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来2
“督师,如今辽东战事陷入了僵局,陈新甲他根本就没有前线指挥作战的能力,只会拖后腿,他在战略上不如督师的。”
听着靖辽侯这等夸赞的话,杨嗣昌也不自觉的点点头。
甭管他在前线指挥作战打没打赢,至少要比陈新甲这种没有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经验丰富。
毕竟失败的经验,那也是经验啊!
“但辽东的局势我也有些不清楚。”
吴国俊为什么要找杨嗣昌啊,因为杨嗣昌先前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是想要与满清议和,专门对付境内的农民军,为此也说服了崇祯,导致卢象升这种主战派的身死。
然后因为朝廷当中议论声太大,再加上杨嗣昌想要外调避开,这才有了去追杀张献忠的督师之行。
现在他回来了,正好可以给清廷释放一个信号,咱们还是可以聊一聊议和的事情。
“督师,我久处边塞,陛下封我为靖辽侯。
我虽然没有去过辽东作战,但我时刻准备着前往辽东为国效力。”
吴国俊说的情真意切,随即开口道:“我有些谋略,还请督师给参谋参谋。”
杨嗣昌也深知陛下这是叫自己回来,解决问题的。
“你且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待到吴国俊把贺今朝的主意全都说出来之后,杨嗣昌捏着胡须连连点头,倒是有些想法。
靖辽侯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面对明清之间的优劣势说的很清楚,甚至还要以议和的名义阴他们一把。
“不错,很有想法。”
吴国俊便站起身来拱手道:“督师,还请你代我向陛下诉说,毕竟陛下最信任的是你。”
然后不等杨嗣昌回绝,吴国俊便直接告辞。
杨嗣昌思索良久,只能感慨一声靖辽侯真乃大明的擎天支柱,便安心的抄作业了。
毕竟他目前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谋略来,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已经把他的心气给磨平了。
这个妄想为大明再续寿命的人,终究是感受到了自己再历史趋势下的渺小。
有些事情,非人力可以抗衡。
待到吴国俊按照贺今朝的意思推动了这些事情后,作为军师的吉珪也带着人告辞,返回山西向大帅交差去了。
等崇祯得知杨嗣昌拖着病体回来了,连忙叫道平台内召见,并无叫喊其余人。
君臣二人相互诉说各自的遭遇,仿佛老友重逢一般。
“爱卿,朕差点就看不见你了。”
崇祯脸上稍微带着些许泪花。
杨嗣昌也是极为感动陛下没有责怪他在湖广四川之地战事不利。
而且还破天荒的同他饮酒。
待到酒酣时,崇祯则是捏着酒杯向杨嗣昌吐露心声:“靖辽侯劝朕多加休息,勿要总是惦念国事。”
杨嗣昌经过实地指挥作战,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部下请你休息之事,当真是为国为民为你好。
免得你胡乱指挥耽误人家在前线作战。
“可是朕心里总是不得劲。”崇祯重重的放下酒杯,拍打着他自己的胸脯:
“朕自登基以来,铲除阉党,励精图治,誓要把大明中兴,但如今的情况,确使得大明摇摇欲坠,不仅祖宗陵墓保不住,甚至一个小小的驿卒,都敢同朕平起平坐。
朕在宫中,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啊!”
崇祯对于他五儿子身死之事,能不清楚明白吗?
要不然一向扣扣索索的他,怎么可能把要到手的银子又给主动退回去了呢?
现在他看来,无论是勋贵,还是朝中大臣,都不是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
对于这件事,杨嗣昌也是有所耳闻,宫中之事,谁敢妄议,更何况就算是证据,也找不出来。
勋贵要是干这种事,保准能够做的手脚干净。
“陛下,臣有一言,不是很好。”杨嗣昌举着酒杯道:“兴许还能搞到一些银子。”
“你说。”听到能搞到银子的事,朱由检立马两眼放光。
“陛下可以找来两个信得过的勋贵,配合厂卫去查京师的几个贪官。”
“朕又不是没查过,他们能有几个钱?”
杨嗣昌到底是去地方上走了一遭,知道当官的多有钱,甚至靠着当官,他们家中子侄兄弟都在肆无忌惮的侵吞土地,这也是导致反贼越来越多的主要因素。
“陛下。”杨嗣昌端着酒杯道:
“就比如定国公,由他牵头,告诉他这几个贪官要一百万两银子交上来,查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就让他们勋贵给补上,陛下允许他们从这里面拿出一点曾经欠他们的钱。”
对于杨嗣昌的话,朱由检有些犹豫,毕竟国库空虚,他开口借银子都借不到多少钱。
“能行?”
“陛下试试极可。”杨嗣昌也是想要搞钱。
没有钱,根本就干不了什么事。
再加上陛下先前给他答应的粮饷,可真是到了他手中,能有三成就算是看在他是皇帝的宠臣,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些人手里的银子只多不会少。
一百万两银子,在杨嗣昌看来,足可以支撑辽东的战事。
反正那些文官也会反扑,正好顺水推舟,让文官针对勋贵之间相互报复。
党争在朝中本就是常态,还不如自己手里能拿到银子才是正事。
要是两方都把矛头指向皇帝,杨嗣昌可以建议皇帝把东厂提督给扔出去,他听闻王之心富裕的很,但是极为吝啬。
崇祯稍微思索一二,便准备答应了,但是这个人选他还得选一选。
“曹化淳。”
崇祯就把伺候局的曹化淳叫来,问他道:“你可有人选推荐?”
