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来2
纵然是新中国成立后,械斗也层出不穷,各地百姓都武德充沛的很。
听到要到下面乡村走访,郑芝龙整个人都麻抓了。
然后苦口婆心劝慰贺今朝这种事就让下面的人去转悠得了,非得亲自去做什么?
贺今朝也是一个听劝的人。
然后便收到了许多汇总上来的消息。
主要原因就是随着明末社会极为动荡,闽南地区民间普遍军事化,武德越来越充沛,使得宗族之间的械斗愈演愈烈。
同族聚集而居,习武凌弱,大姓欺凌小姓,小姓不甘,又复纠集多人,复仇报怨睚眦之仇。
动辄列械互斗,辗转报复,数世不休,性命伤残,死而无悔。
因此,越是动乱暴力频发,缺乏约束。
地方居民越需要以宗族大家庭为单位联合自保,以暴抗暴,争夺资源,家庭中的“武力值”非常重要。
这就是大明官府政权的缺失,以至于民间势力抬头,动辄死斗。
而且大明官府也多是收了银子不作为,或者待到两方结束后,“警察们”才堪堪赶到现场,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争斗的原由也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贺今朝看着眉头紧皱。
乡村集市。
百姓缴纳的摊规秤、搬运费、摊位费等的收入,常为各当地巨乡大姓流氓地霸所占。
彼此间分配不均时,常起争闹,争闹得不到解决,就鼓动群众械斗以泄愤。
百姓被这些恶霸鼓动,贺今朝拿着毛笔化了一道,这些人得宰一批。
大明收不上税来,都被这群人给收了,百姓并没有少交钱。
还有某些村子产出的编筐等产品,另一个村子也产出,双方想要自己独占市场,这些小商人会互相争斗。
这个问题在贺今朝看来,就有些麻烦,需要官府来调控。
然后在厦门城、漳浦、云霄等地,两个村子为争夺海运起卸权利而争衅。
大家都是壮小伙子,使不完的力气可以挣钱,凭什么要另外的村子染指自己的利益?
货物被他们卸了,自己岂不是赚不到钱,全家老小就得饿肚子,吃不到肉之类的。
福建本地水系多,需要渡船的问题。
故而各渡口都设置渡船,供行旅过渡,渡船或为——乡所共有,或为一姓所独占,或为连乡所共同经营。
如他乡另辟渡口,兜揽客货,就能引起械斗。
沙田问题。
海滩绵互数里或十数里,附近乡民往往种植盐草于海滩上,获利甚厚。
经过三数年后,成为子田,报官完税,划归私有。
巨乡大姓,恃强凌弱,姿意侵占,讼不得直,发生械斗。
往往由于一二乡肇事,终至祸延全里,沿海地区的械斗,多半由此而起。
贺今朝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看样子需要杀的人很多呢。
百姓们的械斗多是因为大姓或者豪强因为自己要吃肉,所以才会选择扩大事态。
死的人多了,有些利益自然就可以让出来,而且他们付出的成本也极少。
徐以显也在一旁看着调查报告,有了杨文岳的广东调查报告开头,吏员们自是会好好学习这种公文。
然后他撇了一眼贺今朝,发现自家主公皱着眉头,心里突突了一下,看样子要大开杀戒了。
“主公,喝口茶润润火气。”徐以显指着一旁的茶杯笑道:“杀人能解决很多的问题,但还是要同百姓讲道理,以免愚民被豪强哄骗。”
“讲道理?”贺今朝抬起头捏着自己的额头道:“这帮人还没有见识过我锤子的威力,怕是不肯坐下来安心听闻讲道理。”
第1114章 被迫民风淳朴
徐以显对于贺今朝的话无法反驳。
大抵就是主公经常讲的再讲道理之前,先物理送一部分人入土为安,剩下的人才肯仔细听锤匪吏员讲的道理。
既然是武德充沛之地,那自然就需要比他们这些乡村械斗的武德更加充沛的力量,才能制止这种乱象。
徐以显便不在搭言,继续往下看调查报告。
在大明统治下,农民从事生产,多为自己单独经营。
百姓之间常有盗耕牛,争水草、夺水陂,侵间田,占山地、摘果实的小纠纷发生,成为酿成械斗的导火线。
萧姓临阵俘获柯姓男子一人,就地把他斩首,砍断四肢示众,这种事都记在县志里。
沿海临近内港地区,亦常因种植蛏、蚬等发生械斗。
最大头还是因为水利!
