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茶米酒
关洛阳的手掌按上了棺材,真的是薄棺,一层薄薄的木板,刷了点廉价的漆而已,棕红色的漆,涂的很不均匀。
安非鱼在殿外往这边看了一眼,说道:“既然是古代背景,我得去换一身不至于太显眼的装束,关……二师弟你要一起去吗?”
古兰香抻了抻袖子,说道:“我之前就习惯穿古装,这一身衣服倒是不用换,就先去找个酒馆茶楼之类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这个任务世界更多的消息吧。”
“我不用了,我这身衣服可以变形的。”
关洛阳本来上半身一件白色毛衣,下半身是黑色的西裤,此时右手一根指头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全身的衣物都像是浮起了一层光影,略微扭动了一下。
哗!
大袖垂落,他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身白底墨纹的云鹤道袍。
千幻宝衣,二星级道具,能随着装者意念变化风格,虽名千幻,但变化是基于物质上的延伸,并非幻术效果。
能提供一定防御力,入水不湿,不沾尘埃。
这衣服附带的那点防御力,还不一定比得上关洛阳自己躯体的强韧程度,但这个变化功能,真的是很方便。
关洛阳再略微控制了一下气血,发为血之梢,头上短发很快长长,披落下来。
“咦!”
古兰香一下蹦了过来,拉起他的衣袖,确定这是真实的衣料,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好家伙,你的衣服还有这功能啊?哪家买的,回去之后我也要去一趟。”
安非鱼挥挥手:“那我自己去了,二师弟就在这道观里待一阵子吧。”
“等等。”关洛阳回了古兰香两句,也朝安非鱼走过去,掏出两个龙眼大小的金珠,说道:“你们出门的话,顺便买具棺材回来吧,再买一座墓碑,毕竟顶了这里的身份,也不妨做点事情。”
这些黄金,是他们任务之前聚在一起讨论的时候做下的准备。
绝大多数任务世界,黄金都算是硬通货。
安非鱼点点头,就出了门。
古兰香也去打探消息去了。
关洛阳在那大殿里面呆了一会儿,耳朵一动,转头看去,小道士已经穿戴整齐走到门口。
“二师兄。”
夏青今年十四岁,相貌算不上特别出色,但一双鹿眼,黑白分明,就显出几分可爱来。
他穿的道袍也是那种正规的道袍,更像是深蓝色的棉衣,有些臃肿,袖子窄却厚实,在这种天气里很保暖。
关洛阳仔细看着这个小道士,心意之力的感知,能从这个小道士身上得到一点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反馈。
之前夏青在熟睡的时候,还不怎么感觉的出来,现在他清醒过来,仔细一听,他的呼吸节奏,也有些刻意的痕迹。
关洛阳灵机一动,招了招手,道:“过来,我们三个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一直事忙,今天有空,让我看看你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既然任务信息里有江湖、宗师一类的说法,那这个世界,大概率是个武侠世界吧。
果然,夏青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疑惑,乖乖的靠近过来,捏起了拳头,却道:“以前师父检查功课,都是让我打他手心的。”
关洛阳笑着张开右手:“那就还用这个办法,对着我的手掌打一下吧。”
夏青点点头,呼吸的节奏加快,脸色略微绷紧,吐气开声,一拳打在关洛阳掌上。
关洛阳顿时察觉到一股冰寒的气息,极具侵略性的想要从他掌心皮肤透入体内。
小道士收拳,拳头周围,都冒出了肉眼可见的几缕冰白寒气。
关洛阳翻掌看了一眼,掌心一片冰白之色,虽然对他来说,只要五指略微一张,就能靠皮肤发力,把这片寒意弹散。
但如果换成其他目标,哪怕是用来打一头水牛,都有可能把那牛冻得休克过去。
再看那小道士,打出这样的一拳后,只略微气喘了一下,就完全恢复过来了。
关洛阳问道:“你练了几年了?”
“有三年多,快四年了吧。”
夏青有点不好意思,“师父有时候骂我笨,有时候又说我还算中上,二师兄,我到底练的怎么样啊?”
