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方才和焦顺四目相对,她表面上看起来冷若冰霜,对焦顺丝毫不假辞色,实则不过是强撑着一层薄薄的冰皮,莫说是捅一下就破,便吹口热气儿都能将其彻底融化。
偏焦顺一时不察,喷出来的非但不是热气,反而兜头泼了盆冷水过来。
这下子登时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李纨满腔火气四肢百骸的乱窜,偏又被那一层薄冰裹着,难以吐露心思,遂一股脑都化作了怨愤。
“好聚好散?”
就见她横眉冷笑:“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这样威逼利诱之下的奸情,也能算是好聚!”
呃~
焦顺一下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即便不算山洞里的误打误撞,后面尤氏拉皮条的手段,也着实称不上什么‘好聚’。
见他讷讷的没了言语,李纨又乘胜追击冷笑连连:“我当初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又听珍大嫂自承其过,还真以为你也是身不由己。”
“可到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果然没多久你就露了原形,糟践了我和珍大嫂还不算,竟连大太太那样的人也收入怀中!”
“听说你家中的丫鬟,也是无一不被纳入房中?”
“正所谓管中窥豹,似你这般贪得无厌的好色之徒,只怕除了这些之外,背地里还不知藏了多少苟且!”
说到这里,李纨狠啐了一口,骂道:“凭你是什么出身,也敢学那篡汉的曹阿瞒?难道就不怕善恶到头终有报吗?!”
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怒斥,当真是把焦顺骂的体无完肤。
偏这其中十之七八还都被她给说准了!
眼见焦顺铁青了脸直咬牙,尤氏生怕闹出什么来,忙示意银蝶拦在当中,自己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退到角落里,远远的劝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
“你别护着他!”
李纨却犹自不肯罢休,怒火中烧的瞪着焦顺道:“我们都是那没囊气的,也只能由着你逞威,可似你这般贪得无厌,只怕终有一日要坏在这上面。”
“届时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我自甘下贱死不足惜,可你要敢坏了我兰儿的前程,我便是化作厉鬼也饶不了你!”
说完,李纨懒得再看焦顺一眼,拂袖转身夺门而去!
屋里焦顺尤氏银蝶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半晌之后,尤氏才捂着肚子凑上前,想要宽慰焦顺几句。
然而焦顺脑子里正乱成一锅粥,实在无心与她说话,于是抬手止住,闷声道:“容我先静一静,有时间再来瞧你们吧。”
说着,也沉着脸从后面离了这小院,绕到前厅和贾蓉打了个招呼,径自徒步回转家中。
一路上他是满心的茫然。
打从知道穿越到了红楼梦的世界里,他就对原书中那些钟灵毓秀的女子萌生了执念。
初时还讲究个你情我愿,后来官场情场两得意,逐渐就少了顾忌、没了底线,到如今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压服王熙凤,甚至不惜冒上暴露奸情的风险……
现下被李纨一通当头棒喝,反思起来确实是有些过了,甚至大有J虫上脑的之嫌——呃,好吧,不是什么嫌疑,这就是J虫上脑本脑!
不过……
虽然是有了明悟,但真让焦顺就此放弃红楼世界的莺莺燕燕,他却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这么满心挣扎的回到了家中。
正要去东厢卧室里单独冷静冷静,不妨母亲徐氏从里面迎了出来,喜形于色的呵斥道:“你这又去哪里野了?!快跟我进去!”
这又笑又骂的,把本就迷茫的焦顺给弄懵了。
浑浑噩噩被母亲拉进了东厢,就见非但丫鬟们都在屋里,连近来足不出户的焦大和一直在家养老的胡婆婆,也正笑出满脸褶子的守在邢岫烟身边。
这是……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这时香菱头一个迎上前,喜笑颜开的道了个万福。
后面司棋、玉钏、晴雯、五儿几个,也都面色各异的上前恭贺。
焦顺见状,隐隐猜出了什么,忙也满怀希冀的望向了邢岫烟。
邢岫烟被他瞧的羞臊,微微低垂了头颈,却也难掩满面欢喜。
这时徐氏迫不及待的揭开了答案:“谢天谢地,岫烟可算是怀上了!咱们来家终于有后了!”
