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秋月明
态度大不同。
赶紧接过拖鞋的荆小强唉声叹气：“年后估计更惨，真正的天南海北，我答应了要去最边疆做慰问演出的……”
成玉玲认真点头：“那也是应该，我看好多部队都在邀请你去呢，要不要创作点新歌呢，去海军或者陆军都唱《蓝天狂想曲》吗？”
两人并肩进来，荆小强点头：“肯定要准备两三首不一样的，但重点是表达方式，让战士们觉得自己被关怀被尊重……嫂子好，成哥好，阿姨好！”
原来一家三口都躲在厨房，故意给成玉玲制造开门机会，现在头叠头的靠在厨房门边听得可开心了。
被揭穿也不脸红，成叔还假装洗手：“难得下厨房，今天搞点菜头下酒，庆祝小强春晚表演成功，你们聊你们聊。”
他妈就给头上一巴掌：“不要给孩子压力，要轻松自然……”其实她还不是在假装摘菜。
擦擦手出来：“阿玲倒茶呀，小强过来坐，给我说说去平京的进展。”
荆小强就先把两张存单拿出来，这时候才注意到，陆曦那张写着他的名字，这傻狍子。
一起推过去：“按照这些天的汇率高位，利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就凑了个整数两千二百万。”
很不错了，两口子一个赚一千三百万，荆小强也捣鼓了八九百万。
成老太笑着拿过去，认真的看看：“主要都是怎么来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荆小强也觉得可以说道说道：“成哥去看过那间原来海田衬衫总厂的办事处门面，他们习惯于进商场进百货公司，根本没想过自己独立门店销售，当然也有以前供销系统的限制，不允许随便自己卖，然后重点还是在于我们找到的这几样产品稀缺性……”
成老太听得很仔细，成玉玲端了茶过来，也被祖母拉着在旁边坐下，攥住了孙女的手，一起听。
荆小强上回在电话里就提过陆曦了：“她很踏实吃苦，按说她那样的家庭可以有更多方式运用特权赚钱，但还是不声不响的就靠卖东西把规模做起来，十二月日销平均过百万，一月就更厉害些，所以超过半数的资金其实是她积累的，然后我主要还是卖专辑，另外这个月在平京做代言广告，收了近三百万，留了一百万给公司，其他加入进来，其实我们现在手里又有千把万的资金了，无论是门店销售还是专辑销售，春节都是旺季。”
成玉玲听到荆小强认真描述陆曦的时候，眼神还有点左右飘浮，但手被攥着就没动。
但荆小强提到后面的资金数量，还是震惊了。
不是贪财，而是对荆小强和陆曦两人赚钱的能力感到吃惊。
其实荆小强解释得很清楚：“首先是时代的原因，哪怕早个三五年，这么经商都违规也要遮遮掩掩，更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还敢公开宣扬，我们恰好处在计划经济朝市场经济转轨，老百姓消费井喷的时候，然后我的名气，她家的保护吧，算是个最有力的相互结合出怪物。”
成老太就表情平稳的倾听，不懂就问，代言广告是怎么回事，这些步骤里面风险最大的环节是什么。
荆小强一一解释。
老太太徐徐点头：“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国家开始试着允许私有财产投资了呢？”
荆小强竭力回想了下过去二十年自己隔着太平洋的感受：“这肯定是！”
第265章、真的要跟神仙打架？
私有制到底合不合理？
每个人用手劳动创造的财富，凭什么不能是自己的。
过去几十年的生产力低下，已经证明了吃大锅饭的弊端，干死干活一个样，努力偷懒一个样，整体经济没有促进积极性。
连隔壁那个老大哥都崩塌了，彻底转向私有化经济。
成老太看到接触到的各种现实信息，叠加她过去七八十年的风起云涌经历，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革命为什么会胜利，土地改革、边区经济，老百姓生活有了盼头才会拥护追随。
可早期只是吃饱饭不受欺压，一代过去就要追求知识文化，开始出现差异。
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公平，天资聪明的哪怕都在农家，也能脱颖而出，身强力壮的哪怕是扛包下力也能比别人多赚点。
