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湛阳
看到下面行礼的人齐刷刷一片，都是请求收回成命的，和讨论中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际上热衷于讨论此事的都是些寒门出身的官员，他们倒是挺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本身武则天在寒门官员之中就很有威望，这这一条政策，也是变相的在对他们表示支持不是？
可以说无形之中拉进他们跟贵族之间的差距。
朝堂下面的各种情况都在武则天的预料之中，并没有任何意外，她仍然没什么表情。
只是轻声说道：“众位爱卿也不必马上回应，此事，朕已发表在报纸上，让百姓们也讨论一下，看看结果如何……”
听到这句话，不少大臣一惊，心中暗道完了。
能混到朝堂上的没有傻子，他们都知道这个举动背后代表的含义是什么，皇帝公然先斩后奏，就说明这件事情压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中后果，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打算分化世家的阳谋！
旁系之中肯定有人能看得出来，但那又如何？仍然大多数人会表示支持。
自古以来，人心就不可能是齐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所以大多数家族旁系肯定都是对此表示支持的。
他们才不管家族的整体利益是不是变了，他们只知道，自己能因此取得更大的话语权！这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其他理由。
不少人都直接愣在了原地，想不到皇帝居然会发出这样的政令，这是在公然跟他们对着干了！
至于说后面又宣布的给官员涨俸禄这种事情，压根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倒是让一帮寒门官员开心的高呼陛下圣明。
贵族出身的官员家里不缺钱，缺的是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现在皇帝这么干，就是在剥夺他们的话语权。
就连狄仁杰都是一脸懵逼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一时之间想不通皇帝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诚然说对国家而言这确实有好处，但现在突然这么干，真的就不怕将他们逼急了搞事情？
他并不清楚如今的暗卫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只当皇帝的勇气是来自太平公主。
毕竟她手下军队的战斗力谁都不敢小觑，可就算如此，也不敢完全保证能够压得住全国的世家贵族吧？
通道里的李月辰倒是一脸轻松的表情，虽然她不懂权谋，但她懂逻辑。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选择造反的，因为这是最终被逼无奈的选择，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就不会走这条路。
就包括很多皇帝，一开始其实都没想过当皇帝，这反而是各种巧合之下的结果。
远的不说，就说太宗皇帝，他但凡有点其他希望都不可能造反，但那个时候，不反就没命了！所以才选择了这种办法。
第四百九十七章 狄仁杰的坦白
朝堂上的怎么样先不说，至少今天民间是炸了，不少人看到报纸之后表情先是懵逼，随后就转变成了一脸复杂。
对爵位继承人之外的人收税，这是朝廷摆明了要分化大家族，从一开始的废除连坐，到现在的非继承人交税，都是朝廷在一步步分裂这些大家族的政策。
如此一来，等于是让这些大家族变相的分家了，算是个不错的手段。
贵族都是经商的，这是上流社会所有人都知道的潜规则。
但偏偏这是个商人为贱业的时代，士农工商，商人排最低，是要被所有人看不起的。
而且商人子弟不许参加科举，法律也规定朝廷官员本人及其子女不能经商，所以大家族的商业这一块都是旁系子弟在管理。
现在好了，旁系子弟要收税，等于一种变相的商业税。
大家族的嫡系对此毫无办法，也不能将家族的产业收回来，因为收回来就不能当官了。
所以现在贵族嫡系就面临一个问题，产业不能收回，还得继续让旁系子弟管理。
但现在旁系子弟有了朝廷做靠山，毕竟给朝廷交税，朝廷就要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保护，等于成了他们的支持者。
这么一来旁系就站起来了，日后嫡系必须要适当的尊重他们的意见，否则撂挑子不干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现在上流社会的人基本上已经将看报纸当成了一种习惯，朝廷的很多政策基本上也通过报纸了解到。
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不少人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政策背后的意义是什么，二话不说扔下报纸就开始行动起来。
至于其他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大不了等办完了事情回来再看就好了。