说着,就开始感谢满天神佛。
旁人倒没什么,焦大本就有些精神不济,听了这话脸色就更差了,捂着嘴狠命的咳嗽起来。
徐氏听他咳嗽,这才惊觉说错了话,忙陪笑道:“老哥哥莫怪,我一时说错话了,这孩子生出来指定是要姓焦的!”
焦大没有言语,却是下定了决心,必要再熬几年看着焦顺兼祧两门,才好撒手人寰——他把拿命换来的爵位给焦顺,可不是区区一个庶长子就能满足的。
焦顺懒得理会长辈们的小心思,上前拉着邢岫烟的小手喜笑颜开。
虽然尤氏也有了身孕,杨氏更是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可那毕竟是不能公开的私生子,日后长大了也未必能认祖归宗。
邢岫烟肚子里这个,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长子/长女!
隔着衣裳轻抚邢岫烟平坦的小腹,他仿佛真切的感受到了血脉的呼应,以及由此而来的责任。
同时他心里也终于拿定了主意。
罢了~
全当是给儿子/女儿积积德吧!
他倒不是想要就此放弃钗黛湘云,而是打算收敛了那些过激手段,转而走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法子。
可惜邢岫烟旁的都好,就是品性太过纯良了些,好些个煽风点火的法子,都指望不上她——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弄个蛇蝎心肠的在身边,焦顺自己就先该睡不踏实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忧思成疾
是夜。
焦顺好说歹说,才劝住邢岫烟未曾分房。
他难得收心养性,想要陪邢岫烟谈天说地,偏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遂好奇道:“你闲时都在家做些什么?”
“原本有暇,常去林妹妹屋里坐坐,除了说些家长里短,就是一起做针织女红、或者妄议几句诗词歌赋——对了,偶尔也会下棋。”
这些……
除了家长里短之外,焦顺是一样都不会。
虽然闲扯也算是陪伴了,可整日里家长里短的嚼舌根儿,总觉得拉低了他焦主事的格调。
至于麻将牌九什么的,他和邢岫烟都不感兴趣。
思来想去,焦顺便想到了上辈子玩过的桌游,于是便道:“这些事儿我只怕不成,不过我知道有几桩游戏,最适合大家凑在一起解闷,等明儿让人弄出来试试,大年底下的咱们也热闹热闹。”
邢岫烟倒不在乎什么游戏——焦顺有这心,就足够她心怀感激了。
她愈发抱紧了焦顺的胳膊,柔声道:“大年下的,衙门里事忙,爷且莫因为我们误了正事儿,真要弄,等过完年得闲再弄也是一样的。”
“不妨事。”
焦顺笑道:“上半月忙些,如今各处的文书都已经呈上去了,若没有查缺补漏的差事,三五日也就该封库了——再说我只需抽空铺排下去,自然就有人办妥了,也废不了什么事。”
听他如此说,邢岫烟自然也就没再劝。
两人相拥着,先是说些日常琐事,渐渐天南地北无所不论,也不知谁先犯了瞌睡,双口不知不觉变成了单口,随即声音声音渐低,最后化作了微不可闻的鼾声。
……
转过天。
焦顺上午轻车熟路的处理完公务,趁中午吃饭的时候,在狼人杀和三国杀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狼人杀制作起来虽然简单,但勾心斗角的成分太重,不大适合孕妇闲暇娱乐。
再说焦顺对三国杀也更熟悉些,二十郎当岁的时候颇凑了几个牌友,三不五时的约在一起耍耍。
可惜没几年的功夫,牌友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上老下小,即便能勉强凑齐一桌人,不是直奔酒局KTV,就是整些简单刺激的,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影日了。
总之,焦顺花了一下午时间,照着记忆把三国杀的牌面文案,全都整理了出来。
然后找来了刘长有,将制作要求简单描述了一遍。
制作这些东西,对刘长有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那英雄立绘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叶子牌上就经常画有水浒人物。
甚至连游戏规则,他都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而察觉到是这是一套玩物后,刘长有也愈发认真的起来——毕竟能为上官处理私事的,才称得上是心腹。
他恭敬的接过那文案,郑重请示道:“大人,不知您想用什么样的画风,是婉约还是豪放?是宫样还是苏样?用什么材料板式?人物形象是照着演义来,还是……”
听刘长有一连串说出许多花样,焦顺只觉的脑仁疼,他不过是想要陪邢岫烟和丫鬟们解闷罢了,何曾想的这么仔细?
