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猪去挖坑
在母亲患病之前,她皮肤细腻,头发乌黑而有光泽,精神状态也很好,给人感觉积极向上,蓬勃而富有朝气,总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
而现在,整个人却像一具被吸干了精血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彻底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
孙晓玲用手摸着自己粗糙而干枯的脸,想起了郑医生的通知。
黯淡无光的眼眸终于亮了起来。
很快,她就申请到了一个临床名额。
第二天就带着母亲赶到医院,在神经内科见到了郑医生。
签好协议,做完一系列检查。
郑医生看着手中检查报告,皱起了眉头。
“你妈的病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像她这种情况,很多家属都直接送到养老院去了。你能亲自在家时刻照顾着她,真是孝顺。”
他赞赏地看了一眼孙晓玲,沉吟片刻道:“大脑受损部位虽然已经清除了淀粉样沉淀,但是受损还很严重,患者年纪也大了,通常来说,我们对这样的情况是束手无策的,幸好有了新药,一切皆有可能。”
孙晓玲苦笑着道:“其实只要我妈稍微好转一点,能神志清醒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应该会的,要对三清的药有信心。”郑医生递过来药片:“开始吧。”
孙晓玲拿着药片,像哄小孩吃糖一样,哄着母亲吃了下去。
看着母亲吃完一边舔嘴一边傻笑,心里不由有些心酸。
“希望这个药真的有效果吧,老天保佑,让我们母女都能从病痛中解脱。”
她暗暗祈祷着,对这个新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只有被逼到绝路的人,才能明白,对人生中最大的苦难来说,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也是黑暗中最珍贵的光明,指引着她继续前行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郑医生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药,一边监测着病人的病情,随时做出剂量上的调整。
一周后,郑医生仔细对比着手中的两张脑部核磁共振图像,一脸惊奇地说道。
“上周拍的这张片子,可以根据影像清楚地看到,重度AD患者的脑叶萎缩非常明显,其中颞叶,海马这两块萎缩得更加明显,其他部位也都有一定程度的萎缩。”
“但是这周刚拍的片子里,海马区这块脑部萎缩,没有那么明显了。”
“当然时间还短,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是个好消息啊,证明药物确实有效果,只要继续吃下去,绝对能够缓解病情。”
郑医生一脸兴奋地看向孙晓玲:“你妈妈怎么样?有没有变好一点?”
孙晓玲陷入沉思,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这周好像没有再发粪涂墙了。但是以前她也不是每周都这样,所以我也不是很肯定。”
“那就继续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确实是有效果的。”
孙晓玲顿时激动起来:“那太好了,我妈病情比较重,估计得吃一个月才能有点效果。”
两周后,孙晓玲兴奋地找到了郑医生。
“我妈这两周都不发疯了,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性格也变得正常了许多,再也没有乱拉乱尿了。”
“这药可真的帮了我大忙,哪怕后续没有什么进展,能保持现状,我也满足了。”
郑医生微微一笑:“别着急,你上次不是说吃一个月再看嘛。”
孙晓玲脸涨得通红,连连点头。
“嗯嗯,一个月后,我妈估计就能记起我了。”
“这个很难说,因为长出来的是新脑神经元细胞,旧的记忆很难保留下来,只能多给她看看以前的照片和视频,多带她去一些常去的地方,才能有效地塑造新的记忆。”
“我懂的,就算她不记得我是她女儿了,只要我一直陪在身边,她也会知道我是她女儿的。”
“没错,是这个道理。”郑医生赞许地点点头。
一个月后,孙晓玲惊喜地发现,母亲已经能记得自己了,出门也能找着路回来了,虽然还记不住复杂一点的事情,但这对有人照顾的老年人来说,不算什么问题。
性格也大体恢复了正常,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温柔热情,但已经不再暴躁,也不会动辄打骂人了。
孙晓玲不由喜极而泣,这样的母亲,看着亲切多了,也不再陌生,照顾她再也不是痛苦的折磨,而是母女的温馨相处。
三清的脑神经再生新药,把她从痛苦的深渊挽救了回来。
只要再继续吃上一段时间,彻底痊愈指日可待。
其他参与临床一期实验的患者也都大差不差,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
此刻,神经内科办公室。
一群医生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眼前挂着一排排核磁共振图像,这都是服药患者每周例行的检查结果。
最新的图片上,颞叶和海马区已经长出了新的脑组织,脑叶的萎缩也消失了许多,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郑医生和神机科的同事们看着一个个患者的脑部片子,全都震惊了。
良久,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道:“一个月就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实在是,实在是……”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词来。
另一个医生惊叹道:“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三清牛逼!”
其他医生纷纷出声道:“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
郑医生轻咳一声道:“还等着干嘛,准备去写临床论文吧。”
“等到病人彻底恢复后,这一结果想必会震惊整个世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对植物人也有效
又过了一段时间,患者们都结束临床实验,一一出院了。
临床一期实验,可谓疗效惊人,大获成功。
郑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期实验报告,陷入沉思。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都是刺激神经干细胞,修复脑部组织,那么,其他的脑部损伤疾病,吃这个药,是不是也能够治疗呢?