一天两天这种差距无所谓，十年二十年一两代人，差距就拉出来。
总有些人开始拼命寻求更好的生活，总有些人开始先富起来，总有些人把一点一滴的优势、特权都转化成了收益。
资产差距一大，阶级又出现了。
这个世上永远都是不患寡，患不均。
所以为什么是三四十年的时候开始碰撞争论呢？
就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
成老太思考的是：“怎么办？我们前仆后继那么多人铺就的今天，要怎么办，小强，我们都是普通人，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时代永远都在变化，那么我们也要适应改变，哪怕方向永远都在那里，我们也要不停的调整自己、不断学习提高自己朝着目标越来越近。”
这也的确是荆小强体会到的：“这世上只有改变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成老太悉心教导：“一句话，怎么让这么多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方向，也是这个国家的终极目标，围绕这，什么都可能变化，三十年前私有资产要公私合营，然后收归国有，很可能现在又要推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才能带动更多人富起来，对吗？”
荆小强秒懂：“就好比现在计划生育，未来某一天还要敦促生二胎三胎，这都是在当时情况下最必须的政策，换个时间就是错的，对吗？”
成老太都诧异的想了下：“会吗，不会吧，我觉得控制人口数量的确是很重要……”
成玉玲却轻轻开口：“您刚才说了，什么都可能变化，不考虑正确性，他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荆小强是真的理解了：“这个问题在RB已经开始出现了，当生活条件好了，国民人均寿命提高了，战后RB的老龄化社会已经开始到来，如果一个社会老人越来越多，好比我们这一代计划生育，两个年轻人就要面对四个父母，甚至结婚以后还有五到八个祖父母，扩大到整个国家这就很恐怖了，哪怕老人们都有自己的退休金，孩子们不用承担，但创造价值的人只有几分之一甚至十几分之一，这个局面又很危险了，不是吗？”
成老太马上恍然：“对对对，连计划生育都不是绝对的，这更证明了这点！”
所以她脸上是真开心，直接把小桌上的两张存单推回来：“小强，这就是我觉得差不多的时机了，这笔钱还在国外的时候，是为外国创造价值创造就业，现在你能把它弄到国内来，那就应该让你去发挥它的价值，去创造更多社会财富，给更多人带来就业……”
来还钱的荆小强满脸问号啊？！！
而且下意识的看向成玉玲，不至于吧，就为了把孙女嫁出来直接砸两千万！
成玉玲看他懵逼的样子，居然笑了，她笑了！
好像她家花了两千万，就为看个荆小强懵逼的傻样儿。
吃吃吃的捂嘴。
她祖母马上就批评：“你看你，都大学硕士了，如果不是小强非要拉着你做护肤霜，你能把所学这么尽快反哺给社会和国民吗？”
成玉玲立刻抿嘴，教养让她不会做出撇嘴白眼之类的反应，很有大家闺秀模样的低头接受。
荆小强还是帮文化知识分子说话：“阿姨，这事儿我要帮大侄女说公道话……”
结果成老太和成玉玲一起笑骂：“喂喂喂！越来越乱辈分了！”“谁是你大侄女！”
荆小强主要就是强调下：“好好好，现在科学技术发达，分支越来越细，理论研究应用科学啥的越来越复杂，不是所有科研都是马上能对接到民用成果的，有些东西研究几十年甚至好几代才能有结果，功劳还是在……成小姐。”
然后还是回到主题：“这钱我不能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能干嘛，所以我才会把资金拿到HK去炒房，我再谈谈我到HK的收获，还有我为什么要选择HK炒房。”
这事儿他能从HK回归慢慢分析了，为什么HK房价会暴涨，又为什么肯定会在97之后暴跌，这种三十年后普通老百姓大概都明白的道理：“97回归肯定会有很大的经济波动，哪能让你舒舒服服的把HK收回来呢，肯定要各种使绊子，所以之前拼命吸血，之后拼命血崩，我其实一点都不贪，陆续卖陆续抽回资金，正好可以用到音乐歌舞剧院的建设上，就等于我本来只有一两千万，可这几年陆续建设下来，我能有好几千万资金去投入。”
