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尽付东流
盘古当年开辟洪荒，算是失败，还是成功？
若是失败，后面的牢房里面，他难道还能看到盘古？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迅速闪过后，子受把所有念头都给甩出脑海，目光清明下来，看向孟奇。
孟奇从一开始就非常平澹，就算子受一直对他各种打量，他也没有任何不满，此时见到子受目光清明地看过来，才微微一笑，道：“典狱大人，洪荒危难暂解，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就在刚才，孟奇从牢房中走出后，就应子受的要求，解决了洪荒的危难。
不，应该说，孟奇想做之事与子受的想法正好契合。
子受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道：“牢房打开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洪荒正在发生什么。”
“朕只是开了口，你就已经知道朕想让你做什么，而且很显然你早就有准备……为何？”
孟奇面对子受的提问，轻轻一笑，反问一句，道：“典狱大人，你认为这太古帝狱是什么？监狱？”
他的反问，正是子受一直以来的疑惑。
子受第一次产生太古帝狱并不是真正监狱的强烈念头时，正是看到庚子号房里的犯人已经自行出狱时。
那位独断万古救世的犯人，自行离开了牢房。
在子受看来，那位根本不会入狱。
而在入狱后，子受也完全不明白，对方是如何能自行出狱。
有了这个强烈念头之后，子受更是开始观察起牢中所有犯人的反应。
每一个犯人在牢房里，虽然无法自由离去，也不能违背典狱的命令，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限制。
方云甚至变出了一家老小，在这里优哉游哉地过日子。
而他身为典狱，反而要每月带着这些“罪人”放风，绞尽脑汁为他们洗净因果劫数。
他与前几位犯人之间，与其说典狱与罪人之间的关系。
不如说是以典狱和罪人关系为契约，以另一种另类的方式，成了朋友。
直到现在，他甚至没有对洪易三人以及王藤用过任何一次典狱权柄。
子受细细回忆下来，发现对他而言，真正意义上的犯人，其实是那些被他击杀之后，关入帝狱里的仙人和神魔。
也正是因为这些存在，才让子受没有往太古帝狱到底是否为监狱的问题上深想下去。
然而现在，孟奇当面提出这个问题，让子受不由得真正的深想下去。
孟奇见到子受神色变化，微微一笑，开口把话题转到了一开始子受的问题上，道：“吾自一开始，就能看到太古帝狱外面的一切变化。”
“当典狱大人以众生之力对抗混沌神魔时，吾更是能清晰地感应到整个人间芸芸众生的变化。”
“正如典狱大人所说，吾早就想出手庇护众生，但一来吾不能浪费典狱大人你激励众生之谋，二来没有典狱大人打开牢门，吾也没办法将力量延伸出去。”
他脸上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微笑，似乎早已经洞悉了一切秘密。
但子受看着对方双眼时，却能从那一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看到一抹灰暗。
有什么锁住了孟奇。
在其内心最深处。
当这个念头突然从心里出现的那一刻，子受瞬间心念通透，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若有所悟。
难道，困住犯人的不是太古帝狱？
而是犯人自己？
孟奇很显然是看出子受神色变化，微微一笑，道：“看来典狱大人已经明白了。”
“太古帝狱不是监狱，因为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关押任何犯人。”
“太古帝狱又是监狱，因为它是所有犯人的心牢。”
“所有的犯人不是被关押在太古帝狱里，而是他们自己进来，不想出去罢了。”
原来如此。
子受终于明白了何为帝狱。
第五百五十章 太古帝狱的秘密
子受对孟奇说出的真相大为震撼，虽然他提前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但在真相当真如他所想之时，他还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孟奇面带微笑地看着子受，口道：“典狱大人很惊讶吗？”
“以典狱大人的见识与睿智，想来应该早有猜测才对。”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嘲讽，但还是让子受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
子受瞬间收敛了其他心绪，他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朕身为典狱也无法知道之事，你从何得知？”
孟奇眼底流淌出一抹怀念和伤感的神色，似乎是陷入一阵过往的回忆之中而不可自拔。
子受并没有急着催促孟奇，而是非常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地仙界的战斗已经结束，所有来犯的神魔，全都被孟奇一招灭绝。
虽然混沌麒麟第一军团的副团长已经把洪荒的道标完全暴露给整个混沌的所有神魔，但这些神魔杀到洪荒，也需要时间。
在短时间内，洪荒已经安全，可以安心发展一段时间了。
所以他也有很多时间，慢慢和孟奇交流。
良久之后。
孟奇的眼神才再度恢复清明，他抬起头对子受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道：“让典狱大人久等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道：“不知典狱大人可知吾的经历？”
子受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发现孟奇确实知道了很多事情，这对于他了解太古帝狱有很大帮助，所以他并不介意在对方面前暴露一些自己的秘密。
于是，他点点头，道：“知道一些。”
孟奇果然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继续道：“那典狱大人可知，在吾所在的那个世界，修道者所追求的道果，是什么？”
子受回忆了一下关于一世之尊世界的情报。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些新的记忆。
一世之尊世界，整个世界已经到末劫时代，所有的修道者追求的都是道果。
