力表示,自己屋里才最是无拘无束。
独林黛玉拉住了贾迎春,问她知不知道邢岫烟有了身孕,要不要一起过去探视。
史湘云耳朵最尖,不等贾迎春把这事儿消化了,就抢先在一旁惊呼道:“邢姐姐这么快就有喜了?”
随即又拍手笑道:“惜春妹妹还说什么邪性,这珍大嫂、邢姐姐先后有孕,再加上大姐姐省亲的事儿,岂不也是喜上加喜?两下里一冲,必是上上大吉!”
“云妹妹说的是!”
宝玉原也正惊诧邢岫烟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听到湘云后面这话,忙盯着林黛玉一语双关的道:“便有千般不是,总也有三五桩好处,两下里一冲,不敢说功过相抵,总也要给个赎罪的机会才是。”
他这话埋伏打的极浅,可见林黛玉转过头不肯接茬,众人也就全当是没听明白。
宝玉略有些气馁,但他在林妹妹这里碰壁,也不是一回两回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很快就又百折不挠的倡议道:“既然林妹妹提起来了,咱们又不曾定下要做些什么,干脆一起去探视探视邢姐姐算了!”
“你去做什么?”
林黛玉横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何况别人未必想去呢,你倒先做起主来了。”
林妹妹这‘别人’虽是泛指,但贾宝玉却自动代入到了宝钗身上。
当下他忙用起了混淆视听的法子:“都是亲戚,我如何就去不得了?何况晴雯是出自我屋里的,香菱原是宝姐姐身边的,玉钏是太太赐下的,司棋更是二姐姐的大丫鬟,也没什么好生分的。”
“哼~”
不想宝玉这话却又被林黛玉挑出了毛病,嗤鼻道:“亏你也好意思提起晴雯。”
这回贾宝玉终于破防了,垂头丧气黯然神伤。
史湘云见状,生怕他又犯了痴症,忙跳出来打圆场道:“左右不过是几步路,过去瞧瞧有什么打紧的——宝姐姐,你说是不是?”
毕竟差点就谈婚论嫁,宝钗原本正有意要回避,可见史湘云投来求援的目光,却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遂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说要去,那过去瞧瞧也好。”
见有人附和自己,贾宝玉登时又抖擞起了精神:“对对对,都去、都去,咱们做什么都该在一处才好!”
说着,又期期艾艾的往林黛玉身边凑。
因是在人前,又见他一副卑微小意的样子,林黛玉终究还是没忍心让他继续难堪,只装作是没发现他的小动作,拉过贾迎春做起了挡箭牌。
这虽是极小的进步,却也让贾宝玉喜形于色信心大振。
于是一路上他摩拳擦掌,满心都是趁热打铁,彻底挽回林妹妹的芳心。
却不想这番嘴脸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又好笑又好气。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以和为贵、夫唯不争
既然拿定了主意,姐妹几个连同十多名丫鬟,一行浩浩荡荡的赶奔荣府后门。
等她们到时,焦家早已经得了通禀。
因徐氏既不好在这些哥儿小姐面前充长辈,又不好太过殷勤弱了儿子的威风,故此干脆躲了出去,只留邢岫烟带着丫鬟们迎侯。
若是普通小妾自然担不起这等重任,可邢岫烟与众人也算是沾亲带故,倒也不用担心有人当面挑出礼来。
却说在大门前彼此见过,她这里正不卑不亢的把人往东厢领,焦顺就让栓柱送了只木盒回来,说是新做的牌戏妥了,让姨娘领着丫鬟们先熟悉熟悉,晚上玩起来也好尽兴。
旁人倒也还罢了,史湘云听说是新做的牌戏,便好奇的探问了几句,待听说这牌戏与古今以往的都不相同,就越发来了兴致。
于是她拍着手怂恿道:“早听说这焦家哥哥颇有些奇思妙想,不想连牌戏都能推陈出新,偏巧还让咱们给赶上了,不如大家一起见识见识?”