成玉玲马上建议：“那这笔资金也可以用到音乐歌舞中心的建设上呀。”
成老太轻轻摇头：“现在国内更需要的是工商业经济开发，这笔钱能够调动给小强，也是我跟你的叔伯叔公他们达成默契的一部分，这等于是一种引资，不同方式的引资探索，怎么才能把资金更好的用于发展，我也要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投资回报说法。”
这话很含蓄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老太太这样的思想境界，就好比那时候很多人都出去了，偏偏她留下来。
荆小强也一试便知：“要投资回报当然简单，到处买房肯定升值，还是刚才那个道理，所有人都习惯了分房，实际上商品经济下买房会成为未来唯一的选择。”
成老太果然摇头：“我要的是就业，带来更多社会财富的增长，而不是我们一家人变得更富，其实这些年我更喜欢这样的生活，再富有又能如何呢？”
成叔和嫂子已经在端饭菜上来，成叔一般在这种事情上不爱开口。
少爷做派不操心，关我屁事。
反倒是成玉玲的妈，一边拿围裙擦手一边顺口：“那就修房子啊，我们老家好些人都出去打工建房了，她二舅不是当包工头去了么。”
成老太对这个没文化的儿媳妇，其实是不怎么招惹的。
正皱眉要批评两句，却跟荆小强对了下眼，就看到了荆小强满眼的惊骇：“怎么？”
荆小强就是被电击了呀：“没错，嫂子说得没错，这年头如果要论工商业发展，什么最简单粗暴，又什么肯定会赚钱，那必然就是房地产啊，需要大量的工人、施工人员，HK炒房再厉害，最终得利的大鳄是谁，HK几大房地产商啊，这两千万其实拿来做房地产是最合适了！”
然后马上又跟清醒了似的：“我不做啊！我是音乐家，著名歌手了！怎么可能做房地产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成玉玲又噗嗤笑出来。
她妈欢喜得使劲鼓掌：“好看！就是要多笑才好看嘛。”
成玉玲赶紧又冷脸挂回去。
成老太却：“好，那就做房地产，秀兰，叫你那个二哥带人过来组建筑公司，我找人给他安排联系业务。”
荆小强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我，那就好那就好。
成玉玲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又悄悄耸肩膀抖。
谁知道等媳妇点头去打电话了，成老太就转头给荆小强：“你来做董事长，资金也肯定算是你出的，不然没法解释这笔资金怎么来的，但以后海外资金就有落脚点了，小强，记住刚才说的话，改变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你也要不断提升改变自己，唯有你自身足够强大了，才能获得议价权。”
荆小强目瞪口呆的啊，不是吧，怎么我就成了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了。
这回成玉玲没笑，小声温言相劝：“我看了你在湘南拿礼金给山区儿童修学校的事情，现在不也是这样吗，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童年有其乐，读者有其校，弱者有其助，老者有其养，车者有其位，工者有其薪，农者有其地，商者有其利，优者有其荣，能者得其用，阅者有其悟，学者有其为，这就是你要对社会担起的责任呀。”
轻言细语的柔和，却有毋庸置疑的力量。
荆小强都在脑海里面有闪过个念头，谁娶了这样的姑娘做老婆，一定会做个很伟大的人。
也就怪不得平时她谁都瞧不上了。
老太太仿佛看穿了荆小强的思想活动，开心极了：“阿玲说得对呀，让别人来做这个房地产公司，是为了赚钱，只有你才明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道理，不是吗？”
荆小强哭丧脸看好兄弟，求救。