所谓道果者：不可知不可论，真正的超脱之境。无所不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一说就错一想就谬的境界。
开天辟地可以揣测，而道果无法可测。
道果，就是最高追求，就像是洪荒世界所有修道者所追求的至高鸿蒙一样。
一世之尊世界的人追求道果，但知晓何为道果者，寥寥无几。
洪荒天地的人追求至高鸿蒙，然而连什么叫至高鸿蒙都不知。
子受抬起眼皮，看着孟奇，道：“道果就是最终，一切终结之末的终点。因此一个纪元唯有一个道果。”
“这与你追求的世间之事，皆有一线生机相悖。”
孟奇的面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才自嘲地一笑，道：“典狱大人所言极是。”
“吾在他击溃金皇和魔佛之后，在末日之舟上开天辟地，宣扬若我天地为尊，则世间之事，皆有一线生机。”
“但是，吾失败了。”
子受从孟奇的罪名上，就知道对方开天辟地失败了，但他很好奇，以孟奇这般实力，为何会失败？
他看着孟奇道：“你为何失败？因为被混沌神魔阻挠？”
孟奇点点头，道：“吾的那个世界，确实也存在混沌生灵，他们与这里的混沌神魔不同，但都是法则与混沌之力融合之后诞生的存在。”
“他们确实前来阻挠吾开天辟地，因为真正的开天辟地，会道生世界本源，此物是唯一可以快速，无损，无消耗，大幅度提升混沌生灵本源之物。”
子受神情微变。
他通过世界树，已经了解了地仙界发生的一切，自然对于他复辟天地初始时，混沌神魔疯狂的原因知晓一二。
他也知道了真正的开天辟地，与在混沌中弄出一片天地或者神魔圣城，是完全不同之事。
真正的开天辟地会招来神魔觊觎，这一点子受已经知道，但他从孟奇的话语中，品出另一层意思。
他看着孟奇的双眼，问道：“盯上世界本源的不仅仅是混沌生灵，对吧？”
“让你开天辟地失败的存在，也并非那些混沌生灵。”
孟奇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显然是没想到子受能如此精确地把握他话中的暗喻。
他摇摇头，哑然一笑，道：“典狱大人不愧是典狱，心思缜密。”
他说着又点了点头，肯定子受的推测，道：“是的，盯上世界本源的存在，不仅仅是混沌生灵。但吾无法告知那到底是什么，吾不知。”
“吾只知，有什么阻止了吾，将吾开辟的天地撕碎，让一切因果断裂，让无数纪元众生所有的努力都破灭。”
说到这里，孟奇那一直澹漠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咬牙切齿的味道。
良久之后，他才重新开口道：“典狱大人，吾开天辟地失败后，末日之舟上的大能全部舍弃生命。”
“他们用尽一切，方把吾送到了这里。让吾在这里寻求解脱，让吾在这里寻找答桉。”
他看着子受，一字一顿地道：“典狱大人，太古帝狱不是监狱，这里是道果的尽头，是一个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因果之地。”
“太古帝狱是一处监狱，是每一个犯人的心牢。”
“所谓的劫数，并不是什么杀劫，而是束缚着自己的因果。是内心深处最放不下的东西。”
“前几位狱友杀劫消弭，不过是他们自己想开了。”
子受的双眼慢慢睁大，在这一刻终于对太古帝狱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对于所有的犯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的意念扫过四周，能清晰地感应到另外四道无比震惊的意识。
那是洪易，方云，孟浩，王藤。
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他们四个一直留有一分意识在太古帝狱中旁听子受与孟奇的交谈。
这是子受默许之事，所以他们的旁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此刻听到太古帝狱的真相，听到与他们自身密切相关的秘密，全都大受震惊。
身为一整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们很清楚，自身能意识到的因果很好解决，但连自己意识都无法察觉的因果，那就很难解决了。
他们现在确实出狱，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离开太古帝狱。
和庚字号牢房那位潇洒地回到原本世界的狱友比起来，他们严格来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坐牢罢了。
所以，他们还在心牢里。
但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牢到底是什么。
在朝歌城调养的洪易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比震惊。
一个修道者，悟道者，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参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们毕竟是一方世界的气运之子，是经历过无数磨砺才能到达当前成就的大能。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们迅速冷静下来。
不论如何，当前知道这些，已经给他们指出一个方向。
戊字牢房中。
子受的心情也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但他还是迅速压制了心里所有思绪，他看着孟奇，慢慢开口，道：
“如此一来，孟奇道友你消弭劫数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能想开，而你想开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天辟地。”
孟奇沉重地点点头，双眼中所有的感伤与怀念，全都化为执念与坚毅地道：“正是如此。”
子受看着孟奇，良久之后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么说来，朕就没办法帮你“消罪”，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
孟奇哑然一笑，道：“典狱大人说笑了，成为典狱之后，这就是你的责任，不是吗？”
他很清楚子受所说“不能帮忙”是什么意思。
子受担心他在洪荒附近开天辟地，会引来一些不可控的存在。
他看着子受的双眼，道：“典狱大人，吾定不会让洪荒成为下一个被毁灭的天地。”
“吾经历过，也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洪荒上。”