福建这里虽然水系多,但是能种地的少,田地边的河流自然是被争夺的重中之重。
水利的兴废,关系农田丰歉收成甚巨。
历代百姓,兴修水利,挖塘浚浦,取塘浦土壤,筑堤捍水。
塘浦高,水流易畅,堤岸高,低田不潦,早年有所取水,涝年不致成灾。
事半功倍,一举两得。
但大明官府昏庸腐朽,不能作统筹兼顾办法,为百姓规划万全,一任他们自已去做。
此疆彼界,互不相让。
甚至对他人兴修水利,非理阻挠。
或借口风水迷信,挟众破坏已成之工程。
更有在上游堵截溪水,不使下流,致低田无从得水,发生争执,上下流各乡,引起械斗。
官山村居使华陂上流,早年时常筑堰堵截溪水,不使下流。
陂下各乡,需陂水灌溉田亩时,要付官山村相当大的代价,尤其是官山村人居奇刁难。
万历三十一年受旱灾,陂下各乡群众,拥至使华陂开堰放水,官山村出而拦阻、发生械斗,死伤甚多。
后知县蔡继善认管山村缺理,禁止官山村卖水。
一面令陂下各乡群众聚石浚陂,以旺水源。
但是官山村部分百姓,对陂下极为不满,时常盗窃陂石,致陂遭损坏,涝年泛滥成灾,旱年涓滴不流。
每遇旱年,下流各乡,必发动百姓,前往修陂,故发生械斗。
对于这种人,徐以显都觉得该杀。
我仗着地利收不到买水钱,就要破坏,看不得你们下游的好。
徐以显想了想在这写了一个批语,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接把这个村子的人全都迁徙走,赶不走就宰了。
他发现讲道理没啥用,还得按照自家主公意思,用锤子好使。
当然大明官府对于械斗,也不是全都坐视不管。
官吏们非但不设法制止,且视为敲剥财物的绝佳机会。
他们向较富裕的村子,明面上派人到地驻扎弹压械斗。
实则肆意抢劫财物,抓人勒赎。
士卒驻村,要好饭好菜款待。
头头们还得喝好酒,还得奉上银子,不然就要抓人。
械斗双方还得拿钱暗中塞给“父母官”的腰包。
这就是所谓的文斗。
一方直接托人用银子贿赂知县大老爷,要其派人到对方去抓械斗之人。
可是对方也同样使手段,行贿的银子,逐次递增。
钱多者胜,钱少者负。
大明的“父母官”乐得财运享通,只恐尔等屁民草草结束斗事。
历次械斗结束,无非是双方弄到财散人亡,直到山穷水尽之际,各有悔祸之心,才由(调解人)出来收场。
徐以显又写了一句批语,这些县官以及本地胥吏该杀。
再加上本地宗法观念极强。
各乡大族都有祠堂,始祖称大宗,支派称小宗。
置蒸尝(祭祀)田,收租以供祭祖修祠扫坟之用,积累添置,有达数百上千亩以上的。
后因族人愈多,族中出现把头,仗势欺凌邻乡、外姓。
也有大房霸占小房蒸尝。
如本地宋姓,族长恃蒸尝丰厚,时欺凌邻乡或同乡小姓。
小姓不堪其扰,连合其余两姓斗争。
自明到如今,时有发生。
两乡都是姓郭的,原属一派,下房以历代受上房欺负,不甘再受屈辱,乃连结附近外姓,同上郭械斗。
徐以显写了批语,分家上户籍,拆散宗族。
这都不是大明了,哪来的族长?
作恶的全都宰了。
还有几百上千亩的蒸尝田,全都分了。
徐以显越看,就越想要用自家主公杀人的好法子。
把搞出问题的人杀了,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贺今朝翻过一页,连迎神赛会都能发生械斗,他着实不理解。
对于这边的风俗,他只晓得会争着上头香。
各村普遍举行春赛,秋节举行游会。
大家举着神像游行,人进行扮装,本来是一件挺喜庆的事情。
毕竟春节以及秋收之后,吃吃喝喝,犒劳自己。
结果游神还有马队、旗队、铳队护卫。
看到这里,贺今朝都懵了。
不愧是海盗极为盛产之地,村子里都有火铳队。
幸亏贺今朝认为自己是个善于听劝的人,没有坚持到漳州府下面走一遭。
游行路径,还要区别甚严,不能越境一步。
如果稍为越出境界,势必引起纠纷,发生械斗,因为这会被视为莫大的耻辱。
就算是人神都没越界,可你放鞭炮越界了,那也不行!
当然也有在中途设伏,遇对方队伍越境时,开枪拦截,爆发械斗。
大抵就是这个乡的人觉得越境数十步,会对本乡有利。
另外乡的人认为他外乡越境,对自己不利。
因迎神的争执引起械斗的几乎每年都有。
看到这里,贺今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两辈子都没接触过这种事。
当然在太原的时候让一帮招摇撞骗的和尚道士们肉身抗击红夷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