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127章

作者:嗷世巅锋

  更让贾琏胆寒的是,平儿身后两个小丫鬟挟持着个妇人,却不是多姑娘还能是哪个?

  却原来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如何能视若无睹?

  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派了人去外书房寻找贾琏,想让他设法弄清楚别院里发生了什么。

  谁知派去的人却被昭儿拦在了门外,说是有急事禀报都不肯放行。

  王熙凤得了回禀,自然便起了疑心,于是亲自去外书房登门‘拜访’,结果自是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当时昭儿还狡辩,说是二爷已经去了别院。

  结果他这话刚一出口,外面又有人禀报说是琏二爷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什么竟和晴雯闹了起来。

  王熙凤命人拿下说谎的昭儿,又急往角门处赶,结果再次扑了个空,却把多姑娘和隆儿逮了个正着。

  到如今她虽还未问出具体细节,却早推断出了七七八八!

  故此才会带着人,将贾琏堵了个正着。

  贾琏见这阵仗,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回头看看屋内,再看看一旁的焦顺,强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做什么?”

  王熙凤冷笑一声:“干脆进去,当着二老爷的面好生掰扯掰……”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贾琏一面软语相求,一面上前扯住王熙凤向外拖。

  王熙凤虽然喝骂挣扎,却到底没能拗过他。

  故此焦顺也没能亲眼看到,他夫妇二人究竟是如何掰扯的。

  事后贾琏托病不出,在外书房窝了能有十来天,除了身边的小厮,竟是谁也不肯见;王熙凤虽然第二天就出来理事了,却戴上了个半透明的面纱,似是在遮掩什么。

  据府里传闻,两人竟是互相动了手、撕破了脸面!

第一百六十章 杂

  处置完木人张的事情,就已是子夜时分。

  回到家又遭玉钏儿、香菱夹道相迎,直闹到丑正二刻【凌晨两点半】才昏昏睡去。

  次日虽好说歹说免了晨练,却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故此到了衙门点过卯之后,他便命栓柱守在门前,堂而皇之的睡起了回笼觉。

  他这里悠哉高卧,军械司内却吵成了一锅粥。

  昨儿‘焦顺欲引大兵入关’的消息传回军械司,就惹得物议汹汹群情激奋,今儿掌司郎中胡志恒升堂议事,这痛斥之声更是连了营。

  “我就说这奴才秧子必是个祸害,如今果然应验了吧?!”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知得了那些吃兵血的多少好处!”

  “必要报到部里,严惩不贷!”

  “对,严惩不贷!”

  当然,这人多嘴杂,自也不乏唱反调的。

  “严惩?”

  一个主事嗤鼻道:“诸位大人准备给他安个什么罪名?难道要告他与神武将军合谋,意图将扬威域外的功臣安置到官办工坊里?”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任凭他和神武将军里应外合,往工坊里安插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丘八大爷?”

  “反正指着部里惩治他,肯定是没戏。”

  “那……”

  “好了!”

  掌司郎中胡志恒在桌上重重一拍,沉着脸道:“有什么牢骚以后再发,且先议一议,若神武将军真要将此事上奏朝廷,咱们又该如何应付!”

  方才还唾沫横飞的公堂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出列道:“若真如此,还是要提早禀报给部堂大人,由部里出面与他打对台,方能有几分胜算。”

  话音未落,斜下里有人摇头道:“即便部里肯出面,只怕局势也不容乐观——兵部上下如今正为安置南征功臣而发愁,若依着他们的意思,只怕恨不能把一股脑都塞到咱们工部来。”

  紧接着又有人盘算:“户部应该也会反对吧?毕竟这么些军汉养在工坊里,每年也要不少挑费呢。”

  “不然。”

  一个主事立刻否定:“这些伤残的养在工坊里,无非是多出些俸禄罢了,可若要就地遣散,只怕反要拿出不少银子才成——至于长此以往合不合算,户部那些蠹虫又怎会理会?只消自己任上花的少些,就足够当成政绩夸耀了!”

  “那吏部……”

  “几位阁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梳理出一个三七开的不利局面。

  不由又都沉默起来,齐齐望向了胡志恒。

  “唉~”

  胡志恒长叹了一声,缓缓自公案后起身,道:“归根到底是本官小觑了那焦顺,原以为他在衙门里被视为异类,拿来开刀最合适不过了——却忘了他既是异类,顾忌自然也比旁人少些。”

  说着,他对着众人作了个罗圈揖。

  众人急忙还礼,纷纷表示谁也想不到焦顺竟敢引丘八入局,大人千万不必过多自责。

  自承其错之后,胡志恒又吩咐:“一应的筹划先都停了吧,有什么都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至于过不了这一关如何,他不说众人也能猜得到。

  顿了顿,胡志恒又道:“另外,那焦顺暂时是动不得了,否则若逼急了他,真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却怕是连一分胜算都没有了。”

  说着,他苦笑起来:“说不得,还要主动配合部里好生安抚他一番,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闻言都是郁愤难平,可也知道眼下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一个主事直好恨的顿足捶胸道:“自来多少朝廷大事,都毁在这些幸进小人手上——都说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朝廷却怎么总是不知教训?!”