有心照着后世里的形象给刘长有打个样,可又实在没这手艺。
最后只好模棱两可的道:“你办事我放心,别的我一概不问,只要精致耐用就好。”
想了想,怕刘长有真就精工细雕起来,忙又补了句:“不过是件玩物,年节时拿来耍耍,差不多就成,也用不着太过劳心费力。”
刘长躬身头应了,顺势就拍起了马屁:“大人果然是匠心独运,先前那样板戏闻者无不交口称赞,这、这……”
“三国杀。”
“这三国杀一经问世,必能风行天下!”
焦顺连忙摆手:“我弄来在家解闷,什么问世不问世的。”
刘长有虽是在拍马屁,但交口称赞一说却并不为过。
因那文艺汇演给出的筹备时间实在太短,各厂即便是想照葫芦画瓢,都未必能赶得及。
于是就有人打起了‘蒙学话剧团’的主意,想方设法的请他们去做技术指导,顺带登台演出以便就近观摩。
这七八天几乎是一天一场,把几家国有工坊都转遍了,主要演员喊的声嘶力竭之余,也引发了不小的影响。
绝大多数观众都对‘样板戏’大加称赞,甚至坚定认为这比什么劳什子的京剧、越剧、黄梅戏,强出不知多少倍。
不过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观众一多半都是匠人出身,见了这等讴歌工人阶级的舞台剧,自然是感同身受与有荣焉。
少数文化素养比较高的官吏,虽然未必赞成通篇大白话的样板戏,在艺术水平能高过各种戏剧。
但那些戏剧唱段再好,说的也是别人的故事,这样板戏却是在竭力鼓吹工部官僚的功劳——但凡有志于仕途的,谁又不想将自己的功绩广而告之?
一时各种言论喧嚣尘上,愣是把焦顺这外行人弄出来的四不像,抬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高度。
对此,焦顺也是颇为自得。
勤工助学等新政,相当于是支撑他在工部立足的根基躯干,这样板戏则等同于向四方延展的枝叶——光靠根基躯干可长不成参天大树,唯有开枝散叶才能显出木秀于林!
等到散衙之后。
焦顺抽空又去了一趟宁国府,却是交代尤氏传话给邢氏,让她暂且偃旗息鼓,以免打草惊蛇。
尤氏如今一心只在胎儿身上,对这朝令夕改自然没什么所谓。
邢氏第二天得了消息,却是气闷的不行。
她为了能给王熙凤一记狠狠的教训,甚至不惜冒着要直面贾赦的风险,假装病情渐渐好转。
谁成想刚演到康复的节骨眼上,焦顺就又下令让她继续潜伏了。
对此,她自是一百个不乐意,可对于奸夫的要求却又不敢违拗。
只好拿小木人刻上王熙凤的生辰八字,针扎火燎的宣泄——顺带一提,这小木人是现成的,贾赦近来买买了不少,还时常有巫婆神汉出入家中。
这日下午,她正拿锥子往木人心坎上戳,外面丫鬟突然进来禀报,说是珠大奶奶病了,二奶奶让请示太太,看要不要过去探视探视。
邢氏闻言蹙眉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病了?病的重吗?”
“也没说是怎么病的。”
那丫鬟努力回想着方才听来的:“只说珠大奶奶烧的厉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多半是有些凶险。”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王夫人是邢氏的眼中钉、王熙凤是邢氏的肉中刺,而被她们合力冷落排挤的李纨,在邢氏眼中自然就显得和蔼可亲起来。
略一犹豫,邢氏便决定要登门探视。
于是第二天上午,她汇合了王熙凤,在二十多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李纨的小院。
进门一瞧,阖家有名有姓的几乎都到齐了,连老太太也派了鸳鸯过来。
邢氏这才知道,李纨竟是病的十分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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