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灯和善
眼看着,孩童的眼睛就要被香头戳到,一股清风吹来,将孩童的头给抬起,三支香也是瞬间熄灭。
“城隍爷,谢城隍爷保佑。”
妇女心有余悸,先是检查了一遍孩童,确定自己儿子没受伤后,连忙跪了下来,朝着庙里的城隍神像磕头,嘴里呢喃着城隍爷显灵,感谢城隍爷的话语。
庙里,一位穿着儒衣的中年男士走了出来。
“鄱阳城隍见过两位贤弟。”
城隍爷行礼,林夜和道海自然也是跟着还礼。
“两位贤弟请。”
城隍爷领着林夜和道海前往城隍庙后院,不过在临转身前,城隍爷扫了眼门口四位阴差,沉声道:“未能及时孩童受伤,下值后自己去领罚。”
“是。”
四位阴差恭声回答,没有一点怨言。
“城隍大人对阴差这么严苛?”林夜好奇问道。
“老百姓们来庙里烧香,求的是平安顺利,若是在庙里这么一亩三分地,本官尚不能护佑他们安全,又有何颜面收他们的香火供奉,更别说保一方平安了。”
城隍爷的话让一旁的道海也是露出了认可神情,这才是真正的城隍爷,可不像他们上阳县的城隍爷,眼里根本就没有百姓,只想着如何获取更多的香火之力。
后院,典雅清幽。
有婢女摆上香茗点心,这些婢女自不是活人,而是女鬼。
“二位贤弟与叶志远是一同进城的,想来也是好奇,为何叶志远身死,魂魄却与活人无异,包括叶志远的妻儿。”
城隍爷主动提起,林夜也是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其实这都是本官当年一念之仁导致的。”
城隍爷幽幽叹息了一声:“本官担任鄱阳县城隍爷已有两个甲子年之久,鄱阳县其他方面还好,出过将军,也出过富贾,可唯独文坛这一块弱了一些。”
“那叶志远,少年时候便是崭露出惊人文采,本官看在心里也是喜在心头,于公,鄱阳县文坛出一位才子可以带动整个县城的文风,于私,我乃城隍,虽无教化阳人之责,可倘若本地出个状元郎,那也是一份大功德。”
“对于叶志远,本官极其关注,然而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叶志远接连两次科举落第,后更是因为商贾之讥讽,一气之下病急攻心竟就此离世,实在是太可惜了。”
城隍爷一脸唏嘘遗憾表情,“本官说句心里话,因为关注叶志远多年,叶志远在本官心中,已经如同自家子侄一样。”
“叶志远死后,魂魄离体,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死,本官推测是因为生前之执念想要考取功名,本官当时也是一时心软,便是网开一面,放他离去,并且还给了他定魂珠。”
“定魂珠,可定阳魄,让其与活人无异,而叶志远之妻儿,在叶志远死后,因为生活凄苦,那芸娘一时想不开,带着儿子一同上吊自杀了。”
本官原想着叶志远远走他乡,心中执念是考取功名,以叶志远之才华,迟早会高中,便是也给他的妻儿服用了定魂珠,等着叶志远高中回来,全家团聚,也算是了了心中执念。
“可谁曾想叶志远远走他乡只是为了还他人之恩情,也是本官推测错了,但不管如何,本官所为到底是违背了阴司规则,现在叶志远回来,也当是送回阴间了,而本官也会向阴司请罪。”
第七十一章 我庙翘楚
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
城隍很是健谈,对于林夜的一些问题,也是知无不言,林夜也是知道城隍的生前了。
城隍,生前是前朝的一位文官,姓李。
这位李城隍生前考取功名之后,第一个被分配到的单位就是鄱阳县的县令,在当地名声极好,调任后有百姓给他立生祠,后来一直官至三品,死后便是被封为了城隍。
“李大人,今日叨扰已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两位贤弟来我这,那是我的荣幸,日后可常来。”林夜起身告辞,李城隍亲自送二人到了城门,招手送别。
“师弟,这李城隍还不错,比咱们上阳县的城隍好许多,怪不得香火如此旺盛。”
道海发表了意见,同是城隍,为何上阳县的城隍就只知道盯着香火。
“花若盛开,清风自来。”
道海一楞,看向林夜,摸摸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师弟你这话说的跟那些读书人一样有水平。”
林夜笑了笑,这话不是他说的,不过穿越哪有不白嫖的,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便可。
“师兄,你觉得这位李城隍是位好城隍?”
“对啊,能够得这么多的百姓香火,肯定是位好城隍,刚那庙门一幕你也看到了,那孩童差点被香头给戳伤,是那李城隍及时出手给阻止的。”
“恰恰是这一幕,反而是让我心有疑惑。”
林夜看着道海,道海虽然有些暴力倾向,但因为长期修行和在妙应寺长大,没有经历过勾心斗角,并没有见识过太多的人性。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在现实世界不说见过太多的黑暗,因为信息获取的快速,了解过太多的黑暗了。
前一刻可能还在镜头前大谈要清廉,下一刻就进去了。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可不就是官员最擅长的吗?
那一幕,实在是有些太巧合了,容不得他不多想。
“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道海有些困惑,淳朴的他还不懂“作秀”这个词的意思。
“这位李城隍,话里可有不少破绽啊。”
林夜压低了声音,道:“首先按他所说,他对叶志远的死惋惜,叶志远魂魄离去,他给赐予定魂珠,勉强可以解释的通,可既然惋惜,那叶志远的妻儿呢,明知叶志远妻儿无米下锅也袖手旁观,身为城隍不得插手阳间事这个理由可以说的过去,但既然叶志远妻儿已死,给这定魂珠的意义又在哪里?”