  一番话说的众人心有戚戚,大有佞臣当道、志士蒙尘的悲怆,却全然忘了军械司是为了拓展权柄,才主动挑衅刁难焦顺的。

  ……

  焦顺一觉直睡到午后,又简单用过三荤两素的工作餐,这才喊来张诚、贾芸两个处理公务。

  进入十一月以来,各地工坊已经陆续提交了隆源四年的计划书、请款单,但焦顺却一直压着未曾理会。

  这眼见都要腊月了,张诚觉着总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花了两日功夫把事情汇总了一下,今儿特地送到了焦顺跟前儿。

  “东翁。”

  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按例,年前就要把各工坊请款的情况报到部里,再由部里汇通户部审议。”

  “不急。”

  焦顺随手翻了翻,淡然道:“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开春前我总得敲打敲打他们,免得影响了勤工助学的新政。”

  “大人的意思是?”

  “半个月前,我就托了几家巨贾汇总各地物价,想必月底就该有眉目了,届时两厢比对一番,若有实在不像样的,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说是几家巨贾,其实主要就是薛家。

  焦顺自打和宝钗鸿雁传书以来,就琢磨着该怎么利用薛家在商业网,这帮忙收集各地物价不过是其中一项罢了。

  “大人。”

  张诚连忙提醒道:“官家收东西有溢价也是常例,大人初来乍到就打破常例,却只怕……”

  “常例归常例,但总也要有个度。”

  焦顺胸有成竹的道:“放心吧,这成千上百的工坊,少不得要出几个同僚都看不过眼的主儿,我届时只拿他们开刀就是。”

  见焦顺早有规划,张诚便不再多言,又拿了常例开销的账目申报。

  贾芸在旁边默默听着二人对答,又看焦顺运笔如飞一般,不多会儿功夫就把账目勾对了一遍,甚至还在上面添了几个细项、旁注,不由得暗自咋舌不已。

  他上任也才几天而已,却是屡屡刷新认知。

  张诚也还罢了,毕竟是久在官场上打滚儿的‘前辈’,可焦顺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又是家奴出身,却竟也呈现出非同一般的老辣。

  尤其是在盘账上,对面值房里那几个积年账房加起来,竟也不及他一人算的快准稳。

  贾芸钦佩之余,却也禁不住有些丧气,觉得自己除了荣国府旁支的背景外,比起焦顺竟是一无是处。

  好在他并非那种遭受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主儿。

  没过多会儿功夫,便又鼓舞起了斗志。

  一下午学的愈发认真,直到散衙时,还拦着张诚问了几处疑难。

  张诚倒是态度和蔼的一一解答了。

  只是他那儿子张华在一旁,却是百般的不耐。

  尤其是在角门外,眼瞧着贾芸上了辆奢华的马车,自家父子却只有一辆简陋骡车代步时,张华便愈发忿忿不平。

  边扯着辔头让自家老子上车,边没口子的抱怨:“这小子整日缠着您,连散了衙也不让人清净,偏爹您还一味的惯着他,难道就不怕等这厮学会了本事,顶了咱们的差事?!”

  张诚躬着身子站在车辕上,回头扫了儿子一眼,沉声道:“就你话多——焦大人身边只这两个得用的,等明年新政铺开了,往里面添人还嫌不够呢,又怎会免了为父的差事?”

  说着,挑帘子钻进了车厢里。

  张华却兀自心气难平。

  提着鞭子上车,边赶着骡子开拔,边又向父亲抱怨道:“那焦大人也是,自个出身都不清白,偏一点油水都不肯漏……”

  “住口!”

  张诚挑帘子骂道:“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焦大人的出身也是你能非议的?!”

  张华自来就不是个尊老的,否则原书里也不会和父亲断了往来。

  故此虽被父亲责骂,还是不服不忿的道:“我又没说错!自来给人做师爷的,有几个是指着月例银子过日子的?”

  “好畜生!”

  张诚听他越说也不像话,咬牙道:“你要是再敢这般狂言乱语的,往后也别再跟着我来衙门了,更不要再认我这个老子!”

  张华听了这话,才闭上了嘴。

  认不认老子也还罢了,焦顺给的月例银子,他却是万万舍不得的。

  ……

  返回头再说焦顺。

  他散衙回到家中,先挥毫泼墨写了一封信,让香菱帮着誊录了送到薛家。

  名义上是给薛蟠的,实则第一时间便到了宝钗手上。

  这鸿雁传书了月余之久,宝钗对焦顺的信件是愈发看重了,也顾不得是在薛姨妈面前,急忙拆开信封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却有些失望。

  盖因这封信并不是焦顺对于经商一道,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而是联络了一番‘感情’,顺势问起了收集各地物价的请托。

  “我的儿。”

  薛姨妈等她看完了信,便忍不住好奇道:“你先前说要与他商量个什么法子出来,这都一个多月了,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妈妈。”

  宝钗把那信放回信封里,正色道:“在家里也还罢了,若在人前可千万咬死了,是哥哥在与他通信——不然先前非议二妹妹的那些风言风语,怕就要落在女儿头上了。”

  郑重的叮咛完,她这才解释道:“先前要商量的早都已经说晚了,只是这焦大人对于经商一道,总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便想着向他多请教请教,日后也好让哥哥少走些弯路。”

  顿了顿,又道:“其中一些便宜的法子,哥哥已经知会京津两地的商铺试行了,若果真见效,再推广到各地不迟。”

  “阿弥陀佛。”

  听完女儿这一番话,薛姨妈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果然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当初我替他求情时,可没想到顺哥能有今日。”

  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他出身太差了些,不然这身在官场又有经商的本事,倒也堪为良……”

  “母亲!”

  薛宝钗陡然提高了些音量。

  薛姨妈虽不知女儿是羞是恼,还是连忙改口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