“嗯,还行。”
关洛阳心想:一个未成年人,三年就练到这个水准。
假如他资质真的只是中上的话,那么,到底是这整个世界的武学教育水平比较高,还是说,这个小道观,其实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普通……
第123章 庐山,火罗三护法
“扫雪道观。”
陈守正坐在路边的茶摊里,看着十几步之外、街道对面的那座小道观。
现在正是一日清晨,不是什么喝茶的时候,除了那边正在烧水的茶摊老板之外,整个茶摊里也就他和师弟两个人,路上的行人都显得稀疏。
这茶摊里的桌子长凳,都是已经斑驳的瞧不出原本面目的,既有少许朽裂的痕迹,又积了厚厚的灰垢。
虽然每次有客人来的时候,这茶摊的老板都会拿抹布仔细擦上几下,但这些积年的污垢,是非要用刀才能刮得下来的。
如果换在几年前,陈守正纵然要在这样的茶摊里面歇歇脚,也非要先取出一块帕子来,垫在那长凳之上,喝茶的时候也一定注意,不让自己的袖子在桌面上着力停留太久。
但他这几年东南西北的奔波,为了心里的那一份愤懑,早已经不得不习惯这样仓促的歇脚。
而坐在他对面的师弟车金峰,本来就在市井之间长大,对这样的生活更是习惯自在。
大碗的粗茶还带着点滚烫的感觉,就已经被车金峰灌下了三碗,热意让他的前襟微微扯开,抹了一把胡茬上的水珠,头往这边靠近了一点。
“大师兄,我打听过了,那扫雪道观的观主果然是叫雪龙子,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名声低微,但也偶尔展露过一两样手段,空手一扶将倾倒的滚烫油锅变冷,不用铁匠铺子里的工具,只凭些细沙磨石,帮人家修补菜刀剪子。”
“确实都像是冰川派的本事,只不过,他前一阵子已经病逝,这小道观里面,如今只剩下他四个徒弟。”
陈守正听着,只是默默点头。
车金峰那双浓眉之下的眼睛,睁得滚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上门去拜会吧。”
陈守正捏上那温热的茶碗边沿,道:“我们来的实在不巧,雪龙子尸骨未寒……”
“唉呀!”
车金峰一拍大腿,“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吗?我们这几年为了追查那件东西的下落,去天山雪岭,从冰川派的遗址查起,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才顺藤摸瓜查到雪龙子。”
“这人在江湖上虽游荡过一段时间,但十年前就已经心灰意懒,隐居起来,他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何等难查?!全派上下好几拨人分头追索,好不容易我们这里有了确切消息,你还在这里犹豫。”
车金峰急切道,“万一他那些徒弟不知道宝物贵重,把那东西跟雪龙子一起下葬,到时候我们才难办,岂不是要逼我们去挖坟?”
陈守正神色一震,恍然说道:“师弟说的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别这么说。”
车金峰连忙摇头,故意笑道,“我这就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
追查一个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人物,他这大师兄才是一路走来,费心推敲,统筹全局的,那样的思考比体力上的耗损更让人疲劳,只怕也真是太累,才没有想到这点。
“对了。”陈守正问道,“你有没有打听过,雪龙子这四名徒弟品性如何,有什么过往事迹?”
车金峰说道:“他前三名徒弟早就出师在外,几天前才回来,这附近的人家也只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第四个徒弟,那才是个小孩,听说乖巧礼貌,很招人疼。”
他把关洛阳等三人的名字,相貌大致描述一番。
这些消息看似没有大用,其实已足够透露出一些东西了。
作为冰川派传人,在江湖上既没有闯出一定的名声,却又没有死,至少可以说明,他们的武功肯定不太行。
不,以雪龙子的做派,甚至未必会告诉那些徒弟关于冰川派的一番渊源,传授的武功到底透露了几分真底子,也很难说。
陈守正又习惯使然的在心里做了一些推断、假设,这才取出一张银票,说道:“你去钱庄,先把这三百两银子换成两年以内的新银元宝,一定要光泽灿烂,另买几匹白绫,请人重新将棺椁置办一番,我们再上门拜访。”
和人打交道,或者说想从别人家那里获得一些东西的话,展现财力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而银票虽然意味着财富,却往往还需要一些真金白银做点缀,才显得更有分量。
车金峰对陈守正向来服膺,也不问为什么,拿了银票便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把银票往怀里收,冷不防手上一空。
“呵呵,一出手就是三百两,庐山派虽然声势大衰,到底还留了些底蕴啊。”
古怪的笑声传来,一个身材矮小,头却出奇的有些方、大,富商打扮,两撇八字胡的男人,站在几步之外,手上捏着的,可不正是车金峰那张银票。
“你,你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当街抢劫?!”