“叶志远就算前往外地,后来考取功名回来,可还是要面对自己死亡的事实,再者叶志远的妻儿对叶志远只有恨意,让叶志远的妻儿继续留在阳间,等待叶志远回来的,只会是妻儿的怨恨。”
“倘若那李城隍真把叶志远当子侄,又岂会让叶志远得知自己死亡那一刻,还要再承受妻儿的怨恨前往阳间?”
道海有些茫然了,想了想后答道:“可能是李城隍想给叶志远和他妻儿最后见面的机会,哪怕只是魂魄相见。”
“就算李城隍是这么想的,叶志远是他放走的,他把叶志远当子侄,在叶志远回来的第一时间,却是让阴差前来索魂,这可不像是对子侄的行为。”
林夜眸子微沉,这才是他怀疑这位李城隍的重点原因。
“确实是有些说不通,可李城隍是城隍,那叶志远只是一个不得志的书生,两者之间应该没什么个瓜葛吧。”
“谁知道呢。”林夜看着道海,问道:“师兄,你给我交个底,如果打起来,你是那城隍的对手吗?”
道海有些憨憨的笑了笑,道:“那自然不行的,这李城隍被封城隍已经是两个甲子,不是我可以对付的,咱们上阳县那位新城隍,其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之所以当初敢去放火烧城隍庙,那是背后有师傅他们在。”
林夜:……
他越来越怀疑,道海是假憨憨,其实是大智若愚。
“要想知道真相,只有找到叶志远他们一家人了,不过现在叶志远一家人恐怕已经被那李城隍给送走了。”
“师弟,你要想弄清楚,回上阳县城隍庙那边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林夜有些不解,这叶志远是鄱阳县的人,跟上阳县城隍有什么关系?
“叶志远在上阳县待了六年,虽是魂魄,但上阳县城隍册肯定有叶志远的名字,只要拿到城隍册,就可以将叶志远的魂魄给招来询问清楚了。”
“还能这样?那上阳县的城隍爷肯给城隍册?”
“城隍每逢十五就要出巡,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道海给林夜讲解了城隍的一些事情,林夜这才知道,阴司城隍也是要干活的。
每月十五,城隍就要出巡,在自己管辖区域内各处巡视,这是为了防止那些土地爷和阴差欺压鬼魂作恶,或者与阳人勾结,有点类似于巡视组下来巡视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城隍庙,哪怕是城隍爷出巡,也肯定有阴差守着城隍庙,但上阳县的城隍爷上任没多久,香火供奉不旺盛,阴差都没招到多少,为了维持城隍爷的出巡排场,庙里肯定是留不了几个阴差的。
说干就干!
林夜和道海也不墨迹,连夜赶回上阳县。
“大人,此二人已经出了地界了。”
李城隍在城隍后院,听着手下阴差汇报,挥手示意下属退去,而后幽幽一叹,一步错,步步错啊。
……
……
上阳县城。
林夜和道海风尘仆仆赶回到了上阳县地域,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县城,而是去了妙应寺。
“阿弥陀佛,绝对不行,道海,你怎么也跟着道济一起胡来。”
道源听着林夜和道海的来意,断然拒绝了。
城隍册是那么好偷的吗?
最关键的是他们妙应寺现在不比从前了,和城隍交恶可没有好处啊。
“师兄,一套长明灯。”林夜开出了价码。
“你就是十套也没用,这根本就不是……”
“十套。”
道源:……
“道济师弟你认真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罢了,你们也是事出有因,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们一把。”
……
……
城隍出巡!
阳人回避。
农历十五!
上阳县城隍坐着轿子,前后八位阴差开路,开始了巡视之旅。
城隍庙不远处的拐角,两道黑影看着城隍巡逻队伍离去出了城,从角落走出,朝着城隍庙里走去。
庙门口,没有阴差守卫,两道身影直接翻墙而入,而后通过侧门回到庙宇大殿。
“这城隍册一般会放在哪里?”
两道身影自然是林夜和道海,林夜扫视了一圈大殿,没什么发现,低声向道海询问。
“一般是放在神像附近的。”
道海一跃便是跳上了神台,很是粗鲁的搬动城隍神像,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林夜见状刚要出声提醒,后门入口却是传来声音。
“何人在此喧哗!”
一位阴差从后门走了出来,刚好看到道海在搬动神像,二话不说,手中铁索便是挥来。
“贼子尔敢!”
道海左手一伸,将那锁链给抓在手上,而后猛地用力,阴差一个踉跄,直接是被拽了过来。
“来的正好。”
林夜看着出现的阴差,眼睛一亮,自己不知道城隍册放在哪里,阴差肯定知道啊。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闯城隍庙?”
阴差有些畏惧的看着道海,不过林夜和道海都蒙着脸,尤其是道海,林夜还特意给他找了一个头罩带着。
“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告诉我们,城隍册在哪里?”
“城隍册,你们是为了城隍册来的?”
阴差愣了那么一下,下一刻突然发笑了起来,道:“城隍册只有城隍爷才能打开,你们就算拿到也没用。”
“少废话,叫你说就说,啰嗦什么!”
“城隍册就在神像上方的梁上。”
阴差手一指房梁,林夜一个纵身跃上,在那房梁上有着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本册子。
拿着册子,林夜却发现自己打不开,看起来薄薄的册子,书页重若千斤。
林夜给了道海一个眼神,道海手掌闪着佛光,趁着阴差没反应过来,一掌拍晕了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