……
而朝堂上，武则天宣布：“好了，众位爱卿先回去想想吧，此事下次朝会定下来就好。”
说着，居然直接起身走了。
张成鑫一看，连忙高喊出了退朝，也跟着快速离开。
皇帝一走，大殿上又“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着这条政策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而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同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往外走，不过他们跟那些贵族官员明显不一样，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反正这政令跟他们也没关系，反而是后面宣布的给官员涨俸禄的事情算是比较值得开心的。
只不过这其中也有清醒之人，一句话就如同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扑灭了不少寒门官员的好心情。
“连贵族之中的非继承人都要收税了，众位同僚认为，官员收税的时日还会远吗？”
听到这句话，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表情也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得不说，哪里都有聪明人，很多人就是拥有能够看透本质问题的天赋。
只不过，就算看透了又能如何？总不可能跑去问皇帝，什么时候让官员也开始跟着交税吧？
没准皇帝本来没这么想，经过你这么一提醒，哦，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啊，那就顺便加上吧。
到时候可就成为官场上的众矢之的了，没有人会干这种缺心眼的事情。
……
通道里的李月辰看到老妈过来，连忙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往回走，但是却被甩开了。
“人前坐坐样子而已，还真当为娘老的走不动路了？”武则天说道。
李月辰嘿嘿一笑：“哪能呢？这不是孩儿心疼阿娘劳累嘛！”一边说着一边又贴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扶着她了，而是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武则天也没有拒绝，只是一脸笑意的说道：“你啊，从小就这般，会讨大人欢心。”
“别说的孩儿好像有目的一样，这明明是真心尽孝的。”李月辰嬉皮笑脸的回答。
母女俩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张成鑫非常识趣的跟在后面不远处，不敢偷听两人的悄悄话。
回到了集仙殿，两人坐下来，上官婉儿马上将热好的水倒进了准备好的茶叶里，给两人放在桌前。
李月辰侧身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起来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阿娘，等此事定下来了，孩儿就差不多该回去军营了。”
“嗯，是该走了。”武则天点点头：“反正日后随时都能回来，来往也方便许多。总是在宫中待着，确实也不好。”
瞧瞧，不愧是亲生的……李月辰在心中吐槽，刚回来的第一天母慈女孝的呢，结果这才第三天就赶着走。
一旁的上官婉儿也捂着嘴偷笑，感觉陛下对女儿的态度也太真实了。
李月辰也懒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继续说道：“税收问题解决之后，应该能够让户部财政收入增加，孩儿的打算是拿出一部分当做军费，到时候用于将边境军队改革转变。”
“预计何时？”
“年底吧。”李月辰想了想，“若无意外发生，明年年初便可正式开始。”
武则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下：“那事后你写个奏折吧，具体的，到时候再说。”
“好！”李月辰答应一声。
这件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武则天不懂军事，这方面自然全听女儿的安排，她要打仗，那就打呗。
不过在李月辰看来，虽然往外推国境线大概率会发生战争，但最终能不能打得起来还是另一回事呢。
自己的传说在周边国家还是挺响亮的，他们未必有胆量敢跟自己打，只要开出的条件不是很苛刻，相信他们是很愿意成为炎黄大地的一员的。
……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月辰几乎每天都去宫里陪老妈带着，偶尔也回军营里面看看，跟二哥李贤聊聊天什么的。
但外界，主要是贵族家中，已经引发了一阵动乱。
嫡系第一次和旁系真正的坐下来，面对面平等的谈论起了家族的未来。
说是讨论未来，实际上仍然就是在在谈条件。
作为传统派，嫡系这边自然是希望旁系可以联名上书，拒绝朝廷的提出的政令，逼迫皇帝收回成命。
然而旁系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答应下来？于是双方便开始了剑拔弩张的谈判。
在利益上，哪怕嫡系和旁系属于拥有血缘关系的同族，但仍然互不相让，在谈判桌上甚至大打出手。