例如,植物人?一个比老年痴呆更令人耳熟能详的绝症。
说起植物人,人们知道得更多的是在影视剧中,或者小说里。
动不动就有出车祸成为植物人的主角和配角,围绕着这一病症,发生一系列可悲可泣,感人肺腑的戏剧性事件,从而让这一疾病广为流传,深入人心。
当然,电视剧中的植物人,往往会醒过来,除了经典的失忆以外,什么毛病都没有。
但在现实中,植物人醒来的几率却是非常渺茫。
这一疾病,如今已经成为世界难题。
一般来说,导致患者成为植物人有3个典型的原因,分别是脑卒中,缺氧性大脑疾病和外伤。
其中,车祸在外伤中的占比最大,而且患者的年龄呈现年轻化,能够醒来的希望其实非常低,远不如电视中那么高。
虽然现在在医疗水平得到了高速发展,很多濒临死亡的患者能够被抢救回来,但是目前的医疗水平还不够发达,从而让患者变成了植物人。
这是一个国际性的难题,目前还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而围绕着这个问题,到底是一直救下去?还是放弃?如果继续救,又该如何救?
这一切,让伦理,医学和人文之间充满了两难和悖论。
很多人往往将植物人和死亡混为一谈,其实死亡的标准是脑死亡,而脑死亡和植物人是有区别的。
脑死亡是指以脑干或脑干以上的中枢神经系统永久地丧失了功能,是不可逆的,永久性的,病人无法自主呼吸,宣布死亡的标准就是以此为参照系。
而植物人的脑干功能是正常的,只是由于大脑皮层受到严重的损伤或者突然处于抑制状态而导致的昏迷,患者能够自主呼吸和心跳,也有脑干反应。
所以植物人在人们眼里,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叫不醒而已。
就像陷入了一场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梦境。
大部分家属也是这么想的,都觉得植物人还有苏醒的可能,只要有能力的话,都不愿意放弃。
事实上脑部受创伤的植物人,三个月以内能够恢复的机会有50%,六个月时概率降到20%,六个月到十二个月时降到10%。
12个月后几乎不可能恢复意识了,基本都会被定义为永久性植物状态。
至于有没有苏醒的可能?确实有,但是并没有具体的概率,非常玄学。
也许明天就能醒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事实上,一些植物人往往在昏迷了十几年后,突然恢复了意识,检查之后,发现脑部损伤已经自动修复了。
但大多数患者都等不到那个时候。
因为植物人需要长期细心护理,护理和治疗费用也非常高昂,足以让很多家庭陷入困境。
植物人在三甲医院的ICU治疗的费用每天大约在3000元以上,首年的费用就近100万元,在病人进入护理阶段时每年的费用大约为10~20万元,这里面还没有包括家人的误工成本和营养品。
就算是托养植物人的社会机构的收费也不低,由车祸等外伤造成的植物人,有第三方付费的话,比如车祸造成的植物人,每个月的收费为1.5万元;如果是自费的话每月7500元。
对于很多家庭来说,这都是沉重的负担,倾家荡产也承担不起。
老年痴呆的病人好歹还能接回家照顾,经济压力没有那么大,但植物人都需要专业的护理人员,经济问题是无法回避的。
时间长了,家属实在难以负担,就只能彻底放弃。
国际上普遍认为植物人的生存期只有1-2年,但是国内会更长一点。
国外有安乐死,国内不允许,但是医生可以选择积极治疗或者消极治疗,家属也可以签字拒绝“插管、用药、检查和抢救”,这事实上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郑医生就遇到过不少这样的病人,深知植物人生存之艰难。
曾经的他,无数次选择消极治疗,并亲手递上拒绝抢救同意书,然后眼睁睁看着患者的生命在眼前消失。
这对任何以治病救人为使命的医护人员来说,都是人生观的巨大冲击,粉碎和重塑。
时间一久,再热血的人也会麻木。
郑医生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他点上一根烟,朝着窗口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十几年了,本以为自己的神经早已坚硬如铁,却在看到三清脑部再生药物的神奇疗效后,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来回踱步,犹豫了好一会,才拿着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老向吗?是我,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你应该会感兴趣。”
“三清药业出了一款新药,可以激活神经再生,修复脑部组织,临床实验就是在我们科室做的,效果非常好,简直让人震惊。”
“本来这个药的治疗病症是老年痴呆症,但是看到效果这么好,我想也许可以给植物人病人也试一试。”
“反正都是脑部受损严重,也许可以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向勇一听,顿时非常激动:“这是真的吗?太好了。我们中心的病人终于有救了。”
“你们托养中心的病人比较多,我可以跟三清集团说明一下情况,先给病人服用几周,试试看效果,如果有用的话,就加入临床二期实验,如果不太明显,那就算了。”
郑医生仔细想了想说道。
药企为了尽快获取满意的实验数据,一般只会申请一种适应病症,以便达到尽快上市的目的。
当然,药物上市以后,医生如果在治疗中发现有可能治疗其他疾病,也是可以使用的。
所以郑医生打算先看看这款新药治疗植物人的效果,如果效果一般,那就没必要算进临床报告中去,免得数据不好看,拖累审批进度。
等到时候上市了,再作为缓解病情的辅助药物开给病人就行。
“没问题,我这边先做准备,跟家属说好以后,再把病人的资料发给你。”向勇一口气答应下来。
作为一家植物人托养中心的老板,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是郑医生的大学同学,同样也是一位优秀的神经外科主治医师,工作体面,工资也算不错。
可是在医院就职期间,他看多了那些因为意外和疾病而变成植物人的患者,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他比郑医生更加敏感,郑医生能把自己往麻木了整,他却做不到。
由于医院的床位紧张,一般不收治植物人,而养老院怕麻烦,也不会收治,但是家属又很难做到24小时的护理,所以有些植物人面临这样的情况,有的离世,有的过的浑浑噩噩。
医生本该治病救人,哪怕绝症都要全力抢救,唯独对这些被称为‘活死人’的植物人,却偏偏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也无法忍受,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5年前,他从海市某家三甲医院辞职,抵押了1套房,卖了1套房,筹集500多万元的资金,在海市郊区,靠近昆市的地方,创办了一家植物人托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