车金峰怒目而视,出口质问,脚底下却反而朝后退去。
那人从他手里,从他胸前夺走了那张银票,快的他都没反应过来,无论内力如何,就这份轻功手法,已经是绝大的威胁。
车金峰也是老江湖,自然是退守为上。
他背后不远,陈守正已经站了起来。
那茶摊老板看见这边好似起了争执,熟练地把头一缩,躲在灶台后面,但他这一缩身,视线微抬的时候,恰好瞥见茶摊竹棚的顶部四分五裂。
阳光洒下,原本茶摊笼罩的阴凉区域,猛然一亮,伴着一道头下脚上、挥掌下击的身影。
陈守正抬手一挡,两掌相接,一股澎湃气浪从他身边炸开,桌凳茶碗崩碎飞射,脚下陷落半尺有余。
从空中突袭的人,手上招式一变,一只手掌已经带着空气被挤压的声响,往陈守正天灵盖上拍落。
但陈守正后腰那里别着的一把刀,已经出鞘。
那刀一共只有两尺六寸长,但是从他手中向上空斩过去的时候,仿佛骤然之间张开了一道足有六尺六寸长的雪亮羽翼。
庐山派的刀法“惊鸿一现”,看起来是快如奔雷的一刀,直来直往,简简单单。
可其实拔刀挥斩的瞬间,陈守正的内力从刀身上各个部位激射开来,是由多道刀芒,共同构建成了那一道羽翼状的刀罡。
此等刀法,让从空中降落的那突袭者,也不得不暂避锋芒,猛然一弹身,急旋向街面上落下。
羽翼状的刀罡在空中幻灭,依稀有一缕缕溃散开来的真气光辉,像发光的细雨一样,混着棚顶上满天飘洒的茅草,坠落下来。
陈守正脸色通红如血,其色缓缓褪去,又苍白如纸,显然已经在抵挡那一掌突袭时,受了内伤。
“庐山派的刀法,你练的不错呀,不愧是庐山大弟子。”
突袭者肤色黝黑,身材高大,长手长脚,衣袖和裤管都像是比他身材略短了一截,露出手腕脚踝,明显的西域人相貌,张嘴却是洛阳口音的雅言。
他咧嘴一笑,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过,比起东方尊使,你就差的太多了,不如直接投降吧,尊使说,能生擒的话,她还准备见一见你呢。”
陈守正脖颈上又涌起一点胀红的感觉,嘶哑说道:“你们是火罗道的人?她居然已经坐到四方尊使的位置上了?”
先前那个夺了银票的富商笑道:“东方尊使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还惦念着庐山派,最近忽然提起,庐山派的人约莫仍在想法子害她,于是调派我们这些人,追来看看。”
“忽然想起?”
陈守正疲倦至极似地闭了闭眼,“是天机玉镜的示警吧,想不到,那面镜子在她手上,居然已经灵妙到这种程度,我们根本还一无所获,她却已经有所察觉了。”
富商满脸喜乐,先收起手中银票,道:“何必再做掩饰,你们要找的玉雪龙环,不就在那小道观里面吗?”
“放心,爱宝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宝物放在面前,我们不会错过,庐山派追索多年,终于让这件尘封已久的宝贝重现人间,这一份功绩也不会被忘却的。”
这两个人话语之间,已经是吃定了陈守正他们。
事实也确实如此。
车金峰拔刀在手,已经猜出那个西域人的身份,能用刚猛掌力一掌把他大师兄震伤,又是隶属火罗道,如此形貌殊异,必定是火罗道二十四护法之一,“四象掌”康复来。
至于那富商,虽然一时难以确定身份,却肯定也是火罗道护法一级的人物。
火罗道二十四护法,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陈守正纵然不曾受伤,恐怕也只能应付一个,至于车金峰自己……
“你想拼命拖上一两招,让你大师兄逃跑是吧?”
这声音说中车金峰心事,叫他悚然一惊,手里一刀对着声音来源劈了过去。
这茶摊顶上的竹棚茅草,本来也有六七米见方,都被刚才那一掌打碎,茅草坠落之后,灰尘犹未散尽。
这种程度的尘埃,本来妨碍不了武林中人的视线,车金峰站在这尘埃里,甚至能看清那富商脸上两撇八字胡的每一根胡须。
可唯独那一道人影,分明近在咫尺,却好像因为灰尘浓厚,显的有些朦朦胧胧,任凭一刀划过,夷然无损,一只手掌已经擦着刀背拍过来。
车金峰左手挡了这一掌,只觉骨子里一热,好像也不曾受伤。
那道朦胧身影,已经被陈守正泼风似的雪亮刀光逼开,嗖的退出十几步开外,变得清晰起来。
却是一个头戴方巾,三绺长须,仿若教书先生的人物。
陈守正左手搭在车金峰肩头,嗓音愈发沉重:“婆娑缩骨大手印,你是毁人不倦杨继昌?”
又是一个火罗道的护法。
“正是诲人不倦杨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