本身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容易动拳头，这样场景更是在各大家族之中不断的上演着。
利益，是人生存中所谋求的最核心的东西，或者说难听点，就是钱！
就算是放在未来，这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任何人。
老公有钱，老婆有资本炫耀；老婆有钱，老公忠实可靠；老人有钱，儿女争着尽孝；儿女有钱，老人也格外关照。小孩儿给足了零花钱，既不哭也不闹……
甚至于最近这几天，上官婉儿的不少暗卫都传来了消息，有些甚至将大家族里面的旁系和嫡系的对话都一字不差的写出来了……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暗卫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机构，甚至很多大家族家中的下人也都被收买了。
其他地方不好说，但至少在东都，已经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了。
……
而与此同时，公主府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狄仁杰。
李月辰听到汇报之后还一脸懵逼，他来公主府干嘛？
不过既然是客人，总不好怠慢了，让福来将其带到正厅泡一杯茶，随后李月辰也换了一件圆领袍，去正厅见客。
见到公主过来，正在轻轻吹着嘴边热茶的狄仁杰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狄公免礼！”李月辰抬了抬手，“请坐，不知狄公来此，是有何事？”
狄仁杰坐下之后，才缓缓说道：“下官此次过来，只是想要询问殿下，这税制改革，是否才刚刚开始？”
“此事狄公问错人了吧？”李月辰咧嘴一笑，“陛下的心思，岂能我等能随意猜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对于狄仁杰的聪明却在心中佩服，不得不说，他就是拥有那种能看透问题本质天赋的人。
然而狄仁杰只是笑了笑：“若下官想的没错，此事未必就是陛下手笔，多半是殿下的注意吧？”
“哦？”李月辰一下子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下官这些年来时常与陛下对弈或者赌双陆，对陛下性情，还是有些许了解的。”狄仁杰一脸自信的说出了极为恐怖的语言，“以下官看来，这等自古以来未有之事，只可能是殿下之意。”
李月辰笑着端起了茶杯：“狄公莫要说笑，我不过就是一公主而已，何来如此大的能量？”
“实际上，按照下官的猜想，如今这龙椅背后，还坐着一位不露脸的帝王！”狄仁杰一脸笑意的说出了作为臣子最不该说的话。
然而坐在对面的李月辰却忍不住心中惊讶，真是想不到，居然被他猜出来了！
当然或许是跟她这几年没事儿了经常跟老妈下棋的原因，很多时候，无论是下棋还是玩游戏，都会在无形之中暴露很多事情。
再加上狄仁杰聪明到在历史上留下了诸多传说，猜到了实际上也不奇怪。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论调，说狄仁杰可能是武则天的男闺蜜，现在李月辰觉得，这应当也不是空穴来风。
但无论如何，他就算猜到了也不该说出来，这是砍头的大罪！
并且这件事情李月辰也不希望现在就暴露，弄不好会引起诸多麻烦。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狄仁杰，李月辰搭在桌子上的手指一阵抽动，心中在思索着，要不要灭口？
这不是李月辰杀心重，而是对于杀过同类的人而言，在面对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时，下意识的就会想到这个选项。
因为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尤其是杀过同类之后，对生命早已失去了敬畏。
李月辰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现在狄仁杰距离她不过一米多点，这个距离下，只要起身一探手，就能准确且轻松的捏断他的脖子，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钟。
而且他死在公主府上善后也简单，就说他假意过来的送礼却意图不轨，想要调戏宣城公主就好了，自己突然回来情急之下出手，倒是也正常。
就算这案子看似漏洞百出，凭借公主的身份，掩盖起来也容易的很……一时间，李月辰甚至都已经想到了善后的问题。
她是亲自上过战场的铁血军人，杀心一起，狄仁杰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公主动了杀心，连忙说道：“殿下切莫忙着灭口，下官此次过来说这些，并非为了威胁殿下！”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李月辰也暂时收起了杀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下：“那，狄公便说吧。若是今日的解释无法令本宫满意……狄公怕是走不出这公主府了！”
到了这一步，李月辰也把话说开了，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