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舒
“他为何不敢报复?”胡烈元道。
胡宏峰道:“皇上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即使报复,也是针对我们,而不会针对皇上。”
“可笑!”胡烈元沉下脸,冷冷道:“九龙峰是我们皇室的力量,他怎么可能不报复朕?”
“皇上可以跟他说清楚,”胡宏峰道:“皇上是皇上,九龙峰是九龙峰。”
胡烈元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九龙峰与朕没有关系?不是一体的?”
“自然。”胡宏峰傲然点头:“九龙峰地位超然,并不隶属于朝廷,也不隶属于任何人。”
胡烈元露出一丝笑容。
胡宏峰道:“皇上要明白,九龙峰是负责守护皇上,在皇上有生死大难时出手相助,但并不意味着九龙峰要听命于皇上,任由皇上驱策。”
胡烈元道:“不听朕的?”
胡宏峰淡淡道:“九龙峰会主动出手,而不是奉命出手,会视情况而出手。”
胡烈元再也压不住火气,淡淡笑容消失,阴沉下来。
胡宏峰却并不在意,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怒气,淡淡微笑道:“看来皇上是没弄明白我们九龙峰的真正身份,当初第一代峰主便是皇叔,并不听命于当时的皇帝,只是立下誓言守护皇帝而已。”
“好一个皇叔!”胡烈元轻哼道:“现在的峰主难道还是朕的皇叔?”
“……在下告辞。”胡宏峰抱拳便要走。
胡烈元沉声道:“你来只是告诉朕一声,而不是跟朕商量的?”
“是。”胡宏峰坦然点头。
胡烈元盯着他的背影,哼道:“劝你们别乱来,法空不是你们能杀得了的。”
胡宏峰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挑帘出了拙政殿,消失不见。
胡烈元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厚毡帘。
他成为皇帝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偏偏还没办法出这口恶气。
九龙峰的力量确实强绝,尤其是徐泰和与他们交手,竟然没能撑过十二招。
偌大的皇宫护卫,恐怕还真没有能打得过九龙峰的,这已然是尾大不掉之势。
自己的生死没有操之于法空,反而操之于九龙峰之手,这种憋屈滋味让他气得要炸了。
可是理智死死压着他,不让他冲动行事,任由胡宏峰大摇大摆而去。
他深吸几口气,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数个来回之后他停住,脑海里思索着胡宏峰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九龙峰是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眼里,狂妄之极,但狂妄并不意味着会对付自己。
那么,九龙峰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杀意?
他们是要先对付法空呢?还是要先对付自己?
或者并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只想杀了法空,因为法空干扰了天机?
诸多想法在飞速的闪现又消失,一道道想法稍纵即逝,他一时之间并不能断定。
他慢慢坐回龙案后,双脚搭到龙案上,仰着身子抬头看着藻井呆呆出神。
片刻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决定不能束手待毙,一个不由自己操纵的力量太危险了。
一股是法空,一股便是九龙峰,自己能做的,只有看他们能不能两败俱伤。
想到这里,他起身来到大殿西北角落的一个檀木柜子,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
抽屉里一块令牌。
他呆呆看着这块晶莹剔透宛如冰雕的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雕着繁复的花纹。
这些花纹隐约是一朵朵花,又似是一个个奇异文字。
这些花纹仿佛是活的,正在慢慢的动,似乎有风在吹拂它们,忽动忽静。
他盯着这花纹看了又看,迟迟没有动作,大殿内落针可闻。
“皇上,这是何物?”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胡烈元扭头看过去,却是胡宏峰正站在一丈外,笑眯眯看着这晶莹剔透的令牌。
胡烈元脸色阴沉,缓缓道:“还有何事?”
这是视拙政殿如无人之境,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肆意而狂妄。
“唔,回来是想叮嘱皇上一声。”
“叮嘱什么?”
“皇上最好别跟法空通风报信。”胡宏峰道:“免得他有所防备。”
胡烈元露出嘲讽之色,摇头道:“你以为法空不知道你们的杀意吗?”
胡宏峰皱眉看他。
胡烈元摇头:“法空比你们想象的更厉害,在你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你们。”
胡宏峰紧盯着他。
胡烈元哼道:“朕还骗你不成?”
“还真有点儿道行。”胡宏峰颔首,神色平淡:“不过他知道与不知道都难逃一死,徒劳而已,……只是要杀他可能就要多费点儿手脚了。”
胡烈元淡淡道:“那朕就等九龙峰的好消息了。”
胡宏峰忽然一探手。
胡烈元一拂袖子。
“砰!”胡宏峰动作一滞,胡烈元探手将令牌抓在手中,冷冷瞪向胡宏峰。
胡宏峰讶然看向胡烈元。
胡烈元淡淡道:“放肆。”
胡宏峰咧了咧嘴,露出笑容:“皇上好修为!”