我来沪海最多只是想搞几套房子以后舒舒服服的，可不想当房地产商！
而且他明白，这个时候就起步做房地产……
我的天！
比小目标和皮带哥都早吧？
第266章、你把握不住，还是交给我吧
成叔的反应是：“囡囡说得好！吃饭吃饭，吃完了你俩一起到酒吧坐坐嘛。”
看了儿子不争气的样，成老太拿起筷子对荆小强也是这么说的：“你难道要让阿玲陷入这么复杂的局面么，他俩又不行，我也老了，只有你才能继续去实现我的理想，好不好？”
成叔直接把存单拿起来叠吧叠吧就塞荆小强口袋，催促赶紧吃了赶紧去玩！
他根本就不操这个心。
出来往酒吧去了，才随口给荆小强介绍：“囡囡二舅他们那些乡下人，很多都在建筑公司做工，我当时去了也是砌砖，全国最好的建筑公司就是苏南那些地区出来的，随便找几个关系给他们先找两栋楼修修，你也练练手，认识些新朋友，服装、化妆品的生意你以前还不是不会，现在也做得这么好，靠你的名气招募优秀的人跟随你做事就够了，又不要你去忙的，囡囡二舅他们这些人帮你在基层看着，很简单啦。”
荆小强笑出声：“这么简单，那你怎么不做！”
成叔傲娇的摸摸鼻毛：“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
坐在副驾驶的成玉玲终于开口：“你是嫌耽误了你玩吧！”
小棉袄漏风的成叔反而喜笑颜开的是是是。
女儿能同意出门来就已经大进步啦。
成玉玲只好怜悯的看荆小强，又带点歉意的温柔，好像写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的败家子拖累你了。
其实停车时候，成叔才解释：“我怎么可能去做这个，各个部门各家都把我们看着的，成家做房地产，马上就能有一堆人围过来跟着，我妈经历过公私合营、收归国有的阶段，你知道沪海能有资格谈公私合营的都要有什么资格嘛，算了，我是没这种雄心壮志了，真让你做我都舍不得，可我妈还是相信目前的局势要改变心态，那当然只有你去了，也算是把各种关系再拉来用用，不用都要发霉了。”
这么一说，荆小强的忐忑感又少了些，就是挂个名儿嘛。
说起来他还是运动内衣公司的董事长大股东，又是唱片公司的老板，还是衬衫服装公司董事长，广告公司也蛮赚钱，也没怎么耽误事儿啊。
但是看到高朋满座的酒吧，荆小强倒是想起来：“那我们再收购个这样的老洋房，平京那个卡丹餐厅的老板准备跟我合开个地道的法式西餐厅，你不就喜欢这个味儿嘛，还可以搞点高档的舞会……”
成叔顿时眼睛发亮：“这个好，这个好！”
从那边下车的成玉玲没好气，但有教养的瞪着父亲和司机，成叔赶紧跑前面探路：“楼上坐，楼上坐……”
因为刚跑到大门边，就看见一堆黑貂和一坨白貂坐在酒吧台边，可醒目了。
成玉玲还指给荆小强看：“你去陪朋友吧，我主要是来体验下不同的环境，春节不能到研究室蛮不习惯的。”
荆小强居然邀请：“一起坐坐，那个白毛的是我高中同桌，就因为高考完了以后我高兴得亲了她一下，然后就跑沪海来，她就认定是荆家的小媳妇了，还煽动了我爸妈威胁我，必须要给这种不切实际幻想的小姑娘一点社会毒打。”
成玉玲愕然：“这么纯真的青梅竹马感情，你还毒打？！”
荆小强无情：“哪有那么多王子公主的纯真幻想，你奶奶教会我的，随时改变提升自己，常换常新！”
医学研究生气抖冷：“你！你居然是这么理解的！”
荆小强哈哈哈：“万理归一嘛。”
说着已经走向吧台这边，果然是冯晓夏整了件白色小貂，夹克样式没领，露出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一下就显得清新又洋气，本来有点羞涩又忐忑的要给荆小强展示或者探讨她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
眼珠子马上瞪得像铜铃，又来个姐姐！
成玉玲其实穿得很平常，甚至有点老气，一件暗红色的大衣中规中矩，一点都不时尚靓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戴了珠花，化妆就更谈不上了，一副金丝眼镜更遮住了她的颜值。
但冷冰冰的气质很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