曹化淳都想要告老还乡了,可也想要保住富贵生活,奈何司礼监太监王德化跟自己不对付。
那首先司礼监太监王德化不行,这个人是与陈新甲关系密切,故下属贪赃而不获罪。
有杨嗣昌在,陈新甲要失势是板上钉钉的。
而曹化淳内定的接班人是方正化,他自是明白杨嗣昌话里的意思,这种行动为了平衡指定不能一次。
到时候被丢出去顶罪的只能是厂卫,绝不能动用自己的接班人。
那就剩下想要往上走的人,还得跟王德化不对付。
“陛下,尚膳监掌印太监杜勋可以担当大任。”
听完曹化淳的话,崇祯颔首,决定就让杜勋担任此事。
“陛下,有了钱,咱们才能更好的支援辽东战场,打败狗鞑子黄台吉!”
杨嗣昌举着酒杯颇有些雄心壮志的样子。
“不错。”
崇祯也举起酒杯,他这些年当真是被钱所困,如果能捞到钱,那就挺好的。
一百万两银子,他觉得抓捕几个贪官,大抵是行不通的,毕竟在这件事上他是有经验的。
因为杨嗣昌“王者归来”,朝廷内迅速翻起一阵涟漪。
首先遭到打击的便是陈新甲的人。
杜勋也想要爬进司礼监,联合定国公等勋贵自是卖力的很。
京师新一轮的反腐风暴开启了。
太原城内。
金砺带着几个人在咣当,贺今朝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根本就不在意。
他抽鼻子一闻,没成想这里竟然有卖酸菜炖肥肉的吃食。
就是一个小摊子,支着两个破木头桌子,擦的锃亮。
金砺喉咙耸动,当即带着几个人直接坐在桌子上。
“老板,上酸菜。”
几个人摘掉棉帽子,露出金钱鼠尾辫子。
原本笑呵呵的老板,看见他们露出这种发型,脸色一变,随即马上应了一声。
待到酸菜白肉端上,妇人又给众人装了米饭,也是没有好脸色。
夫妻俩立在锅边,小老板捏着手中的木柴,捅咕火。
金砺喝了汤,瞥了一眼巡逻的人,笑着问几位爷要不要一起吃点,他请客。
反倒巡逻队长冷声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狗鞑子给钱不。”
“我在贺大帅的地盘,出来吃饭敢不给钱吗?”
金砺笑呵呵的示意身边的人掏出三角碎银子:“不用找了,这酸菜味道,可真地道啊!”
妇人上前收起碎银子塞进荷包里,连以前常说的话都没说出来。
她对于狗鞑子可没什么好印象。
金砺在大清都不曾受到过这种屈辱,但在锤匪的地盘硬生生的忍下来了。
等到他们三个鞑子带上帽子走后,巡逻的小队长上前说了两句:
“魏哥儿,这帮狗鞑子是给大帅来送礼的,要待上些许时日。
他们若是敢欺辱你们,尽管告诉我,我自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倒是老板安抚着自己的妻子,站起身来道:“张队长,大帅为何要放他们出来转悠呢?”
“谁知道呢?”
张队长摇摇头,有些话他是不会往外说的。
待到申时,夫妻两个收拾好摊子,挑着担子便出了城,去镇子上接了儿子回家。
魏旌坐在火炉子旁,烤着火出神。
他就是个大清的谍子,也不想种地,也不想打仗,就做个小买卖安稳下来。
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被人登记在户籍,顺便给他取了名字。
当初魏旌就说自己家里行五,几个哥哥全都被鞑子害死了。
跑到大同,随着当初被释放的一起投锤,机缘巧合下被分到了太原。
然后取了个被鞑子糟蹋过的婆娘,两年才生了个儿子,颇显聪慧,求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去学堂待着,那里更加暖和一些。
而且酸菜白肉在冬天,生意也更好一些。
魏旌捏着手里那一角银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妻子看出他的不安,坐在一旁:“我们现在的日子挺好,启儿还小,当家你的莫要被激起怒气,去参军与鞑子拼命。”
魏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的日子是挺好的,他也习惯了远离刀枪剑戟。
可关外的鞑子猛地出现在他面前,还给出约定的银子,这让魏旌心烦意乱。
他不是想要去杀鞑子,而是害怕自己暴露了,就没法陪同妻子在太原过简单的日子。
魏旌本以为贺大帅如此大的实力,将来必定能够席卷天下,关外鞑子派人联系他的可能性极小,未曾想黄台吉竟然舍下脸面来给贺大帅送礼。
送礼的事情是假,联系他们这些谍子事情是真。
魏旌一想到他们要挟自己去刺杀贺今朝,就头皮发麻。
纵然贺今朝平日里颇为亲民,但老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杀他呢?
夫妻两个裹着被子相互温暖着对方,魏旌闭上眼睛,可久久都不像往常一样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