邢岫烟虽与黛玉相善,可也颇为欣赏率性开朗的湘云,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因这些小事驳她的情面。
当下邢岫烟也温婉笑道:“我这正愁没什么好招待呢,既然湘云妹妹对这‘三国杀’感兴趣,咱们不妨就试着耍耍——这牌戏毕竟是刚做出来的,若有什么不通之处,大家指出来,我们爷也好设法增补改进。”
一主一客都开了口,众人自然也不会扫兴。
于是邢岫烟一面命人摆下圆桌,一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盒子,就见最上面是十二张桌布,形制与后世相差仿佛,文字图形却都是上等的绣工活儿。
再下面近两百张纸牌分门别类的摆放,史湘云好奇的拿起几张,发现入手细腻光滑,似是用胶脂之类的东西专门裱糊过,再看上面的图形文字,精巧细腻之余,一张张竟是风格迥异。
或豪放、或婉约、或工整、或飞扬……
内中又多有几种风格混搭出来的,连翻了许久也不见重复,史湘云不由震惊道:“这是动用了多少画师?瞧这一用笔着色,虽称不上是大家,却也是行家里手了。”
“妹妹今儿怎么傻了。”
薛宝钗笑道:“焦主事见在工部为官,调动一二百画师又有什么难的?”
还真让宝钗说准了,这副三国杀能在短短两三天内做出来,正是因为刘长有调动百余位画师、匠人,昼夜赶工的结果。
因这话有暗指焦顺以权谋私的意思,邢岫烟忙又解释道:“工坊里苦闷,匠人又时常不得自由,每每就有聚赌生事的,故此我们爷才弄出了这三国杀,冀望能顶替掉那些赌局,倒不是纯为自家取乐。”
这话其实经不住推敲,三国杀的规则对于匠人们来说委实有些繁琐,何况上面还有这许多文字说明。
好在姑娘们也不在乎焦顺有没有以权谋私,就连薛宝钗暗藏机锋,也是为了当众展示疏远焦家的态度,并没有要继续深究的意思。
于是众人也便略过这些不提,围在邢岫烟左右,仔细听他讲解了这三国杀的基本规则。
“这东西竟比旁的都要繁杂!”
史湘云听的咋舌,又拿起武将卡查看那些技能:“亏这上面的‘技能’竟都有典故,这个好、这个好,咱们快玩一把试试!”
三春钗黛湘云再加上宝玉和邢岫烟,正好是八个人,众人遂围着圆桌摆开了架势,又请身高腿长的司棋做了发牌的荷官,香菱玉钏充当讲解司仪。
头一局是迎春做主公,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第二局恰是史湘云做主公,她兴致勃勃选了曹操,结果却不小心误杀了忠臣,导致探春这个内奸笑到了最后。
虽则是输了,但期间种种乐趣却是让史湘云笑的前仰后合,照规矩念出阵亡台词,就连声催着司棋洗牌。
另外一个兴致勃勃的,自然便是探春了。
除她二人之外,旁人虽不至于痴迷其中,大部分心思也都放在了牌局里。
但等第三局林黛玉抽到主公身份之后,情况却起了变化,贾宝玉眼见林妹妹被反贼围攻,一时就把规矩都忘了个干净,拼命的左支右挡忠心护主。
然而等到史湘云和邢岫烟两个反贼,竭力将贾宝玉干掉之后,这厮讷讷的翻开身份牌一瞧,却原来也是个反贼。
史湘云登时就恼了,当下把牌往桌上一摔,没好气道:“宝哥哥这是做什么?!素日里偏着她还不够,打个牌也这般乱七八糟,没的败了大家兴致!”
贾宝玉自知理亏,忙讪着狡辩道:“妹妹莫恼,我这不是瞧主公一直不曾赢过,总让贼人得了手,就想着不能黑白颠倒……”
“爱哥哥这话说的!”
听他竟拿出了正邪之说,史湘云愈发的不快:“那要是咱们下棋,是不是执黑子的就不该赢白子的?”