胡烈元哼道:“你太放肆了。”
“皇上恕罪。”胡宏峰漫不经心的笑笑:“实在好奇这是何物。”
胡烈元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告辞。”胡宏峰抱拳,身形一闪,厚毡帘晃动,他已经消失不见。
第1509章 陵卫
胡烈元双拳紧握,青筋贲起,双眼迸射寒光。
这一刻,他胸中盈满了森然杀意,恨不得直接将胡宏峰一掌灭掉。
理智再次占据上风,死死压制了他的暴烈脾气。
这么多年来,一直唯我独尊,何曾受过这个窝囊气,所有的窝囊气都在今天受了!
他深吸数口气,慢慢平伏下来,低头看向手中的晶莹剔透令牌,露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一咬左手食指尖,一滴血珠涌现,滴落到了令牌上。
血珠一落到令牌上,便如落到尘土中,瞬间便钻进去消失不见。
令牌闪了一下,莹光蕴于其内,随后慢慢的亮起。
胡烈元再次挤出一颗血珠。
血珠融入令牌,使令牌更加明亮,随后倏的黯淡,光芒全无,归于平常。
胡烈元却舒了一口气,将令牌重新放回了柜子里,锁上之后来到龙案后坐定。
他坐在龙案后,心思浮荡,脸色沉肃,仿佛一只随时会暴起发难的雄狮。
大殿内没有内侍,没有护卫,只有他独自一人。
“陛下,熙王殿下求见。”外面传来内侍清朗的声音。
胡烈元顿时露出不耐烦神色,冷冷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门帘挑起,熙王胡厚庆大步流星进来,抱拳行礼:“父皇。”
“你这个大忙人,怎有闲暇过来?”胡烈元斜睨他,带着讥诮。
胡厚庆道:“我明日便要回镇龙渊了,特来向父皇辞行。”
“还回去?”胡烈元哼道:“回去干什么?人都跑了,你自己去镇着蛟龙?”
胡厚庆道:“儿臣想再弄一些人过去。”
“有这必要嘛?”胡烈元冷笑。
自己的一幅如意算盘全被这逆子搅乱了。
当初还觉得他忠厚,没被皇位迷了眼,对权势没有太大的渴望,深为喜欢。
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顶眼,恨不得把他一巴掌扇飞出去,更恨不得他没出生。
自己也是犯蠢,把他放到镇龙渊去,没能好好的磋磨他的性子,任由他的性子壮大,最终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自己也无法可制。
只能硬生生的由他破坏了自己的谋划,断送了大云的大好局面。
胡厚庆道:“蛟龙只是暂时被压制,犹有余威。”
“有法空在,怎么可能让蛟龙升天!”胡烈元哼一声道:“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虽然把自己的儿子形容成太监,也相当于骂自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骂出口。
实在看着他就恼。
胡厚庆道:“父皇,这原本就是我们的事,怎能推给法空大师,法空大师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哼,你呀……”胡烈元摇头道:“一点儿没有皇子的心计!”
胡厚庆道:“父皇,以诚待人方是大道。”
“你这是教训为父?”胡烈元微眯眼睛。
胡厚庆忙道:“儿臣不敢。”
胡烈元冷冷道:“行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想回镇龙渊就回镇龙渊,想找人就找人。”
“这一次,多召一些我们大云高手。”胡厚庆道。
胡烈元发出冷笑:“你如果这么干,法空就会装糊涂,不会过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法空的目的就是破坏自己的谋划,所以才会倾力培养这些高手。
要不然,根本不必这些高手,他自己就能降伏蛟龙。
借降伏蛟龙之机,增强三方的实力,令其达到新的平衡,从而破坏自己的吞并之计。
所以归根到底也不能怨老大愚蠢鲁直,实在是法空的手段防不胜防。
自己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更别说老大这般鲁直的性子。
胡厚庆摇头:“法空大师不会如此的。”
“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胡烈元冷笑。
胡厚庆道:“还是儿臣更了解他,儿臣与大师相处了不短的时间。”
“嘿!”胡烈元冷笑。
胡厚庆肃然道:“父皇,蛟龙之灾,便是天灾,会动摇民心的,绝不能轻忽。”
胡烈元没好气的道:“还用你教我?”
胡厚庆道:“我看父皇并不怎么在意,实在不得不提。”
真龙天子,所以龙对于天子来说,也算是一种身份,而如今出了一条蛟龙,如果蛟龙为恶,是不是意味着它并不承认父皇是真龙?
如果承认,蛟龙怎能不服膺于真龙?
即使百姓不这么想,有一些别有用心,居心叵测之人也会这么去鼓动。
而民心是禁不得鼓动的,一旦鼓动起来,就再难平伏,到时候麻烦无穷,江山社稷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