“这……”
贾宝玉见正邪之说糊弄不过去,只好又指鹿为马另辟蹊径:“这打打杀杀皆是粗人所为,似咱们这样的人,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这话显然也难以服众。
不过薛宝钗见他窘迫,便习惯性的做起了和事佬:“宝兄弟说的倒也不为错,道德经里也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可见总要和和睦睦的才好——只是这游戏若不认真些,反倒没意思了。”
因宝钗出面,史湘云也不好继续声讨宝玉,却说什么都不肯让宝玉再参与牌局,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不中用,赶紧换了别人来,省得又坏了我们的兴致!”
贾宝玉讪讪起身,正想找香菱代打,谁知对面的林黛玉也站起身来,冷着脸道:“我乏了,你们玩儿,我先回去了——邢姐姐,我改日再来瞧你。”
众人皆以为她是在替贾宝玉打抱不平,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唯独贾宝玉喜从中来,凑上前嬉皮笑脸的道:“妹妹莫恼,难得大家有兴致,我瞧着你们玩儿也是一样的。”
不想却被林黛玉狠狠剜了一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我恼不恼,跟你有什么干系?”
说着,扭头便出了东厢。
邢岫烟身为地主,却因怀有身孕不好妄动,忙吩咐玉钏去送一送。
“不用了。”
贾宝玉却道:“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去问问林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到了外面,见廊下站满了丫鬟婆子,他倒不急着跟林黛玉说话了,示意麝月秋纹拦下紫鹃雪雁,然后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
行出约有四五十步远,看看左右无人,贾宝玉这才满面堆笑的拦住了林黛玉,放低身段道:“妹妹这又是怎么了?”
说着,伸手欲拉林妹妹柔荑。
林黛玉闪身避开,继而又用冷冽目光逼退了他,然后才冷笑道:“没怎么,便怎么,也跟你没关系!”
说着,绕开贾宝玉又闷头前行。
“林妹妹、林妹妹!”
贾宝玉追着喊了几声,见林黛玉充耳不闻,脚下反倒愈发快了,一时便也恼羞成怒,跺脚顿足的嚷道:“你且站住,我知你不愿理我,我只再说一句话,从今以后咱们就撂开手!”
林黛玉待要不理他,听他说‘只说一句话,从此撂开手’,少不得站住冷道:“就一句话,你快说吧。”
贾宝玉急忙从后面赶上,红着眼眶对林黛玉道:“咱们自小何曾生分过?偏你如今只把什么外四路的邢姐姐放在心坎上,倒对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
说到这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尽是委屈,于是扯着自己的头发,撒泼似的控诉:“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是独出,只以为同我的心是一样的,谁知我竟是白操了这个心,直弄得有冤无处诉了!”
林黛玉原以为他是有什么高论,不想又是这般肆意的宣泄情绪。
头一回听时,黛玉确实曾动摇过,可这法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然也就功效大减。
尤其贾宝玉直到这时,竟还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因为什么恼的,就更让黛玉无法忍受了。
当下就见她板着俏脸冷漠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若只是这些伤春悲秋的,那也不用再说了。”
“你、你、你!”
贾宝玉见自己掏心窝子的话,竟换来如此冷漠的言语,直躁郁的五内俱焚,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了一番,又从怀里扯出那通灵宝玉,狠狠掼在了地上:“我先砸了这劳什子!”
见他摔这命根子,林黛玉下意识想要捡起来,可很快就又止住了,不理不睬的再次绕过贾宝玉,闷头前行。
“妹妹当真如此绝情?!”
贾宝玉见这绝技竟也失了效果,干脆飞起一脚把通灵宝玉踢到了灌木丛里,然后再次追上去挡住了黛玉的去路,义愤填膺的质问着:“我便有什么错处,你或是教导我,让我戒了下次;或是骂我两句、打我两下,我都不灰心!”
“谁知你总不理我,叫我摸不着头脑,少魂失魄,不知怎么样才是,就便死了,也是个屈死鬼,任凭高僧高道如何做法,也不能超度,必须是你申明了缘故,我才能托生呢!”
他原就是少年心性,素日里又总被人捧着,如今满心的委屈,便自以为是占了什么道德高地,反把林黛玉当成了罪魁祸首。
“你真不明白缘故?”
林黛玉听他贼喊捉贼的叫屈,才刚有点软化的心肠,登时又冷硬起来,瞪着宝玉反问:“那日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你为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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